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對勁。
大boss為什麽突然問起他跟燕王的事?
上回已經說得很明白:因為燕王找到了更好的賬房先生, 韓皎就卷鋪蓋走人了。
此刻大boss舊事重提, 直覺告訴韓皎,事情可能露餡了。
雖然幼崽期的大boss看起來毫無心機,仿佛比燕王還耿直一百倍,但這是表象,糊弄旁人還可以,作為看過原著中地獄級boss的韓皎, 關鍵時刻,絕不敢小瞧謝奪。
如果已經察覺事有蹊跷, 謝奪起了疑心,按照原著裏的規律,韓皎此刻應該已經莫名其妙卷入某個案件,被boss無聲無息的鏟除了。
但此刻, 謝奪就這麽直截了當地坦然詢問,實在不像遭遇欺騙後的腹黑大boss。
難道大boss只是随口一問?
眼看大boss緩緩斂起雙眸,耐心即将告罄, 殺氣開始蔓延 , 韓皎趕忙開口解釋:“這件事有些複雜, 之前在蹴鞠場上臣沒有多說,是怕三位皇子殿下擔心。”
聞言,大boss危險的雙眸恢複了正常狀态, 殺氣收斂。
危險警報暫時解除。
“怎麽個複雜法?”謝奪咬緊了獵物,就不會半途松口,繼續追問:“難道你是因為其他緣由搬回自己家?”
韓皎心裏一咯噔。
大boss的問題為何如此方向明确?
完全沒給他含糊應付的機會!
看來必須給出合理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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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是因為大皇子送來的刑部供詞, 導致燕王對韓皎起疑。
畢竟大boss并不清楚燕王對韓皎的信任程度,所以這個理由不會被拆穿。
但是,說不清為什麽,韓皎不想對謝奪撒謊。
多數時候,大boss不會計較韓皎的冒犯,但這份縱容,似乎有一層被迷霧籠罩的底線。
一種直覺告訴韓皎,如果不慎走入迷霧深處,自己恐怕要直面原著中,那個真正的地獄級boss。
韓皎并不想冒險,還是鹹魚boss可愛些。
那麽,最安全的選擇還是說出真相,告訴boss他和燕王在演一出戲。
可是,大boss如今還是個快意恩仇的少年,他能替燕王隐藏住對其他兄弟的敵意嗎?
燕王還算聽韓皎的勸,大boss脾氣上來了,那可沒人勸得住,很可能直接撕破臉。
不能再猶豫了,韓皎一邊琢磨,一邊向boss老實坦白:“有人想要我離開燕王。”
謝奪沒有回應,等待他繼續交待。
大boss居然不順着他的引導問問題!
果然比燕王難對付。
韓皎不死心,繼續引導boss繞彎子:“我還不确定誰是幕後主使,甚至不确定他們有什麽目的,所以也沒法準确給殿下說明白。”
謝奪:“那些可以不說,我問的是:你究竟是不是被我六哥掃地出門。”
“如果不說明白,殿下可能會以為臣挑撥了燕王跟其他兄弟的情誼。”韓皎還在垂死掙紮:“這件事的重點就在于查清對方目的。”
謝奪面無表情,看出小神童想要繞彎子。
或許是怕殿下誤會他挑撥離間,畢竟小神童膽子特別小。
于是,謝奪賞賜了一份格外的耐心,故意跟着小神童的彎子走:“你想查清誰的目的?”
韓皎心中一喜,大boss居然中套了,立即朗聲回答:“可疑的人不止一個,臣此前從殺良冒功案的主謀趙亮入手,順着他鎮守的齊寧關軍費賬目往上查,查出了另一個大人物,唉,這些朝廷裏的事,背後牽涉很複雜,恐怕沒法讓殿下理解。”
聞言,面若冰山的九皇子險些笑出聲,難以置信地反問:“我不理解?你一個剛入翰林不到半年的庶吉士,怕我一個宮裏長大的人不理解朝廷裏的事?”
關公面前耍大刀的小神童,還真是發自內心的自信。
“後宮和朝廷完全是兩回事。”韓皎理直氣壯。
“行。”謝奪恢複嚴肅,點頭道:“先生慢慢講解,本王盡力領悟,不懂就問。”
為了展現朝廷的黑暗面震懾臭弟弟,韓皎不客氣地開口道:“趙亮的案子,最終是已吃空饷定罪,證據是臣通過刑部和邊防歷年賬目記錄中查出的,而事實上,真正的巨貪,還隐藏在趙亮背後。”
話音一落,韓皎眯起眼,等待着大boss露出驚訝的神色。
然而,謝奪依舊面無表情。
見小神童不說話,謝奪只好替他接話頭:“先生說的,該不會是兵部左侍郎周肇昆吧?”
韓皎倒吸一口涼氣!
“然後呢?”謝奪乖乖跟着韓皎繞了個彎子,又回到主題:“周肇昆,與你被六哥掃地出門,有什麽關聯?”
“殿下怎麽會知道趙亮的靠山是周肇昆!”鹹魚王明明不問朝政,怎麽會知道內情?韓皎驚訝道:“燕王殿下告訴您的嗎?”
謝奪道:“趙亮由李閣老的門生上疏舉薦,他肯定是在給周肇昆辦事,這還需要別人告訴我?”
韓皎不相信!肯定是燕王作弊告訴親弟弟了!
“殿下怎麽不懷疑趙亮是給李閣老辦事,卻懷疑他的女婿周肇昆?”韓皎發出質問。
謝奪輕笑一聲:“斂財的勾當自然是周肇昆在幹,李閣老怎麽可能犯這種蠢?”
韓皎疑惑道:“殿下的意思是,李閣老是隔着周肇昆這一層斂財?”
謝奪沒回答,默然注視小神童。
“怎麽了?”韓皎疑惑:“殿下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我?”
謝奪垂眸踢了踢腳下石子,淡淡開口:“李閣老并非貪財之人,周肇昆是他的棋子,趙亮這類蝦兵蟹将,是周肇昆的爪牙。”
韓皎把這話在心裏過了幾遍,覺得大boss邏輯很有問題:“殿下此言,似乎是說李閣老故意縱容周肇昆四處貪墨,卻又說李閣老并非貪財之人,那他老人家何必自毀名聲,早該警告周肇昆了呀?”
謝奪挑眼看向小神童,淡淡道:“這顆棋子,并非用來為李閣老斂財,周肇昆想出各種名目攤派盤剝老百姓,壓榨出更多稅收軍費,最終都會收歸國庫。等到時機成熟,李閣老收了網,既能在不增加百姓稅賦的條件下增加國庫合法收入,又能讓李閣老換來大義滅親、嚴懲貪墨的名聲威望。”
韓皎:“……”
仿佛驚雷憑空炸響!
韓皎滿面驚愕地望着鹹魚大boss。
雖然知道李閣老故意養了一群貪官,但韓皎一直以為,李閣老只是為了以此拉攏更多貪財的勢力。
從沒想過,養貪居然還能替李閣老一舉兩得、名利雙收!
更沒想到,那個老狐貍如此奸滑隐秘的心思,居然就這麽簡單明了的……被鹹魚大boss一語道破了!
謝奪被小神童晴天霹靂的表情逗得低頭一笑,挑眉道:“我這後宮長大的人獻醜了,一點拙見,望先生指正。”
韓皎回過神,趕忙恢複淡定,誠心贊揚:“殿下的見解甚為透徹。”
謝奪勾起嘴角:“不敢。”
韓皎态度變得謙遜,溫聲問謝奪:“這麽說來,殿下認為李閣老養貪,反而是為了獲取反貪的名聲?”
謝奪抿嘴想了想,淡淡回答:“這是其次,只為了他一個人出風頭,父皇怎麽肯答應?主要還是為了養肥戶部。修運河、建堤壩、船政開礦邊防打仗……哪一樣不得跟戶部要銀子?李閣老有法子撈得漂亮,父皇自然重用他。”
韓皎不解道:“若是戶部進賬不足,為何不增加鹽鐵課稅,反而要動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手段?”
謝奪目光沉沉看向他,半晌,低聲開口:“第一,很少有帝王願意在自己執政期間明發聖旨增加賦稅,第二和第三個原因,不便明說,你得自己深想。”
“……”韓皎一瞬間被驚駭重重包裹。
這個鹹魚boss!之前是不是一直在他面前扮豬吃老虎!
一個成天逃課踢球的鹹魚崽,家庭作業都偷懶瞎寫的壞學渣,憑什麽想得比他還透徹!
而且……
韓皎心中一陣恐懼——
謝奪這個想法,顯然是可以理解李閣老用特殊手段為國庫斂財。
難道,謝奪未來是因為跟燕王政見不合而反目?
畢竟燕王眼裏根本容不下沙子,不可能縱容這種斂財手段。
韓皎思索須臾,嚴肅詢問:“殿下若是認為李閣老差事辦得不錯,為何不對燕王解釋這些事?此前,臣與燕王多次交談至深夜,燕王似乎認為李閣老……”
“交談至深夜?”謝奪陡然震怒:“你不是住在王府別宅麽?晚上為何會在我六哥身邊?”
韓皎:“……”
這不是重點!
“額……臣剛搬去別宅那幾日,散班後,燕王都會請臣淺談政務,偶爾會談至……酉時末。”韓皎莫名其妙彙報了前陣子的行程。
翎王殿下利刃般的目光指向韓皎,沉聲提醒:“每一個棉花做的男人,天黑後都不該獨自待在外面。”
韓皎:“……”
怎麽又是棉花!
他上次明明一打五、勇敢潑酒複仇成功了,臭弟弟為什麽還是認定他是棉花做的!
“謹記殿下教誨。”韓皎忍辱負重,繼續套話:“那麽,殿下為何沒有試着讓燕王理解李閣老的用心呢?”
謝奪神色顯然沒有方才耐心,兇巴巴地回答:“為什麽要理解?六哥與李閣老處事方式不同,如今我大楚國富民強,打壓百姓禁锢思想那一套早已行不通,李閣老不過是想通過老手段維持現狀,長此以往只會停滞不前,而停下就會被趕超,停下就等于落後。要從根源上杜絕從前的風氣,給予民間百姓足夠的自由與公正,不浪費每一個人的力量,才可能突破現狀,只有六哥這樣的性子才能做到這一點,只可惜父皇不可能接受。”
一陣沉默。
韓皎一時半會兒沒法消化心中的驚駭。
這個幼崽boss根本是假鹹魚!
全都是僞裝!
“我們回家喝口茶吧殿下……”韓皎需要休息休息,壓壓驚。
“怎麽?”謝奪眯起雙眸,危險地質問:“陪本王逛了不到半個時辰廟會就累了?倒是能陪六哥談到酉時末?”
韓皎:“……”
這條僞裝鹹魚總是這麽喜怒無常。
關注點還特別清奇。
危險。
非常危險!
作者有話要說: 跟六哥聊到酉時末。
我們boss崽怕不是綠了吧!
圍觀群衆積極舉報:翎王殿下,你媳婦昨天還跟你七哥聊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