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會玩
昨晚睡得太早,方俣睜眼的時候天剛亮。起床給自己沖了杯純黑,不加糖,醇香微酸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客廳卧室窗戶全部敞開,方俣站在窗邊看着剛剛蘇醒過來的城市,清晨五點沒有溫度的時間段。涼風帶着黑咖啡的味道鋪了滿懷,一覺睡了八個小時,可就是褪不去身上的疲累。
整晚的夢,都在結婚。結了八個小時的婚,也沒看清自己的臉,同樣也沒有看清對方的臉。一時大片的白,白的刺眼,一時又大片的紅,紅的壓抑。一會兒是女人,托着魚尾婚紗,尖聲刺耳;一會兒是男人周身的白西服,暗紅領結……。混亂的夢,卻處處混雜着真實。
結婚就結婚怎麽和男人結婚,方俣嘴角的笑,像是對自己的譏諷。做夢都想掌控自己的生活,心底裏跟楊翟有什麽區別,所以他們才會綁在一起。
擡手看了看腕表,5:25,找梅軍吃個早飯,給他兒子把整套模型送過去。正好丁樂寧也在附近上班,自己在這個城市一共就這麽兩個朋友,不常見面卻是真心惦記。
洗漱一番,拿起鑰匙,出門。
給兩個人分別打過電話後,方俣突然想到去清河邊港式茶餐廳,可以順道經過碧海雲天。
這個想法一但從大腦裏冒出來,真是壓都壓不下去,心理一面嘲笑自己沒出息,一面很自然的把車開向碧海雲天的方向。
付簡兮騎着他的白色小龜王拐上便道,昨晚為了跟大建吃烤肉,時間太緊張,回家把大黑放下,騎着電動車就去了碧海雲天。結果衣服也沒換,帽子也沒帶。三月的清晨,還是能吹你個透心涼。在便道上放慢速度騎,一只手抓緊連帽衫大敞開的領口。
付簡兮想着三邁是不是就是現在這個速度,會不會來個輪椅就把自己給秒了。
自己一個騎電動車的怕冷,身後一個開車的怎麽也三邁,買早點?遛彎?不,溜車?
诶?這車……不是昨兒美院門口接未婚妻的那渣子嗎?
靠,有錢有閑真特麽會玩!
這他妹的是大早上,一個開車的陪一個騎電動車的,一聲不響的壓馬路麽?
這個想法給付簡兮驚的,電動車差點沒開進綠化帶,拐了好幾個大小S型,才開穩當了。
艹!等你!
付簡兮把小龜王停下,一只腿支在地面上,從後視鏡裏看着方俣的白色SUV緩慢的停在路邊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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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簡兮擡起胳膊,沖着後面豎起中指,他看着後視鏡沒回頭。從他這個角度能清晰的看見自己身後不足五十米處,停在路邊的白色SUV,甚至能看清駕駛座上的人的姿勢。
所以他斷定方俣能看見他豎起的中指。
有種……你過來看!
沒種……就定那!
收起支在地上腿,小龜王還沒開出去,手機在兜裏震動。付簡兮掏出電話,眼睛一直沒離開後視鏡,車子還沒動,駕駛座上剛才還繃直坐着的身體,變成了趴在方向盤上。付簡兮的微微蹙起眉,半眯着眼睛。
“說。”付簡兮自己都沒察覺,說話的聲音有多冷。
“嗯?這沖勁,吃了二兩芥末都沒你這麽足。”大建頓了頓,沒聽到付簡兮回話,于是接着說:“給我帶兩人份早點,餓死了。”
“知道了。”說完直接挂了。後視鏡裏的車啓動,已經開了過來。
付簡兮把電話揣進兜裏,把衛衣的帽子扣在頭上。一擰油門,車開了出去,他沒在看身後,直接奔早點鋪去了。
他也對自己大早上這種二逼的行為有點意外,放在平時什麽奇葩沒見過。剛上大一,一個女生跟了他兩個多月,像大建說的內褲牌子顏色都比他了解。
高中锲而不舍的時常有,就是現在美院論壇上,也有人三五不時的挂情書告白,話說回來他也是男女通殺。
所以……沒特麽所以,付小爺還是要把帽子戴上,一個後腦勺都不想留給他,就這麽不爽他!沒原因,不爽就是不爽,一次比一次不爽,能找借口開幹一場,付簡兮覺得自己一定會讓他不枉此生。
方俣很了解自己在付簡兮心理不是什麽好鳥的定位,他平時也從來沒顧忌過自己在周邊人眼裏的形象。自己也有意無意聽見過身邊人對他的評價,還是那句話他真是沒所謂。
現在是真沒所謂嗎?
短短幾十載,活着已經很累了,何必為了不重要的人眼中的自己,拘束着自己,這種不痛快他是能少則少。
他得大大方方承認,他先是被付簡兮的相貌所吸引了。喜歡男人,還是這麽好看的男人,他将近三十年才碰見一個,他這種先看臉的根本沒辦法抗拒。
啥都不幹,就看看怎麽了?還特麽沖他豎中指,正特麽想沖過……扒|光……,不,沖過去,問問,小爺賞個臉一起吃個早飯?
哎!有人活的這麽倔強,還是個孩子。這種環境下還能活的這麽幹淨,就在前面五十米開外騎着一輛純白的電動車。清晨咧咧冷風裏,抓緊領口的手,後視鏡中看不清卻能清晰感受到堅毅透徹的眼神。
突然想起一個月前,跟雲歌不知道怎麽搞到床上的那晚,哪怕是一個月過去了,他還是沒弄明白自己到底怎麽就跟他滾到了床上。
真神奇,真操蛋!
同樣是眼神,他更能明白雲歌那種赤|裸的索取,熱切的回應的類型,但是不喜歡。他曾考慮過,既然都滾到一起,那就試試能不能在一起?可是僅僅一面,他就知道這不行,打心底裏知道自己不喜歡。
眼前這個對他有着,身邊出現的所有人從來沒有過的吸引力,是喜歡?
車停在餐廳門前,視線穿過擋風玻璃,看見丁樂寧和梅軍已經坐在他們的老位置上,落地窗前,原木桌,兩盆綠植隔出一片清淨地兒。
有時候,人說不清自己對有些東西的執着源自哪裏!
“最後來的買單。”丁樂寧轉頭舉着手裏的普洱向方俣說。
“買買買……”方俣在椅子上坐定,先抽了張濕巾擦了擦手。
“你那離餐廳有十分鐘車程嗎?你丫看日出去了。”梅軍給方俣倒了杯茶。
“看見一漂亮小孩,多看了兩眼。得給這一天的激情充點血不是,還是那種萬金難求的熊貓血。”方俣把襯衫袖扣解開,露出緊實的手臂,低垂着眉眼把襯衫挽到臂彎,整個過程一絲不茍。
“你就浪吧,小心浪出海嘯給你拍在沙灘上……”丁樂寧含笑隔空點了點方俣。
“你也就打打嘴炮,你有種趕緊給我倆整回一個看看,28歲老處男,好意思把自己宣揚的跟萬花叢中老手似的……,真給你一個,你是不是都不知道先從哪下手?”梅軍眯縫着眼,笑看着方俣,期待着從方俣臉上看出什麽。
方俣先是端起茶喝了一口,眼神放空看着窗外。回過神又看了看梅軍和丁樂寧,平靜坦然的說:“上個月就已經不是老處男了。”
“啊?”
“啊?誰?”
兩人先後表達出來的是同一種驚訝,最後變成等聽八卦的竊喜。
“帶來呀,你好不容易出手了,誰這麽不怕死收了你,帶來我倆好好參觀參觀。”梅軍說
“不對呀,你這什麽表情?”丁樂寧發現方俣太平靜,口氣像是在說一個不相關的人。
“嗯……被下了藥,稀裏糊塗睡了個模特,到現在也沒理出頭緒。”方俣放空的眼神又放到了窗外。
梅軍和丁樂寧均是一臉糟雷劈的表情看着方俣,兩個人沉默着,搜挂着肚子裏的詞。
該怎麽安慰一個男人睡了另一個男人?
關鍵是他哥們兒把別人睡了有什麽好安慰的,都是男人,磨磨唧唧的吭吭唧唧的……所以不安慰,改恭喜才對。
28才擺脫老處男的詛咒,還特麽恭喜,說出去不丢人麽?
還是閉嘴吧!
“那啥……那個……是不是咱把別人睡了?”梅軍看了看丁樂寧,眼神裏透着小心又看了看方俣。
方俣沒說話,還在看着窗外。
“挨打了嗎?”梅軍又問。
“噗……”丁樂寧終于憋不住笑了,頭扭向一邊,忍笑忍的肩膀跟着一直抖。
方俣回過神,在梅軍和丁樂寧胳膊一人抽了一下,穩準狠。
“嘶……下狠手哇。”梅軍的手上下呼嚕着自己的胳膊。
“哎,我不行了,我先樂會兒,我這一周都指望這一個過了,哈哈哈……”丁樂寧轉過頭沖窗外又一通傻樂,吃了炫邁的節奏,根本停不下來。
“你倆……有你倆這樣的嗎?我這麽憂傷的跟你們說着我傻逼的一夜情……”
“你快別說了,你再說丁樂寧該笑抽過去了。你還是說說哪位神助攻,讓您擺脫了老處男的詛咒?”梅軍一直胳膊肘搭在桌邊,手裏夾着煙,另一只手撐在膝蓋上,一副你不說清就幹一場的架勢。
“太亂,根本捋順不出來,最有可能的是爬床的自己下的藥。”方俣邊吃邊說,情緒毫無波瀾。
“誰?”丁樂寧終于從炫邁裏解脫了出來,轉頭看見方俣,嘴角又抽了抽,忍着沒樂出來。
“星傳媒一個模特,叫雲歌。”方俣回答。
“他,挺紅一個模特……上個月?”梅軍像是想起什麽,趕緊跟方俣确認。
“嗯,是股份轉讓……慶祝那晚。”方俣直接回答了梅軍的猜測。
方博群把自己手裏持有的星傳媒股份,拿出5%給了方俣。方俣說不出來方博群這是算的什麽賬,他只能當是自己這幾年陪着方秦順便幫他打理公司的酬勞。
就是這個由頭,星傳媒有了新股東,他再次成了衆矢之的。
方博群送他一個歡樂場!
剛上場,就被狠狠甩了一耳光。
“真他媽的亂,讓你……算了,你也遠離不了那些人。”丁樂寧咬着牙罵了一句。
方俣知道丁樂寧沒說出的話是,讓你遠離那幫烏七八糟的人。是啊,大家都知道他就在那,能離多遠?這次不但離不遠了,還更近了。
“找人收拾他?”梅軍夾着的煙,狠狠吸了兩口,眼裏有明顯的怒意。
方俣擡手放到梅軍肩上捏了捏,他知道梅軍真生氣了,就連剛才還笑的停不下來的丁樂寧,這會兒也低着頭,只喝茶。這兩個人是真心為他,這是朋友,踏實的發自內心為你的朋友。
睡了誰,還是被誰睡了,還真不是大事。
什麽是大事?方俣自己也找不出一件目前對于自己來說的大事。
三個人難得安靜的把一桌子東西吃個精光。
“你剛說漂亮小孩,咋回事?”梅軍轉頭問方俣。
“你上周帶人要抄人家……那個。”方俣說完,看着梅軍一只手使勁順自己胸口,一副下一秒就咽氣的樣。
“啥?抄誰家?”丁樂寧問方俣,順便掃了一眼對面快咽氣的梅軍。
“他……你打得過嗎?是挺好看,太小了吧?”梅軍終于緩過氣,一邊回想付簡兮的模樣,一邊很認真的琢磨這事成的幾率有多大。
“哎呦……我重點偏了,方俣我認識你這麽多年,你是第一次說稀罕誰吧?認真?”丁樂寧瞪着眼睛盯着方俣,一臉吃驚,一再想确認的臉都快貼到方俣臉上了。
方俣沖着他挑了下眉,算是回應。
“靠……有病,快三十了好意思嗎?”
“真他媽……趕緊……梅軍,讓小九帶人打暈直接拖他床上去,我真是看不下去,太他媽的可憐了,快三十了終于開花了。”丁樂寧終于端不住了,一副躍躍欲試。
方俣但笑不語,任由他兩個損友随意攻擊。
“你之前見過他?”梅軍知道方俣不是莽撞,也不是真能跟人玩419的人,所以有這種小苗頭,那應該不是見過一次就能産生的。
“之前見過兩次,七天內遇見五次了,一句完整的話也沒說上……哎!”說完自己先沉重的嘆了口氣。
一旁的兩個損友均是一臉驚嘆的看着方俣。
七天見五次,這他媽的什麽緣分?
五次一句話都沒說上,這他媽的是有多慫?
方俣索性,把前前後後見到付簡兮的場面跟兩個損友複述了一遍。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真是夠渣,又是一陣翻盤無望的無力感。
“你……你把三十多年攢的倒黴,都用在跟這小子邂逅了吧?你鐵定被下詛咒了。”丁樂寧安慰似的拿肩膀撞了撞方俣的肩。
“活該,自己作的。”梅軍言簡意赅的概括了方俣的行為。
“是啊!”方俣嘆氣嘆的渾身沒勁,自己都快出溜桌子下面去了。
“那會兒我追媳婦兒,不也是頂着一個街頭混混,吃喝嫖|賭抽的惡名嗎?不怕死,你就試試~!我不還握着他老爹的債嗎,不行咱哥們兒齊上陣,父債子償,讓他把兒子嫁給你,抹平……”梅軍自說自話,聽的丁樂寧一愣一愣的,于是,兩人真的開始研究起付天宇的債。
不怕死,你試試?
這句話,方俣又聽了一次。
第一次是碧海雲天的劉景瑞跟他說的,這次是梅軍。
這話聽起來,自己倒不像壞人了,聽起來付簡兮才是那個十惡不赦的小怪獸,聞都不能聞的毒。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不小心洗白了一個!
等付小爺收了方俣這妖孽,拖回窩裏……(捂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