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陶永安聽到陶祁去做了什麽之後,很是沉默了一陣。等下一次見到陶祁,特意留了他下來,輕聲道:“不必如此謹慎。”
陶祁一呆,陶永安就接着道:“你們都是朕的親眷,卻不能正大光明,所以也不必如此謹慎,将自己困死了。”
陶祁張了張嘴,回過神就知道陶永安在說什麽了。他澀着聲音道:“可陶五已經位高權重,若是繼續與高門結親,陛下又對他恩寵有加,将來……”
陶永安搖了搖頭:“結親并不代表以後就真的能目标一致。況且,朕也不是那等不明白的人,若他當真有不臣之心,朕也是能解決的。”
陶祁震驚地盯着陶永安,不解他為何将不臣說得這樣自然,仿佛當真不在意一般。陶永安莞爾,輕聲道:“朕的天下是自己一手打下來的,若是不知道自己手中有什麽樣的力量,不知道哪些人是可以相信的,這天下也就不必姓陶了。”
“陛下慎言!”陶祁大吃一驚,連忙勸道,“陛下,這些事,委實不可輕忽。”
陶永安微微地笑了笑,對陶祁道:“他既然要與晉陽侯結兒女親家,就由他去吧。若是能成就一對美滿姻緣,也是好事。”
見陶永安異常堅定,陶祁也不得不答應了下來,出了宮之後,自己嘆息良久,就自發自動地上門去,将這件事說了。
于是,胡敏達在婚事似乎顯得毫無進展的時候陡然間知道婚事居然就快要定下來了,心中當真是喜悅異常。甚至于,見到洛成的時候,他都沒有特意避開。
洛成倒是有些好奇,畢竟胡敏達這些日子以來見了他就仿佛見了鬼一樣轉身就跑,如今這副模樣,倒是少見得很。伸手叫了他過來,咋呼兩句将真相詐了出來,洛成不由大笑起來。
回去與陶蓉蓉說了,兩人一同笑了許久。
陶蓉蓉将這件事倒是記在了心中,想着等到時候胡敏達與陶芸芸當真成婚的時候,自己還是要送件禮物去,給陶芸芸做個後臺才好。
她與洛成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過得好似蜜裏調油一般,就連進宮去見陶永安的時候,被他打趣也只是坦然地承認了。陶永安見她這般姿态,心中暗嘆,對陶蓉蓉道:“如今看來,當初将你嫁出去,倒是做對了。如今你将日子過得如意了,朕也就放心了。”
陶蓉蓉心中喜悅之餘,卻也關心着陶永安的日子過得如何,只是怎麽問,陶永安都不肯說,只好去問青女史。
因為知道青女史與自家的關系,她在青女史面前,到總是輕松幾分。
青女史聽她詢問,看她一眼,溫和笑道:“殿下以後若是想知道,直接去問陛下最好。若是問旁人,也不要讓別人知道了。知道的人知道是殿下關心兄長,不知道的人,說不得一個窺探後宮的帽子就蓋上來了。”
陶蓉蓉一瞪眼,就要說話,被青女史一伸手按在手臂上,讓她将心中想說的話按了回去。“我知道殿下的意思,可總要防着小人才是。”她這樣說了,對着陶蓉蓉又是一笑,“不過,想來也是殿下這些日子過得很是順遂,才這般明快了些。”
她的笑容狹促,陶蓉蓉卻絲毫不見羞澀,一如既往地大方承認了之後,方才拉了青女史的袖子,壓低聲音将自己之前的問題再問一遍。
青女史這個時侯依舊是笑着的,只是那笑卻淡了許多,倒顯出幾分模式來。
“後宮多人有孕,是喜事,也是大事。原本宮中新進的妃嫔就不太多,如今也不過是剩下幾人罷了。”青女史淡淡地這樣說着,見陶蓉蓉依舊盯着自己,笑意又爬了上來,“不過,張美人這幾日,倒是連着被招幸了。”
陶蓉蓉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盡管依舊有些迷惑,依舊乖乖地謝了青女史,準備出宮去。臨走前,卻被青女史叫住了,臉上笑意全無,很是語重心長地道:“殿下如今嫁了人,娘家的事,縱然是關心,也不要太過了。”
她這樣說着,眼中流露出濃厚的慈愛之意:“畢竟,陛下是殿下的兄長,也是這個王朝的陛下。”
陶蓉蓉頓時了然,心中不免一空,等回過神來,卻不得不承認,青女史說的是對的。
自己确實不應該太過關心陶永安的後宮了。他有他自己的決斷,自己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
等回到國公府,夜間對着洛成的時候,陶蓉蓉細細低語,道:“這些日子我見你難得的忙,可有什麽要我幫忙的?”
洛成聽了倒有幾分受寵若驚,凝神細看去,卻見陶蓉蓉臉上滿是真誠,心中頓覺熨帖,臉上立刻就露出了笑臉來:“多謝夫人關心。不過倒也不必,朝上的一些小事,只是做起來瑣碎,也不難。”
聽洛成這樣說,陶蓉蓉也就不再多問。第二日中午,她卻派人去了衙門給洛成送了飯食點心,招待了衙門一幹人等,樂得洛成喜不自勝,回來的時候專程往銀樓轉了一圈,特特買了一支鳳釵回來。
見他喜滋滋地捧了禮物送到自己面前來,陶蓉蓉哭笑不得,捏着他的耳朵道:“我平日裏的首飾,倒是各大銀樓的掌櫃專門送了最新款的冊子過來讓我挑,又讓最好的匠人給我做出來的,何必去外邊買。”
洛成被她捏着耳尖,雖說不疼,卻依舊擺出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讓陶蓉蓉見了,終于是笑了出來,卸了手上的勁。
等洛成坐下了,她才讓丫鬟們送了花露過來,給洛成奉上一杯,嗔道:“也不知道你到底聽了什麽人的主意,盡做些不靠譜的事。”
洛成腆着臉往陶蓉蓉身邊靠了靠,道:“有什麽不靠譜的,夫人與我說一說,我就知道了。以後定然不會再犯。”
陶蓉蓉眼珠一轉,似笑非笑道:“當真?”洛成連連點頭。
于是陶蓉蓉當真不客氣起來,從洛成追求自己開始的時候說起,直說的洛成面無人色,慘白了一張臉,對停下來喝口水的陶蓉蓉道:“聽夫人這般說法,如今我能娶了夫人,實在是走了狗屎運。”
陶蓉蓉輕笑,道:“以後知道了就好。我又不是那等小姑娘,又不是那等輕浮的花樓女子,那些手段委實是沒什麽作用的。”洛成垂頭喪氣點頭,片刻又擡頭,厚着臉皮道:“夫人喜歡何等手段,是不是也可以對我說說?以後我定然嚴格按照夫人喜歡的方式來做。”
陶蓉蓉嗔怪地看他一眼,笑道:“這種事,就是要你自己觀察來的才好。若是我說了,可不就少了幾分趣味?”說罷,任憑他是怎麽問,都不肯再說了。
洛成久問不下,不免動了些旁的手段,兩人鬧了一陣,濃情蜜意又是一夜。
到了六月,高婉婉的胎像似乎穩定了下來,倒也不再像那般難過了。不管是宮外的高家人,還是宮內跟着高婉婉的宮女太監,心裏面頭舒暢幾分。
經了這一遭,高婉婉倒是知道了青女史的特殊地位,又知道她在養胎方面的能力,對她更是高看幾分,尊敬異常。
青女史對陶永安說起這件事,不免也帶了幾分笑意:“皇後娘娘委實是個聰明的。”
陶永安卻只是淺笑,問了青女史皇後腹中的孩兒如何,知道大約是無礙了之後,心中也期待了幾分。
就算是對高婉婉心有芥蒂,他也是知道元後嫡子的份量的。
高婉婉自然也察覺到了陶永安的态度,心中思慮幾番,對自己前些日子做出來的事暗自後悔不已。想到如今對自己顯得不冷不熱的陶蓉蓉,思拊過後,特意傳話回高家,讓高家人上門去拜訪陶蓉蓉了。
陶蓉蓉對高家人的拜訪有幾分詫異,但是也不曾拒絕。等聽了高夫人婉轉說起不想讓她與皇後生分這種話,也就明白,當即對着高夫人笑道:“夫人說笑了。皇後娘娘往大了說,是母儀天下之人,只有我敬着的;往小了說,娘娘也是我的嫂子,一家人哪裏有兩家的話。”
高夫人聽了陶蓉蓉這話,心中格外熨帖,對着陶蓉蓉臉上的笑意也更多了幾分。
她知道陶蓉蓉如今年歲也已經不小,成婚幾個月卻不見動靜,暗自猜測,陶蓉蓉也是有幾分着急的。想着既然要交好陶蓉蓉,不免口中隐晦地說起,自己手中有那等助孕的藥物,想着要給陶蓉蓉送些過來。
陶蓉蓉被她說起這事,心裏面也有一點兒黯然,臉上卻是分毫不顯,同樣婉轉地拒絕了。
就算是當真想要一個孩子,陶蓉蓉覺得,也該是順其自然,這般助孕的藥物,若是對孩子有什麽不妥當的,那可就要後悔一生了。
高夫人被陶蓉蓉這樣婉拒,倒也不怎麽放在心上,卻只是對陶蓉蓉微微地帶了一點兒羨慕。“也就是殿下這般夫妻和睦,榮國公又是個寬心的,方能這般底氣足了。”她微有所感地嘆道,“這天下,哪家的女兒一旦為人媳婦,不是想着早些有孕早些生子,才能在婆家站穩腳跟。鬧将起來,倒好似女人嫁人就只是為了生子一般。”
她這般說完,立刻醒悟過來,臉頰微紅,知道自己說過界了。陶蓉蓉也就當做不曾聽出來,随意說了幾個生子的故事,卻将重點模糊了過去,将這個話題帶過了。
等高夫人心滿意足告辭出門,想到今日長公主一言一行,心裏面對她也高看幾分。這般聰明又懂禮的小姑子,對自家女兒來說,也是件好事。
陶蓉蓉等高夫人出了門,回頭想起高夫人所言,心底卻不免嘆了一口氣。高夫人那話雖說帶了幾分怨氣,倒也當真是說出來許多女子一生悲苦。因為這一點小心思,洛成回來的時候,她不免也帶了幾分怨氣,對洛成嗔道:“如今我嫁入你家中幾月不曾有孕,你若是有那等傳宗接代的心思想要納妾,可要早些對我說才行。”
一句話将洛成吓得立刻就跳了起來,戰戰兢兢地伸手去摸她的額頭,口中道:“莫不是被魇着了,怎地說出這種話來?”
陶蓉蓉見了好笑,嗔怪地甩開了他的手,道:“我好好的,怎地到了你口中,倒好似我病了一般。”
洛成聽她這樣說,狐疑打量她良久,終于确定陶蓉蓉确實是不曾被人蒙騙或者是生病了,方才大大松了一口氣,對她道:“既然不是病了,以後就休要說出這種話來。我早就對你說過了,我今生唯有你一人,不要再說什麽傳宗接代的話來。你我總會有孩子,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沒有了,日後讓韻文生了,過繼一個給我們就是了。”
陶蓉蓉心中甜蜜,口中卻道:“那樣可就亂了輩分了。”
“過繼過來當孫子。”洛成飛快地回答,拉了陶蓉蓉的手握在手心,親密道:“這話我再與夫人說一次,我洛成闖了這麽多年,對子嗣後代看得開,斷然不會為了那所謂祭祀香火,就要鬧得你我生分開來。你我相伴一生,對我來說就已足夠。”
陶蓉蓉聽了這番話,再擡頭去看洛成,眼中不免就落下淚來。
洛成被吓得手忙腳亂,連忙伸手去擦,逗得陶蓉蓉撲哧一笑,方才讓他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