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夜裏獨處
胖嬸兒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 直到感覺秋風兒夜雨涼了，才搓搓胳膊進了屋。
于小寒直到現在才想起胖嬸兒，見她這麽久才回來， 心裏一驚：“嬸兒你不會冒這麽大的雨刷碗了吧？”
“哪有？下那麽大的雨！”胖嬸兒擺擺手， 眼珠子一轉，又道：“我剛在廚房，看你壇子裏腌的什麽？別是腌臭了，一股子的酸臭味兒！”
這是剛才于小寒把腌的酸筍專門放廚房裏的， 想着等趁着周六周末的時間， 多做點兒，到時候推到阿婆店裏去試試， 後來她又想到自己想開一家麻辣燙的店了，說不定還能拿酸筍做個特色。
“酸筍，好像是別的地方的特色腌菜， 我試試， 味道還不錯呢！”于小寒解釋道。
胖嬸兒一聽好吃，雙眼就亮了，她現在有心思想發展發展他們家的農家樂， 畢竟一家人來吃來喝來睡的，還願意不要錢的試着幹農活兒，走的時候還成箱子成箱子的買他們家的東西，多好的人們啊！給她來一打兒都嫌多的。
“聞着臭臭的， 吃着就好吃？那不就是跟臭豆腐一樣嗎？”胖嬸兒道。
“差不多。”于小寒點頭：“只是臭豆腐吃起來是香的， 這個吃起來反而不臭，酸酸的， 脆脆的，我感覺挺好吃的， 不過估計也有人吃不慣意的。”
“那是正常的事！”胖嬸兒點頭。
兩人說好了，等明天她下來，就來嘗嘗這個酸筍的味道，于小寒見她好奇，也點頭答應了，等兩人商量完這事兒，屋裏就沉默下來了。
胖嬸兒笑笑，喊着說現在天色不早了，她們白天幹活兒多，晚上睡得也早，姜夔多精兒的人，立馬讓李景山開車帶着她去山上。
姜夔腿受傷了不方便起來，等于小寒送了兩人，眼見着車子消失在山窩窩中，才轉身回了上屋，一看見姜夔，她就想起了胖嬸兒說的話，臉就發熱。
她努力排解自己心裏邊的不适：就自己愛胡亂想，看看人家姜先生多淡定？
“等會兒你住東屋，那邊向陽，屋裏照得陽光多，也沒有太大的味道，只是褥子不怎麽夠用，東屋的褥子薄，我床上鋪了三層褥子，等會兒我勻出來一床給你，不過可能還是不夠軟乎……”于小寒一邊擦桌子一邊絮絮叨叨的說着。
姜夔很有眼色，在她擦完桌子後順手遞過來垃圾桶，道：“我從小就睡的硬板床，軟乎了還不習慣呢！”
“啊？”于小寒不敢相信，他看着姜夔家裏條件不錯的樣子，居然從小睡的硬板床，真不敢相信，他們這邊兒的人但凡家裏條件好一點的都睡席夢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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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現在，科技發達了，人們工資水平也提高了，胖嬸兒他弟弟在市裏面一個月差不多能拿萬把快呢，就從國外給胖嬸兒兩口子買回來什麽乳膠的枕頭，一個大千塊呢！
“我師傅從小就不讓我睡彈簧床，說是現在的彈簧床太軟了，不如硬板床睡着板板脊椎。”姜夔笑眯眯的道。
于小寒想想也是這麽個理兒，只是她的關注點并不在這方面上，反而問出了聲：“師傅？”
姜夔點點頭，特別真誠的解釋：“我從小拜師學藝的。從小跟着師傅走南闖北的，在一起的時候比跟與家人在一起的都多，我師傅可以說是我最親近的人了。”
于小寒看他說到最後有些傷感的模樣，可還是小心翼翼的忍不住問出了聲兒：“那你師傅……？”
“三年前去啦！”姜夔表現得很開朗，讓于小寒到嘴邊兒的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他笑笑道：“師傅活了一百多歲，無病無疾，走得很安詳，算是喜喪了。”
一百多歲的老人？于小寒簡直不敢相信！他們村裏也沒有上一百多歲的過，還無病走的，那确确實實算是很圓滿了，更何況，剛才姜夔才多大，意思就是老人八九十歲的時候還帶着他走南闖北的？
那身體确實健康！
“你是學武的嗎？”于小寒想想，大概只能是學武的了，要不然身體怎麽會這麽好？
姜夔也不點頭，也不搖頭：“算是。”
于小寒又想起了李景山，繼續問道：“那景山叔呢？他也是跟着你學武的嗎？看起來年紀都很大了。”
“你喊她景山就行了。”姜夔跟着又道：“他就是長得面相比較着急而已，其實還沒到四十歲，他輩分小，遇誰都是小輩兒，你突然喊他叔，他估計自己都受不了！”
說着，姜夔又跟她講講李景山老實人惹出來的笑話，就跟當時胖嬸兒跟他們将于小寒關于求愛信的笑話差不多，當時李景山聽着嘿嘿直笑，現在輪到李景山的黑歷史了，于小寒聽得也哈哈的笑。
“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反應夠遲鈍了！”于小寒忍不住笑道，李景山鬧出來的笑話一籮筐，偏偏姜夔講得還特別生動，明明就是特平常的語調，可就是聽着賊好笑，她笑得肚子上的肌肉都酸了。
“嗯！所以你不要叫他景山叔，不然他可能回頭找半天都反應不過來你在叫他的！”偏自姜夔還一臉的認真模樣。
于小寒更是笑的不行，她覺得姜夔實在是太有冷幽默氣質了！
兩人這麽一聊天兒，氣氛就重新熱絡了起來，于小寒又給姜夔倒了茶水，她現在對姜夔的經歷很感興趣，姜夔的肚子裏好像裝了一麻袋的有趣的故事，她眼巴巴的想聽。
于家冷清了一年的屋子裏慢慢的恢複了生機，明明只有兩個人，可仍是歡聲笑語不斷的。
夜深了，雨也下得更密了，寒風呼呼的刮着，可到底才十月份，剛過中秋，陰歷連九月都沒翻過去，低溫在哪兒擺着呢，上屋裏的兩人說着話也不覺得冷。
兩人你來我往，于小寒也投桃報李的講了下面那奇葩的趣事兒，說到最後連電視劇都結束了，于小寒這才看了眼時間，居然已經快十點了，她忙站起了身：
“我去燒點兒熱水，咱們洗洗漱漱，也該睡了。”
姜夔也點頭，看了眼外面的雨勢，道：“我看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停下來。”
于小寒跟着就道：“停不了你就繼續住這裏呗！跟你說話真有意思，對了，下面那奇葩還有一事兒呢，惹了南溪市書記，明兒我給你講哦！”
姜夔笑笑，點點頭：“那住你一個小姑娘家多不好。”
“那有什麽？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說了我做的飯好吃，你吃得好傷口也就好得快，好多的事兒！”于小寒指的是她在做飯的時候總會添點靈泉水，靈泉水真的會有促進傷口愈合的功能。
只可惜她不能對着姜夔說，但是邀請他在她家住下來時，是真心誠懇的。
姜夔順勢笑眯眯的點頭說好。
于小寒轉身提着暖壺去了廚房，她回來的晚，也沒顧得上給水缸裏添水，只能打着傘，冒着大雨去水井那裏壓了一桶水，提去廚房，用熱得快。
因為不方便動彈，姜夔只能在上屋門口坐着往下面看，看着于小寒小小的身子艱難的去打水，再拎着水桶回去：想必她身上都淋了不少的雨吧！
姜夔的眉頭漸漸起了皺。
等于小寒拎了滿滿一壺熱水回來時，身上衣服上果然濕了不少。
“我看你水井那裏缺個遮雨遮陽的亭子。”姜夔開口道。
“鄉下，哪有那麽講究哦！”于小寒擺擺手，毫不在意的拍拍身上還沒浸濕進去的雨水，不在意道。
姜夔又繼續道：“我覺得挺有必要的，我也住過不少農家院，有的就在井邊兒上立個亭子，下雨天擋雨，冬天擋雪，大熱天中午還遮陽，還防鳥什麽的。”
聽姜夔這麽一說，于小寒還真覺得在井上邊兒立個亭子挺有必要的，現在她腰杆兒硬着呢，也不在意：“那就等寒暑假我不上學時，在家裏折騰折騰。”
“到時候我要是在，就給你蓋，那時候腿上的傷肯定好了。”姜夔笑呵呵的說着。
“你還會泥瓦功夫啊？”
見姜夔點頭，于小寒真心覺得姜夔簡直太全能了，比起學校裏成天打游戲的男生，真的強不知道多少倍。
于小寒扶着姜夔洗洗臉，又給她找了盆子泡泡腳，最後才攙着他去了東屋，攙着他走的時候，于小寒才發現他長得真的很高。
于小寒小時候于母照顧，又得三爺照顧，小時候他們都盡力給她補充營養，以至于個子在同齡上一直不吃虧，差不多算是女生中的平均身高了。
可這樣，她也只堪堪到姜夔的鼻子那裏，這還是姜夔沒站直，于小寒不敢想象要是姜夔站直了，自己到他哪裏？
于小寒想着，又忽然覺得自己身邊好像被一股子的香味兒包着，也算不上香味兒，苦苦的，隐隐約約還有點兒消毒水的味道，還有什麽味道呢？
于小寒還沒品出來，就到東屋了，她扶着姜夔坐在一邊兒的凳子上，交代一聲又轉身去了自己屋裏，揭了一床褥子來東屋鋪上。
鋪完了她還拍拍床板，感覺還是薄薄的樣子，不過姜夔已經說他很滿意了，還說他小時候在山上睡得床板比這還薄。
這麽說來，于小寒便沒有那麽多不好意思了。
等于小寒收拾完自己睡床上時，已經十點多了，可她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好，混亂的思維中一會兒想想自己之後的規劃，但又覺得還早，想太多也是白想。
她又忍不住想想胖嬸兒家的養雞場，混着農家樂來，好像也不錯，最後又想到了今天，她遇到了姜夔兩人。
一想到這，她的思維就忍不住興奮了起來，原來在武俠電視劇裏的江湖果真還是存在的，不過好像和平常也沒啥不一樣的。
于小寒甚至想着，其實所謂的江湖就跟菜市場差不多，不過菜市場裏是菜販子集中地，而江湖就是會武功的人的集中。
接下來，她又想到了姜夔給她講的關于功夫的事兒，原來世界上還真有內力，不過準确來說，是內勁，別看李景山模樣憨憨的，想不到他功夫上也是個高手呢！空手對付一頭發狠的野豬都不在話下的。
想想前幾年村裏進的那頭老母野豬，村裏幾個人都對付不了，最後還是上了槍械才對付過去的，于小寒就不禁感嘆功夫的厲害！
不過回想起來，他吃飯飯量那麽大，好像也不奇怪。最後，于小寒又好奇起了姜夔，他既然是李景山那麽厲害的人的師傅，那姜夔他的武功肯定更厲害了？
只是，她怎麽問姜夔都不願意透露的，現在躺床上亂想，更是覺得自己就像是貓兒一樣的好奇心強了好多，這可突破了她常人的認知。不好奇才怪呢！
越想，于小寒就越是興奮，就越是睡不着，她翻來覆去的想，他的徒弟那麽厲害，他養的大黑也是少見的好犬，那他的功夫呢？又該多厲害？
說是他腿上的傷是在綿祁山摔的，綿祁山裏那麽兇險，山腰上經常斷臂懸崖的，平時最近幾個村裏最好的獵戶都不敢去的，那裏還有幾波偷獵者上去送命的都有。
而他只是受了腿上，過兩三個月就好了？
于小寒抓心撓幹的好奇姜夔的功夫了，後來，她甚至還想到了他身上淡淡的中藥的苦味兒，是不是他從小也像是電視劇裏說的那樣，泡藥浴，打通了奇經八脈？
她忍不住想到了姜夔身上的味道，想着想着，身邊兒好像是又彌漫着那種味道了，她瞬間就感覺自己好像是剛才窩在他身體裏那樣兒。
“想什麽呢！”于小寒猛的把被子捂住自己的頭，全身都鑽到了被窩裏面，她撅着嘴。
姜夔是在B市做生意的，還是肯定是要回去看着的，他說要在這裏養病估計也是随口說說，指不定等雨停了就回去了，哪有老板見天兒的在外面不管自己的生意的？
于小寒失落了，她又把頭伸出被子，呼吸外面涼涼的空氣，翻騰了好一會兒的心思漸漸平靜下來了，她苦眉皺臉的睡着了。
她睡得并不安穩，夢裏五光十色的，也不知道是什麽，好像是夢到了電視劇裏打打殺殺的場景，好像又夢到了自己東山山後那一片蔥郁的綠色山林。
晚上一直做夢，于小寒也沒睡好，早早的就醒了，醒來時她基本上已經忘了昨晚上在床上攤煎餅時想的什麽了，但最後想到自己窩在他懷裏的場景今早起來确是更加清晰了。
“瞎想什麽？！”于小寒拍拍自己腦袋，起來到院裏背書。
今天的雨還沒停，但是下得雨勢比昨晚的小了不少，昨晚是花生豆大的雨，今早就是黃豆大的了。
外面天氣還陰陰的，不亮，于小寒只能回上屋開燈背單詞了，她想趁着自己這段時間對英語敏感程度高這會子，多看看，多背背，萬一今年的六級她參加六級就可以考過了呢？
于小寒本來想着明年五月份參加的，但見班裏好多四級過了的同學也報了今年下半年的六級，都說是考個試試，摸摸題，于小寒當時覺得有道理，也跟着報了。
現在她很有信心今年就可以拿六級證書的！
要是拿到了，她就準備學學電腦，考二級，聽計算機老師說，她們大三要學習數據庫知識的，差不多有三級考試的內容，要是今年六級考過了，她也咬咬牙買個電腦學學，明年上半年考二級證，下半年考三級證。
至于普通話證書于小寒是不慌的，聽學姐說真的很簡單，只要注意點發音問題就夠了，更何況南大是普通話一個考點的，對于自己學校裏面的同學，好像是老師們都比較寬容的。
特別是普通話成績一般般的，基本上最後一題不是機器打分的那題，老師們都不會扣太多。
康店在山上，說起來口音比較重的，但只是說話音調上比較偏向于重音，其餘的普通話大敵前後舌音基本上是沒問題的，于小寒借了學姐的本子，說是普通話出的題就是從這本子上随即選的。
于小寒看看，對于新一代的康店人來說，不難。
正背着單詞，東屋那邊門響了，先是大黑嗒嗒嗒的跑了過來，要舔于小寒的手掌心兒，接着姜夔也出來了。
現在才五點半呢！怎麽這麽早就出來了？于小寒立馬緊張起來了：“是我背書打擾到你睡覺了嗎？”
姜夔瞬間失笑：“你忘了我也是學武的？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小時候都是五點就被叫起床的，現在五點半才醒，已經算是偷懶啦。”
于小寒這才想起來，放了心，只道沒打擾到你就好，接着又道：“你身上有傷，怎麽不多歇歇？早點把傷養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姜夔搖頭：“習慣了早起，現在才五點，就感覺自己已經很懶了，怎麽都坐不住，便只能起來了。”
見姜夔苦惱模樣，于小寒也是偷笑，她一直覺得姜夔很厲害的，可是見他也有困擾，便也瞬間覺得兩人差距也并不多大。
既然姜夔睡不着覺，也出來了，就張口說要幫着于小寒背單詞，于小寒一陣驚奇。
“怎麽？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個不學無術，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只會練武的粗人？”姜夔拿過了于小寒的本子翻着看了兩眼，一下就指出了剛才于小寒發音不标準的地方：六級考的聽力是英版的，應該這樣讀。
于小寒已經長大嘴巴了。
“我天賦異凜，不但習武天賦極高，也從沒拉下過學習的。”姜夔一本正經的在自戀，看着于小寒也忍不住笑了。
接下來，便是姜夔幫着于小寒背書，他提問漢語，于小寒背出來英語的，這樣效率比她自己背高了不少。
這段時間平時都是四五十分鐘背一頁單詞的，今早居然不到一個小時都背了兩頁了。
“歇歇吧，一直背下去反而腦子會混亂的。”姜夔把本子放到大黑的頭上，大黑剛才一直很安生的爬在兩人中間，突然腦袋上定了個東西，一直翻着頭往上看。
“不許動！”姜夔按着它的腦袋不讓它動，大黑只能委屈巴巴的看向于小寒。
“馳風乖哦，看這裏。”于小寒拍拍手。
可大黑卻愣了一下，好久才沖着她汪汪叫兩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