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日段庭臻一整天都忙于公務,沒時間找妹妹談話,也沒時間見孟遲風,直到晚間小皇帝壽宴上才與孟遲風匆匆見了一面,看見他已經戴上了那塊玉佩,目光似是被灼了一下,趕忙移開了,唇邊卻忍不住多了一絲笑意。
他并沒與孟遲風多說,兩人各自分開,直到又過了幾日段庭臻休沐時才又見着了。
他們去了孟遲風在城外的一個莊子上。
莊子與他這個人相似,都是開朗疏闊的格局。裏面沒有許多名貴花朵,多見的是郁郁蔥蔥的樹木,感覺不賴。
段庭臻第一次過來,自是好奇,孟遲風當主人也當得十分興奮,問他:“段相覺得我這宅子如何?”
“極好。”段庭臻點頭道。
“我想着,你應喜歡顏色多點的植物,這裏盡是樹,看多了眼暈,不如本王叫匠人移些珍貴花草過來,不知你喜歡什麽?”
段庭臻瞟了他一眼道:“王爺有心了,可段某又不來常住,您費這心思作甚。”
孟遲風賠笑道:“你喜歡怎麽都好。”
段庭臻輕勾了勾嘴角,沒回他。
既然來了郊外,自然是想做些城裏不段便的事,如騎馬打獵。說起來孟遲風這樣安排心裏自有計較,他請了段庭臻過來,要想叫新出爐的伴侶知曉他是個如何厲害的人,當然不會去舞文弄墨,于是思來想去,伴侶出身世家,武藝應是會一點卻不精,正好成全了他。
可他卻不知道,段庭臻活了那些年,武力值豈是等閑。就算這輩子沒怎麽練,但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裏的。
兩人換了輕便的衣衫,便去牽馬,結果看見段庭臻帶來的一匹白馬與孟遲風最愛的坐騎好似互相看不慣似的,下人不得不把他們隔開。
孟遲風的坐騎是跟他上過戰場的,他不舍得将它待會京中宅院裏,唯恐地段太小,跑不開,愛駒過得不舒服,故而一直養在京郊的莊子裏。這馬難得看見主人一回,顧不得和那個讨厭的同族較勁,親昵的蹭了蹭孟遲風。
段庭臻笑道:“這馬倒是與你有幾分相似。”
“那是。”孟遲風說着,又安撫它半天,總算使它安分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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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庭臻給了白馬一塊糖,看它用濕漉漉的大眼睛溫和的看着自己,摸着它的腦袋道:“乖孩子。”
兩人上馬,跑了一會兒,前面出現一只兔子,孟遲風一箭射出,如流星逐月,正中了兔子眼睛。他使随從去把兔子撿回來,對段庭臻道:“你我何不比試比試?”
“算了。”段庭臻瞧他一眼,慢慢調整着狀态道:“年紀大了,又久不動彈,比不得王爺。”
說着試着朝不遠處的一棵樹射了一箭,成績一般,離預想的位置差了頗遠。他并不氣餒,又練了幾次,瞧見更近處的一棵樹上有條蛇,凝神聚氣,穩穩地射了一箭,中了。
“這哪裏是比不得。本王還以為,像段相這樣的風光霁月之人,應善用劍,沒想到你更好箭術。”孟遲風道。
段庭臻偏過頭瞧着他,忽然笑了:“其實段某劍術也還過得去。”
“嗯?”他驅使着坐騎溜達過去,與段庭臻并肩,壞笑着說道:“那不如叫本王看看,段相的劍術是什麽樣?”
話裏的弦外之音無須言表。段庭臻撇了眼這流氓,正想說什麽,卻見他□□的馬好似被驚了一般,差點沒把他掀翻下來。原是段庭臻的白馬終于忍不下騷擾,還擊了回去。
段庭臻看他狼狽,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孟遲風難得耍一次流氓,實在是鼓起了勇氣,落得這樣不禁覺得有點丢臉,但看着伴侶笑,又覺得值得,便厚着臉皮把這事忘了,說道:“這附近獵物不多,可還要往裏走?”
“算了。”段庭臻說:“聽聞這附近景致頗美,不如過去坐坐,正好上次下完宮中那盤棋。”
孟遲風當然不會有別的意見,吩咐随從去取棋子,兩人走了快一刻,到一張石桌邊坐下,閑聊着等随從回來,誰都不着急,隐隐生出種山中無歲月之感。
“幾年前在先皇靈前劍拔弩張,哪會想到有今日。”随從回來,孟遲風取了白子,慢悠悠落着,在心裏暗笑,許是此時太過放松,他笑了出來。看見段庭臻眼神中帶着詢問,就回道:“只是想着,數年前怎麽也想不到,你我還有這樣的一天。”
段庭臻道:“我也沒想到。”
當是在先皇靈前,端妃還懷着身孕,孟遲風就要斬殺出言不遜的端妃親弟。當是他第一次與這個人有交集,想着,他要麽極蠢要麽極壞。結果過了幾年,兩人叫對段刮目相看,還成了這樣的關系。
說完這句,兩人一時無話。等段庭臻端起茶盞要喝時,讓對段給攔住了。
“茶冷了,你胃不好,還是少喝。”
他沒想到這人還記得,略一怔愣,看他叫稍遠處的随從過來,換了熱茶,心裏一暖。
“多謝王爺。”
聽他這樣說,孟遲風卻道:“本王管得了你一時,難不成還寸步不離的跟着你?你這般對自己半點不上心,說不得哪天又把自己餓暈了。”
段庭臻一時無語,平日只見他唠叨小皇帝,這會兒竟輪到自己了。不過這感覺還不壞,所以他低聲說了一句:“哪裏是餓暈的。”
“反正是暈了。”他說:“本王得看着你,不如你搬到本王府上來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透着種格外洋洋得意的味道,段庭臻看了,覺得有點辣眼。
“你認真的?”
“自然是認真的。”孟遲風道:“難不成你當我說笑?”
大楚将斷袖看做風流韻事,且他們二人都沒有妻子,就算搬到一起,也沒人能指摘什麽,當然看不看得慣就是另一碼事了。段庭臻既然不可能有子嗣,當然就無緣家主的位置,段家人開明,大抵也不會反對什麽,倒是便宜了他。
段庭臻:“你怕是忘了,我妹子還借住在我府上。”說罷又調侃道:“不如你搬到我家?”
孟遲風厚着臉皮,完全沒有不好意思:“本王回去就叫人收拾東西。”
段庭臻懶得搭理他,借低頭落子掩下了笑意。
而孟遲風呢,越想越覺得此事可行,他好不容易有了心上人,再分居,豈不是要他老命了。可心上人的妹子确實是個阻礙,腦子裏轉了一轉,突然想起一件事,說:“妹妹可有意中人?不若本王給保個媒?”
段庭臻冷笑一聲,看他:“你打什麽歪主意。”
“這怎麽叫歪主意呢。”他好似還委屈了:“本王不過是幫人探探口風,就叫人這麽憑空污人清白。”
“許兆齊。”
段庭臻說出這個名字,孟遲風一下就閉嘴了。
孟遲風擡頭望天,他知道自己這部下名聲不好,所以沒敢直說,可不過試探一句,就惹心上人不高興了,好不冤枉。
段庭臻道:“妹妹的婚事我這堂兄當然沒說話的權利,要說,還是到段家老宅找我叔嬸談吧。”
孟遲風趕忙表示自己已經閉嘴了,沒再多說,兩人下起了棋。可他總覺得段庭臻手下帶着殺意,登時打了個寒顫。
二人剛剛定情,本是蜜裏調油的時候,段庭臻也沒真氣他,下完棋,孟遲風忽然道:“我是想好了,不如我真搬你府上去?”
“你又發什麽瘋。”段庭臻嘴裏雖然這麽說,心中卻泛起了一絲甜。他上了馬車準備回城時,袖中落出一枚玉佩,孟遲風撿起來一看,是他送給段庭臻的那枚。
他笑了笑,把玉佩遞給他,段庭臻接過來,眼神落在孟遲風腰間的玉佩上,兩人相視一笑。
段庭臻回府,就見忠叔匆匆跑過來,說,老家來信了。
他接了信,就進了書房。打開信看了一眼,是叔嬸來的。他沉吟了片刻,對侍墨道:“叫柔柔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