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獐子精
小白聽聞這話頓時覺得心好痛,“掌櫃的, 你變了。”
“只有你沒有變。”賀清溪接道。
小白點點頭, 洋洋得意,“是的。”
賀清溪深深看了她一眼, 就示意張魁把烤鴨拿屋裏, 他回後院。
小白下意識想跟上去。
張惠拉住她的胳膊, “別去氣主人。”
“他剛才那樣說, 你都不生氣?”小白說話間瞄一眼胡娘子。
胡娘子白了她一眼,就往後院去。
小白立即想打人。
“主人的意思是枕頭風厲害。”張惠道。
小白疑惑不解:“枕頭風?”
“大部分父子關系都不如夫妻關系親密。”張惠在長安生活多年,又天天跟着張魁迎來送往,早已變成一個地地道道的長安人, 對這邊的風土人情, 世俗百态可謂知之甚詳。
張惠極少扯謊, 小白停下來, “你們人不都常說血濃于水?”
“那是婚前。婚後是娶了媳婦忘了娘, 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
小白不由得想到很早很早以前聽說過的一件事,賀清溪的老祖宗的堂姐,跟她家仇人的兒子好上了。她爹娘不同意, 她差點為了一個男人抛棄爹娘。
“你們人類真複雜。”小白想不明白人怎麽那麽多變, 幹脆搖搖頭不想,“幸好我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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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惠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 “這話千萬別讓主人聽見。”
“他又不敢打我。”小白說着,忽然記起一件事,“掌櫃的說小貓的房子在東市東邊, 小羊的房子一定要買在東市西邊,是不是就怕他倆離得太近,他倆的媳婦閑着沒事幹架?”
張惠險些沒反應過來,“……你怎麽會這樣想?”
“你主人的老祖宗的祖宗說過,遠了香近了臭啊。”小白打量着她,“你沒聽說過?”
張惠點點頭,就用桌子把門頂上,“然後呢?”
“要不是怕倆兒媳婦打架,幹嘛一個東一個西啊。”說出來,小白不敢置信瞪大眼,“掌櫃的要當公爹了?!我的老天爺啊,這也太快了吧。”
張惠還以為她要說什麽,都做好認真聽的準備,聞言也想送她一記白眼,“你都來多少年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年吧。”小白掰着手指算一下,“可也沒幾年啊。”
張惠:“再來個五六年,主人的兒媳婦就到家了。”
“咳,人的壽命真短。”小白說着就往裏面跑,“我去找掌櫃的。”
張惠連忙跟上去,“又有什麽事?”
“叫他教你和張魁做菜。”小白指一下西邊,“小貓要考文狀元,小羊要當武狀元,他倆的孩子肯定不樂意開飯館。我們走後,只能你和張魁開啊。”
張惠愣了愣,“為啥我倆開?”
“不開你倆吃什麽?”小白反問,“難道一個去小貓家裏,一個去小羊家,給他倆洗衣做飯啊。”
這點張惠從未想過,蓋因賀清溪的壽命比他倆長,他倆一定會走在賀清溪前頭。
“可是這個鋪子是主人的。”張惠提醒她。
小白點頭,“所以我要問問他。別攔着我啊。”不待張惠開口就大聲喊,“掌櫃的,出來,我要和你說點事。”
賀清溪從堂屋裏出來,冷冷地說,“人的忍耐是有限的。”
小白打了個哆嗦,“我,我說正事,就是我剛才和張惠說的那事,你應該聽見了。你意下如何?”
“小貓才十四歲,你想的有點早。”賀清溪道。
小白搖搖頭,“時間就如白駒過隙,這話是你跟我說的。現在打算好,到跟前就不用慌了。”
“小白,該做飯了。”張惠扯一下她的衣裳,別說了。
長安城雖好,小白更想去別處看看,比如煙雨江南,四季如春的滇南,塞外漠北,熱死人的南海,有千年人參的東北等等。
有賀清溪在,不論到哪兒都有美味。哪日賀清溪再跟他老祖宗的祖宗一樣突然消失,沒人管她沒人罵她,她也不想到處飛,因為沒人給她做好吃的。
“掌櫃的,你是不是不舍得?”小白好奇地問。
賀清溪早已習慣離別,哪怕小貓和小羊是他兒子,該走的時候他也絕不會猶豫和遲疑。但小白想的确實太早。可他要不說點什麽,小白的那張嘴能煩死他。
賀清溪假裝思考片刻,“是該教你們一些不費力氣的菜。”
“現在?”張惠下意識問。
賀清溪搖搖頭,“開春。現在太冷,也沒幾樣菜。其實也不用太多,一個酸菜魚和一個羊肉湯就夠你倆吃一輩子。”
“主人的意思讓奴婢和相公照料小飯館?”張惠忙問。
賀清溪微微颔首,“這事等給小羊買好房子再說。還早呢。小白,以後不準再提。我十年之內不可能離開長安。”
“十年?”小白驚呼。
賀清溪點頭,“你想出去玩兒,就叫胡娘子跟你一塊。別想讓我帶你去。”
小白頓時蔫了,“不去就不去!”飄回房間。
“小貓和小羊該放學了。”賀清溪開口道。
小白:“我又不是他倆的爹。”瞪一眼賀清溪就回屋。
“晚上還吃嗎?”賀清溪慢悠悠地問。
小白刷一下打開門,哼一聲,“就會威脅人!”話音落下,消失不見。
胡娘子等她走遠,快到書院了才開口,“掌櫃的,小白有句話說得對,這日子一天天過得很快。”
“你也想出去?”賀清溪轉向她,“容我提醒你,有小白跟着,你就算尋到一處洞天福地,也別想修煉。”
胡娘子:“不是我,是掌櫃的你該尋個地方閉關修煉。人類的壽命比妖短,等你上了年紀,修煉也不如年輕的時候快。”
賀清溪想想,“這倒也是。”
“太乙山不行嗎?”張魁突然開口。
賀清溪往南看去,“那邊可以是可以,但得在山上設個聚靈陣。”
“主人就去那兒吧。我們有事也知道去哪兒找您。”張魁和賀清溪感情很深,張惠都得排在他後面,不想賀清溪離太遠。
賀清溪搖搖頭,“你們進不去。他日我走了,讓那只金毛大鼠留下,有事就讓它去找我。”
“我呢?小清溪。”
賀清溪轉身看到大白從屋裏蹦跶出來,伸出手接住它,“你現在修煉太慢,趕明兒和我一起閉關修煉。否則等你老了都不能化身成人。”
“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們不帶小白好不好?她太吵。”大白說完,拿毛揉揉的腦袋蹭蹭他的胳膊。
賀清溪撸一下它的毛,“我們冬天過去。山上清冷,她變成蛇受不了凍,不得不冬眠,你找她說話,她都不理你。”
“這個主意好。”大白忍不住搖尾巴。
賀清溪笑了,“張魁,你和張惠要記住,人心不足蛇吞象。別想每樣都做得好。你如果擅長炸馓子,日後就只賣馓子。如果喜歡做羊肉湯和酸菜魚,就繼續開飯館。”
“為何不做烤鴨?”胡娘子問。
賀清溪:“我們都走,誰幫他倆收拾鴨毛?”
“你們走,我不走。”胡娘子道。
賀清溪沒聽清,“你?”
“我幫他倆。”胡娘子指一下張魁和張惠,“我和你不一樣,你經歷過生生死死,沒有心魔,我有,我必須得在這紅塵俗世再呆些年。”
賀清溪皺眉,“你渡劫飛升那日險些喪命,不是因為慘遭暗算?”
“暗算有,但最重要的是我自己先害怕,才差點一命嗚呼。”胡娘子一直認為她修為尚淺。可如果修為不夠,她也不會感覺到能飛升,更不會引來雷劫。
早些年胡娘子沒意識到她問題所在,在賀清溪身邊呆久了,見他遇到什麽事都波瀾不驚,不畏生也不怕死,胡娘子才明白她把有些事看得太重,比如修煉,飛升,所以才造成她一想到飛升就患得患失,難以集中精力抵抗雷劫。
賀清溪想想:“依你這樣說,是得在這俗世磨煉磨煉心性。”
“這麽說胡娘子能在長安待一輩子?”張惠口中的一輩子是指她的一輩子。
胡娘子笑道:“是的。”
“切記不可插手朝堂之事。”賀清溪道,“小貓和小羊找你幫忙,你可以提醒點撥,不可以親自動手。”
胡娘子點頭,“這個我懂。他們要纏我纏的厲害,我就去找你。我——他們回來了,別說了。”
賀清溪轉向書院的方向,感覺到靈氣波動,片刻,小白帶着他倆落下來。
賀清溪見倆孩子也沒裹鬥篷,“不冷嗎?”
“我身體好,沒事的,爹。”小貓把鬥篷扔給張惠,“小白說今天有好吃的,做什麽吃的?”
賀清溪:“還沒做。張魁,爐子裏還熱着,你把烤鴨和炊餅放進去,我炒兩個素菜,咱們就吃飯。”
“再煮點粥。”小白連忙提醒。
賀清溪很是無語,“胡娘子,煮粥。”
“真當自己是個孩子。”瞪一眼小白,胡娘子才去竈房。
小白大搖大擺跟進去,“我不是個孩子,你是什麽啊?娘子,你可比我大一千多歲呢。”
“出去!”胡娘子指着門,“別等着我揍你。”
賀清溪嘆氣,“你就別氣她了。”
“我——咦,好像有人敲門,我去看看。”
胡娘子下意識想說,有種別跑。聽到開門聲,看向賀清溪,“真有人?”
“掌櫃的,張道人。”
賀清溪神色微變,“出事了。張魁,你來做,我出去看看。”
剛到竈房門口,就看到張一。
“出什麽事了?”賀清溪忙問。
張一撐着牆,深呼吸再呼吸,平複下來就問:“胡娘子呢?”
“找我?”胡娘子從屋裏出來。
張一點點頭,想說什麽發現嘴裏很幹,“有沒有水?”
“有有,我給你倒。”小白立即去拿水壺。
賀清溪趁機問:“出什麽事了?”
“岐山有個獐子精,也不是是從哪兒來的,煞是厲害。我和我師弟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勞煩胡娘子帶上你的寶劍随我走一趟。”張一說着,看到小白端着水過來,接過去一口喝完就說,“小白姑娘也一塊來吧。”
賀清溪:“鳳鳴岐山的那個岐山?”
“對!就是那個,在長安西邊。”張一道。
賀清溪沖胡娘子道,“你留下,我和小白過去。”
“你?”張一沒有看不起賀清溪的意思,是他修煉時日太短,不敢讓他涉險。
賀清溪:“胡娘子不懂陣法,我能助小白一臂之力。”
“爹,讓胡娘子去吧。”小貓開口道。
賀清溪笑道,“胡娘子真不如你爹力氣大。乖乖聽話,吃過飯就去那邊睡覺,留金毛一個在這邊看家。大白,你和胡娘子照看好他們。”
“賀掌櫃擔心此乃調虎離山之計?”張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