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番外
番外
沈玉累極,一頭從馬上紮了下來。積雪瞬間将她的身子掩埋,身上的腥紅将雪染紅,她只覺周身一片冰涼。有那麽片刻,她覺得自己大約是快要死了,她年紀不大,但此時死了,卻也沒什麽遺憾,她躺在雪中意識逐漸模糊,直至最後不省人事。
遠處有一隊人馬整齊而來,為首那人面色清冷,神情淡漠,相貌十分英俊。在經過一片皚皚雪地時,位置稍次為首那人的一位年輕男子突然瞧見前方雪地中卧着的一道人影,他沖為首那人道:“将軍!那好像是一個人!”
蒼玉回頭瞧了他一眼:“難道豬會跑到雪地來修身養性?”
蒼何被蒼玉噎的說不出話,半晌才道:“爺,那咱們救是不救?”
“一會我盡量不踩死他。”蒼玉說罷策馬離開,将一衆人甩的遠遠的,在經過那人身邊時,他的确如他方才所說,好心的避讓了開來,并未将那人踩死。
蒼何見狀一時也犯了難,回頭瞧了瞧小夥伴們:“我救是不救啊?”
小夥伴們笑得一臉猥瑣:“是個小娘們就救,是個老爺們的話,那就要看你的口味了。”
蒼何突然想揮鞭子抽死他們。
眼見離那人越發的近,蒼何最後還是決定下馬去瞧一瞧。待将那人從雪中扒出來時,他發現那人的氣息已有些微弱,過了片刻,他又發現這人是個小娘們!!是個比他們家爺長得還要英武的小娘們!他心中一陣激動,決定把這人救了。
回到帳篷,蒼何不敢去找蒼玉,便自己去找軍醫給沈玉診治。大夫說她在雪地之中躺得時間太長,寒氣入骨,怕是要留下什麽後遺症。蒼何點頭:“關我啥事?”
沈玉便這麽在蒼何的帳篷住了下來,一日蒼玉來蒼何的帳篷找東西,恰逢一直昏迷的沈玉轉醒,口中斷斷續續道:“水……”
蒼玉聞聲回頭瞧,但見榻上那人睡得不踏實,聽見她說水時,他原本不想理會,找到東西正要走,又聽她道:“幹你娘。”
他來了興致,踱步過去瞧了瞧,此時沈玉已半睜開眼,只是身子依然十分虛弱,連将眼睛完全睜開的力氣都沒有,蒼玉破天荒有些心軟,轉身去給她倒了杯水遞到嘴邊。
“你救了我?”喝過水後,沈玉覺得好些了,見蒼玉又要走,是以出聲問了問。
蒼玉微微側了頭,幾不可聞的哼了一聲,而後掀簾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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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玉走後,沈玉從榻上坐了起來,周圍的景象她很熟悉,想來這也是一支軍隊。她掀簾要走,趕上蒼何抱着個暖爐從外面進來,兩人撞做一團,沈玉連退幾步而後一屁股坐在地上,怒罵:“幹你娘!你眼睛是瞎了不成?”
蒼何被沈玉罵的心塞,将暖爐一摔:“你什麽意思!小爺就是撞你又如何了?你真不識好歹!不愛在這待着你就給我滾犢子啊!”
沈玉最後是被蒼何氣走的。
多年以後,當蒼玉問起蒼何當日救了沈玉的細節時,蒼何沉浸在往事之中,話語滔滔不絕,待他從往事長河之中轉醒之後,瞧見蒼玉嘴角的笑意變了味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些什麽。
“這麽說來,當年你将她趕走了?還很有個性的朝她發了一通脾氣?”蒼玉笑的越發溫柔。
蒼何撲通一聲幹脆利落的跪在地上:“聖上!臣錯了!”
蒼玉低頭喝茶,而後微微擡了眸朝蒼何身後瞧了一眼,很有氣量道:“唔,沒什麽,只是這事你不要讓皇後知道。”
蒼何連連點頭:“這是自然這是自然!”話音一落便覺背上一涼,再擡頭瞧瞧蒼玉幸災樂禍的挑着眉笑,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遂頭也不擡的直接轉身撲在地上:“皇後娘娘!您就是我親娘!”
沈玉冷眼睨着他:“當年你很有個性啊少年。”
蒼何愁眉苦臉的在地上跪着:“夫人……別這樣……”
沈玉無奈的搖了搖頭:“罷了,我今日來是給你送東西的。”說罷從身後恭敬垂首托着銀盤的宮婢手上接過一只玉如意:“前幾日聽碧華說很喜歡這如意,你拿去給她吧。”
碧華是蒼何的夫人,禮部尚書之女,脾氣秉性皆甚得沈玉之心,再加之蒼何的關系,是以她對碧華格外喜愛。
“過幾日便是你的壽辰了,你打算如何過?”蒼玉适時的插了話,而後靜待沈玉答話。
“前幾日雲商給我來了信,說這幾日他要來京城逛一逛……”提到雲商時,沈玉皆是小心翼翼。前些年雲商進宮來看她時,胥言便黏在他身上不肯下來,這讓蒼玉十分吃味,他家的女人怎麽見到雲商都走不動路了?後來他冷着臉将他懷中的胥言抱了回來,揚長而去。
沈玉過壽當日,原本是想安安靜靜同蒼玉、雲商以及蒼何夫婦二人在外面吃頓飯,但朝中大臣們自然不肯放過這個表忠心的機會,紛紛獻出自己的家當給沈玉送了賀禮,這些賀禮大多同兵器有關。
沈玉為表感謝,特意在宮中設宴款待衆人。
這日宮中熱鬧非凡,已滿三歲的胥言跟在奶娘身後滿皇宮亂跑,跑着跑着便跑離了衆人的視線。
她站在皇宮一隅,見身邊沒有了人,捂着臉坐在地上哭了起來,邊哭邊喊:“母後。”
“別哭了。”在胥言第六次拔高聲調哭喊時,另一道聲音從樹上輕飄飄的傳了過來,十分溫柔。
胥言放下肉乎乎的小手擡頭四處找尋,而後表瞧見一位十歲左右的錦衣小公子從樹上躍了下來,幾步走到她身前蹲下:“你哭什麽?”
胥言粉嫩的小臉蛋上還挂着淚痕,她眨了眨圓圓的眼睛,聲音軟糯道:“我找不到母後了。”
聽到“母後”兩個字,小公子便猜出了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姑娘是誰,他彎腰将她扶了起來,柔聲安慰:“我帶你去找皇後娘娘,那你不要哭了?”
胥言任由眼前的小公子将自己身上的灰塵輕拍幹淨,主動交談:“我叫安陽,父皇說我喜歡的人可以叫我胥言,哥哥你叫我胥言好了。”
小男孩臉上浮出兩朵紅雲,他點點頭:“胥言。”
“哥哥你叫什麽名字呢?”胥言搖晃着小男孩的手:“你長得真好看!”
小男孩面上的紅色已延伸到耳朵尖,他擡手摸了摸胥言的頭:“我叫連墨。”
胥言笑得彎了眸子:“真好聽!”
連墨沒有說話,牽着胥言的手緊了緊。
“連墨哥哥,你家住哪啊?以後我讓父皇領着我去你家找你玩。”胥言揚着小臉望着身旁的連墨:“可以麽?”
連墨又揉了揉她的頭頂:“我爹是連丞相,聖上是知道的。”
連午驚恐的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聖上領着安陽公主三日到他丞相府上一小逛,五日到他丞相府上一大逛,若是趕上春節端午這類的喜慶日子還會龍顏大悅的在這住上一宿。他有些怕,委實不知道聖上最近如此厚愛他丞相府是什麽意思。
一日将蒼玉這尊大佛送走之後,連午擡手擦着額頭的汗,喚來最為心愛的三兒子連墨:“墨兒啊,方才聖上同你說什麽了?”他便問便往口中送茶。
只聽自家兒子淡然道:“回爹的話,聖上也沒說什麽特別的,聖上只問我喜不喜歡安陽公主。”
連午一口茶噴了滿地,因為激動,連茶杯也摔在地上:“聖上他問你喜不喜歡安陽公主?”連午瞪大眼睛:“那你是如何說的?”
連墨微微垂了首:“孩兒自然是如實說的,我的确是喜歡公主。”
連午沉默了,對于他府上即将大概可能要養出一個驸馬爺這事,他委實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自這之後,他上朝時都是戰戰兢兢的,每每往蒼玉面前一站,他都覺得快被蒼玉那時不時瘋狂掃過來的視線壓死了。
一日早朝過後,蒼玉出聲叫住了連午:“丞相不如留下來喝杯茶。”
連午的身子在一瞬間便僵硬了,他杵在原地,皇家的茶……不好喝啊……這一杯茶若要換走他的心肝寶貝兒子……他有些忐忑的望了望天,這可如何是好啊?
蒼玉瞧出來連午的拘謹,忍不住出聲問:“丞相這是身子不舒服?”
連午急忙搖頭:“臣身子并無不妥。”
蒼玉唔了一聲:“既然丞相身子好,那麽朕便也放心了,朕要同丞相說一件事。嗯?丞相你抖什麽?”
連午覺得自己已快暈了過去:“聖上有話盡管說,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蒼玉朗聲笑了笑:“丞相此話言重,朕只想問問,對于安陽公主,丞相你怎麽看啊?”
連午心中咯噔一聲,半晌後才低聲道:“臣……臣在皇後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