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撞破
撞破
沈玉端坐在軟塌上翻看兵器譜,一旁的蒼玉在專心的剝着地瓜皮,手指白皙修長,搭在被烤的焦黃的地瓜上,瞧着格外賞心悅目。
“你祖籍在江寧?”半晌,沈玉翻了頁冊子,擡頭瞧了瞧剝完地瓜皮正在淨手的蒼玉:“你怎麽不将老人家接到京師來?就近也好照料。”
此時蒼玉正要吃地瓜,聞言又停住了動作:“還未到時日。”說完又要繼續之前的動作,不料此時馬車猛然一停,手中剛剝好的尚冒着熱氣的地瓜滾了幾滾便出了馬車。
面上一向風淡雲清的蒼玉此時有些不高興,回頭瞧了瞧沈玉:“地瓜沒了。”
沈玉收起手中冊子:“嗯,我瞧見了,你應當出去将蒼何狠狠揍上一頓。”
此時正瞧着腳邊地瓜欲哭無淚的蒼何聽聞沈玉的話,原本便白皙的面龐更是又白了幾分,顫顫巍巍拾起地上的地瓜拍了拍挂在外層的浮灰,猶豫道:“爺……還能吃……”
蒼玉擡手放在胸前,皺眉道:“良心好痛。”
沈玉瞟了兩個人一眼,問蒼何:“何事突然停車?”
蒼何急忙扔了地瓜,單膝跪地欲回沈玉的話,不料擡頭便見自家爺挺拔的身形在原地晃了晃,竟似承受不住痛意要暈倒一般,目光依舊追随着落在地上激起塵埃卻仍顧自翻滾直至遠處的地瓜。
蒼何急忙收回視線:“回夫人的話,有人攔路。”
沈玉從榻上站了起來,掀開簾子一眼便瞧見一直被晾在一旁,面色已十分難看卻仍努力維持風度的姑娘。
沈玉站在蒼何身邊,望着那姑娘:“不知姑娘攔我馬車所為何事?”
姑娘行了大禮,又亮了腰牌:“回将軍的話,聖上說還未給侯爺同将軍踐行,請二位速速入宮。”
沈玉皺了皺眉,心中雖嫌麻煩,但又不能抗旨,只好放下手中冊子從車上下來,暗自慶幸,眼下幸好還未動身,這姑娘來的倒也及時。
蒼何見二位主子要下車,急忙垂首站在一邊,将路讓了出來,英俊的小臉上滿是驚慌,咬了咬不點而赤的嘴唇,方才他好像做了一件錯事,他竟然當着蒼玉的面将地瓜扔了,那地瓜雖是落在地上,卻猶如砸在蒼玉的心尖上,砸的他良心都痛了,他良心一痛,自己往後的日子必然是不好過的。這廂還未等想完,下一瞬人便被蒼玉給叫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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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何,甄柳前些日子說要去後面那鬼山上找松茸,眼下應還有些工夫,你去找找,一個時辰之後回來便妥。”蒼玉吩咐完,淡淡一笑:“扔旁人地瓜,總是要還的。”
蒼玉同沈玉走後,蒼何苦着臉同沈玉的死士們對望,見死士們面上皆一派同情,自己也覺心酸,悻悻為自己找臺階:“不是,我們侯爺平日裏待我可好啦!可重視我啦!以往沙場降敵時都拿我當擋箭牌!回京路上有刺客還會拿我擋箭……”說到此處覺自己聲音有些哽咽,死士們卻早已泣不成聲,他捏着袖子擦了擦淚,想起了蒼玉的一句話:“我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此時死士們早已不忍再聽下去,紛紛轉過身去。蒼何背影蕭索,一步一步朝鬼山方向走。
鬼山其實是座十分秀麗的山脈,只是地勢兇險,若不當心極容易墜山喪命,是以便由此得了鬼山一名。鬼山上有條暗道,暗道直通城郊,是以蒼玉如今用甄柳作借口讓他去鬼山,大抵是想讓他去瞧瞧朱明元是不是有了動作。
另一邊,蒼玉同沈玉一并去皇宮,離得老遠便瞧見朱明元同太後站在殿門口,見他們二人來了,還特意下了幾階石階前來迎接。
朱明元臉上挂着笑:“幸好太後提點,不然寡人便趕不及為你們踐行了。”
蒼玉聞言瞧了一眼一直站在朱明元身後的太後,行了一禮:“勞太後挂念。”
沈玉也順着蒼玉的視線瞧了一眼太後,雖說她已年過不惑,可瞧着卻不過三十出頭,當年是名動天下的美人。此時太後的面色略帶複雜,牽強的扯了扯嘴角,同蒼玉點點頭:“你們皆是晚輩,又是我明隆的勇士,哀家惦念也屬正常,快些進來用膳,莫耽誤了行程。”
四人在圓桌前坐下,朱明元動筷之後,其餘三人這才開始吃飯,片刻之後朱明元瞧了瞧蒼玉:“不知此番你們走的是哪條路線?”
蒼玉淡淡然将口中食物咽下,喝了口茶這才答:“從京師一路往南走。”
“唔。”朱明元點了點頭,笑容更甚:“你們二人定要齊心協力,早日找到那草藥,平安歸來。”
從宮中出去,沈玉問蒼玉:“你不怕聖上得知路線而後對你下手?”
蒼玉面無表情:“我若說的是東,他一定會往西追的。”
早些年沈玉便聽過護國将軍蒼玉智謀過人,最擅行軍布陣,是一鬼才,其心思缜密,陣法多變,曾迫得敵軍首領憤而自盡于千軍萬馬之前。是以人們都說寧可與天鬥與地鬥,也不要與英武侯蒼玉鬥。想來朱明元也深知蒼玉狡猾的性子,是以即便蒼玉說的是實話,朱明元至多也只信一分。
兩人一路無言的朝前走,行至一處樹林,蒼玉突然道:“唔,我突然想起個事,你先去府上等我,我去去便回。”
沈玉應了一聲,見蒼玉往樹林方向去,也不再等他,剛走了沒兩步,她突覺小腹一陣疼痛,倚着樹歇了會依然未得到緩解,只好也往樹林中去,想着找個幽靜的地方……
這片樹林長的茂密,沈玉擇了條小路便往裏走,走着走着隐隐聽到了交談聲,這聲音似遠似近,飄忽不定,沈玉直接躍上了身邊樹木,身形矯捷如猛獸,屏氣藏于樹梢查看樹林的情形。
見數米開外的地方,一男一女兩道身影相對而立,女子似是在哭,男子輕聲細語的勸着:“我此番是去尋藥……會定時與你報平安……不必挂念”
女子又抽泣了幾聲:“你剛回京不久,我……眼下又要走……怎麽不能為我想想……我們……年未見,你教我如何放心得下。”
聲音雖有些不清晰,但沈玉聽着卻覺有些耳熟,伸手稍稍推開遮在眼前的樹枝,一眼便瞧見蒼玉那月牙白的鶴氅随風而動,衣袂烈烈。沈玉身形一晃,險些從樹上掉落,小腹那陣痛意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沈玉心情複雜的從樹上跳下,蒼玉好大的膽子,竟然連太後都不放過,這真是……極好的……若日後太後進門……
她猛然打了個寒顫,覺得那畫面太美,她有些不敢想象。
回到侯爺府,沈玉未進門,直接上了車。
蒼何前後左右瞧了好幾圈都未瞧見蒼玉,不由有些疑惑,跑到窗邊行了一禮:“夫人,爺還未歸?”
沈玉唔了一聲:“你們爺……還不知歸不歸,我們先慢慢走着,邊走邊等,他追得上的。”
蒼何雖有猶豫,但又不敢拂了沈玉的意,只好跳上馬車趕路。
沈玉捏着先前未合上的兵器譜靠在軟塌上想事情。這事情無外乎關于蒼玉同太後的,她略煩躁的敲了敲矮幾,朝蒼何問:“甄柳呢?”
“回夫人,甄柳先行一步往江寧去了。不過按我們的速度,或許可以追上她。”蒼何畢恭畢敬的答,眼睛卻依舊在四處亂瞟,心想自家爺怎麽還不回來,眼見都要出城門了。
沈玉幹脆放下書撩簾走了出去:“找這赤心草你們可有什麽頭緒?我聽人說種這藥草的人是江寧人,但再打聽便打聽不到了。”
“回夫人,那人是雲性男子,江寧姓雲的人家不多,應當好找。”蒼何不敢同她坐的太近,挪了挪屁股。
“在聊什麽?”兩人正沉默時,沈玉只覺當頭罩下一片陰影,蒼玉足尖輕點車壁,而後穩穩落在車廂之上,垂眸瞧着坐在一起的二人。
“聊男人。”沈玉毫不在意的開口:“老子挑的那些人怎麽一個也未瞧見?”她突然想起方才上車時自己前些日子挑的人都不見了。
蒼玉盤腿坐在車頂:“總要賞心悅目些的辦事才有興致。”
沈玉擡了擡頭,眼底有詫異浮上:“辦……事?”
此話一出,沈玉只覺整個世間都安靜了,蒼何握着馬鞭的手一緊,額頭有冷汗流下,蒼玉則是一臉風淡雲清,也看不出什麽情緒。
她想了想,識趣的将話鋒一轉:“唔,蒼何說那種藥的人姓雲,也不知模樣生的如何,要是生的好,或許可以将他養在府上。”
蒼玉淡淡然理了理衣袂:“我們還是來說說我要找他們辦什麽事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