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阿則, 發生什麽事了?”
手機那頭,時越察覺到了不對。
林西則看着前面冒出的大漢,回頭,又有其他人堵住了他的來路, 他警惕地往後, 背靠牆, 不給他們偷襲的機會。
“沒事, 等我回去再跟你說。”林西則安撫了時越,挂斷電話。
将手機揣回兜裏, 他看向這群人中, 明顯是被拱衛着的那一個。
那是個又高又壯的大漢,手裏拿着棒球棍,剪着寸頭, 嘴裏還叼着根煙, 臉上紋着刺青,看上去像個流氓地痞。
“你就是林西則是吧?”這時,他大聲問。
有個小弟拿着手機,對照手機上的相片,看着林西則的臉, 說道:“老大,沒有錯, 就是他!”
“請問這位大哥怎麽稱呼?”
林西則看着他們, 态度很好, 臉上還帶着笑。
伸手不打笑臉人, 拿棒球棍的老大頓了頓,開口回應道:“老子姓劉,你可以叫我劉老大。”
林西則在記憶裏搜索,卻沒能找到相關的記憶,他想了想,問:“原來是劉老大,不知是誰請你們來的?”
“嘿嘿,這個不重要。”
劉老大将棒球棍扛在肩上,眼神兇狠,惡聲惡氣道:“小子,我們今天來就是要讓你知道,你惹了不該惹的人!”
林西則皺眉,本來他以為他們是綁架盛冬的那夥人,現在看着,明顯就是沖着他來的。
原主還得罪過什麽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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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總該告訴我,你們找我是因為什麽事吧?”林西則問道。
劉老大哈哈大笑,剩下的人也跟着笑。
他們十幾個人,有高有壯,手裏都拿着武器,盛氣淩人,如果是一般二十歲出頭的小年輕,這會兒估計已經吓哭了。
“臭小子,等我們把你收拾一頓,後面再告訴你。”
見林西則雖然待在原地不動,但眼睛一直在觀察他們,劉老大輕蔑一笑,“呵,你也別想跑,我們既然能找到這兒,自然已經摸到了你家的地址。”
林西則一頓,雙手握成拳,緊緊捏拳,把手上的塑料袋捏得窸窣細響。
見少年終于變了臉色,他們笑得更大聲了。
“你也不想家裏人受到驚吓吧?”
“我們也是拿錢辦事,你就好好配合一下吧。”
劉老大上下打量着少年,摸了摸下巴。
少年身材纖瘦,但并不是骨瘦如柴,而是恰到好處的那種,氣質幹淨,長相又秀氣漂亮,讓人忍不住想把他弄哭,看看那時候他會是什麽樣兒的。
“嘿,老子我還沒玩過明星呢。”他啧啧了一聲,“你乖乖跟我們走一趟,拍點東西,就放你回來。”
“你要是肯配合的話,還能跟着爽一爽,兄弟們也舍不得傷你不是?”
“哈哈哈,老大說得對!”
“這小子真他媽正點,果然跟着老大就是有福!”
林西則眉頭皺得死死的,他聽不太懂他們在說什麽,但他們打量着他的目光,讓他分外不喜。
“如果我不配合呢?”他冷了聲音。
“不配合?那缺胳膊斷腿的,就怪不得我們了!老四老五,去把人綁上,其他人看緊點,別讓人跑了!”
他們中間走出兩個人,一個拿着棒球棍,一個拿繩子,不懷好意地朝林西則靠近。
其他人将各個路線堵住了,還有幾個恐吓圍觀的路人,惡聲将他們趕走。
不得不說,這群人真的很謹慎,即使面對他,也沒有掉以輕心。
“動作快點,別惹來條子了!”劉老大催促道。
叫老四老五的人便朝林西則沖了上來,林西則并未驚慌。
他現在的力量還沒恢複,但靈敏度已經夠了,在老四揮棍而來,想把他打暈時,他迅速側身躲過,再以巧勁奪了那人的棍子,随手就是當頭一棒——
“啊!!!”
那人慘叫着倒在地上,頭上鮮血淋漓。
事情發生得太快,而少年那瞬間散發的狠勁,也把拿着繩子靠近過來的另一個吓住了。
他回過神來想跑時,林西則已經奪了他的繩子,三兩下将他五花大綁,扔在地上,用球棒補了一下,他登時暈了過去。
轉眼間,兩人已經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林西則拿着染血的球棒,擡頭望着劉老大他們,活動了一下脖子,說道:“好好說話你們不要,非要動手動腳。”
“現在,要繼續嗎?”
他語氣平常,像在說今天吃飯了嗎一樣,平靜的眼神,卻讓人無端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艹,這臭小子還挺能打?”
眼見兩個手下暈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劉老大臉色凝重了起來,不過他也不慫,這臭小子能一個打兩,難道還能一打十嗎?
“兄弟們,一起上!”
“是!”“揍他媽的!”“上!”
看着他們一擁而來,林西則不僅不害怕,眼神還流露幾分興奮。
好久沒有戰鬥了,這才是他熟悉的主場!他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好久沒有這麽激動過了。
林西則拿着棒球棍,直接将它當短棍使,他中間又搶了一把,左右開弓,打得酣暢淋漓。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力量不足,體力也有限,戰鬥中并不戀戰,全靠走位和對致命部位的精準打擊,争取一棍一個,絕不浪費。
戰鬥不到五分鐘,他們已經倒了一半,一個個打得倒地不起,捂着痛處嗷嗷直叫。
打哪裏最疼,卻又不傷人性命,林小将軍是過來人,經驗十分豐富。
遠處的路人都驚呆了。
本來以為會是一樁慘劇的發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反轉。
只見少年一套棍法如行雲流水,打得從容冷靜,幹淨利落又賞心悅目,與此同時,還把敵人打得滿地找牙,簡直像在看武打片一樣。
本來還有人準備報警,愣愣地看了會,才反應過來要拿手機拍。
只是戰鬥發生得快,結束得也快。
當那十來個人全部倒地之後,林西則也累得有些微微喘-息。
體力還是他的弱項,幸好這些人也是花花架子,雖然應該是練過的,體格也很好,但基本功一點也不紮實。
他手裏拿着棒球棍,一腳踩住那個劉老大的胸口,稍稍平複了一下呼吸,問道:“現在打也打過了,所以可以說了吧?找我什麽事?”
劉老大都快哭了,他臉上已經挂了彩,鼻青臉腫的,一點也沒有剛剛的威風。
他是真沒想到,這少年看着弱不禁風的,竟然會這麽生猛,不僅把他們十來個人打趴下了,他自己還一點傷也沒受。
他們十幾號人,竟然被完全碾壓,趙少爺可沒說過這小子這麽厲害啊!來之前還叫他們下手別太重,這特麽的他們連近身都做不到好不好?
“我問你話呢。”
見他居然還走神,林西則拿球棒拍拍他的臉,眼睛裏流露幾分不耐。
“快說啊,我趕着回家吃飯。”
劉老大見事已至此,卻沒有完全絕望,他朝着他們剛剛沖出來的巷子方向喊。
“雲先生,您還不出來幫忙嗎?”
林西則擡頭,等了有一會,才見一道修長的身影,慢騰騰地從巷子的陰影裏走了出來。
那人身材高挑,不算特別健壯,留着一頭黑色中長發,一身黑衣,臉上卻戴着個青色面具,看不到他的臉。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出來,林西則感覺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那是一種強烈的危機感,來自他練武多年的直覺。
只是看着那張面具,他卻有點呆愣。
踩着地上人的腳收了回來,他捏着球棒的手微緊,眼睛緊緊盯着來人,注意力提高到了極點。
這是一個高手,即使放在前世,也是一個不可小觑的存在。
他原本以為在這個世界,武道已經衰落到了極點,他還特地在網上查過,全國的武道館寥寥無幾,內家高手更是已經絕跡。
可是他沒有想到,他今天還會遇到一個。
而且,還戴着青烏門的面具。
“你會武功?”戴着青色面具的人,停在了幾米外,開口問他。
這人聲音清潤,聽不出年紀。
林西則死死盯着他的面具,聽到他的問題,還是謹慎地答道:“自學過一點。”
“自學?”青色面具喃喃低語,随後望着他,“那就過兩招吧。”
林西則抿了抿唇,如實道:“我打不過你。”
剛剛打過一場,他的體力已經消耗了大半,更何況就算全盛時期,他也未必能打得過眼前這個人。
而且,他更好奇的是……
“你用棍,我徒手和你打。”青色面具沒有輕易放過他,而是放寬了條件。
林西則握緊了手裏的球棒,他望着他,忽然說道:“前輩若肯摘下面具,小子陪您打一場也未嘗不可。”
“面具?”那人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青面,“那可不行,這面具不能摘。”
“那我不跟你打。”林西則搖搖頭,“藏頭露尾的,有失磊落。”
“慢着!”那人急了,妥協道,“你要是能在我手上過十招,我就摘。”
林西則不由笑了,“好,請前輩賜教!”
他抱拳向青色面具行了一個古禮,在對方回禮時,直接揮棍而上。
他不敢托大,這個青色面具,是他來到這個世界,遇到的第一個高手,不過他也毫無畏懼,面對強敵,唯一往無前爾!
青色面具并無退縮,也如剛剛約定那般,徒手與林西則對打。
林西則一棍揮去,他竟用手臂生生受了這一棍!雖然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但從他毫不遲滞的身法來看,那一棍對他的影響并不大。
林西則也有這種感覺,打在他身上的每一棍,都好像打在一塊鋼板上一樣。
對方不僅是內家高手,連外家功夫也十分了得,如果不是林西則身法還可以,對戰經驗也豐富,恐怕真的跟他過不了十招。
只是十招過後,他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想要打贏他,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兩人對打的速度很快,十招也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去死吧!”
就在第十招的末尾,一道銀光閃過,利刃忽然從旁邊穿刺而來,林西則正接住青色面具的一掌,躲閃不及之下,只得空手接住那一刀。
“啊——”
慘叫聲響起,卻并不是來自林西則。
只見剛剛偷襲的劉老大,被青色面具一腳踹了出去,撞在牆上,吐了口血。
他擡手指着青色面具,滿臉不可置信,“雲先生,你……你到底是哪邊的?”
他一邊說話,還一邊吐着血,說完就暈了過去。
而林西則右手還抓着那把匕首,利刃紮進他的掌心,幸好這匕首不是雙刃的,不然他的手指估計已經斷了。
鮮血洶湧而出,滴答往下掉。
“你受傷了……”青色面具抓住他的手腕,清潤的聲音裏,帶了幾分無措。
林西則卻沒有理會傷勢,擡手就将他的面具給摘了。
青色面具下,是一張俊朗英氣的臉,十分年輕,大概二十五六的樣子。
他深深皺着眉,眼中擔憂,卻并沒有因為林西則摘下面具而生氣。
林西則怔怔看着他。
他沒想到,還能再次看到前世的親人。
雲澤師兄……
青烏門的弟子,到了可以獨自下山歷練的年紀,就會從掌門那裏得到一張青色面具,而林西則的母親,便師從青烏門,家裏也有這樣一張面具。
他母親的同門師兄,也就是青烏門的掌門,一生只收了一個弟子。
那就是雲澤。
林西則的母親是孤兒,青烏門是她的娘家,而雲澤,對林西則來說就像親兄弟一樣。
還記得小時候,他們經常一起玩,雲澤每次來他家,都要跟他打上一場,兩人年紀相仿,感情甚深。
只是看着青年陌生的眼神,林西則知道,他并不是那個和他一起長大的雲澤,他是屬于這個平行世界的另一個人,甚至他可能也不叫“雲澤”了。
而且,他還跟這些壞人一起,和他們同流合污!
“林西則!”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時越着急的呼喊,大概是意識到不對,從家裏趕了過來。
與此同時,還有警笛聲響起。
“艹,警察來了!”“我們快走!”“跑,別管這臭小子了!”
地上那十來個流氓混混,相互攙扶着起身,就連暈倒的幾個也被扛走,他們進了巷子裏,不一會就開着兩輛面包車沖出來,揚長而去。
“師……你先走吧,我朋友來了。”
林西則虛弱地笑了笑,他也能看出來,這個跟他師兄長得一模一樣的青年,對他并沒有敵意,只是想到他竟然和壞人們走在一起,他心中還是有些難受。
“下次再找你切磋吧。”林西則說道。
青色面具頓了頓,點頭:“好。”
臨走時,又低聲對他說道:“我不能告訴你我的雇主是誰,不過對方希望你能離開喻庭晏。”
“後會有期。”
他将一個小瓷瓶塞給林西則,拿回了自己的面具,然後在時越趕到前,迅速消失在了巷子的深處。
看着他離開,林西則才感覺到了疼,他将那把匕首扔在了地上,手在身上摸索,想找出手帕來止血。
他也沒有去看青年給他的瓷瓶,他現在的心情有點複雜,不知道該怎麽說,索性不去想。
警笛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林西則擡頭看去,卻見只有盛冬一個人,遙遙從遠處跑來,并沒有看到警察的身影。
他眨了眨眼,不等他問什麽,就落進了時越的懷抱裏。
“阿則!”
他看上去吓壞了,一走近前,二話不說就一把将他抱進懷裏。
他那麽用力,讓埋在他胸膛裏的林西則,感覺都不能呼吸了,只是不等他掙紮,男人又馬上放開他。
他的目光落在他手上,臉色陰沉得可怕。
時越捧起他的手,少年原本白白嫩嫩,毫無瑕疵的手心,多了一道傷痕,血肉翻開,鮮血汩出,滴落在雪地上,綻開一朵朵刺目的花。
這鮮紅的顏色刺傷了他的眼睛,讓他眼圈發紅,像受到刺激的猛獸。
“盛哥,我沒事……”看他眉頭緊鎖,嘴唇都有些顫抖,林西則小心翼翼地說道。
只是他蒼白的臉色,還有額角冒出的虛汗,讓他的安慰顯得毫無說服力。
“我們先去包紮。”
時越拿出手帕按在他的傷口上,摸出手機将刺耳的警笛聲關掉,然後彎腰将他打橫抱起,往不遠處的藥店趕去。
他有很多想問的,但在這之前,還是他的傷勢最重要。
被他抱起來的林西則,眨了眨眼,他之前都是喝醉了沒有意識,這次卻在清醒狀态下被時越這麽抱着,整個人……
有點懵。
他不懂什麽公主抱,但還是潛意識覺得這個抱法……太奇怪了吧!而且他是手受傷了,腳又沒事。
“盛哥,我可以自己走的……”
“你閉嘴!”
男人一聲壓抑着憤怒的低吼,讓林西則說不出話來了。
他乖乖閉上嘴,愣愣地望着他。
時越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他一直盯着前方,從林西則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氣息粗重,下颚有隐隐凸起的青筋。
林西則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憤怒。
風雪中,他安靜待在時越懷裏,感覺心髒跳得有些快,也不知道是被他吓到了,還是因為剛剛的事心有餘悸。
進了藥店,時越将他放在椅子上,又急匆匆跑去找店裏的工作人員。
“雙氧水、雲南白藥、棉球、紗布還有剪刀!”時越雙手撐在櫃臺,迅速報上需要的東西。
藥店裏只有一個小店員,看着也就十七八歲,估計是藥店老板的女兒,看他兇狠惡煞地沖過來,衣服上還沾着血跡,不免瑟縮了一下。
不過她也注意到了坐在椅子上等着的林西則,連忙點點頭。
“好的,您稍等!”
時越拿了東西,又以最快速度沖回林西則身邊,少年的手上血淋淋的,鮮血已經染紅了手帕,正往地上流。
他心中一痛,小心翼翼地拉起他的手,開始幫他處理傷口。
“很快就好了,忍一忍。”
時越一邊用雙氧水幫他清洗傷口,又一邊安撫道,他的語氣是那樣輕柔,像對待一件珍貴的易碎品。
林西則的臉色因失血而蒼白,但他表現得很平靜。
他擡眸,望着幫他處理傷口的時越。
他上身只穿了一件淺棕色毛衣,竟是連外套也沒穿就跑了出來。
只是在這樣寒冷的冬天裏,他不僅沒被凍成冰棍,額頭上還挂着點點細密的汗珠,甚至臉上,尤帶着劇烈運動後留下的輕紅。
他微微有些喘,急促的呼吸并沒有完全平複下來。
想想也是,除去上下樓的時間,從小區門口到藥店,走路都要三十分鐘,可是他卻二十分鐘不到就趕了過來,顯然是知道他出了事,就拼命跑了過來。
林西則看着他,發現他的手很穩,動作精準高效,光看着他操作,就莫名有種安心感。
回想起他剛剛暴怒的樣子……
好兇啊……小将軍縮了縮脖子,一點沒了剛剛打人時的威風凜凜。
“很疼嗎?”時越察覺到他的瑟縮,手上一頓,擡眸望着他。
林西則連忙搖頭,“不疼。”
他受的傷多了,對傷口也有了基本的判斷,看着流了很多血很吓人,其實并沒有傷到筋骨,包紮一下,過兩天就好了。
看出他的輕描淡寫,時越只覺得這傷仿佛劃在他的心頭。
他怎麽能……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
時越抿了抿唇,壓抑着胸口的怒意,冷靜地幫他上藥,包紮好傷口。
綁好繃帶,時越如釋重負,這才擡頭望着林西則,問:“說說,怎麽回事?”
“有幾個人把我堵了。”林西則乖乖說道。
“他們傷了你?”
林西則撇撇嘴,有些不服氣地說道:“我本來打贏了的,一點事也沒有,只是一時大意才被偷襲了……”
看着時越逐漸陰沉下來的臉色,小将軍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心虛地沒了聲。
“知道是誰要對付你嗎?”時越低頭,繼續幫他把繃帶剪掉。
“時越。”林西則說道。
時越手一抖,差點沒戳到他的傷口,他擡頭望着他,“啊?”
短短的一聲,充滿了疑惑茫然——
作者有話要說:
時越:又是我的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