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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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衡的學習進步很大,不單單是語文,數理化這幾門課的成績也有了明顯的提高,終于有了點理科生的樣子。
數學課上,老師寫在黑板上的難題,融合了各種函數和數列,全班幾乎沒什麽人能解出來,餘衡卻舉起手,上臺寫完了。
還有一些實驗課,餘衡以前總是一個人,不願與任何同學分組做實驗,可現在他與邱從昀他們一起,積極配合物理和化學老師做實驗。
餘衡各科成績的進步自然離不開任念年的悉心教導,有時候餘衡去找任念年,就算不是請教問題,但任念年一見到他,就會問餘衡今天背了多少個單詞,又寫了幾套卷子?
他一個語文老師,也會督促餘衡默寫數學、物理公式,以及化學方程式等等;另外,政治上的哲學原理,古今中外的歷史大事件,任念年近來也常常挂在嘴邊,反複跟餘衡強調。
餘衡臉上沒表現出什麽,內心卻暗暗吃驚,心想任念年看着傻裏傻氣的,或許真的是個全能型學霸。
任念年挑眉笑笑,那得瑟的小表情,明顯在說:他就是!而且他也不是那麽好坑的!
一場秋雨一場涼,轉眼就11月底了,如今已是秋末,眼看就要入冬了。
任念年翻看日歷,這一天早就被他圈了記號,他的心猛地抽了一下,泛起絲絲痛楚,因為今天是個忌日,是他恩師的忌日。
任念年高中時是班上的學習委,班主任柳老師很器重看好他,覺着任念年不僅模樣好,成績優異,性格更是開朗活波,渾身上下幾乎挑不出什麽毛病。
班上的同學們也都很羨慕任念年,可惜,他們并不懂任念年。
圍繞着任念年的師生之中,唯獨他的語文老師安老師,能看出任念年燦爛笑容的背後,藏着的心酸與苦楚。
“年年,都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回家?”安老師走向了任念年,明明早就放學了,學生們也都走光了,整間教室裏只剩下任念年一人。
“安老師,今天輪到我值日,馬上就回去了。”
安老師點點頭,看了看任念年的臉頰,又輕輕握起他的胳膊,眼中滿是心疼:“唉,年年,你臉上的疤還沒好,怎麽身上又被燙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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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任念年的臉被花瓶碎片劃傷,一道明顯的紅痕就在臉上,若不是逐漸淡化了,估計這張精致的臉就毀了。
而這一次,他的胳膊又意外被燙傷,白皙的皮膚上難看的水泡和疤痕一時根本消不掉。
任念年一笑而過:“是我自己做飯的時候,不小心被油濺到了,安老師你別擔心,這些很快都會好的。”
“那你心裏的傷呢?”安老師的眼神變得犀利,“年年,如果你受委屈了,一定要說出來,老師幫你出頭!”
“嗯,謝謝安老師。”
任念年的親生母親早逝,後媽又兩面三刀,表面上是一副溫柔賢惠的面孔,私下裏卻處處針對他和妹妹任念思。
善解人意的安老師不僅在學習上輔導任念年,也一直很關心愛護他。很多時候,任念年都覺得從安老師的身上,他又找回了一種熟悉的母愛。
只可惜,安老師這輩子都無法做一個真正的母親了。
分明是那麽美麗親和的安老師,卻流了兩次産,即使她是個Omega,可宮腔受損嚴重,之後再也無法生育了。
同樣是這種秋末冬初的時節,任念年高三那年的11月份,安老師沒來上課,任念年不知她怎麽了?是病了,還是家裏出事了?
由于安老師頻頻請假,他們班也換了一個新的語文老師代替她,後來任念年才知道安老師死了,還是自殺死掉了……
想着曾經的恩師安老師,想着她柔和的笑容,和最後絕望的離開人世,任念年幾乎是一夜難眠。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他就起身推開了窗戶。清晨的寒氣很重,花草的枝葉上都沾着露水,一股涼意也随即襲來,但這讓任念年清醒和平靜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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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入冬了,天氣越來越冷,學校也允許學生們不用穿校服了,畢竟他們目前只有夏秋兩套校服,冬天總不能讓他們挨凍吧。
在他來到這個鄉鎮高中之前,任念年不知餘衡是怎麽熬過冬天的?
餘衡的衣櫃裏,單薄的毛衣一兩件,而棉襖外套,更是只有一件破舊不堪,像是被別人扔掉不要的那種。任念年掂量了一下,輕飄飄的,哪有棉襖大衣這麽輕的,又不是羽絨服。
想到餘衡的姨媽一家對他的刻薄和吝啬,任念年的心頭當即一酸,禁不住抱了抱餘衡。
突然被擁入懷中的餘衡:“……”
怎麽任念年上一秒還在看他的衣服,這一刻就……
任念年抱了餘衡一會兒,之後松開他笑道:“小餘,走,我帶你去買好看又保暖的新衣服。”
“不必。”餘衡直接拒絕。
“那你穿我的,反正你現在的個頭和我差不多,不不,你應該馬上就要超過我了,将來肯定會長到一米八的!”任念年的眼裏笑意流轉,“小餘,你這個年齡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學習也要用腦,所以一定要吃飽穿暖!你穿得這麽少,萬一凍着了怎麽辦?”
“沒事。”餘衡依然搖頭,以往那些年他都是這麽忍過來的,現在也不想事事都麻煩和依賴任念年。
“小餘,可我會心疼的。”
“……”餘衡頓住,接下來一切拒絕的話,竟都說不出口了。
勸過餘衡後,任念年從自己的行李裏翻出了兩三件衣服給餘衡;邱從昀也十分熱情,反正他從家裏帶來的衣服多,也不差錢,如果缺什麽就直接買。
他給餘衡挑了好幾件,直嚷嚷道:“餘衡,你穿我的,穿我的!絕對為你的顏值加分!”
餘衡:“……”
見餘衡無視他,邱從昀又開始“啧啧”個不停:“我知道了,你就喜歡穿年年老師的衣服!哎喲,穿着喜歡人的衣服啊,那種幸福的感覺……我好羨慕你!我什麽時候也能穿洺洺的衣服啊?”
餘衡眉角一抽:“你在夢裏穿吧。”
“餘衡,咱倆如今也算是兄弟吧,你不帶這麽打擊我的!”
邱從昀拉着他哭訴,餘衡卻懶得理他了。
到了周末,任念年還是抽空帶着餘衡去逛了逛鎮上的一些服裝店。這兒沒什麽大型商場,都是些街道兩邊的門面店鋪。
中途他們路過一家店的時候,任念年突然指着隔壁的女裝店,眨眼笑道:“小餘,你瞧那條裙子好漂亮!”
看了太多男裝,任念年這時被隔壁漂亮可愛的衣裙所吸引了,倒不是他有什麽特殊癖好,而是想到了妹妹任念思,任念思就喜歡穿各種小裙子。
将近半年的時間了,任念年都沒見到妹妹和爸爸,心裏自然是思念。
見任念年指着隔壁店鋪門口的一條裙子,餘衡不明情況,只瞥了一眼就沒興趣了,女孩的衣服就算再漂亮,他也沒興趣。
瞧餘衡這冷淡的反應,任念年暗笑他不開竅,算起來餘衡現在也有十七歲了,難不成對女孩子就沒有一點點想法?
“小餘,等你以後長大結婚了,也娶到了漂亮媳婦兒,記得給媳婦兒多買漂亮可愛的裙子啊!”
餘衡聽後微怔,然後淡淡“嗯”了一聲,眸光卻一直都緊盯着任念年,如同盯着什麽寶貝似的,片刻都舍不得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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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任念年在課堂上沒收了一些半成品的毛衣和圍巾,因為有兩三個女孩子不好好聽課,居然在打毛衣和織圍巾。
她們有的是為了家裏的弟弟妹妹,有的則想給心儀的男孩戴上自己親手打的圍巾。
離期末考沒多長時間了,任念年說了她們幾句,就暫時沒收了這些毛線團和棒針。
下課後,餘衡來找任念年的時候,就看見任念年正對着這些毛衣和圍巾發呆,不知在想什麽事情,想得出了神。
“老師。”
餘衡的聲音拉回了任念年的思緒,任念年淡淡一笑,忽然開口問:“小餘,你想自己的媽媽麽?”
餘衡眸光微變:“你想了。”
他的口吻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嗯,稍微有點。”
如今天氣漸寒,涼風吹過,落葉瑟瑟飛舞,也容易令人傷懷。任念年之前在想安老師,思念着家鄉的妹妹和爸爸,這時候看着這些織了一半的毛衣和圍巾,又勾起了對母親的回憶。
任念年記得他很小的時候,媽媽常常坐在沙發上,幫他和妹妹打毛衣,眉眼間盡是柔和恬靜,一針一線都是她的愛意。
在任念年八歲那年,媽媽又在替他織毛衣,當時毛衣織了一大半,再過幾個晚上,肯定就能完工了,可媽媽卻病來如山倒,沒多久就去世了。
任念年也沒來得及穿上那件毛衣。
餘衡默默聽着任念年敘述,此時心中盤算起了一件事。
兩天後,任念年握着粉筆在黑板上寫板書。
板書的內容很多,他手上的粉筆灰也越積越多,可他的每個字依然铿将有力。任念年認認真真地寫了好多,很快就寫下了一黑板,幾乎将這學期所有重點的詞語全都寫了上去,也用紅筆粉色标注了易錯的多音字,以及容易混淆的錯別字。
等任念年拍拍手上的粉筆灰,轉過身時,卻瞄見後排的餘衡竟然睡着了?!
以前他是正大光明的趴着睡,現在這小子倒學精了,一只手撐着下巴,另一只手則抓着筆,裝模作樣的,讓自己看起來就像是在認真聽課一般。
任念年微微眯起眼,心想自己是不是對餘衡太好了?怎麽他乖了一陣子,現在學習态度又不端正,開始偷懶了?
這麽想着,任念年就拿起粉筆往後排丢去,目标當然就是餘衡了。
不過,分明阖着雙眼的餘衡,腦袋一歪,就輕松躲過了粉筆頭的攻擊。
講臺前的任念年眉頭一皺,立馬又抓起粉筆朝餘衡扔去,他自認為自己投得還很準,可偏偏餘衡的警覺性很高,反應又快又靈活,一次次的順利閃過,以至于餘衡的周圍落滿了粉筆頭,卻一根也沒砸中他。
這時候,全班同學都看呆了,就坐在餘衡前面位子的邱從昀有好幾次險些被誤傷,此時又忍不住“咳咳咳”,心想這算不算是……公然“秀恩愛”?!
難得想“兇”一次,展示老師的威嚴,結果卻犯蠢了。
任念年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大家…大家快點把黑板上的詞語都抄下來,不要看其他地方,也不許交頭接耳。”
聞言,同學們立馬乖乖抄詞語,當作什麽都沒看到。
任念年走到餘衡面前,敲了敲他的桌子:“上課不要睡覺。”
“嗯。”餘衡點頭,随後就彎腰開始撿地上的粉筆頭,還乖乖交到了任念年的手中,“老師,粉筆是用來寫字的。”
“我知道,可你——”
“老師的粉筆字很漂亮。”
“……”任念年頓住,心中的郁悶也頓時就散了,他發現在餘衡面前,他好像沒法兇起來。
等任念年捧着粉筆,轉身走回了講臺,餘衡的嘴裏才小聲嘟囔了一句:你怎麽這麽笨?
其實餘衡上課睡覺犯困,是另有原因的。這一周,每晚宿舍熄燈後,他都瞞着邱從昀他們,自己躲在被窩裏點着燈,之前他是看書,最近是偷偷地織圍巾……
作者有話要說:
留言啊!小餘就快長大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