第13章 一節下課後，曉諾一松筆，馬上趴在課桌上
很周到，不讓沐婷忙活什麽。
以前無心吃飯或者對爸爸做飯不領情的沐婷，終于第一次主動拿碗筷盛飯和端菜了。原來爸爸煮的飯菜很好吃，她到現在才真的用心在品嘗。
“其實你不用為了我高考請假的。”沐婷低頭吃着飯，含糊地說。
爸爸一瞬間愣住了，張開了嘴卻不知道說什麽，半天才吐出幾個字，“沒事，應該的。”
“菜挺好吃的。”沐婷面對爸爸還是面無表情，可是內心已經在試着接受和理解眼前這個努力付出的爸爸。
爸爸突然開心地笑了，“多吃點啊！明天還想吃什麽盡管說。”他聽到沐婷第一次對自己的認可，似乎高興地不知道怎麽表達了，只是一味地笑。
沐婷還是悶着頭吃飯，至始至終沒有擡頭。
在親情世界裏的很多事情，可能都是無條件的吧！無條件地付出，無條件地奉獻，無條件地愛或者無條件地原諒和釋懷…
高考那兩天，天氣意外地清涼，上天像為考生們特意準備了一個很好的考試環境。很多同班的學生都分到了不同的考場，沒有意外，曉諾他們三個人的考場也相隔‘十萬八千裏’。
平靜的兩天考試裏，聽不見大街小巷的鳴笛聲，聽不見周圍人群的鬧哄聲，只是偶爾可以聽到頭頂上空的飛機呼呼一晃而過，窗外小鳥清脆的叫着，像是去了兩天遠離喧嚣的森林一般，讓人心靈變得清靜。
考完試大家見了面也不再提任何跟考試有關的問題，只是笑着讨論接下來的暑假安排。
☆、愛真的需要勇氣
第二天晚上，全班學生在收到李齊的群發短信後，來到了一個橫穿幾條繁華大馬路和幾條蜿蜒的小路才能到達的小民宿樓下。
李齊從二樓蹦着跳着跑下來，“不好意思啊大家，剛剛在幫我媽幹活呢！”她難掩自己的興奮。“我在這裏隆重介紹一下，這棟小樓就是我家！”她一步步下了臺階。
“從這邊拐個彎兜到後面就有我家做生意的桌椅板凳啦，你們就先随意坐下。”她帶着所有人走到燒烤攤那邊。
“媽，這是我們班同學。”李齊走近正在匆忙炒菜的媽媽。
“阿姨好~”一般人齊聲喊起來還挺壯觀的場面。
“欸，這麽多人呀！快請你同學坐下啊！”媽媽的脖子上挂着一條毛巾，順手擦了一下額頭的汗。
“大家先坐下，想吃什麽盡管點，今天我請客。”李齊笑着說。
“謝謝班長啦！”平時安靜的小男生突然說話了。
荪銳跟曉諾和沐婷外加另外兩個男生坐了一桌，曉諾幫他們倒了茶水，自己因為口渴也咕嚕咕嚕喝起來。
沐婷低頭看着手機打字，也不知道在搗騰些什麽，荪銳考完試後像從他媽媽手裏奪回自己的寶貝，從一開始到達就打游戲，手指沒有停過，另外兩個男生在讨論曉諾完全不想聽的歷史故事。她只好伴着這燒烤的濃煙望着黑暗無光的天空獨自品茶。
其他桌的同學開始玩起游戲，打牌猜拳玩得不亦樂乎。
李齊媽媽陸續給他們端上幾個菜，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連聲謝謝，李齊媽媽只是笑眯眯地回去繼續忙活。
“荪銳，你就知道打游戲。”李齊拎着一聽啤酒放上桌，往荪銳的肩膀輕輕拍了一下。
荪銳擡起頭，右手撓了一下後腦勺，委屈地說：“班長，你這啤酒來得真是時候，我這盤游戲輸了，還想着怎麽發洩呢！”他随手拿起一瓶，打開易拉罐口，‘呲’的一聲，“我先幹為敬了啊！”他說完爽快地喝了幾口。
沐婷也停下了手中的活，關了手機。
另外兩個男生因為要赴下半晚的ktv之約，就匆忙離開了。李齊送走他們，就回到位子上坐下來。
給其他幾個人發了一瓶啤酒，“今天這麽難得聚在一起的日子，你們都要喝，不能拒絕哦！”
“班長，我能不能要多幾瓶。”荪銳笑起來，露出好看的微笑輪廓。
“行，要幾瓶喝幾瓶。”李齊把剩下的幾瓶啤酒都推到他的面前。
“幹杯，為我們有緣成為同班同學。”李齊開了三瓶啤酒，迅速拿起一瓶舉到桌子中間。
“你們兩個不能不喝啊！”李齊指着曉諾和沐婷。
“當然陪你喝！”沐婷二話不說就捧起啤酒。
曉諾和荪銳也把酒瓶舉高，四個人一起碰出了雪白的啤酒泡沫。
“我說班長，你可藏得夠深的啊，家裏做這麽大生意，平時也不見你提過。”荪銳很快喝完了兩瓶酒。
“這有什麽好說的，還不是今天把你們都請來證實了麽！”李齊笑着說。
“你以後想去哪裏上學呀！”曉諾問。
“我也不知道，成績出來再說吧！我爸媽希望我能考個醫學院，以後當個醫生。”李齊突然灌了幾口啤酒，猶豫了片刻，“以前覺得當醫生挺好的，可是現在…”她擡頭看了看被兩三瓶啤酒弄得耳朵都泛紅的荪銳。
曉諾雙手捧着啤酒瓶，默默地看着李齊。
李齊就這樣把下巴頂在自己的掌心，看了荪銳很久，四個人都安靜了。
“荪銳！”李齊用手背扣了一下他的桌面。
“嗯？”荪銳的聲音聽起來很柔軟，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反而帶了點不一樣的磁性。
“哈哈！沒想到你這麽不能喝啊！”李齊笑了。
也不知道荪銳今晚發生了什麽，一心顧着喝酒，一瓶接一瓶，可是他不勝酒力，幾瓶啤酒幾乎把他幹倒了。
“誰說的，我還能再來一沓。”荪銳的雙手扣在胸口前的桌面。
“你回答我問題我就去給你拿啤酒，怎樣？”李齊說。
荪銳點點頭。
“你以後想去哪？”李齊說眯着微醉的眼睛。
“哪裏有攝影我就去哪！”荪銳說。
“真好，有夢想真好！”李齊慢慢起身，“我去給你拿啤酒！”她轉身就離開了。
“沐婷，你說班長是不是喝醉了。”曉諾看到李齊面前已經有四個空瓶子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個樣子。”沐婷不能喝酒，所以她只是抿了幾小口。
荪銳喝完了面前最後一瓶啤酒，六個空瓶子一律倒在桌面上，他也趴在桌上睡着了。
李齊剛好拿着啤酒回來了，“才六瓶啤酒就醉了。”李齊看着荪銳，傻傻地笑了。
“我們喝！”李齊把啤酒發在桌子中央，坐了下來。
“李齊你別喝那麽多！”曉諾拉着李齊準備拿啤酒的手。
“沒事，我不會醉的。”李齊的臉只是微微有點粉紅，她說話還是那麽潇灑。
曉諾只好輕輕放開了手。
“我要告訴你們一個秘密！”李齊新開了一瓶啤酒，泡沫順着她的手腕留下來，她也沒有擦去。
曉諾和沐婷安靜地看着她。
“你們知道嗎？我很喜歡荪銳！”李齊放下啤酒，用左手捋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嘻嘻，說出來心裏舒服多了。”她露出淡淡地滿足的笑。
曉諾愣住了，不知道應該接什麽話，就這樣呆呆地看着李齊。
沐婷的手心突然一熱，她拿起啤酒一下子抿了幾口。其實她看到李齊過來之後，目光就沒有離開過荪銳。
“曉諾。”李齊看着她。
“啊！”曉諾的神經猝不及防地被拉回正常狀态。
“其實我真羨慕你。”李齊說。
“為什麽？”曉諾很疑惑。
“因為你身邊可以一直有荪銳陪着，這兩年來他成了你的同桌，都會跟你說笑玩鬧，我真羨慕，可是羨慕又能怎樣呢？他也不會知道。”李齊一瞬間就熱淚盈眶了。
“你別這樣啊李齊。”曉諾緊張地從包裏拿出紙巾給她。
“我沒事。”她讓淚水順着臉頰流下來。
“每次去你座位上找你，我都會偷偷瞄一眼他在幹嘛，可是他從來不會覺得班長來了，看一眼，或者只有在有事的時候才會找我。”李齊又哭又笑。“還記得那次做廣播體操嗎？其實我是可以答應他請假的，可是我沒有，因為這樣我才可以在操場上多看他幾眼，即使他做操的動作真的很醜。”
曉諾伸手用紙巾幫她擦了一下眼淚，她又何嘗不知道這種感覺，當初葉楊不也是這樣牽動着她心裏的每一根弦嗎！
“他跟我的座位只隔了我的同桌，可是我卻覺得隔了一整個銀河。”李齊的話裏充滿惋惜，“別看我平時來去潇灑，可是在他面前我什麽潇灑勁兒都沒有了，只想溫柔一點，再溫柔一點...”
“呵~我已經記不起什麽時候喜歡上他的了。”李齊透了口氣。
跟他們隔了兩桌距離的一個男生和女生站了起來，男生往玻璃杯裏倒滿了啤酒，高舉到額頭前方的位置。
曉諾仔細一看才知道，男生叫白凱，女生叫白沁，都是平時班裏默不作聲的同學，今天居然有勇氣站在一群人中間說話了。
“我今天要在全班面前宣布一件事。”白凱看了看站在旁邊的女生，“我，白凱是白沁的男朋友了，往後，她的開心幸福都包在我身上了！希望大家祝福我們！”白凱用足了力氣講出了這番話，一口氣把酒喝完了。
全場都在鼓掌祝福。
白沁的臉因為害羞，漲得跟紅蘋果一樣紅，她二話不說也往杯裏倒滿了酒，一口氣喝完了。
全場所有人叫好，所有人都在鼓掌祝福。
也許，愛情沒有那麽複雜，就是兩個相互喜歡的人走到一起，發誓要永遠相互陪伴。
他們三個人看完了整個簡單的告白儀式。
“真好！”李齊的眼裏閃着淚花。
不知什麽時候，沐婷自己默默地喝完了整瓶啤酒，酒精上來的氣體，沖到她的喉嚨，她猛烈地咳了幾聲。
“沐婷。”李齊說。
沐婷看着她也不說話，眼眶裏的紅不知道是咳嗽帶出來的眼淚還是她本來湧動的情緒。
“你這麽好看，去到哪裏都會成為一處風景，不像我，粗人一個，這麽沒有魅力。”李齊的聲音有點哽咽，可是臉上卻挂着笑。
“我連表白的勇氣都沒有，不，應該是我沒有那個資格。”李齊繼續說。
“別說了李齊，你喝醉了。”沐婷的聲音在嘈雜的露天環境裏依然顯得那麽純淨和溫柔。
“快喝杯茶吧！”沐婷拿起手邊的水壺，往杯子裏倒了一杯茶。
“我真沒事！”李齊用手心揉了揉自己剛剛哭笑不得扭曲的臉，一瞬間又恢複了正常。“曉諾，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曉諾回答她。
李齊站起來，走到荪銳身邊，蹲下來，輕輕拉開他放在椅子上的書包拉鏈。“呵呵！他果然帶了相機。”李齊像找到寶物一樣開心。
曉諾和沐婷四目相對，也不知道應該擠出什麽樣的表情才能與這樣的氛圍搭配。
“曉諾，你幫我跟荪銳拍個合照吧！”李齊把相機打開，遞到曉諾手裏。
“可是，他，睡着了~”曉諾看着熟睡的荪銳。
“沒事，就是睡着才好呢！不然我怎麽敢靠近他。”李齊說。
她慢慢地靠近荪銳，看着他另一半沒有貼着的側臉。緩慢而有規律的呼吸，似乎讓李齊有點莫名地緊張。她的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很輕，輕到一個人如果是醒着都不會察覺。
“曉諾，就這樣拍吧！”李齊把身體靠近荪銳，面對着他。
曉諾找了一個角度，拍到了荪銳的背影和李齊洋溢着心動的微笑。
“可以啦！很好看！”曉諾點擊回放的幾張照片，突然一擡頭，發現李齊已經閉上眼睛，也睡着了。
也許，此時此刻是她能擁有最美好夢境的時候吧！
“嘿，把相機裝上吧！”沐婷拿着相機套走到曉諾身邊，輕聲地說。
曉諾裝好相機便把它放回荪銳的書包裏。
夜慢慢深了，其他同學陸續道別回家。曉諾和沐婷相鄰坐在圓桌邊，朝那些相伴了一整個高中的同學揮手再見。
“讓他們好好睡一覺吧！我們去外面走走！”沐婷提議說。
曉諾點點頭起身了。
夏天郊外的夜晚比城中心涼快很多，基本沒有悶熱的感覺，耳邊偶爾有知了的叫聲飄過。
曉諾和沐婷慢慢在踩在鋪滿小沙子的路面上，安靜得發出沙沙的聲音。
“你知道我剛剛一直拿着手機寫什麽嗎？”沐婷問。
曉諾一邊走路，一遍輕輕往前踢沙子，她突然剎住了腳：“什麽？”
“不好意思把你晾在一邊了。”沐婷笑笑說。
“哦，沒事，你有事情當然不用管我。”曉諾說。
“我剛剛給荪銳發了一封匿名表白郵件。”沐婷說出口的時候顯得輕松自在。
“為什麽？”曉諾問。
“李齊說羨慕我，我還羨慕她呢！我連說出口都不敢，就只能靠寫啦！”沐婷笑着說。
“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呢？”曉諾問。
沐婷沒有說話，在往回走的路上找到了一個石凳，便坐了下來。
“他喜歡的人是你，我走不進他的世界的，起碼，現在走不進去。”沐婷說。
曉諾站在石凳旁邊，始終沒有說話，像是說什麽都沒有用，像是說什麽都不能給沐婷一點安慰或者讓她得到什麽。
“快坐下。”沐婷拉住她的手。
曉諾才慢慢坐下來。
“我在你們後桌坐了一年了，什麽都看在眼裏，也什麽都看明白了。所以，你不用過度在意我心裏的感受。他喜歡你，默默跟在你身後，每天陪在你身邊，可是，你卻有心後退。”沐婷睜着她明亮的眼睛看着曉諾。
“我~”曉諾像被噎住喉嚨，不知道說什麽好。
“我一開始也是不明白的，自從上了天臺跟你聊天才知道你原來心裏有着另一個人，我才懂你了。”沐婷說着突然笑了，“上天為什麽總是喜歡開玩笑呢？一點都不好玩。”沐婷說着就突然低頭。
“對不起！”曉諾說。
“我沒事！”沐婷的眼裏閃着淚光。
她擡頭看着夜空，默默地笑了，“今晚的天空真美，我很久沒有看到這麽多星星了。”
曉諾也擡起頭，她突然想起，上一次看星星已經是兩年前跟葉楊登小山峰的時候了，“我也是。”她說。
“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曉諾低頭看了看手表，已經11點了。
回到燒烤攤的時候，李齊的媽媽正準備關好店面，她把一切收拾妥當後朝沐婷和曉諾這邊的桌子走過來。
“辛苦你們了，這麽晚。”阿姨笑着露出了一排整齊的牙齒。
“沒事，李齊可能最近太累了，借着興子喝酒，喝過了，才睡着的。”沐婷很懂事地幫李齊說話。
“這孩子，平時就大大咧咧的，讓你們見笑了。”阿姨搖搖頭。
她把李齊搭在荪銳肩膀上的手輕輕拿開，再往自己脖子後面挂，用力地拖起李齊，曉諾和沐婷也上前幫忙攙着，畢竟，喝醉睡着的人像一灘泥，還挺重的。
他們一起扶着李齊進了房間，再跟阿姨道別。
“荪銳還在外面呢！”沐婷看着曉諾。
“沒事，我在這陪他一會吧！等他酒醒得差不多再走。反正我跟他住得近。”曉諾說。
“你一個人行嗎？要不要我陪你。”沐婷問。
“沒問題，我就在桌子旁邊坐着，放心！有事我還可以找李齊媽媽呢！”曉諾說。
“也是！”沐婷說。
“你快點回去吧！再等就太晚了。”曉諾說。
“好！下次見啦！”沐婷靠近曉諾，給了她一個擁抱。
這個世界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上演着分離。其實，誰也不知道下一次見面會是什麽時候，現在的你以後又會變成哪一種模樣。
曉諾站在原地跟沐婷揮手，看着她遠去的背影，站了很久很久。
她回到桌子旁邊坐下來，看着依舊熟睡的荪銳，他臉上的紅褪去了很多，只剩下微醺的粉紅。她靠近他，相同勻稱的呼吸讓她很想摸摸這個可愛男孩的臉，可是她還是退縮了。
夜晚的風有點透心的涼，曉諾蜷着身子，坐着坐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等到她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太陽剛剛出來的時候了。暖橘紅的初生太陽光線溫柔地輻照這一刻她身邊的整片世界，她揉着眼睛望了望四周，都找不到荪銳的影子。
她坐了起來，發現荪銳的外套從肩膀上掉了下來。
“你醒啦！”荪銳從大門口進來。
曉諾剛好彎下腰去拿衣服。
“我起來看到你縮成一段，就把外套脫下來給你披上了，可能有點酒氣，你可別介意啊哈哈！來，請你喝礦泉水，我剛剛出去小賣部買的。”荪銳給她開了瓶蓋。
“我是喝礦泉水無所謂的，你請其他女孩子可不能這麽随便。”曉諾咕嚕咕嚕喝了幾口水。
“那你教教我呗！”荪銳說。
“行了，快回家了。你信不信等下你媽媽聞到你一股酒味絕對拿棍子追着你。”曉諾邊笑邊跑。
“等等我啊喂！”荪銳拖着他的書包追了出去。
......
☆、上天不會辜負努力過的人
兩個星期後的中午，高考成績公布了，所有人都急忙在網絡奔潰和繁忙的間隙抓緊時間查詢高考成績，電話短信都用上場了。
家長一般都比孩子還着急，考得好的人激動不已，喜極而泣；考得不好的人總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反複查詢，結果就是冰冷不變的數字擺在眼前，只能抱頭痛哭。
曉諾捧着MP4在客廳的沙發上聽歌，她媽媽進了門她都聽不見。
“諾諾，聽說高考成績公布了，你查了沒有？”媽媽走到她面前。
曉諾取下耳機，“現在全國的考生都在查成績，我查了也是白忙活。再說了，成績就在那，晚點知道也不會改變什麽嘛！”她不緊不慢。
“這樣啊！那晚點再查吧！”媽媽說完走開了。
曉諾插上耳機繼續聽歌。
為了避免成績對媽媽帶來可能失望的困擾，趁媽媽午睡時間曉諾才偷偷開了電腦，進了查詢網址。她小心翼翼地對準準考證號輸進去，果然網絡經過一上午的折騰還是崩潰着，她耐心地試了五六遍，終于在第七遍轉圈圈之後彈出了一個三位數。
“538！比一本分數線多了20幾分？”她看到這個分數顯然有點驚訝，不可置信地再次确認了幾遍。
“上天是在眷顧我嗎！數學居然考了130！”曉諾又驚又喜看着桌面破舊不堪的粉紅色筆記本。“謝謝有你陪着我。”
晚飯時間，爸爸回家了，他一進門就朝秦淮芳喊，“聽說荪銳考得還不賴哦，上樓的時候碰到他媽媽，唠嗑了幾句！這小子平時愛玩愛鬧的，居然考了個本科。”
“爸，你幹嘛不問我成績啊！”曉諾從房間裏出來。
“諾諾，爸爸這不是怕...”爸爸說。
“怕打擊我幼小的心靈嗎？”曉諾假裝目無表情。
爸爸無辜又誠懇地點點頭。
曉諾二話不說跑進房間，拿起手機雙手遞到爸爸面前。
“這是你的成績嗎？”爸爸明顯驚訝到臉有點失色。
“太好了，淮芳，咱們女兒考了個好成績呀！”爸爸高興地像孩子一樣跑進廚房告訴媽媽。
媽媽過了一會便從廚房出來，捏了一下曉諾的鼻子笑着抱住她，“我女兒真厲害。”
“行了媽，咱就別煽情了。”曉諾說。
她轉身看到爸爸拎着挎包準備出門，“爸，你這是要去哪裏啊？”
“去買點好的，今晚給我女兒加菜呗。”爸爸滿臉笑意。
“那我要大蝦！”曉諾說。
“得嘞！”爸爸關門走了。
“媽，我來幫你吧！”她跟着媽媽進了廚房。
“不用，我一個人幹這點活而已。你去休息吧，客廳水果洗過的，拿去吃！”媽媽一邊炒菜一邊說。
“好吧，那我就不拒絕啦哈哈！”曉諾說。
她在客廳刷着手機，看到荪銳在□□空間發了一條讓人捉摸不透的動态：“往後，要去哪裏架起我的相機？”
曉諾起身穿好鞋子，臨出門朝廚房喊了一聲：“媽，我出去一下。”
還沒等媽媽回答，她就關了門。
荪銳聽到敲門聲，拖着軟如泥的身子開了門，“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才幾天不見，在家宅成這個樣子。”曉諾一臉嫌棄。
“趕緊換好你的衣服，跟我去樓下。”曉諾說。
“我這局游戲還沒打完呢！”荪銳舉起手裏的手機。
“我看看！”曉諾拿過他的手機，秒速按了退出。
“喂，你~變态啊！”他看了看曉諾即将上場的白眼立馬投降，“等我兩分鐘！”
“這還差不多。”曉諾順手把手機扔進他雙手環抱的胸前。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文藝了？”曉諾坐在小區樓下休息區的藤椅上。
“什麽？”荪銳問。
“往後，要去哪裏架起我的相機？你要北漂啊哈哈！”曉諾看着他。
“我有那膽，我媽非抽死我不可。”荪銳說。
“哈哈哈！”曉諾笑了。
“我就是感慨大學還能不能讀自己喜歡的專業了。”荪銳用手指繞着自己額頭前的卷發。
“我爸媽為我大學選擇的專業鬧騰了一上午，我聽得耳朵都生繭了。”他有點愁眉苦臉。
“聽我爸說你考得不錯啊！”曉諾說。
“一本線剛剛好，是比我想象中好很多，但是選學校挺難的。”他抿着嘴。“你考得很好啊，替你開心！”他擠出八顆牙齒的微笑。
“你怎麽知道我考了多少分？”曉諾問。
“發準考證那天我瞄了一眼你的準考證號，怎麽樣，記性好吧！”荪銳這一次真的得意的笑了。
“啧，優點還能再明顯一點嗎！”曉諾說。
“你想好報志願去哪上大學了嗎？”荪銳問。
“還沒呢？”還有一周可以慢慢考慮。”曉諾說。
“想好告訴我呗！”荪銳嬉皮笑臉。
“怎麽，又想偷看啊！”曉諾說。
“借鑒，是借鑒好嗎？”荪銳反駁。
“我告訴你啊，你可別拿自己的前途看玩笑，報錯了學校，你努力的高考成績可就白廢了。”曉諾看着他。
“諾諾，你在這呢？”爸爸從外面回來叫住了她。
“爸，我的大蝦回來啦！”曉諾朝爸爸喊。
爸爸笑眯眯地點點頭。
“我走啦，別想那麽多，開心點啊！”她走的時候摸了一下荪銳卷得可愛的頭發。“發質不錯，嘻嘻！”
荪銳看着她蹦跳着回去的背影，在藤椅上待了很久...
一個星期後，曉諾跟父母商量篩選了一整天，最後報了上海東華大學。那時候，荪銳想着時間還多，對報考志願這事就不緊不慢。
☆、他跟上天打了個賭
第二天，曉諾的爸爸早起上班，出門的時候在樓下遇到了荪銳，他脖子上挂着一條藍色的毛巾，一大早已經跑步回來了。
“叔叔早！”荪銳運動完臉蛋有點紅撲撲的。
“欸，這麽勤快啊！”曉諾爸爸說。
“沒事出出汗也好，精神嘛！您要上班啦？”荪銳笑着問。
“是啊！”曉諾爸爸說。
他正準備要走，荪銳又急着回頭問：“叔叔，曉諾報了什麽學校呀？”
“那個上海東華大學，我們呀！糾結了半天，她分數過了去年那錄取線20分，應該足夠了。”曉諾爸爸回頭說。
“這樣啊！挺好的！”荪銳笑笑說。
曉諾從樓梯上跑下來大喊，“爸，爸！”
“欸，怎麽啦？”爸爸朝她應了聲。
“還好你沒走遠！”曉諾跑到爸爸面前。“你放桌上的文件忘記拿了！”她有點喘氣。
“哦，我這記性！”爸爸接過文件放進包裏，徑直地慢慢走遠了。
“喲，你什麽時候轉性了，也會一大早去跑步。”曉諾故意酸了酸荪銳。
“出出汗精神啊！”荪銳說。
“不玩游戲了？”曉諾靠近他問。
“現在就去。”荪銳說完就上了樓梯。
“本性~難移！”曉諾只能自言自語。
荪銳回到家匆忙洗了個澡，花灑的水通過布滿陽光的空氣，細密又溫熱地流淌在充滿光澤的肌膚上，他閉着眼享受這種感覺，像一瞬間洗去了所有困意和運動後的疲勞。而後出了浴室的門，在桌上拿了媽媽出門前已經備好的三明治和牛奶，便進了房間。
“一日之計在于晨這話真沒錯！”他拉開窗簾，房間灑滿了陽光，确實有一種讓人想計劃未來的感覺。
他往書桌的椅子上一坐，打開了電腦，在等待開機的片刻吃了兩口三明治，便立刻在網上搜索了上海東華大學的介紹、招生簡介、往年院校錄取分數線等資料。
他從桌面的一沓書下抽出自己的成績單，翻開了厚厚的《高考報考指南手冊》，在目錄裏快速找到了東華大學，把自己的成績跟往年的專業錄取分數一個個慢慢做對比。
“旅游管理，不行，沒興趣！”
“會計學？算了，看了三年數字還不夠，難不成看一輩子？”
“網絡軟件工程？物理學？行政？營銷？這些聽起來就特別無聊。”荪銳自己嘀咕了很久。
他又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成績，“這分數可能錄到的也就剩下兩個專業了，教育技術和信息安全~”
他手指在這兩個專業名稱之間徘徊，突然一細看教育技術學後面有個小括號标明了媒體制作與傳播，“沒錯，就它了！”
他拿出老師發過的報考志願表，認真的一字字對好，填了學校的信息和選擇的專業。
報考志願的一張紙像是荪銳和上天簽訂的打賭合約，因為他的分數剛好是東華大學錄取的最低分，只要招生的分數多一分，他可能就沒有學校可以讀了，三年的努力就會虧之一空。而爸爸媽媽呢？為了他的報考志願争吵了那麽久，他居然自己就這樣報了，連招呼都不打。
他一瞬間有着本能的緊張，兩只手抓住頭發，拳頭握得很緊，低頭看着已經填好的第一志願。
他其實心裏是害怕的，怕讓每一個人都失望，可是自己又很想孤注一擲去争取哪怕十分之一的機會在曉諾身邊待着，或者只是近距離地保護她。
最後他還是把這樣的志願，一字字地輸進電腦，點擊了确認。
那天晚上，爸媽回家，他吞吞吐吐地把這件事告訴了他們，可想而知，得到了一頓破口大罵。他媽媽連飯都沒煮，爸爸也是無奈，躲進房間默默抽煙。
荪銳在房間裏一動不動地坐着，他的腦袋很空，但是他心裏很堅定，自己做的選擇沒有後悔。
電腦依舊開着，右下角□□頭像在閃爍跳動，是曉諾發來的信息。
“你報考了什麽學校？”
他打開聊天窗口，快速地打了兩個字過去...
曉諾一家吃完晚飯，便在聚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
“欸，爸，今天荪銳跑步回來跟你說什麽了嗎？”曉諾一邊啃着蘋果。
“他問了我你報考了什麽學校，然後就聽到你在樓梯喊我啦！”爸爸的眼睛盯着電視。
“這個小卷毛，我去問問他報了什麽學校！”曉諾說着起身進了房間。
“你報考了什麽學校？”曉諾很快在鍵盤上敲了一行字。
“秘密。”荪銳答。
曉諾馬上發了一個白眼的表情過去。
三個星期後，學校統一發了短信，讓學生回學校領取錄取通知書。當初學校的這個規定是為了确保每個學生都親手确認自己的錄取通知書。
荪銳一大早起床，他飛快洗漱，也不管爸媽喊他吃早餐，就帶着相機飛奔出門了。
“在這簽名！”班主任拿了一張名單給他。“荪銳，恭喜你啊，如願以償！”班主任笑眯眯的看着他。
“謝謝老師，但是請你幫我保密，如果鄒曉諾問起來，你就說不清楚就行了！”荪銳說。
“哦！”班主任很疑惑地猶豫着，“好吧！”她答應了。
“老師再見！”荪銳離開了辦公室，在門口打了照相機，偷偷地拍下老師滿臉笑容給其他同學發錄取通知書的樣子。
他又獨自在校園裏逛了一圈，捕捉每一處可以成為風景的角落，收集進相機裏。臨走前，他站在校門口看了那顆木棉樹很久，然後自己用左手擺了個“耶”的手勢，把木棉花樹當成背景，按了快門。
曉諾在荪銳走後，跟沐婷不約而同地在校門口相遇，便一起進了學校。
“你們都考到了很好的學校，祝你們以後一切順利！”班主任說着便遞了名單給他們簽名。
曉諾低頭一看，猶豫了一下，“老師，荪銳來過了嗎？”
“是啊，他今天很早到的。”班主任說。
“這不像他的風格啊！”曉諾很不解。
“那，他考了什麽學校啊？”曉諾看着班主任。
“這個我不清楚哦，老師要保護學生的隐私呢！”班主任笑着收拾桌上零零散散的紙張。
曉諾只能乖乖地簽下自己的名字，領了通知書。
沐婷也簽好了名字，她撕開大信封，“北京師範大學！看來願望實現了呀！”曉諾看到了通知書上幾個亮閃閃的大字。
“我終于可以擁有自己的學生了！想想就激動！”沐婷溫婉地笑了。
“你也很厲害，聽別人說東華大學很好。”沐婷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