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阮平濤只覺得自己腦海裏的弦啪一下就斷了。
他發現, 自從那件事情過後，女兒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先是種了植物, 後來又将植物做成美食, 現在竟還想要打開這劇毒的脂果。
一樁樁一件件，女兒倒是沒什麽感覺，他這顆老心髒都跟不上她的搞事速度了。
他粗/喘着氣，苦笑道：“小玉，你好歹也給我一個緩沖的時間。”
“而且打開之後，你能怎麽辦呢？它含有劇毒, 也不知道以目前的分離技術能不能将毒素分離出來。”
“從來沒有人試過, 結果如何還未可知, 小玉，你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聽了爸爸的一番話，說實話, 阮绮玉的心情确實受到了影響, 不過她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 這個脂果是第一種她能接觸到的星際植物, 她總希望能開個好頭。
或許是他們的使用方法不對？她心裏或多或少存在一絲僥幸。
“爸爸，我懂的, 您放心。”
阮平濤聞言，松了一口氣, 道：“明天打開吧, 今兒天色已晚, 你也忙了一天，肯定累了。”
最重要的是，明天是周末，他不用上班，他在旁邊盯着才會安心。
他打算明天請好友周行亮過來幫忙把把關，畢竟他見多識廣，有他從旁協助，安全等級也有保證。
阮绮玉知道，這是爸爸最大的妥協了，讓他有個心理準備也好。
想到這，她揚起了一個笑容，道：“行，那就明天打開看看。爸爸，您不用擔心，到時候，我不會輕易去觸碰到裏面的液體的。”
“你知道就好。”阮平濤慈愛道：“其他植物的毒性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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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又聊了會兒天，就各自回房間休息了。
左烨這時也處理完了公務，抱着衣服去盥洗室洗完澡後，阮家最後歸于平靜。
當太陽的第一抹光輝照耀大地的時候，左烨已經結束了今天的鍛煉，并開閘放水灌溉了大片的土地，植物們長得更加精神了。
他回到住處時，隔壁的廚房已經有了響動，是小雇主正在準備早餐。
想了想，他走到廚房門口，輕聲問道：“绮玉，需要我幫忙嗎？”
還沒等她回答，左烨就走了進去，他的身材高大修長，一進來就讓阮绮玉有了壓迫感。
她轉身擡頭不自覺向上看了一眼，這家夥就跟座小山似的。
再低頭看看自己，鍋裏的湯羹頓時就不香了。
她嘟囔道：“吃什麽長這麽高的呀。”
左烨眼裏閃過一絲笑意，卻故意問道：“你說什麽？”
阮绮玉搖搖頭，重新把視線轉回鍋中，湯已沸騰，她用小湯匙撒了一點鹽進去，大概一分鐘左右，她就關了火。
左烨無事可做，但也沒有離開廚房，反而是抱着手在看她忙活，經過一天時間的相處，他發現這小姑娘性格挺溫和的，只有在種地和廚房的時候，才會變得很強勢，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很顯然，她對種地和廚藝這兩方面很有自信。
“你把這碗湯端出去吧。”
阮绮玉也不跟他客氣，直接吩咐道。
她則是把鍋洗洗刷刷幹淨，廚房整理整齊，然後端着四個小碗和五只湯匙了廚房。
此時家裏人都到齊了，她拿大湯匙給爸爸媽媽盛好燙，當她想順手幫左烨盛時，被他攔住了。
“我自己來吧。”他畢竟只是一個雇員，讓雇主服務于他，實在不合常理。
阮平濤心下對左烨總算滿意了兩分，這小子還算有眼力見。
自從菜園進入生長期以來，阮家現在一日三餐差不多都是湯羹了，偶爾阮绮玉還會做些炒菜，尤其是鹽巴被制作出來以後，就算少了油脂，菜的滋味也比以前更上一層樓了。
她還拜托了林小錦幫忙試試能不能把醬油和醋什麽的也研發出來，雖說肯定比不上植物釀造，但好歹有相似的替代品，她就滿足了。
阮平濤美美地喝了一口湯後，開了口：“對了，今天你周叔叔會過來。”
阮绮玉笑道：“那中午我會多做點湯。”
“媽媽待會不出門了嗎？”
面對女兒的關心，路從筠心裏熨帖：“我倒是想。”
偏頭瞪了一眼丈夫，嗔怪道：“你爸禁我足了。”
阮绮玉急忙打圓場：“我爸也是擔心你。”
“你這丫頭，總是幫你爸說話。”
“才不是，這就是事實。這十裏八鄉，誰不知道我爸最愛老婆了。”
路從筠被女兒說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臉上飄起了兩朵紅雲，阮平濤眼睛都看直了。
左烨一直安安靜靜地吃着早餐，心裏暗自嘀咕，這阮家和他家的氛圍倒是差不多，就是女主人比他媽正常太多了。
在這樣溫馨的氛圍之下吃好了早餐。
阮绮玉把碗和湯匙放進自動洗碗機，然後走到客廳。
跟左烨道：“你今天就繼續種小麥，只是我還有別的事情，不能幫你了，小美還要繼續翻地，只能你自己播種和覆土兼顧了，辛苦了。”
左烨點點頭：“我明白了。”
接過小布袋就出去了。
阮绮玉把裝着脂果的盒子抱到樓頂，樓頂光線好，地方寬敞，正好合适。
為此，她還準備了好多工具，鑽刀砍刀都齊活了，還要防護面具圍裙手套，連鞋子也換成了防護靴子。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試管，盛杯等實驗工具，溫度計也準備好了。
最重要的是，毒素檢測儀和分離機。
阮家并沒備有分離機，阮平濤就跟周行亮借了，目前還在來的路上。
一切準備就緒，阮绮玉心裏有點緊張，不知脂果裏面是什麽樣子的，是不是跟現代的食用油一樣，氣味又是什麽味道？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抓心撓肺的，平時的穩重沒了影兒，惹得阮平濤一頓取笑。
路從筠吃飽後就回房間了，她是想親眼見識一下，脂果到底有沒有傳說中的那麽神奇，只是，這回不僅是丈夫了，就連女兒也不同意讓她圍觀，她只好充滿怨念地呆在房間裏。
等結束後，她再觀看全息影像也是一樣的。
周行亮昨晚就接到了好哥們的請求，讓他帶着毒素分離機去他那裏一趟，他就猜到，之前尋的脂果怕是已經有了着落，他心情還是挺複雜的，也不知此事到底是好是壞。
眼光觸及窗邊的綠植，兩根紅薯的枝條不僅活了，還繁衍出了一大片藤蔓，妻子也會時不時拿來做湯，和小玉讨來的特調營養液真不錯，只要把葉子洗淨，放入湯汁中翻滾兩分鐘就能吃了，家裏的小家夥也特別愛吃，最近都吃胖了許多。
罷了罷了，他就走一趟吧！
将分離機放進空間鈕，準備出門的時候，腿部一重，多了一個粉嫩的腿部挂件。
“爸爸，抱抱~”
周辰風仰着笑臉，緊緊抱住爸爸的小腿，他好久沒有被舉高高了，有點兒委屈。
周行亮一把把自己的大胖兒子抱了起來，哄道：“爸爸要出門去小玉姐姐家，小風你在家裏乖乖聽媽媽的話，爸爸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周辰風有三歲了，已經記事，聽到好吃的，眼睛就亮了。
他斷奶後，平時吃的是兒童營養液，無論什麽口味都寡淡得很，但他又沒有選擇，直到有一天，他喝到了與衆不同的口味，雖然也是營養液，但它味道香香的，也好喝，只是爸爸媽媽都不讓他多喝，他還傷心了好久，自從喝過那次的營養液後，一連幾天他都覺得平時吃慣的營養液壞掉了，一點都不好喝了。
後來，家裏突然出現了綠油油的東西，爸爸說，那叫紅薯，綠色就是它的葉子，它的葉子能做成好喝的湯羹。
然後又過了幾天，他真的又喝到了美美的營養液，見他愛吃，媽媽也經常做，但是他好像又覺得不好喝了，有點膩。
“不要紅薯湯。”周辰風脆生生喊道。
周行亮被逗得哈哈大笑，原來兒子也膩味了，他用胡子紮了紮兒子嬌嫩的臉蛋，道：“那爸爸就不帶紅薯湯，帶別的。”
“我也去！”
“不行，你得呆在家裏保護媽媽，不然有壞人怎麽辦？”
小小的周辰風皺緊了小眉頭，委屈巴巴道：“那我保護媽媽，爸爸帶好吃的來。”
“真乖！”
莊媛笑着接過兒子，對丈夫道：“你快點走吧，不要讓老阮久等，代我像他們問好。”
“好，你今天也不要去開店了，小風最近調皮得很，你看顧不過來。”
“我省的。”
周行亮來得很快，阮绮玉特地到門口迎接，頗有一種望眼欲穿的急切。
“周叔叔，你來了，爸爸已經在樓頂了，咱們上去吧。”
周行亮氣定神閑，道：“小玉啊，年輕人不要急躁，慢慢來。”
“我，我。。。周叔叔說得是。”
阮绮玉也發現了自己的毛病，她确實是急性子，一想到什麽事情記憶急吼吼去做，半點耽誤不得，一有差錯就會轉化為暴躁。
殊不知，這樣會傷人也會傷己，她還有得修煉，才能達到遇事不急于心的境界。
周行亮也只是作為長輩來稍微提點一下而已，見她爽快就認了錯，心頭滿意，便也不再多說什麽，教育的事情，他相信好友自有分寸。
時隔五年，再一次見到脂果，周行亮還是無法做到從容面對，尤其是見到好友還拿手去碰，他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老阮，你真是膽子大得很。”
他把毒素分離機拿出來，放到桌子上。
“測過了沒？”
阮平濤把自己包裹嚴實，聞言搖搖頭，說：“還沒來得及測，你們就來了。”
他把防護的裝備遞給好友，示意他也穿上。
三人包裝完畢。
阮绮玉沉聲道：“開始吧。”
阮平濤拿起毒素檢測儀往脂果一照，顯示頁面就爆了紅燈，不停地發出尖銳的聲音：“警告，毒素含量99.9999%，請謹慎觸碰，請謹慎觸碰！”
直到把檢測儀從脂果上方移開，警報聲才消失，大家耳邊終于清靜了。
阮平濤嘆了一口氣，對好友說：“果然和你說的一樣，是劇毒之物。”
周行亮也點點頭：“說實話，現在我見到這玩意，心裏還是發毛。”
這樣的結果在阮绮玉的意料之中，她并沒有喪氣，反而興致勃勃道：“那我們現在就把它打開看看？”
既然到了這一步，也做了萬全的準備，阮平濤也就不再阻止了。
“我來。”他搶先拿到了工具。
阮绮玉知道爸爸不想讓她觸碰，感動之餘，又給他遞了一副手套：“爸爸，再戴一副。”
她就怕貼身的手套破了，就出□□煩了，多一層就意味着又多一層保護。
即使這防護手套是刀割不破，火燒不爛的材質。
阮平濤依言又戴上了一雙手套，脂果已被放到一個容器裏面，這個容器就像托盤，四周微凸，能防止液體外流，但又不至于阻礙刀口。
他使勁用刀在上面劈了一下，虎口都被震得發麻，但脂果只是晃動了一下，表面還是光滑如玉，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再看看刀口，已經崩豁了幾塊口子。
周行亮也不信邪，用精神力加持，結果還是一樣。
反倒是桌面變得凹凸不平，搖搖欲墜。
“看來普通的方法是打不開了。”
“對，這殼子着實堅硬。”
“要是能加以利用，那就是上好的盔甲材料啊。”
“你就別想了，毒素分離是個大問題。”
“也是。”
周行亮沉吟許久，而後道：“要不用激光/槍試試。”
阮平濤一拍腦袋，附和：“對，還沒有激光射不穿的東西！”
激光/槍這東西挺常見的，幾乎是家家戶戶都有，并不像現代管理得那麽嚴格，畢竟星際是有精神力的，精神力比激光/槍好使，誰要想做壞事，政府防也防不住。
周行亮幫着把脂果立好後，阮平濤拿出激光/槍，對着脂果的上部射去。
随着激光的移動，脂果上出現了一道淺淺的痕跡，有液體慢慢滲出，順着外殼滴到容器裏面。
阮绮玉呼吸微微急促，屏息以待。
直到線與線相接，脂果被成功打開了。
阮平臺小心翼翼地把上部的果殼移開，就見裏面晃動着淺黃油亮的液體。
他捧着脂果，傾斜，将液體倒入透明的容器中，随着液體的增加，杯中的顏色越發深了。
是明晃晃的黃色。
阮绮玉的眼睛越來越亮，單看外形質感，和現代的食用油完全一模一樣。
只是用檢測儀檢測，結果自然還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毒素含量。
周行亮安慰道：“小玉，先別氣餒，咱用分離機試試。”
阮绮玉笑道：“周叔叔，我沒事兒，我已經料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了。”
阮平濤也跟着說：“看看分離效果怎麽樣。”
他把三分之一的液體倒入分離機中，然後啓動裝置，分離機就開始工作起來。
它共有兩個出口，一個是分離出來的毒素，一個是純淨的無毒液體。
只是，此時分離機卻只有一個出口有液體流出來，那就是毒素口。
也就意味着，分離機對脂果液體是沒有任何用處的，毒素并沒有被分離出來。
阮绮玉又試着把它加熱，試圖讓毒素蒸發出去，然而還是沒用。
冰凍也用上了，各種稀奇古怪的辦法也用上了，結果還是一樣。
脂果的利用陷入了停滞階段。
她把東西收拾好，将沾到脂果的東西全部放到一個盒子裏，交由爸爸拿去處理。
這東西含有劇毒，必須妥善處理掉，否則滲入了地下水，那麽後果不堪設想。
忙活了這麽久，時間也來到了中午。
阮绮玉去準備午餐了，剩下阮平濤和周行亮在樓頂聊天。
“其實這樣也好，小玉總算暫時死了心，我也不筆再提心吊膽了。”
周行亮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安慰道：“小玉很懂事，她剛才一直很克制。”
“嗯，她最近變穩重了很多。”
周行亮欲言又止，想問什麽，但遲遲沒有開口。
阮平濤笑道：“你有什麽想說的？憋着做什麽？”
“我也不知該不該問出口。”周行亮擺擺手道：“你我都知道，無毒植物這事兒遲早要捂不住的，還有，小玉到底哪來這麽多種子？按理說，我不該問這麽私密的問題，但我心裏始終懸着。”
阮平濤：“沒什麽該不該的，我們倆一起長大，就跟親兄弟似的，無毒植物早就傳遍了星盟，甚至聯邦都得到消息了。”
“小玉搞了個直播，既然無毒植物是她獨有的，那麽高調不失為一個自我保護的法子。”
“不過，她的種子是哪來的，我至今還搞不清楚，她是我的女兒，只要她不犯法，哪來的其實也不重要，你說是嗎？老周。”
周行亮無言，許久才道：“要是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兒，盡管開口。”
“那時當然，你是我大哥，不找你找誰。”
阮平濤這話說得底氣十足，說道最後，兩人一同大笑了起來，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無憂無慮的時光。
時間匆匆而過，八月的天，院子裏面的水稻開始楊花抽穗。
隔壁的作物也逐漸成熟，迎來了第一波豐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