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命所歸
天上依舊飄着雪,胖掌櫃裹着肥大的棉衣,雙手縮進袖子裏,佝偻着身子躲在櫃臺後瑟瑟發抖。客棧大堂裏觥籌交錯,人聲鼎沸,一派熱鬧盛景。胖掌櫃看着那些客人就像是看見是看見了錢,嘻嘻偷笑着。
這場雪下得太突然,陣仗又大,阻攔了行路人前行的腳步,無奈之下只得就近找了個客棧暫時歇歇腳。這家偏遠小鎮上的落魄客棧也因此因禍得福,迎來了一年中難得幾次的門庭若市。
小二已經忙活了一早上了,送完飯菜送酒水,從睜眼後便一刻沒有停歇,每每看到收着手靠在櫃臺上看熱鬧的自家掌櫃,便忍不住投去一個滿含委屈與怨念的眼神。自家那摳門的掌櫃,果真沒有再招人,偌大的客棧他冷眼看着自己跑這跑那,毫無愧疚之意。
小二認命得嘆了口氣,送完最後一桌酒,正要往回走,就見樓上下來兩人,立馬臉上堆着笑守在了樓梯口:“兩位客官起了?可要準備些飯菜?”
沈紹安與徐卿并肩而下,先看了眼依舊大雪紛飛的屋外,這才找了個冷風吹不到的角落坐着,吩咐小二:“準備些暖身的酒水飯菜。”
小二中氣十足得應了一聲,先給兩人倒了杯熱水便蹬蹬跑到後廚,離去前又忍不住自以為隐蔽得偷偷看了徐卿一眼,嘿嘿傻笑着跑遠了。邊跑邊想着:幾個月沒見那位客官更加好看了,也不知誰這麽好福氣能嫁給他呀。
沈紹安适時的打了個噴嚏,徐卿放下茶盞,擔憂道:“受涼了?”
沈紹安搖頭,撓撓鼻子道:“沒有,就是鼻子有點癢。”
徐卿這才放心,調侃他:“估計是哪家小姑娘在念着你吧。”
沈紹安笑着湊近他,對他耳語:“難道不是你在想我?”
徐卿被他逗笑了,斜睨了他一眼,把人推回去坐好。沈紹安也不再逗他,回到位子上坐好便托腮看着徐卿。徐卿這幾日下來早已習慣這人不同尋常的黏糊勁,也沒說什麽,任由他看着,自己自顧自喝茶。
飯菜上得很快,端上來時都還冒着熱氣。沈紹安先替徐卿盛了碗羊肉湯:“先喝點這個,禦寒。”
徐卿也沒反對,接過來小口小口喝着,喝了幾口,看了眼外面又道:“今日也不知能不能走,還是盡早回到漢關城為好,拖得越晚對我們越不利。”
沈紹安倒是不太擔心,寬慰道:“別太擔心,看樣子再下半日便能停了,這裏離漢關不遠,三四日便能到。”
“但願如此。”
大堂裏還有其他客人,比兩人來得稍早,此時大都吃完了,坐在位子上喝茶消食,又嫌單單喝茶消食太安靜又三三兩兩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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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時日還在西北來往的大多是去往江南的商隊或是去塞外販售的商人,他們不入江湖,不知江湖事,談論的事情除了生意經也只有天下事了。
不知是誰先起的頭,原本還算和睦得說說自家生意的,結果不知為何說起了如今被推向風口浪尖的祁王。原本和平的談話也漸漸夾雜了□□味,矛盾一觸即發。
“呵,祁王,就他?”有人大聲嗤笑,滿臉不屑道,“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無能王爺罷了,居然也想篡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此話一出,衆說紛纭,有人附和有人不滿,于是有人站出來,斥責剛才那人:“這麽說來這位兄臺很清楚祁王有幾斤幾兩了?恕我直言,當今聖上大興土木,大肆征收徭役,百姓人心惶惶,民不聊生,也是萬萬稱不上明君。在我看來,祁王雖說無能了些,但至少還是愛民如子,就算是真的篡位了也未嘗不可。”
坐在角落裏的兩人,一直安安靜靜坐着聽他們高談闊論,此時卻終于有了反應。徐卿正喝着茶,一時沒憋住笑,被茶水嗆了去,止不住得咳,邊咳便輕微抖動着肩膀,看樣子一時半會這笑是停不下來了。
所幸其他人正吵得面紅耳赤沒注意到他們兩人。沈紹安無奈得看着他,朝他坐近了些,擡手輕拍着背:“有這麽好笑麽?”說是這麽說着,但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感染也笑了起來。
徐卿好不容易止了咳,擡起頭時臉都憋紅了,眼角微微泛紅,看樣子是咳紅的,聽沈紹安這麽問,便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重複起了那人剛才的話:“祁王雖說無能了些,”說着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在旁人眼中我們祁王殿下居然是個無能之輩。是該說你僞裝的太好還是世人太愚鈍?”
沈紹安不甚在意,輕聲解釋道:“當初為讓沈紹钰消除戒心便掩人耳目,當起了游手好閑,軟弱無能的閑散王爺。之後,對于外界的名聲我也沒去在意,漸漸地衆人便都以為祁王沈紹安便是他們聽說的那樣。”
“這樣一來,只怕即使日後坐上皇位,也難以服衆。”徐卿不無擔憂道。
沈紹安卻笑了,看向徐卿時帶着暖意,這人原本是個殺伐果決,不問天下事的自由俠客,如今卻會擔憂起自己日後的情形,會在意起天下的局勢,如今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思及此心中柔軟至極,牽過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摩挲:“無需太過擔心,這些事情我自然會妥善處理好。”
徐卿自然是相信他的,見他成竹在胸便也不去擔心那些還未到來的事了。
此時堂中又有人說道:“诶,你們聽說了沒?說是先皇原本是要将位子傳給祁王的,結果現在坐在位子上的那位弑父奪位,把那位子搶了過來,現在又想把祁王也給……”因為說的是大逆不道的事,那人說得極輕,說到最後沒說下去,而是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衆人嘩然,有人站出來破口大罵:“一派胡言!膽敢污蔑聖上,你怕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那人也不怯步,振振有詞道:“我可沒胡說,現在漢關城都傳遍了!祁王可都祭出先皇遺诏了,這還能有假?”
“先皇遺诏?怎麽又來個遺诏,皇上不就是遵诏繼的位麽?”
“哎喲,你怎麽這麽傻,若皇上真的弑父奪位那他便是假傳聖旨了,祁王手裏的想必就是真的了。”
有人反駁道:“哼,你就知道祁王手上的不是自己假造的?”
“那倒也是,說句大不敬的,先皇都已經作古了,事實究竟如何如今也難以推斷了。”
“皇家的事也輪不到我們插嘴,誰坐上位子也不是我們能做主的,只希望是位明君罷了。”
一時之間衆人靜默。
兩人坐在角落裏将衆人的話都聽了個仔仔細細,徐卿更是豎着耳朵,扒拉着飯聽得津津有味。見他們不繼續說了,沈紹安才收回心思,問身邊的人:“吃好了?”
徐卿點點頭,打了個小聲的飽嗝。
沈紹安失笑,幫他擦去嘴邊的茶漬便拉着人回了房間。
走在樓梯上徐卿跟在他後方拉拉他的衣袖,沈紹安回頭,握住手問道:“有事?”
“他們說的遺诏……”
“是真的。”沈紹安如實相告,“是父皇偷偷命禮部尚書撰寫的。”
徐卿沉默不語。
沈紹安見他不說話便把人拉到身邊:“怎麽不說話?”
“我在想……你稱帝是天命所歸,這場戰必定是你取勝。”
沈紹安自信一笑:“這是自然。”
徐卿也跟着笑了,只是笑容中又有着些許苦澀。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昨天看動漫看魔怔了,忘記了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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