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懷抱
楊铮呆呆地愣在那裏,對于這話裏的意思有些微妙的感覺。
她在想如果換做好幾年前,她坐着別的男人的車回來,然後岳聞初說了這番話,那肯定是種別樣的意味。不容否認的是,這話之後她突然有些想哭。這麽多年了她好像頭一次聽到這種話,只是時機好像不太對。
楊铮微微低着頭,繼續問:“為什麽不開心?”
沒有回答。她擡起頭,路燈光有些暗,她看不清男人的目光,但卻能感覺到那目光裏一定有些東西。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她輕笑了一聲,朝岳聞初走近了一步:“跟我走。”
她說時腦袋湊近了些,又很快退了出來,轉身就朝小區裏面走去。她走得很慢,走的時候連帶着腹部有些隐隐作痛。是剛剛被人踢的地方。岳聞初跟在她後面,他很熟悉她正常走路的樣子,很明顯就感覺到她步子有些不同。他加快了些步子走到了楊铮的身旁。
“你是哪裏不舒服?”
楊铮搖了搖頭,繼續走着,指了指肚子:“姨媽來了也要告訴你嗎?”
岳聞初默默慢下了腳步,楊铮的語氣讓他有些不安。他只能安靜地跟着,進到了她家樓裏。樓裏的光線瞬間亮了起來,兩個人都能完全看清楚對方的模樣。楊铮只是瞄了他一眼,就走進了電梯。
到了家門口,她掏出了鑰匙。岳聞初這才發現,她身上帶的好像只有鑰匙。這點發現讓他隐約感覺到有些不對勁。“阿姨不在家嗎?”他緊跟着楊铮的腳步走了進去。
楊铮換好鞋,也懶得回答,随意地搖了搖頭。
進門便是小飯廳,楊铮靠在餐桌上默默地看着岳聞初換鞋走了進來。房間很亂,她這幾天都沒有收拾過。茶幾上一堆零食,有沒打開包裝的也有吃過的只剩下包裝的,沙發上還亂七八糟地堆着兩床小毯子。毫無疑問,岳聞初在掃視這間屋子之後一定會擺出他那招牌型的表情,嫌棄地皺眉。
岳聞初一遍掃視過後,眉頭微蹙。卻看到楊铮指了指那沙發:“坐?”他其實聽不出這個字是陳述還是疑問。他走了過去,把小毯子一一疊好,放在了沙發的一頭,然後慢慢地坐了下來。屋子并不大,兩居室,家具也不多,偏于簡單。
“你現在坐的,看到的這些茶幾櫃子桌子,都是我買回來自己一手一腳裝好的。”
她說着,輕輕地坐在了岳聞初一旁,但也隔開了一小段距離,“家裏沒有男人,有時候覺得自己其實是做不了這些事的,但是很多事做下來,又覺得自己強大得可以不需要男人。”她看到岳聞初又皺起了眉頭,他一定在想要說什麽。這個男人語言能力太差,平時說話還好,一遇到需要好好聊天時,總是要想很久才會說出些什麽東西來。
“別這麽說。”
果然,想了好久,只有這四個字。楊铮突然覺得他的腦子全用在編程寫代碼去了,這麽多年了,一點進步也沒有。她站起了身,甜甜一笑:“你吃過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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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她,她一笑就讓他有些晃神,接着他還是點了點頭。
“我還沒吃。不介意我現在去下點面吧?”她說着就一副自便的樣子,然後就走進了廚房。
冰箱裏,除了雞蛋什麽都沒有。她打開了火,倒上油。油在鍋裏慢慢散開成了一個圓形,她看得有些出神。
“他都沒帶你吃點東西?”身後的聲音有些冷,她好像也沒覺得岳先生會說出很熱烈的語氣來。她回過頭,岳聞初正站在她身後,這個人大概是她見過最喜歡皺眉頭的人吧。
她回過身,輕輕地把一旁的雞蛋打到鍋裏:“你以為呢?”
“那個照片不是我傳出去的。”
“嗯,我知道。如果你是要聽道歉的話,我也可以說對不起的。反正這年頭,一個道歉又不花錢。”她拿起鏟子給雞蛋翻了個面。
她聽到後面好像深深地呼了一口氣:“那你明明知道他不可靠,為什麽還跟他來往?”
“哎。”她放下了鏟子,回過頭,“他不可靠,又跟你什麽關系?你一個帶着倆孩子的男人在我這談什麽可靠不可靠。你想說什麽?別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我每次看到你這副樣子就想抽你。你有什麽說什麽不行?你就說你現在特別寂寞特別無聊,又想找個女人幫你照顧你兩個孩子不行?”
“呵。”岳聞初突然笑了一下,心裏卻是鼓足了勇氣一般,“那你願意嗎?那楊铮,你願意嗎?”
“神經病。”楊铮轉過頭,其實沒有料到他會這麽問她。
“已經焦了。”
她低下頭,才發現鍋裏的煎蛋邊緣已經全黑了。她連忙拿起鏟子把煎蛋撈了出來。
“小心。”
她的手有些哆嗦,那黑焦的物體連帶着沒有滴幹的油從鍋鏟裏掉了出來,直直地掉在了她的腳上。“嘶”的一聲。她的意識裏有點沒弄清楚,那聲音是出自自己的嘴還是那煎蛋跟腳接觸的地方。但腳上的刺痛感,卻是異常地強烈。她只感覺到身子一空,已經被橫着飽了起來,飛快地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去醫院。”
“櫃子上有燙傷藥。”她臉上有些扭曲地伸手指了指角落的一個立櫃,她其實有些不敢低頭看自己的腳,因為那裏應該有些不忍直視。
“去醫院!”
“我說擦藥!”
岳聞初看到她的表情。這麽多年了,她都是這樣。有病不去醫院什麽都等自然好,哪有那麽多自然好。他低頭看了看那一片紅腫的腳,輕咬了一下嘴唇,便站起身走了過去,飛快地瞄了瞄燙傷藥膏上的生産日期,20111203。他心裏突然有種莫名的火氣,這火氣驅使他把藥膏砸在了地上。他朝着沙發上的人走了過去,不由分說便抱了起來往外走去。
楊铮一路都沒有說話,腳上的疼痛再加上岳聞初的表情。認識十幾年了,從沒見他發過脾氣。剛剛那是第一次。到了醫院,拿藥,然後由着醫生把她的腳包得嚴嚴實實的。藥物跟腳接觸,那裏有些冰涼又火辣的感覺。但好歹比剛剛舒服了許多,她看了看那被包得像個粽子的腳,又看了看一旁的男人。男人一直沒說話,只是默默在一旁看着她。
那目光,讓她有些不舒服。她輕輕地笑了笑,對面牆上的鏡子告訴她其實自己笑得特別難看:“我沒事了。剛剛的醫藥費我會還給你的。”岳聞初依舊不吭聲。
“好了,先生可以把太太送回去了,注意不要沾水。”
楊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先生太太這種事,她從前也想過的。岳聞初走了過來,微微地俯身:“要抱還是背?”
“還是扶把,我大概能走幾步。”她想到剛剛被抱着進來,肢體上的接觸讓她有些不安。
岳聞初也不說什麽,一手扶着她的胳膊由着她一蹦一蹦地走出醫院。事實是她為自己這一行為付出了小小的代價,因為蹦着的确很費勁。她還沒吃飯,體力都有些跟不上了。
副駕駛座上個口袋,袋裏裝了不少吃的,大概是剛剛去付錢的時候買的。是她喜歡的,只是吃的時候不知道掉了多少碎渣在他的車裏。她又想起,明天他仔細看他車裏狀況時皺眉頭的樣子。等到了家門口,她才意識到一個重要的事情。
好像沒有帶鑰匙。
岳聞初一手扶着她的胳膊,靠在牆上愁眉深鎖:“給阿姨打個電話吧。”
“好。”她點了點頭,拿出手機來,又朝着一旁的人笑道,“你先回去吧,我不想我媽一會回來看到你在這裏。”
岳聞初看了她一眼,手便松開了,他輕輕點了點頭,便朝着電梯的方向走了過去。過了好一會,電梯還沒有上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忘記按電梯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按下了電梯。
走道上安靜下來,聲控燈也暗了下來。電梯打開時,又恢複了光明。岳聞初眼神一暗,又朝着楊铮家的方向走去。她正坐在那裏,頭埋在膝蓋裏。那包紮好的腳翹了起來,看着特別紮眼。
他慢慢地走了過去,蹲在她的面前:“你沒有給她打電話。”
楊铮擡起了頭,眼神有些疲憊。
“別管我。”
楊铮有些不記得最後是怎麽離開那冰冷的地面的,等她思路正常的時候,已經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她開始慢慢想起之前的事,男人很溫暖的胸膛,緊鎖的眉頭,還有一句話……
“好像做不到。”
她輕輕抱緊了被子,被子上淡淡的香氣讓她感覺到輕松了不少。敲門聲響了起來,她條件反射般地坐了起來。門開了,岳聞初站在門口,手裏端着一個杯子。
“吃藥。”
男人坐在了床邊,小心地把藥片擺在一起:“一半一半吃,還是一起?”他得印象裏,楊铮每次吞一大堆藥的時候總會卡住。
她沒說什麽,一把将藥接了過來放進了嘴裏一口咽了下去。“咳咳。”沒有卡住,但是被水嗆了一下。她側着頭朝着男人的方向猛烈地咳了起來,恰巧被一只胳膊架住了肩膀,另一只手在她背上輕輕地拍了拍。咳嗽慢慢停了下來,她依舊沒有立起來,男人的胳膊一用力,她便靠了過去。沒有掙紮,她有些累了,那裏好像也挺舒服的。
“爸爸,你在幹嘛?”
作者有話要說: 我已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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