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房東先生(六)
平時,付簡兮家裏,人最多的時候也就三個,他、大建和林不語,也是最吵最鬧的時候。
從昨晚到今天,付簡兮頭一回感覺到這屋子裏,只有兩個人也能如此的吵,如此的煩!
就因為多了一個方俣。
這人好像不停的在他耳邊說話,不停的出現在他視線裏,不停不停的刷存在感,這一晚上都快給他煩死了。
卧室換個床單被罩,跟着。
去陽臺洗衣服、晾衣服,跟着。
泡茶,跟着。
去畫室,跟着。
澆花,跟着。
裏裏外外,進進出出,這人就跟影子一樣。
“你就說你想幹什麽吧,怎樣才能結束你的追蹤定位游戲?”付簡兮剛想開門進衛生間,眼看着身後的人就要擠進來了,實在頂不住了。
“這屋裏就你一個人,不跟着你,多無聊!”方俣靠着門框笑着說的理直氣壯。
付簡兮把牙膏擠在牙刷上,一邊刷牙一邊說:“合着這屋裏要是多幾個人,你還要□□一起跟着?”
“不是,就跟你!”方俣笑容更大了。
“臉呢?”付簡兮含着牙刷,咕哝着。
方俣擡手戳了一下他的臉蛋,“這呢!”戳完收回手食指和拇指還在臉前撚了撚,滿臉的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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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簡兮被這動作和他的表情氣急了,擡腳踢過去,“滾!回去裝書。”
方俣閃身躲開,樂呵呵的問:“一起吧,我自己,裝錯了,弄壞了怎麽辦?”
付簡兮吐了泡沫,漱口後,又洗了個臉,才跟方俣去了書房裝書。
四個60升的大箱子,打開放在地毯上。
“夠用吧?”方俣重新掃視了一下堆在地上的書。
“不夠,可以重新擺擺架子上的書,挪點空兒出來。”付簡兮盤腿坐在一摞書面前,開始上手規整。
“書架就別動了,我看你好像分過類。”方俣也盤腿坐在了箱子邊上,兩手接過他遞過來的書,整齊的碼在箱子底。
兩人一個整理一個收箱,四個箱子整理了快一個小時。箱子被塞的滿滿當當,最後摞在一個空着的角落裏。
舊書破碎的邊緣掉的紙屑粘在兩人手上、腿上,仔細一看一層細碎紙屑,四只手也占滿了灰塵。
搬完箱子,付簡兮趕緊出了書房,去了衛生間,站在裏面抖了抖褲子和衣服,才打開水龍頭洗手。
兩只手剛伸到水裏,方俣就進來了,走到他旁邊站定,也伸手跟他一起洗。
付簡兮轉頭看了一眼方俣,奇異的是這人終于不笑了,洗個手整的賊嚴肅。
方俣按了兩下泡沫洗手液,在付簡兮看他的時候,抓過那雙比他白淨的手開始搓泡沫。
“哎?我自己……”
“別動!”
方俣笑的時候多,嚴肅的時候太少了,特別是這種板着臉說話的時候,付簡兮就覺得特別有震懾力。
方俣仔仔細細洗着他的手,泡沫打的很厚,手掌手心,甚至落了紙屑的小臂也一齊搓着。“總感覺屬于我們兩個人的時間太少,真可憐!”
付簡兮被他擺弄手整的渾身不自在,冷不丁聽見這麽一句話,看着他卻不知道說什麽。
“跟着你,看你忙這忙那,跟你說話,聽你損我,都跟求來的一樣。”方俣笑了笑,臉上透着無奈。“不是求你,是燒香拜佛求來的。”
“賴誰,你自己燒的少了!”付簡兮打趣的說。
“嗯……是,這次我要去各個國家,燒香拜佛……”說了一半,方俣突然停住了。從昨晚吵架說對不起下周還會走後,這一天一夜兩個人好像一直在避免聊到這個話題。
付簡兮把手從方俣的手裏抽出來,打開水龍頭沖水。
方俣也沖掉滿手的泡沫,兩人又一前一後的去了樓下。
“楊翟還被關着?”付簡兮對張頌印象還算不錯,楊翟沒畢業之前在學校還碰見過兩人幾次。張頌的性格他看不太準,但是憑誰,自己女朋友被家裏關起來,自己不被認可,也是件難受的事。
“他哥說楊翟自由了,但是到哪她媽或者其它人都會跟着。”方俣喝了口付簡兮泡的茶。
“變态!”付簡兮想不明白這種媽怎麽想的,不過話說回來比他的親生母親強,至少人家沒有一言不合就搞抛棄。
“哼!”方俣哼笑一聲,聲音聽着冷飕飕的。“跑了我,還有上趕着的。”
付簡兮看着方俣冷下來的臉,張了張嘴,徹底被無語打敗了。
過了一會兒,方俣再開口語氣已經平和,“張頌要帶着楊翟私奔。”
“趕緊的啊,還等什麽呢!”付簡兮一聽張頌這麽爺們的決定,立馬來了精神頭。“這幫人就是非暴力不合作。”
方俣眼睛在他臉上打量着,眼神裏透着不滿,“你對我怎麽沒這股勁呢?”
付簡兮今天一再被方俣說的話噎住,真是噎的挺不舒服。
他怎麽沒這股勁?
誰給他啊?
“還真沒有。”付簡兮把頭偏向一邊躲開方俣打量的目光,說完感覺氣氛開始尴尬,又開始扯別人,“你跟你哥關系不好嗎?他怎麽不幫你?”
這次換方俣啞口無言,方秦像是一個說不明道不清的問題,但是他知道,如果他想跟眼前的人有以後,方秦也是必須面對的問題。
“我哥,”方俣說完這倆字停頓了很久,直到付簡兮轉過臉看他,他才想好說什麽,“他身體不好,平時公司裏的事都是我和方叔管。”
一句話,聽不透着方俣想表達什麽,付簡兮皺起眉。他不是沒見過這倆人相處的場景,挺怪異。不怪他敏感,是有人太過直白。
“我們倆誰都左右不了方叔的想法,”
付簡兮沉默的時間裏,回想了一下當時方俣在9號私窖喝醉了跟他說過方秦的事,只是那時候他完全不上心,聽了只覺得喝酒的方俣過去挺慘,至于後來被領養,被派去給方秦當保镖,上班了當助理,有能力了拿去聯姻,他都沒覺得有多慘。
畢竟他自己的前二十年,也沒比這人好多少,他憑什麽去可憐別人。
但是現在,他排斥兩人沒宣諸于口的關系,可是正在發酵感情是騙不了人的。所以,心理對方秦和方俣口中的叔,都沒好感,而且感覺這倆人都不是什麽好鳥。
“你跟楊翟沒了牽扯,你哥應該高興才對。”付簡兮琢磨了很久才把這句話說出口,他只知道方俣之前錯把對方秦的依賴幻想成了不該有的情感,但是他見過方秦看方俣的眼神,那眼神說不好是什麽,但不是簡單的想依賴。
方俣聽了這句話,低垂的頭猛地擡起,茶盞邊緣一圈圈滑動的手也聞聲停下。愣怔一瞬,方俣勾起嘴角,笑的很開心。他任性的以為眼前的人吃醋了,他嗅到空氣裏散着的酸味兒。
好聞!
方俣抻了個大大的懶腰,惬意的往沙發背上一躺,兩條胳膊搭在沙發背上伸向後面,“大概是吧!”語氣聽起來很輕松,“所以方叔要把我送的遠遠的。”
兩人都沒在說話,一杯茶喝完,付簡兮起身要去畫室。
仰躺在沙發背上的人突然開口問:“付簡兮,要不要跟我私奔?”
付簡兮站在畫室和沙發之間的位置,扭頭看着方俣閉着眼仰躺在沙發背上,胳膊長長的向後舒展,兩條腿直直的伸向茶幾下面,整個人現在目測長度3米。
付簡兮看完轉回身繼續往畫室走,門沒有關上,平時他也不會關畫室的門,這屋子裏時常都是他一個人,關與不管都一樣。即使,今天外面有人,哪怕那人仰躺的位置正對着他站着畫畫的位置,他還是不想關,不想關!
方俣略微偏頭就能看見圍着帆布圍裙,站在畫室中央畫畫的人。圍裙上面套在脖子上,中間系在腰上,底端與膝蓋平齊。
這麽一身顯得人細長,簡直像一根原木色的鉛筆。
拿出手機,對着畫室方向拍了幾張照片。方俣舉到頭頂看着幾張照片,都帶着門框。但是,不妨礙能看清人,側臉幹淨、漂亮,身體颀長,整個人看起來帥氣。可是,蒙了一層光又不像實質。
睡覺前,付簡兮拿了一套幹淨床單被褥給方俣。
方俣本來想問早飯吃什麽,可是看看時間淩晨一點多,看來早飯是泡湯了,索性也沒問。
果真是兩頓合一,吃過中飯,方俣跟付簡兮一起去了星傳媒。
他去見蘇曉梅,付簡兮要繼續昨天沒拍完的片子。
兩人出現在星傳媒樓下時,好巧不巧的被從大樓裏往外走的雲歌看見。
兩個人從車上下來正鬥嘴,誰也沒注意走在旁邊的是什麽人。
“我就說你刀工沒那麽好。嘁!”付簡兮不服氣的嘁了一聲。
“一個只會水煮菜系的人是要跟我拼刀工嗎?”方俣笑着扭頭看他。
“你哪找的擦刀,我從沒用過,消毒了嗎?”付簡兮咧着嘴,一臉被惡心到的表情。
“現在吃完了,你這麽說。”方俣也學他咧了咧嘴。
“我就日了!方俣,你大……”擦刀這東西如果有也是奶奶留下的,他記憶裏他跟爺爺都不會在家做帶絲的食物,因為不會。年代這麽久遠的器具,現在拿出來用,媽呀會出人命的。
方俣沒讓付簡兮繼續炸毛,趕緊說:“我切的,我切的,信我!”為了加深信服力,方俣開始翻手機。
“幹嘛?”付簡兮看見他這動作好奇的問。
“我有視頻為證!”方俣沖他嘚瑟的一笑。
“你這不要臉真是體現在方方面面!”付簡兮一臉不可置信的盯着方俣的手機。
這人真給自己切東西做飯的時候錄了視頻,不止一段,好幾段!
這得是多嘚瑟,多不要臉的人才這麽幹,還發微博,發朋友圈!
付簡兮看看手機在看看方俣,切絲神技能,出現在自己身邊,太玄幻了!
走進大廳,人越來越多,付簡兮慢慢跟方俣拉開距離。
方俣收起手機,端出一副威嚴做派。
付簡兮餘光瞄了一眼,“裝!端住了!”
方俣嚴肅的臉上,輕輕張了張嘴唇,“好嘞!”神情毫無變化。
兩人上了電梯,電梯門關上後。站在大廳玻璃門外,聽了全程的雲歌,勾起嘴角笑的陰險。雙眼看着兩人剛才一起下車的方向,“去找穆姐,告訴她,我要見方秦。”
身邊的助理說了聲“是”轉身走去一邊打電話。
不一會兒,助理回來,走近後低聲說:“那邊跟蘇總約了下周三。”
雲歌聽完直接大步下了臺階,走向一直停在樓下的保姆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