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開搶喽
在這個節骨眼上,葛桃花不想輸給石榴,大口吃了幾樣好菜,便到自己屋裏拿錢去了。
錢桐賣炭的錢還在祥大爺手裏,要等賣得差不多了才能開始分錢。枕頭底下也就只有八十多文,若不是錢楓上回給了他們一百文和分家時得了點錢,他們只能等着分賣炭的錢過年了,手裏根本沒有零錢花。
葛桃花先拿出六十文,覺得拿太多了,又放下四十文。可是還沒出房門,她又折回去了,孝敬公婆才二十文實在有些拿不出手。
本來她來拿錢就是想讓自己面子上好看一些,倘若只拿二十文出去,怕是反倒叫二弟見了笑話她,所以她咬咬牙又加上三十文。
最終她拿出五十文錢出來了,把錢放在楊氏的面前,“爹、娘,二弟孝敬你們兩百文錢,我和錢桐沒本事,掙不上幾個錢,就只能拿五十意思意思一下,還望爹娘別嫌少。”
楊氏剛才抿了一小口酒,竟然臉紅了,這下她見大兒媳還拿出錢來,就知道是見石榴和錢楓在他們兩位老人面前得了臉,大兒媳也想撐個面子。
“桃花呀,咱們正在吃菜喝酒呢,你咋突然想到去拿錢了。你和桐兒日子過得難一些,這錢我和你爹不能要,我們老人家也花不了啥錢。”
錢桐見自己婆娘還舍得拿錢出來給爹娘,倒是高興的,便對楊氏說:“娘,你就收下吧。我和二弟可都是你的兒子,他孝敬了,我和桃花可不能幹看着。現在他是比我能掙錢,保不齊将來我也能掙不少呢,你若是不收,肯定就是嫌少了。”
楊氏聽了直笑,“你這是跟楓兒學的吧,都會耍嘴皮子了。”
錢老爹也搭腔道:“桐兒也跟着楓兒學得有長進了,不僅知道要去燒炭賣炭掙錢,還比以前會說話了。以前啊,可是半天都放不出一個屁來。”
錢桐聽了臉紅,“瞧爹說的。”
錢老爹又道:“你娘是覺得我們兩個老人家用不上啥錢,沒必要收你們的。”
葛桃花見公婆都笑了,那就是她的心意二老已經收下了,笑道:“咋用不上錢,來年就要生小仙女了,需要花錢的地方多着呢。”
聽到這楊氏一下把錢揣在了袖兜裏,“好,我不嫌少,留着給我的小仙女花。”
一家人歡笑,葛桃花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感覺自己終于有了些存在感。她才坐下,石榴又來給她敬酒,她想到自己又沒有懷身子,連忙端起來一飲而淨,錢桐和他們的兩個孩子都看愣了。
石榴也不示弱,一口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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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楓被這兩個女人弄傻眼了,豎起大拇指說:“不得了不得了,咱家有兩個女英豪,堪比穆桂英了!”
“誰是穆桂英?”石榴和葛桃花齊問。
錢楓夾一塊紅燒肉吃着說:“等咱們吃飽了飯,我擺一個桌子,你們邊烤火邊聽我說書,說的就是《穆桂英》,咋樣?”
“好!”一家人齊聲應道。
錢楓開懷而笑,還是自家人肯捧場啊。
※※※
過了小年,錢楓在家閑着也沒事,便和大哥一起去賣炭。
因為臘月二十六是二喜成親的日子,大家就讓他這兩日在家忙着布置洞房和準備辦喜酒的菜,別跟着去賣炭了。
有錢楓幫忙,這炭賣得就快多了。他在縣城大聲吆喝,還耍嘴皮子和客人讨價還價,二十五這一日炭就賣得差不多了,說等到二十七日再去賣一回就全都能賣完。
二十六日大家可都得在家呆着,因為要喝二喜的喜酒。
女方嫁人是中午喝喜酒,而男方娶親得請兩頓,中午請女客,晚上請男客。這一日錢楓閑着沒事做,就給石榴盤了個頭,雖然盤得四不像,松松散散的,可石榴喜歡得很,根本不舍得拆,還戴上絹花,另外還擦手膏,并且抹粉描了妝。
錢楓來到火盆旁刻着象棋,瞧了瞧石榴,“今日是芍藥嫁人,你打扮得這麽顯眼是不是不合适,都說搶新娘的風頭不太好。”
石榴拿起鏡子照了一下,“沒事,芍藥傍晚才能到二喜家,我是中午喝喜酒,和她撞不到一塊的。村裏總有人當我的面說我不像桃花村的姑娘,說桃花村的姑娘個個水靈秀氣,應該像芍藥和梨花那樣才好看。今兒個中午咱們村裏的婦人估摸着要坐齊了,我就想讓她們瞧瞧我也不醜的。”
錢楓點頭,“行,你就去顯擺顯擺,把首飾都戴上,穿上新做的衣裳,看誰還敢說你不像桃花村的姑娘。”
這時葛桃花進來了,她想蹭蹭石榴的東西描個妝。
錢楓憋着笑,這些女人真是有意思,湊到一起去難道不是喝喜酒而是比美?
妯娌倆都打扮好了,兩人拿着鏡子照個沒完,之後又給穗兒打扮。
葛桃花忽然想起送禮錢,便問:“二弟,咱們都是分了家的,三家全都得送禮錢,娘是長輩,她說她要送二十文錢,因為你成親時二喜他娘也送了二十文,娘就拿二十文還禮。那咱們和二喜是平輩,送個十文錢夠不夠?正好我能把它吃回來。”
錢楓知道大嫂平時花錢省,炭錢還得過兩日才能分,便道:“大嫂你随意吧,我讓石榴帶二十文錢去,她和芍藥是多年的好姐妹,送太少了說不過去。”
葛桃花臉一僵,“你們也送二十文?才剛分家的人不需送那麽多,雖說石榴和芍藥是好姐妹,但今日是送給二喜家,和芍藥沒關系的。要不你們少送一些,這樣也不顯得我送得太少。”
錢楓為了遷就大嫂,只好同意了,“石榴,要不咱們就送十五文錢,咋樣?”
石榴當然聽錢楓的話,嘻嘻哈哈地說:“好,就送十五文。”
葛桃花這才笑了,“那我也添上五文,湊夠十五文,反正過兩日你大哥就能分錢回來。也不知我能不能把十五文錢吃回來,對了,我得把穗兒帶去,晚上再讓你大哥把松球帶上,全都吃回來!”
錢楓不禁發笑,才十五文錢你一家四口人去吃,估摸着二喜家還得賠錢。
到了午時,楊氏在家裏做了一頓飯,讓錢老爹、錢桐、錢楓、松球湊一桌吃。她和石榴、葛桃花婆媳三人要去喝喜酒了,後面還跟着個小穗兒。
楊氏瞧着兩個兒媳都抹了粉畫了眉,就連穗兒都跟着描了妝,這回不像上次那般吓人,而是淡妝,确實是好看多了。
她得意地說:“嗯,今日我兩位兒媳能出風頭了,我孫女穗兒也是百裏挑一的。”
才說着她們就撞上了來喝喜酒的秋菊,她就是和葛桃花從同一個窮村裏嫁過來的。秋菊遠遠就笑着打招呼,“喲,你們婆媳幾個打扮得跟年畫上的人似的。”
秋菊先瞅瞅楊氏的肚子,然後又瞅瞅葛桃花和石榴,再低頭瞧着她自己一身破舊衣裳,心裏別提多難受了。
她本來是想跟着楊氏婆媳一起走的,這會子她卻故意把葛桃花拖住,單獨和她說話,“桃花,咱倆從小就在一處玩,又嫁到同一個村子裏,平日裏處得跟親姐妹似的,你跟我是不是比跟石榴還要親?”
葛桃花眼眸閃了閃,“你不會是有啥事吧?”
秋菊掩嘴一笑,“瞧,好姐妹就是好姐妹,我一開口你就知道我是啥意思。不是聽說你小叔子那石頭山上能掙錢麽,你幫我在他面前說一說,讓我家那死男人也去幹活掙點錢咋樣?”
葛桃花僵住了,“我……我家錢桐都沒說跟他弟弟去幹呢,我那小叔子說了,待過完年,讓他大哥把田地都侍弄好,閑時才能去他那兒幹活,他會看活幹的多少給他大哥錢。我也沒聽他說要村裏的男人幫忙幹活的,他手下那麽多人,用不着吧?”
秋菊撅着嘴,“我知道他手下人多,咱們不是好姐妹嘛,你就遞個話求個情,不就成了?那些坊工才一個月就能掙三百文錢回家,還發了好些年貨,我家那死男人夜裏都念叨着睡不着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田地裏的活大都是我幹,他就搭個手而已,成日想着出去掙錢,他去鎮上的豆腐坊幹一個多月,才掙八十文錢回來,誰知道他這是怎麽幹的。”
葛桃花知道秋菊的男人好吃懶做,可好姐妹一場,她又不好抹人家的面子,只好說:“我回去跟我小叔子說一說,若是不成你可別怪我。”
秋菊大喜,忙從兜裏拿出錢來,本來她是準備送十文錢到二喜家的,這時她拿出兩文錢給葛桃花,“這是給你的好處錢,要是說成了,我還多給,每個月給你五十文成不成?”
葛桃花聽說每個月能有五十就心動了,半推半就地收了兩文錢,“你送八文錢給二喜家夠不夠?”
“咋不夠,去年哪家娶媳婦都是送八文錢的,今年不知是誰帶的頭,個個送十文,真是沒事找事,難道錢多了沒處花?”
葛桃花想到自己可是要送十五文的,她動了動嘴皮子,還是沒說出來。
來到二喜家,楊氏婆媳三人把禮錢給了二喜他娘高氏。院子裏擺了四張桌子,堂屋擺了兩張,總共有六桌的女客,這就是全村的婦人了。沒出嫁的大姑娘大多是不能來喝喜酒的,除非是替她娘或嫂子來喝才行。
楊氏婆媳三人一落座,便被其他婦人包圍住了,一會兒看石榴一會兒看葛桃花,覺得她們打扮得比平時好看多了,這可都是用錢砸出來的。
“楓哥兒他娘,你家楓哥兒到底掙了多少錢能透個底麽,好讓咱村裏的人羨慕一下嘛。”
“就是,說一說嘛。石榴,要不你來說吧。”
石榴正要張口,被楊氏狠狠掐了一下,石榴立馬閉嘴了。
楊氏故意嘆了嘆氣,“你們是瞧着我兩個兒媳婦面上打扮得好,哪裏能掙上什麽錢。身上的新衣服是我家楓兒上回賣蠶繭換來的布做的,就掙那麽點錢啊全都買了開山的鐵家夥。我家上回都斷糧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葛桃花把糧食藏在秋菊家的事,被秋菊傳得幾乎人人都知道,只有葛桃花自己不知道罷了。
大家都點了點頭,聽楊氏接着說下去,“我家楓兒是什麽性情你們還不知道麽,他是有一文花兩文,有一百花一千,他掙的那幾百文錢啊,全都用來買年貨了,買一堆吃的用的,還有往臉上抹的,唉,糟踐錢啊。現在他身上已經空了,待過了正月十五,你們每家賒點糧食給我家吧,待賣了石頭我家楓兒再還錢給你們。”
女客們本來是想聽聽錢楓到底掙多少錢,結果楊氏開口向大家借糧食。她們可不敢輕易答應,這得回家問自己男人才行,都呵呵笑了笑,然後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過一會兒開席了,菜盤子還沒端上來,個個已經拿好了筷子,等着開搶。葛桃花還小聲囑咐着穗兒,“等會兒你站起來夾,要夾好菜吃,多吃點啊。”
穗兒直點頭,“好!”
石榴早上吃得少,故意留着肚子吃中午的,這會子餓透了,也拿起筷子。第一盤油煎糍粑一上桌,大家便揮舞着筷子搶上來。
不只是石榴,幾乎個個都是留着肚子來吃的,一盤只有十二塊油煎糍粑,一桌本來是十個人,每個人應該都能吃上的。但好多人都帶着孩子來,結果就有人吃不到了,所以大家才會搶。
石榴這桌除了穗兒,另外還有兩個三四大的女孩,大家一開搶,結果就有一位小女孩沒搶到,大哭了起來,她娘只好咬一半在女兒碗裏,哄着她吃。
石榴和葛桃花看樣子雖然是比較厲害的,但比起那些常年搶菜吃的悍婦,還是差一些,都只是最後才搶到。
楊氏邊吃邊感慨,“每回吃喜酒大家都搶着吃,啥時候能過上不搶的日子哦。”
葛桃花應道:“娘,這平時吃蘿蔔青菜吃慣了,好不容易能吃上一頓好的,誰能不搶?”
秋菊邊吃邊說:“聽說這是二喜他娘親自做的,真好吃,我家糧剛夠,就沒打糍粑,聽說買得五六文錢一斤呢,忒貴。”
石榴忙道:“我家買……”
楊氏在桌底下踩了石榴一腳,石榴頓住,那句“我家買了十幾斤”的話被噎了一大半在嘴裏。
楊氏接着她的話說:“楓兒是說要買,可是他沒錢啊,買啥買?”
石榴和葛桃花都明白了,婆婆是想讓大家覺得錢楓沒掙上錢,怕大家眼紅會使壞,也怕個個都找着想去石頭山幹活,那樣就給錢楓惹麻煩了。
每盤菜端上來大家都搶,一共八道菜,每桌十幾個人吃,最後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一吃完,楊氏擔心的事來了,有不少人拉着石榴一旁說話,也有人拉着葛桃花,還有人拉着楊氏。雖然楊氏一再強調錢楓沒掙到錢,可是給坊工們發的錢那都是擺在眼前的,想讓人家不知道都不可能。
這些婦人都想讓自家男人去石頭山幹活,說家裏的田地由她們女人幹就行,雖然那樣很辛苦,到時候肯定得起早摸黑沒命地幹,但她們為了錢也樂意。不是說每隔六日能歇一日麽,有這一日男人也能幫家裏幹點活。
石榴被幾個婦人哄得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只是回答,“我得聽錢楓的,我做不了主。”
“那你跟他好好說說,吹吹枕邊風呗,在床上多使點勁,他肯定能同意的。”
“就是,以你這身板,沒少讓錢楓舒服吧,你若是說動了錢楓,我家男人掙來了錢我就送一只雞來給你補身子,你嫁過來這幾個月都掉肉了。”
“你家送一只雞?石榴,我家送兩只,咋樣?”
大家覺得石榴頭腦最簡單,不會拐彎抹角,所以找她的人最多。
結果石榴還沒開口,這些婦人之間開始鬧起來了。
“你這不是跟我擡杠麽,我說送一只,你就說送兩只?你想幹嘛?”
“還有她們,我說送二十斤糧來,她們就說送三十斤糧。三十斤糧頂九十文錢呢,能不能掙上這些錢還兩說。”
“你們誰都別跟我争,我就送三十斤糧。石榴,你聽我說,到時候只要錢楓同意我家男人去幹活,我家每個月都送三十斤糧過來。每個月呢,你要記着跟錢楓說,好不好?”
這些婦人吵成一堆,石榴感覺這場面好可怕。
反正已經都吃完了,新娘得傍晚才來,楊氏便拉着石榴和穗兒趕緊回家,葛桃花也緊跟在後,她也被吵得暈頭轉向,兩耳一直嗡嗡的。
回到家,楊氏來到錢楓的屋裏,把一家人都叫齊,問這事怎麽辦,個個都想去石頭山幹活,哪裏用得上這麽些人。
“楓兒啊,你可一個都不能答應,那五十號人都是吃你的,村裏人都得吃他們自己家的,能不能掙錢且兩說,到時候可別因為這個說你給的錢不公道,大家都扯皮打架可不好了。”
錢老爹也說:“是啊,本來一村子的人處得還算和睦,因為這事鬧僵了可不好,你總不能讓所有人都來吃你的糧吧,那你買再多的糧都不夠。”
錢楓早料到這些,“爹、娘,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會收他們的。大哥是我親哥,我也只同意他農閑時幹一幹,石伢子是我小舅子,我也不能說不照顧着他。他們倆是我至親的人,我讓他們幫忙,誰也沒話說。其他人我一律不收,我那五十號坊工都聽話得很,若是弄村裏這一幫人,他們都自恃是本村人,肯定會欺負坊工這些外村人的。”
楊氏有些發愁,“可他們都是鄰裏鄉親的,就怕他們暗地裏使壞。”
葛桃花見機插話,“要不就讓秋菊她男人去吧,我和秋菊處得好,要是二弟不同意,她肯定會生我的氣。”
錢楓搖頭,“大嫂,這可不行,答應了秋菊,到時候又有春桃、夏荷、冬梅可怎麽辦?”
“咱們村哪裏有春桃、夏荷?也就有一個冬梅而已。”
“大嫂,我這是打個比方,要了這個不要那個,豈不是自找麻煩?”錢楓見大嫂面露難色,“大嫂你也別怪我,你想想啊,你若是幫秋菊說話,你将來是不是還得幫你親哥哥親弟弟說話?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無論是咱村的還是你的兄弟,或是咱們叔伯堂兄弟,還有七大姑八大姨家的男人,或是石榴家的叔伯侄等人,我真的一個都不能收。只收我哥和我小舅子,否則人一多,我沒錢會被他們扒皮的。”
錢楓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葛桃花不好再強求。
回到自己屋後,葛桃花就跟錢桐說收了秋菊兩文錢,還說秋菊答應事成之後每個月都會給五十文錢,這數目可不少呢,現在該怎麽去回絕?
錢桐聽得直跳腳,“你趕緊把兩文錢還回去,說什麽以後給咱家五十文,要是有人說給你一個月八十文,你不更得收了?二弟若是知道這事肯定生氣,快!趕緊去還!”
葛桃花被錢桐這麽喝斥着也覺理虧,便去秋菊家把錢還了,說這事幫不上忙。
秋菊頓時臉色就不好看了,“咱們好姐妹一場,你連這點忙都不肯幫?”
葛桃花拉着她的手說:“不是我不肯幫,我那小叔子剛才說了,連我娘家兄弟他都不會收,還有他親伯親叔親堂兄弟等人他都不敢收,就連石榴家的叔伯侄等人也一律不要。只要我家錢桐和石伢子兩個人,說他們倆脾性好,和他手下的那些人能處得來。”
秋菊沒話說了,心裏卻憋着氣。
傍晚時分,男客們都去二喜家喝喜酒,婦人們也有一部分人在家吃了晚飯就去看熱鬧,想看新娘和新郎怎麽拜堂。
石榴得去看看芍藥,自然心急,早早在家做了飯吃便去二喜家等着了。
這會子還沒開席,石榴來到錢楓旁邊坐着,她東張西望,“二喜他娘說家裏把幾年攢的錢全花了,咋看上去啥也沒準備齊全呢。剛才我進他們新房瞧了,桌椅和衣櫥都是舊得不像樣了,也就梁床和棉被是新的。還有,他家怎麽沒砌竈,到時候怎麽夠用?”
錢楓掃了一眼坐在牆角邊苦着臉的初喜,也就是二喜他哥,“他們家根本不用分家,砌什麽竈?二喜他哥是啞巴,娶不上婆娘,二喜的妹妹來年就要嫁人了,到時候他家就剩四口人,夥着過日子呗,還分什麽家?他們家不舍得将錢全花完,估摸着是想攢錢到時候給初喜買婆娘,就不知能不能買得到。”
石榴懵懂地點頭,“哦……,原來是這樣,買個女人來當婆娘肯定要花好多錢的。”
錢楓不太看好芍藥和二喜這門親事,因為芍藥會有個嘴皮子厲害的婆婆,還有個啞巴他大伯,二喜平時不愛說話,看起來也不像是個會疼女人的人,也沒主見,啥都聽他爹娘的。
正尋思到這,迎親隊伍來了,芍藥是騎着牛來的,二喜牽着牛在前面走。可能是二喜他爹娘為了省錢,只請一個人敲着鑼,打鼓和吹唢吶的人都沒請,迎親隊顯示不夠熱鬧,甚至有些冷清。
芍藥進院門被攙扶着跨火盆後,石榴就高興地喊道:“芍藥!芍藥!”
芍藥穿着一身粗棉布喜服,尋着聲音往石榴這邊偏了偏頭,就被攙進去拜堂了。
大家都小聲誇芍藥的身段玲珑好看,就是娘家太小氣,陪嫁太少。
若不是有石榴送的那點東西撐個臉面,芍藥真要被大家瞧不起了。
這時二喜的啞巴哥哥卻忽然大哭了起來,因為說不出話來,只能聽見他含糊的一聲聲“啊……啊……啊……”
他在旁邊地上躺下,四肢亂踢亂蹬,就像小孩子耍賴一般。
大夥兒們全都圍了上來,“喲,初喜這是不高興了,家裏給他弟弟娶上了婆娘,沒給他娶。”
“是啊,家裏把好些錢都花在了老二身上,他這個老大沒有個女人,将來這日子過得真可憐哦。”
二喜将芍藥牽進了洞房,聽到外面的動靜就跑了出來,他爹娘也都束手無措地站在旁邊看着抹眼淚。
二喜去扶他哥,“哥,你別生氣,爹娘說了,再過幾年攢夠了錢給你去買一個女人回來。”
他哥不但不聽,還在地上打起滾來。初喜雖是啞巴,可一點兒都不傻,他知道自己都二十出頭了,再等下去年紀大了更難買到好女人。
眼見着他哥這麽大鬧,都沒法開席了,二喜和他爹、娘都傻看着,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二喜他娘高氏忽然蹲下來湊在初喜耳邊小聲說了什麽,初喜騰地坐了起來,不但不鬧了,還開心地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過來将桌椅擺整齊,用手朝廚房那頭一招呼,端菜的人就過來了。
終于可以開席了,大家都坐下來議論高氏到底跟她大兒子說了什麽,議論了一頓飯的功夫也沒個結果。
二喜給大家敬完酒,就跑廚房去問他娘,“娘,你跟大哥說啥了?”
高氏神秘地說:“這是好事,以後你就知道了。”二喜也懶得追問,又出去敬酒。
喝完喜酒,錢老爹和兩個兒子、松球一起回家,在路上他猜測着說:“不會是二喜他娘攢足夠了錢,不久就要給初喜買婆娘吧?”
錢桐和錢楓都迷糊,覺得或許有這個可能吧。
回到家後,石榴又纏着錢楓問這個問題,錢楓也覺得蹊跷,“二喜他娘這人不簡單,真不知道她這葫蘆裏賣着什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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