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外公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楊铮總覺得施潔今天的穿着很奇怪,一改往日風格,乍一看她們兩人穿得還有些相像。她看着嘉禾跟嘉妍在客廳裏跑來跑去,對着沙發對面的兩個人假裝着和睦。
岳聞初倒是一句話也不說,只把背靠在沙發上,一副懶散的樣子。耳朵卻聽着兩個女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
“……哎,楊铮你當年學的車輛工程吧?我記得第一次聽說你的時候,就是我一個室友說你是‘雞院’的一枝花啊。”
岳聞初終于沒忍住笑了出來。楊铮的專業當年屬于機械學院,人稱雞院。他還沒笑一會,就看到楊铮瞪了過來:“我可不是什麽一枝花,讀了四年書,好多人都不認識。”她看向了施潔,心裏一陣惱火,該死的女人,臉上卻是笑着的,“你肯定記錯了,作為‘妓院’的級花,你怎麽可能注意到隔壁的小蝦米呢?”
施潔是計算機學院出身,當年那學院還出了不少亂七八糟的事,所以楊铮反擊的時候,明顯看到施潔臉上的不悅。這下岳聞初笑得更大聲了。
“你們年輕人真是聊得開心啊,我好久沒看到小初笑得這麽開心了。”
他們去到孟家時,岳聞初的外公孟懷仁正在花園裏自己跟自己下棋。楊铮聽說,外公下棋的時候很專注,果然,他們都坐了好久了,孟懷仁才慢慢地進了來。
老人家坐在輪椅上,臉色紅潤,目光如炬,看上去還算是精神。楊铮感覺到老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施潔很是嘴甜地先喊了一聲“外公”。她有些窘迫地跟着,聲音變得有些細小:“孟老先生。”
岳聞初在一旁拉了拉她,輕聲說:“你還真是個別扭精,都說了讓你跟我喊外公了。”說着,他又拉着楊铮走到孟懷仁的身邊,“外公,這位是我跟你提過的,楊铮。”
孟懷仁笑了笑:“多大了?”
她稍微放松了些:“本命年,今年二十四。”
“屬馬的?屬馬好,我也是屬馬的,比你大了一個甲子。”孟懷仁笑眯眯地看着她,又朝着岳聞初說,“我剛還想說小初這孩子不像話,女朋友看上去年紀太小了。哪裏知道我是眼拙了,還以為你是個學生呢。”
楊铮心裏有些竊喜,是個女人也喜歡聽到別人說自己顯小了。她正想說什麽,就被一旁的施潔搶了先。
“外公說得是,楊铮跟幾年前都沒多大變化,我還覺得聞初像是多帶了個小朋友來呢。”
孟懷仁目光微微呆滞了一下,卻又很快恢複了剛剛一副慈祥的模樣:“我這兩個外孫真是的,平時總讓帶女朋友,怎麽也沒帶回來,這回倒是約好了一般。不找不要緊,一找兩個丫頭都長得好,又懂事。”
楊铮隐約感覺到孟懷仁對施潔剛剛那話有些感觸,她仔細想了想,這幾年岳聞初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這個外公多半也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他肯定是希望外孫能夠找一個可以照顧孩子也能照顧大人的女人,不知道有沒有陰謀論,施潔那一句多帶了個小朋友可真是滿滿都是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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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笑間,楊铮對孟懷仁有了初步的認識。她原本以為孟懷仁是個孤僻的小老頭,可這小老頭看上去很和善,倒是讓她放松了。也許搞不定孟阿姨,搞定孟阿姨她爹也是可以的。
她小心地跟孟懷仁說着話,說實話她跟施潔相比,真是完全不一樣。施潔嘴甜,會哄老人家。離開飯還有一段時間,她跟孟懷仁聊得還算不錯,從養生說到了種蘭花。沒幾句便被施潔攪和了。
“外公,我也學過圍棋,剛剛聽錢堯說外公是高手,我們趁還沒開飯來一局吧。”
于是楊铮便被擠到一邊觀戰了,她下棋是個半吊子,什麽棋都摸過,什麽都只是入門級。她想起小時候跟岳聞初下象棋,被讓了一炮一馬,最後還是飛快地輸了。她注定在這條路上沒法取悅這位老人。
看着看着,她覺得沒勁了,便走到一邊,看着嘉禾嘉妍玩。她掃視着整間屋子,正中間的地方放着一張全家福,老人坐在中間,頭頂上露出來的笑臉,不是孟遠還會是誰。孟家唯一的兒子,如今這個老人一定很孤獨。兩個女兒都嫁了出去,如今,陪在他身邊的就只有錢堯了。
她看向了那個坐在施潔旁邊把手搭在那女人肩膀上的男人,那人正含笑地看着棋盤,時不時還會溫柔地看着施潔的側臉。那種眼神,只會在看施潔的時候出現,也許就是那種,他誰也不愛只愛這個人的那種感覺。
不知道施潔什麽時候又跟錢堯在一起的,但她覺得,施潔對錢堯沒多少真心。因為她總覺得,那個女人對岳聞初好像更加感興趣一點。
這一天過得很快,吃過晚飯岳聞初便說要走了。
“能順便載我一程嗎?”施潔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她撒着嬌對着錢堯,“你就別送我了,這裏離我家好遠,一來一回,我怕你開車不安全。”
楊铮斜着眼看着施潔,心裏一百個不願意。剛一出門,施潔便自己拉開了副駕駛的門,又回頭看了看楊铮:“你是想跟嘉禾嘉妍坐吧?”說着便坐了進去。
她看了看送到門口的孟懷仁跟錢堯,不好發作,岳聞初也是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她只好跟岳聞初一起将兩個孩子放進去,安全帶系好。
“太公再見,伯伯再見。”兩個小家夥隔着玻璃朝着外面招手,車慢慢啓動。楊铮立起來,側過來幫嘉妍整理了一下安全座椅,一擡頭,就看到剛剛笑容滿面的錢堯,一瞬間臉上半點笑意都沒有了。
對方大概也是意識到她的目光,突然又對她笑了笑,只勾了一邊的嘴角。
“先把楊铮送回去吧,反正我們住得近。”施潔說的時候,像是理所當然一般。楊铮覺得這個女人絲毫沒覺得自己很不要臉嗎?
岳聞初沒說話,沒過一會便把車停了下來:“施小姐,這裏下去就是地鐵,再不行也可以打個車。”
楊铮沒說話,她只是專心地關注着一旁的兩個小家夥。兩個小家夥眨着大眼睛看着前面的座椅靠背,大概是聽不懂爸爸的意思,兩個人都懵懵懂懂地呆坐着。
施潔冷笑了一聲:“幹什麽?岳聞初你哪裏不對勁了?”
“外公那裏你戲也演足了,我也陪你演了這段了,還不滿意嗎?”岳聞初黑着臉,一副想要馬上趕人下車的樣子。
“人家只是蹭個車,你這麽小氣。”楊铮在後面笑着說。
“不是小氣,是怕某人小氣。”岳聞初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施潔,“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憐,明明知道自己在這個車裏不受歡迎,何必讨嫌呢?”
“你……”施潔咬了咬唇。
楊铮差點覺得自己眼花了,因為她看到施潔的眼裏有些淚光。
“我知道你讨厭我,你們都讨厭我。我也讨厭我自己,不知道我為什麽那麽喜歡嫉妒。不怕你們笑,我第一次看到楊铮在你身邊的時候,我就覺得我要瘋了,我可以完全不在乎別人的。但是那一次我居然嫉妒得都要燃燒了,我知道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我也只是想讓你記得我,我有什麽錯?她有什麽好?為什麽你要選她不選我?我為了你,都不跟錢堯在一起了。結果你還是看都不看我一眼。”
岳聞初皺起了眉頭,施潔居然坐在車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了起來。他回過頭看了看嘉禾跟嘉妍,這的确很不是場合。他也懶得回答什麽,一腳油門就踩了出去。
楊铮也是吃驚地看着施潔。本以為會就此消停,哪裏知道施潔又繼續說着。
“你們都說我是借錢堯才能出國的,我為什麽要申報那個,還不是因為看到你在那個名單裏。你知不知道我當時績點不夠,那段時間,我每天天沒亮就出去學習,別人讓我去吃飯唱歌我通通推掉,晚上在宿舍裏也學到很晚,為的就是那學期期末能把分考高一點,把我的績點拉上去。你知不知道我看到我跟你在一個名單上的時候,哪怕中間還隔着一個名字,我也高興得要死。”
“本來以為那兩年可以好好跟你相處,哪裏知道你每天除了學習,就是給楊铮寫郵件,買禮物。你自己不承認,你當我是瞎的看不出你暗戀她很久了嗎?但是我就在想,你們認識很多年了,只适合做朋友不可能會跨出那一步的,所以我還是天天在你身邊晃悠。你呢?你還跑去跟錢堯說我,說我風評不好,不适合交往。你說得可真文雅,說白了,你就是覺得我到處勾搭男人嗎?我給你說,別的那些都是來勾搭我的,你是唯一一個……”
楊铮覺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限,在這車廂裏,聽着另一個女人一邊哭一邊跟自己的男朋友表白,這種場面簡直是難以承受。
“我知道你爸跟我姐的秘密,我要是想使壞我早就到處說去了。你能帶回嘉禾跟嘉妍,也是我幫的忙,你都不記得了,你也真是過河拆橋。我還幫你對付我姐姐……”
“停。”岳聞初輕咳了一聲,“你別說了。”他一方面顧及到後面還有小孩子,萬一施潔一時激動說漏了嘴。另一方面,他對最後這句幫他對付她姐姐,很是不滿。
“哭夠了嗎?哭夠了麻煩下車。”
施潔還想說些什麽,順着岳聞初的目光,她看向了窗外,原來已經到了她現在住的地方。她臉色在這時并不好看,說了這麽多,最後人家一點都沒反應。
她覺得有些丢人,一把拉開門,便走了出去。
“施潔,還是做點正常人。”楊铮打開車窗看着那個背影。
岳聞初繼續往前開。他聽到嘉妍在門關上後說了一句:“大人的麻煩。”他知道小孩子聽不懂剛才的對話,但是他們會有感覺。比如他們會覺得大人的世界很麻煩,這的确是真的。這輩子也就兒時才是最快樂的,希望嘉禾和嘉妍不要那麽快長大。
“你不是要把我先送回去嗎?”楊铮在他身後緩緩地說。
岳聞初把車停好,牽起嘉禾的手,把嘉妍遞到楊铮手裏:“我本來就不想你回去。”
等到他們把嘉禾和嘉妍洗漱幹淨送上小床之後,一關上門,岳聞初就把楊铮攬在了懷裏。“不走了,好不好。”他輕輕地親吻着她的頭發。
楊铮別過腦袋,并不想理他:“剛剛聽完施潔那一番肺腑之言,突然覺得很不爽。”
“……”岳聞初把她拉到沙發上,一用力她便坐在了他的腿上,她動了幾下,他便一手攬住了她的腰始終不讓她動彈,“怎麽又不爽了。”
她看了看那張臉,手在他的臉上捏了幾下:“一張面癱臉,一雙死魚眼,她看上你什麽了?還在你女朋友面前神情表白,真當我是死的?”
岳聞初笑了:“是吃醋了嗎?讓我嘗嘗嘴裏有沒有酸味……”
“……”楊铮還沒來得及說話,脖子就被按住,那唇就壓了上來,聲音便落進了他的口裏。帶着點掠奪的意味,男人的舌尖不停地在她的口裏打轉想要捕捉到那小舌,手輕輕地撫摸她的脖子,鎖骨,慢慢往下……
這夜來得瘋狂,男人進入時,她咬住了自己的手不讓自己驚到樓上的人。一切都來得那麽自然,楊铮的腦子裏一片空白,身體卻飛到了雲端。
最後兩個人都沉沉的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門鈴響起的時候,楊铮意識漸漸清醒,卻遲遲不敢睜眼。
“開門。”
她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一只手還在撫摸着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她緊閉着眼不敢睜開。于是又感覺到那不安分的手伸了進去,她輕輕哼了一聲,接着睜開了眼。
“你可真懶,開門也要我開。真是不要臉。”
“我……我怎麽就不要臉了。”兩人在門鈴聲的陪伴下,打鬧了一番,終于岳聞初不太情願地起了身,一旁的女人遮住了眼,他又鹹豬手了一下,“又不是沒見過。”
男人出去後,沒一會就又走了進來。
“王阿姨來了。”
“嗯。”她輕輕嗯了一聲,打算繼續睡一覺。
“她還從樓下拿了一封信上來,我一看,居然是律師信。”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好冷啊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