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通常大軍征戰凱旋而歸,迎入城門時總會得到百姓的歡迎,這次也不例外。三皇子季桓軒這次統帥的鐵騎大軍一進入城門便迎來了衆多百姓的迎接。其實對這位三皇子百姓們并不陌生,他經年征戰幾乎每次都能制敵克勝,也算得上是讓敵國聞風喪膽的将軍之一了。
“殿下,您看百姓們很熱情呢。”騎在馬鞍上身着銀色盔甲的一位男子興奮地左顧右盼,對着為首的同樣是戎裝的将軍道。他,便是人們口中的季桓軒,當今皇上的第三子。而說話之人便是他的副将汪鐵。
“這一仗打得并不輕松。”季桓軒并不像汪鐵這樣興奮,表情淡淡的。
汪鐵神色稍有黯然,不過很快恢複了興致,又道:“殿下,雖是不易,但也算是把敵軍給擊退了,只不過殿下您也受了點傷。不過我們還是凱旋了,皇上這回一定高興。”
季桓軒微微掃了一眼汪鐵,道:“戰事延長,軍糧不濟,首戰敗捷,陷入死局,這些事汪副将你都忘了?”
汪鐵的眼神一下子淩厲了起來,似乎有些憤恨,道:“說起這場仗,算是我們打過最艱難的一場了。軍糧不夠,朝廷居然沒有救濟,皇上這是唱的哪出?”
季桓軒剜了他一眼,汪鐵自知失言,輕輕掩了下自己的嘴,又道:“不過說起來,先前幾場敗仗,這中間必有文章,再加上軍糧一事,我就一直覺得這裏面似乎不尋常,搞不好就有細作。我看哪,說不定就是二皇子他……”
“謹言慎行,切勿妄言。”季桓軒阻斷了他的話,雙腿一夾,馬騎便加快了速度。汪鐵只能噤了聲,悻然地跟了上去。
“三殿下安,恭賀歸朝。”前來迎軍的是太傅林東然,他領着一群官員在城門口似乎已然等候多時,終于見到了久候的大軍,一顆心便也安定了下去。
“三皇弟,終于盼到你歸朝了,我心裏真是放下了一塊大石了。父皇說了明日将為你開設慶功宴,今兒個你也累了,迎你先回宮歇息。”随太傅一起前來還有二皇子沐辰俊,此番也一同出現在迎軍隊伍的前列。
“麻煩二皇兄和太傅大人還親自來城門迎接我們,當真榮幸。”季桓軒向馬下之人抱拳。
“不妨,自家兄弟,父皇已在宮久候了。”二皇子揚着笑容,季桓軒抱拳施禮後也不多說什麽,便随着迎軍大臣們進了城。
季桓俊望着季桓軒的背影,笑容微微收斂。
“殿下,您看三皇子會不會發現了什麽?”林東然挨着季桓俊,輕聲說道。
“就算知道又如何?他根本沒有證據。”季桓俊冷哼了一聲,使了個眼色,林東然明白他的意思,便也不多說什麽,跟了上去。
若不是今兒個小渠子突然鬧了肚子疼,送湯這事還真不會輪到葉曉。不過再怎麽着,這事兒今天就真的就落在她頭上了。原本這種級別的主子,她是別想沾上機會,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李全是動了什麽念頭,居然會讓她去送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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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沒什麽,不過臨行前身邊與她較友好的小太監陸虎就偷偷地告訴了她一句話,那就是這位主子脾氣比較古怪,要她小心點行事,這大概就是李全會動了念頭讓她去走這一趟的原因了吧。不過她這個人向來寬心,事情沒砸頭上之前,從來都不會懼怕什麽。
因此,在踏入三皇子所住的景仁宮時,她滿臉仍然溢着微笑。
不過此時景仁宮裏正上演着一場杖行的戲碼。為什麽這麽說呢,是因為當葉曉走進殿裏的時候,卻見一個武官打扮的人正趴在地上,接受着杖刑之責,而三皇子殿下就坐在正位,表情嚴肅地看着他。不過他似乎受了傷,身邊跪着的太醫正在一邊為他換藥。
細聽之下,葉曉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來是這武官在進城時收了百姓饋贈的一塊燒餅。素來就聽說這位三皇子下治軍嚴謹,而且為人極嚴厲,看來果然如此。
“殿下,這是您要的燕窩和點心。”葉曉趁勢遞了上去,順勢也偷偷看了一眼這位傳說中的神勇皇子。這位三皇子長得挺是俊朗,星眉劍目,身形瘦長,身材看上去極為勻稱,算得上是一位美男子。
季桓軒微微蹙了眉,這些燕窩和點心一定又是母妃替他要的。說實話,這些東西他并不喜歡,甚至看着就覺得心煩。他揮了揮手,讓她放下膳點,便逐她退下。
“奴才告退。”葉曉得了令自然就準備離開,只是,身上突然掉落下來的東西不禁讓她停了腳步。
那是幾塊芙蓉糕!不過站在三皇子身邊的太監張旭就立刻青了臉。因為這芙蓉糕和剛才她送給三皇子的點心是如出一撤的。那麽,這就只能有一種解釋了……
張旭不由狠狠地瞪着葉曉,這種事在如此講規矩的三皇子的眼裏,自然是容不得的。
“你偷拿了我的點心?”季桓軒看着她,表情肅然。
葉曉擡起雙眼,卻一點也未見緊張之色,狡辯道:“民以食為天嘛,點心如此精致,不可暴殄。”
季桓軒有些訝異這個小太監的反應,又道:“既然是送至我宮內的,又如何會暴殄?”
葉曉微微嘟嘴,道:“可是殿下并不準備享用,所以這便應了奴才的理了。”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她替他食了這些點心,是替他節約糧食。
季桓軒道:“你又如何知我不食?”
葉曉低眉微笑,蹲下身子撿起了二塊芙蓉糕,竟當着他的面揣回了衣袖裏,把張旭看得瞠目結舌,頓時為她捏了一把汗。
可惜葉曉完全沒有理會張旭的擔憂,繼續她的大義凜然:“殿下皺眉了,所以一定是不喜食之。小時候奴才若是不喜的食物,也會皺眉拒之。”
這小太監倒也算是觀察入微,連他這麽小的皺眉舉動都看了去,倒也分析得不錯,他确實不喜歡這些食物。
“那又待如何?”季桓軒轉頭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再次微微蹙眉。
“奴才也不知道,每次奴才不喜食時,娘親總會唱歌給奴才聽,于是奴才就吃下去了。”葉曉想起,那是娘對葉哲做的事。
季桓軒微微挑眉:“唱歌與吃這個有何關聯?”
葉曉想了想,展露微笑:“唱一首歌,心情愉悅了,那是做什麽事都開了懷,自然不會覺得眼前之物難食了。”
“哦?”季桓軒怔怔地看着她,葉曉竟然真的哼起了曲子。她記得那是娘經常哄葉哲吃飯時唱的曲子,其實她一直覺得這首曲子溫婉柔和,讓人聽了便很舒坦,什麽糟心的事似乎都會忘掉。
張旭本覺得這小太監大膽的緊,但是他更意外地看見三皇子殿下竟然聽着曲子就不自覺地端起桌邊的燕窩,一會兒,竟然将整碗燕窩悉數喝了下去。
張旭微微張大了嘴。殿下不喜食燕窩,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每次惠妃讓人送來後,殿下都是賞了他喝下去的。今天這事,得着匪夷。
葉曉一曲哼罷,臉上更是洋溢着笑容,可是這笑容突然就嘎然而止,因為她看見了張旭那張古怪抽筋的臉。
葉曉終于意識到一件事。她偷拿了人家的食物,現在被人發現,那是犯了錯,犯了錯就必須要認錯。黎姑姑和她說過,在主子面前一定得認錯,還得表現得虔誠。因此,她立刻跪了下來,讨饒了起來:“殿下,奴才知錯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季桓軒有些愕然,剛才還自信滿滿,這會兒倒是知道錯了,這個小太監倒是缺了心眼還是心機頗深,倒讓他一時決斷不了。他揮了揮手,什麽也沒有說便讓她退下了。
張旭的心裏可就五味翻騰了,剛才那尉官拿了百姓送他的一塊燒餅就親自把人家招來了景仁宮,親自監審般的打了人家幾十大板,現在這個小太監偷了東西,殿下反而不聞不問。這可還是頭一遭!
季桓軒低頭看了一眼被自己喝了精光的燕窩盅,心裏也一陣納悶。他怎麽就會和一個小太監就這個喜歡還是不喜歡的事說了這麽久,而且就這麽一個哄小孩子的唱歌,竟然真的會讓他喝下了這碗湯,真真自己也不知道怎麽了?不過,這個小太監的笑容讓他覺得溫暖,對,真的很溫暖。
出了景仁宮,葉曉意外地遇上了黎姑姑,心下一陣高興,圍着她便是一陣讨好。
“曉曉,這些日子可還好?”黎姑姑見到她,首先還是問起了她的安危。
葉曉點點頭便稱好,順便說起了剛才景仁宮裏發生的事,倒是把黎姑姑聽得一驚一乍,忙揣起她的手拉到了一邊,見四下無人便道:“曉曉,這三皇子可別輕易小看了。他這個人可不算是個好接近的主子,行事果斷,對屬下極為嚴厲,這在朝堂上固然是個好的,但是對于我們這些下人可就得謹言慎行,萬分馬虎不得,不然可有好果子?還有呀,你這小偷小摸的習性真的給快點改了,這皇宮不比在家,掉起頭來也是瞬間的事。”
葉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微笑道:“可是姑姑,三皇子并沒有責難于我呀。”
黎姑姑一聽可是更急了,心忖,這丫頭果真是慢半拍的心思,忙道:“非得刀架在你脖子上才知道學乖麽?”
葉曉聽了這話,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吐了吐舌頭,紅着臉點點頭。
黎姑姑剛離開不久,便随着一聲“葉濤”的喚聲傳至她的耳朵裏,她不由回過頭,見到的卻是一位不曾謀過面的宮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