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緣斷
方才與系統管理爆發沖突已經過去了一會子了,趙青羊依舊還是不不太敢湊到諸清的面前——這女人這會正在面無表情的比劃着冷兵器,一會兒換上冷刀,一會換上利箭,冷金屬的寒光映照着她較之更加寒冷的雙眼。
諸清從剛才開始就一言不發,表情堅毅,但就是莫名其妙的讓人發覺,這會她的情緒正處在火山口上,一點就着。
趙青羊深吸了幾口氣,心想着早死晚死都是死,心一橫發聲到:“…既然事已至此——”
哐叽一聲鈍響,人魔冷着臉用刀砍斷了面前的桌子。
“…..”神獸脖子一縮,毅然決然的說道:”那阿清你打算怎麽辦?“她勇敢的直視着諸清那雙綻放着無機質毫光的灰眼睛——哦天哪,那裏面像是流淌滿了毒死人的水銀:”還是要叛變楚國投入晉國麽?“
“不。“人魔幹脆利落的回答道,重重的一刀斬下,一聲鈍響,刀刃插,入地面,這人低垂的眉眼之冷淡,頗有當年裏皮的風範。
“我會死守楚國。“
“…..“趙青羊眨眨眼,接了一句:”那你,打算怎麽拆散男女主呢?“
以往的四個世界均是由諸清親身出馬搞定這茬事兒——毫無疑問,她一向最擅長找到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她的好皮相也歷來是最雷厲風行一擊必殺的上上策。
諸清難得的放下了被她磨得擦擦響的刀,呵呵一笑,露出了一個純潔真摯的笑容:
“把他倆搞死就好了。“
趙青羊:…….
神獸頂着人魔地獄魔王般的氣壓冷汗涔涔的問道:“可,可是阿清,你記不記得,第二世界時,墨卿的死是給你帶來了懲罰的?“
人魔冷哼一聲,說話愈發的難聽:“裝什麽小青羊?你難道不知道這是最後一個世界了麽?”
趙青羊渾身一僵。
“別以為我不知道呀,你化形不就是依靠那張【轉換】卡牌麽?怎麽,還沒有累積夠24小時麽?”人魔慢條斯理的擦着狼牙刀,磨得刀柄上月白色的狼牙石珠圓玉潤散發着美麗的光,
Advertisement
“……”
“你在第一世界第二世界都是依靠着那張卡牌來水裏撈的我不是麽?”
“…..”
“還有第三世界,我發現那會的時候,你就可以很穩定的一天出現十二個小時了。”
“…..”
“如果我沒猜錯,第四世界我們一夜情的早上,你就是借助卡牌遁走的吧?”
“現在呢?我在這幾個世界獲得的聲望和成就難道還不夠一張卡牌加足二十四小時麽?“
“…..”趙青羊被一夜情這幾個字臊的面紅耳赤,磕磕巴巴的說着:“你,你觀察的真仔細。
諸清再次呵呵一笑,沒接話。
“既然我的師長們沒有選擇的站在了楚國這邊,“她頓了頓,看着識海外面波瀾壯闊的疆域版圖,楚國蔥茏的綠意在逐漸的進入視野,人魔遠望着,眼神中浮現出了許久未見的懷念。
“那我自然要陪伴他們一起。“
“….“趙青羊懊惱的發現自己今天注定是個愛說不讨人喜歡的話角色了,她勉強自己打斷了諸清難得的傷懷:”你知道的,楚國贏不了。“
諸清颔首,表示贊同。
——再多的bug也扭轉不了原文作者鐵了心要寫的牛掰結尾。
“你也知道的,他們不是裏皮托雷西,”趙青羊聲音沉了沉,“還有法利亞。”
諸清再次颔首,“我也不會把我的師長們的靈魂随便想象就套在另一個人的身上,那真是太侮辱他們了。“
“那你還….畢竟單純分析起來,叛逃晉國親身拆散确實是損失最小最高效達成目的的方法——為何還要陪着楚國一起死,既然我剛才說的你都明白?“趙青羊走到諸清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他們明明只是——無關緊要的人的死活你從不在乎——這可是阿清自己說的啊。“趙青羊平靜的複述半小時前諸清的話。
“….“人魔沉默了兩秒,露出了一個平靜帶着妥協的笑容——看的趙青羊心髒一顫,哦主神在上,妥協?!我竟然從宿主臉上看到了妥協這兩個字?!
:“因為我很失敗的發現,哪怕是長着跟他們一樣的臉的一些陌生人,我也做不到視而不見。“諸清聳聳肩,很是輕松惬意的感覺。
趙青羊:…….
主神啊,我聽到了什麽。
神獸覺得像是有一道縱深的裂縫,開天辟地一般的出現在了她所熟知的人魔的世界觀中,從此大地開裂赤紅岩漿噴薄,光明初生——從她認識到自己的妥協開始,她就不在孤獨,不在孑然,不再永久的冰冷無情——但同樣,也不再回複以往的戰無不勝了。
她的心髒裏面,再也不是那一片漆黑廣袤充滿冰冷空氣的夜空了——現在這片夜空裏,出現了寥落的群星。
她有弱點了。
有人能在她心底留下痕跡了。
趙青羊覺得心頭一酸——天哪,這可真是個讓人又高興又難過的消息。
她倒是寧願她永遠無血無淚。
良久的沉默之後,趙青羊聲音幹澀的開口:“阿清,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們的行為已經惹毛管理系統了,可能,這回的時間降落節點,不太妙。”
“……”
“你可能沒法用你的圓融手段,來不及做一些改變了。”
…..
……
楚國的皇宮大殿恢弘空蕩,朱紅漆黑的雕梁畫棟,描畫着騰飛的巨龍,後尾交彙着黃金鳳凰翻飛的尾羽,方正俊秀的壁畫,似人非人,似獸非獸,魔化成了不可想象的夢境,仿佛回蕩着無數英靈們的嘆息。
深淵般的盡頭,坐着年輕卻蒼老的楚國王上。
夕陽斜照,噴薄出了橙紅色的光芒,擠進了寂靜的大殿,正正好輻照在了皇帝的腳邊,他愣愣的盯着腳邊一步之遙的光明,心中思緒萬千。
“齊德安,孤,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他音色平靜的發問,手中緊緊的捏着前方八百裏加急傳來的戰報。
身旁空氣一般的銀發老太監連忙躬身:“回王上的話,是那晉國不知好歹,楚國前方的戰士們一定得王上的庇佑,”老人兒聲色一頓,旋即想到了那不斷增加的戰損人數,心頭一酸,一疊聲的說着,“楚國萬勝,楚國萬勝!王上相信奴才啊!”
楚懷王眼珠子透過搖晃的玉疏,眼神涼薄像是染上了那垂死的夕陽。
齊德安撲通一聲跪下了,聲淚俱下:“王上,老奴求您了,您…別再這般自苦了….吃點膳食吧….都已經一天了。“老人橘皮般的臉頰漲紅充滿痛苦。
良久,王上緩慢的伸手扶住了老太監的肩膀,“起來吧你。
“….王上。”齊德安仍然想說些什麽。
“孤讓你起來。”王上語氣加重,齊德安忙不疊的爬了起來。
王上走下了王座,背着手神色蕭條一步步的走進了那橙紅色的夕陽中,感受着溫暖的照拂,深吸了一口氣,遠遠深深的望着大殿的盡頭——像是能夠看見那瞬息奪走無數人生命的西線一般。
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晉國那個英明神武豐神俊朗的戰神,慕容白夜。
短短一月間,他和那個晉國的妖女國師指揮着晉國三十萬大軍每一息都在蠶食着楚國的邊界,吸食着殺戮着他楚國的百姓。
——可笑他們一面做着千萬人的劊子手,一面又假惺惺的說着以仁為政,心懷慈悲。
當真是一手屠刀染滿鮮血,一手鮮花芳香撲鼻啊,玩弄的一手好人心。
——他晉國的明王是個傻子麽?
王上的心中充滿了痛恨和暴怒只恨不得用腰間青岡劍把那兩人千刀萬剮,卻忽的口中一嘆:“可憐了我的小長天啊。”他凝神望着庭院邊角那一株怒放的紅梅,星點的紅色像是鮮血斑斑。
齊德安這會子默默的走上前來,給王上披上了暗藍色的大氅,溫聲安慰道:“王上寬心,公主殿下必會體諒您的憂慮的。”
“不,你這老賊不知道,”王上再次嘆了口氣,面容仿佛忽的蒼老了十歲,“當年孤還是公子西之時,為了迷惑晉國,向先王獻策和晉國聯姻——長天就是那個時候和慕容白夜有了牽連。”他說着邁步出了大殿,一步步的走近庭院中的植株,冬日的肅殺帶來了生命的衰敗和頹然。
“那年孤二十,看着那慕容白夜小小年紀就儀表堂堂,竟真的覺得若到時候吞了晉國,讓他真的做小長天的夫婿也是不錯,就引了他們兩人私下見面。”王上住了口,望着那株紅梅怔怔出神。
——他永遠忘不了,他最寶貝的小長天在花骨朵般可愛的八歲那年,穿着她最喜歡的朱砂粉紫的小裙子,在煙花般紅火的月份站在那一株妖嬈的櫻花背後,望着手撚花瓣蹙眉的慕容白夜時的神情,那微紅的臉頰,發光的眼睛,緊咬的嘴唇,當時他在不遠處看着,打從心底感嘆一顆柔軟的女兒心就此陷落了。
誰能想到…….
“王兄,何須為長天擔心?”一道女聲帶着往日絕不常見的英氣從偏殿方向傳來。
王上思緒一收,轉過目光。
來人一身素白色的衣裙,長身玉立,借着橙紅色的陽光隐約可以瞧見那周身仿佛盛放的灼灼桃花,一條丹朱色的腰帶勒的腰身細瘦,盤起的發髻混合着利落和柔美,臉龐棱角分明,下巴清瘦可憐面容蒼白,狹長的灰眼睛勃發着濯濯的光明,周身好似就差一把絕世名劍,就可以化作戰無不勝的女武神,揮斥方遒——那令人觸目驚心的俠氣和堅毅,磅礴的英氣幾乎要撲面而來。
“長天….”楚懷王震撼的望着容若。
容若利索一低頭,露出了領口束縛的極高的銀色護心甲,“王兄且寬心,長天從不曾怨過未與慕容賊子結為連理,此子狼子野心長天消受不起,長天為未曾與他結親而感到慶幸,縱然….”女子聲音一頓,低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只看得見下巴尖瘦,
“縱然,長天也從未後悔與結識于他。”
王上目光複雜的望着長天,心中千般言語一句都說不出。
“在此,“容若猛一擡頭,堅定的望着皇帝,眼神硬如金石,撲通一聲跪在了冷硬的白玉上,
”長天請求,親赴戰場,與那厮做個了斷!“
楚懷王一愣,旋即大怒:
“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