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廢墟

第1章 序章

去年秋天。

“醫生，我可以用——”坐在病床上的年輕男性病人還沒說完，醫生就夾着病歷檔案轉身出去關上了門。

醫生靠在門上在精神病院病人檔案的對話記錄一欄寫下了“同上”，然後邁着步子走向下個病人的房間。醫生邊走邊嘆息地想：當初看這病人長得順眼又聽話，本還想對他優待點，結果卻發現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啊……醫生垂着眼，若有所思地在病症描述上的“高智商反人類人格、重度自殘”拿筆慢慢點了點。

“醫生，我可以用機械生命的設計圖紙和具體創造流程和你交換一天的散步時間麽？只在外面的操場而已。”

第一次聽到這句話的醫生笑笑沒說話，只是在病歷上一點點地記錄對話。這個今天剛來的新病人給人的第一印象很好。首先就是臉好看。他的輪廓立體、眼眶很深卻不是混血，基本沒有面部表情，很安靜，不會做出肢體上的發瘋行為，也不會胡言亂語。雖然他的小腿和右手都被他自己砍下去了，但醫生對這種還算美觀的自殘已經習以為常。

之後的一段時間裏，每次醫生例行來和病人進行短暫的交流以觀察其精神狀态時，他總是會很平靜地問這句話，即使醫生無視或者拒絕，他也只是默默地點點頭，今日之內不再過問，但第二天卻仍會一如往常。醫生開始厭煩了，再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總會皺着眉咂咂嘴。沒多久，醫生例行檢查時就跳過這個病房。但他非常享受這安靜，比起看人臉還是更喜歡看永遠千變萬化的天空。看起來是這樣的，醫生偶爾透過窗戶觀察這個病人，定下了如此結論，可同時又奇怪于他的病症……高智商和反人類呢？怎麽會一點表現都沒有？但馬上不遠處的病房裏就傳來情緒失控的病人想要掙脫束縛帶的金屬碰撞聲和刺耳的叫聲，醫生不再細想，直接走向那邊病房。

這是一家位于郊區的剛完工不久的私立精神病院，才零星接受了幾個病人，所以大幅度降低了病人們對建築的損害程度，從外觀上看頗有氣派。醫生抱着一堆文件夾站在醫院前，擡頭望了醫院一眼，然後轉身哼着歌走了。她早上收到了領導通知，這家私立醫院轉手給了其他人，而原職工可以轉到一家綜合大醫院裏，部分病人也會轉走。醫生當然開心了，在這家小私立精神病院能有什麽前途呢？來的時候只想作為跳板，有了經驗後再轉去其它醫院，這次倒是天上掉餡餅，自己還沒主動跳槽、明明醫院還經營得還算不溫不火就被收購了。

看着逐漸走遠的幾位醫生和病人，一直在窗臺上單手支着下巴的商廉直起腰來活動了一下左手手腕，然後彎下身子從床底把自己制作好的機械腿和右手拿出來裝上了。機械手接觸皮膚的瞬間就自動變成了黑色手套的模樣，機械雙腳也變成了皮鞋的外觀。

商廉一邊把慘白的病號服脫下換上了自己喜歡的墨藍色襯衫和純黑長褲，一邊感受自己身體和機械的兼容性，默默說道：“瘋是掩飾，裝瘋也是掩飾。但我說的圖紙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