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以花為媒

第4章

屋子裏光線有點暗。

“明玉……明玉……”

明玉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他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了花滿樓。他腦子還有點暈，從床上爬起來，手滑了一下，險些栽倒，卻被人拉進了懷裏。

花滿樓說：“小心點。”

明玉懵懵地看着他，心想，他不是看不到嗎？這樣想着，他也就伸出了手，在花滿樓眼前揮了揮，花滿樓的眼睛沒有動。

花滿樓自然能察覺到這傻孩子的動作，他心下覺得好笑，不過還是沒有解釋，等着明玉自己去發現。

他雖然看不見，可是內功深厚，聽力也敏銳于常人，一般身邊的人有什麽小動作，都逃不過他的聽覺。

明玉還傻乎乎地真的把他當做瞎子對待，走路時都會過來牽着他的手。

花滿樓不是不喜歡別人的關懷，更何況他是真心把明玉當孩子看的，自然也沒有覺得冒犯，甚至還有幾分像老父親一般的欣慰。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明玉從床上坐起，看到陸小鳳在屋子裏亂轉。他敲敲窗戶，推推門，都沒能打開。

轉了一圈之後，陸小鳳轉過身來，說:“沒用的，我們已經被軟禁了。”

花滿樓看不到，沒覺得有什麽不對。明玉卻覺得陸小鳳不應該是這種反應，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他想了一下也沒有頭緒。索性陸小鳳和花滿樓都是他很信任的人，所以明玉放棄了思考，沒有再糾結這個，轉而觀察起了這個房間。

花滿樓說：“這裏是毓秀山莊我的房間。”

陸小鳳道：“我知道!你已經說過一次了。”

花滿樓繼續說：“誰幹的？為什麽要軟禁起我們？我爹他會不會出事？得想辦法趕快離開這裏。”

陸小鳳道：“怎麽離開啊？”

花滿樓一時也沒有好的主意。

明玉期待地看着陸小鳳，陸小鳳幹咳了一聲，覺得有些心虛。他還是按照商量好的計劃開了口，“呃，不要急，我有辦法！”

花滿樓“看”着他。

陸小鳳撩起衣擺，扳着腿從靴子的隔層裏拿出了一顆圓圓的珠子，在花滿樓迷茫的目光下，放在他鼻下，讓花滿樓嗅了嗅氣息。

不知怎的，明玉就是嚴肅不起來。在兩個人都嚴陣以待神經緊繃時，他覺得現在和在花滿樓的小樓裏一樣輕松。

在陸小鳳做出那個動作後，明玉忍不住問道：“臭嗎？”

陸小鳳和花滿樓齊齊的将目光轉向他。

明玉結結巴巴：“怎……怎麽了？”

“明玉……”花滿樓很無奈，不過也沒有說太多。他現在的注意力全在陸小鳳拿出的東西上，“江南霹靂堂？”

陸小鳳道：“是火雲霹靂彈，還好他們沒發現！”

他擡頭看向屋頂，“我們可以找他們薄弱的地方下手，但願，房頂上沒安鐵板。”

花滿樓點了點頭。陸小鳳毫不遲疑地将火雲霹靂彈向上扔去，只聽“砰！”地一聲響，塵土散去之後，房頂便多了一個大洞。

明玉被嗆得咳了幾聲，陸小鳳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過來，抱着他從上面飛出。

花滿樓呢？

明玉朝下面看了一眼，看到花滿樓緊随其後，也從裏面飛了出來才松了口氣。

陸小鳳戲谑道：“怎麽？小尾巴怕你的樓哥哥不要你了？”

花滿樓一上來就聽到了陸小鳳的話，“陸小鳳！你這是在說什麽混話呢？別教壞了明玉。”

陸小鳳放下他，擺擺手，“這又怎麽了？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在他這個年紀，早就什麽都知道了。”

花滿樓道：“那是你。”

明玉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陸小鳳說的“樓哥哥”是指的誰，然後慢慢紅了臉。

***

桃花堡。

府上處處張燈結彩，所有的下人都很忙，因為在過兩天，就是這家老爺的六十大壽，屆時江湖上有名氣有聲望的人都會到來，花家作為江南首富，與朝廷上的往來也少不了，公門中人也可能回來祝壽，面子排場都不能落下。

在這所有人都很忙的時候，花府中有一個人卻是非常閑的。

明玉面前擺着上好的茶水，還有一盤子精致的點心，一碟水果。花滿樓特地留下了兩個小厮陪着他，現在其中一人給他端茶倒水，另一個在給葡萄剝着皮。

明玉盯着小厮手裏的葡萄，碧綠色的圓珠褪去紫色的外衣，然後迅速地入了他的口中。明玉眯着眼睛嚼了幾下，然後将種子吐到了一邊放置的空茶盞裏。

“郡王爺倒是會享受，可憐金某遠道而來，卻連個住處都沒人安排。”

來人身姿挺拔，穿着一身藍色長衫，針腳處結實緊密，看起來價值不菲。

他的氣質像個只懂得享受的公子哥，半點都沒有六扇門總捕頭的感覺。

那身藍色長衫，确實是捕快裝。明玉一眼就認出來了，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竟然能知道這個。

他眨巴眨巴眼睛，無辜地看着這位捕快。

“聽說王爺失蹤了很久，卻沒想到就在江南花家。這可真是個好地方，任誰都不會想到，您就在眼皮子底下藏着。”

明玉依然是那副表情，看着他不說話。然後他動了動，忽然看向一邊站着的小厮，有些奇怪他為什麽停下了動作。他軟軟地開口：“還要。”

小厮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又拿起了一顆葡萄。

金九齡也不生氣，他臉上還是那副自信的笑容，“王爺不必這樣，金某雖是六扇門的人，王爺的案子卻是不歸金某管的。更何況，這案子已經結了，上面也沒有別的指示，想必是不打算再追究了。”

他坐在了明玉旁邊的椅子上，正對着他。

明玉又吃了一顆葡萄，忽然問道：“你在說我嗎？可是我不是王爺啊。”

金九齡只是笑笑，心想這人也太能裝了。

明玉想了想，把果盤向他推了推，猶豫着問道：“你要吃嗎？”

金九齡痛快道：“吃！這茶水能否也分我些？”

“唔。”明玉又把茶水推了過去，站在他身後的小厮離開了一小會兒，又拿了一盞茶杯過來，恭敬地放在金九齡面前，為他斟了茶。

陸小鳳從外面進來，看到他倆時愣了一下，随後驚訝道：“金捕頭！”

金九齡站起來笑道：“陸小鳳！”

陸小鳳走過去，錘了一下金九齡的肩頭：“好啊你們！我在外面忙來忙去，你們卻在這吃着點心喝茶！”

金九齡道：“誰讓你是陸小鳳呢？”

陸小鳳不服：“陸小鳳又怎麽了？陸小鳳就只能是忙碌命嗎？不行不行，這樣可不行。”

“那怎樣才可以？”

陸小鳳眼睛轉了一下，“你得請我喝酒！”

金九齡愣了一下，“不愧是陸小鳳，這你都能看到出來？”

“看我是看不出來的，但是我能聞得出來！”

金九齡笑道：“老酒鬼！能不能喝到，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說着他運氣了輕功，輕飄飄地從房間裏飛了出去。陸小鳳也沒忘記這裏還有一個人，他扭頭囑咐了一句：“明玉你先在這裏玩，我一會兒就回來找你。”

金九齡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陸小鳳，你未免也太托大了吧？”

說話間，陸小鳳也不見了蹤影。

***

下人安排的明玉的住處離花滿樓有點遠。意料之中的，他又睡不着了。

他睜着眼睛呆了一會兒，滿腦子都是陸小鳳白天講的話。

“樓哥哥……”明玉驚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竟然将這幾個字念了出來。

他知道自己是個男人，像個小姑娘似的會讓人讨厭，其實他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可是一想到花滿樓，明玉就覺得無論怎麽樣都不過分了。

花滿樓那樣溫柔的男人，用那樣的稱呼去喊他，讓明玉有一種，他只屬于自己的感覺。

他有點害羞，本來就是情窦初開的年紀，明玉回憶着他之前懵懵懂懂時與花滿樓的相處，那時候花滿樓會哄他睡覺，還會親自給他喂飯。

明玉在心裏把花滿樓美化了一遍又一遍，一想到他的名字就覺得很開心，連這無邊的黑暗都不怕了。

外面忽然響起了聲音，在寂靜的夜裏聽起來格外清晰。

明玉想着，這是花滿樓的家裏，是不是花滿樓出了什麽事？

他穿好靴子走到門前，把門打開了一條縫，探出腦袋悄悄看了一眼。

有兩個人在屋頂上追逐，後面那個穿白衣服的，赫然就是花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