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藏鋒
遠處殘陽如血,遠山蒼涼中帶着草綠色,溫柔朦胧。
眼前是一座修建在山體正面上的倉庫,庫門高遠造型簡潔。
裏皮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懶洋洋的靠在倉庫門上,心裏盤算着等那幫小兔崽子過來了該怎麽收拾他們,這他媽都什麽時間了,還沒過來,皮癢了是不是?這才幾天沒修理就無法無天了,托雷西明明說過了等蕾亞洗個澡之後就火速趕過來,這幫崽子是當做耳旁風了是吧。
然而,裏皮不造的是,托雷西壓根就沒傳達這事兒。
終于在戰神不耐煩的咬折了三根狗尾巴草之後,大地的盡頭出現了一群渺小的身影。正是相互攙扶着的年輕騎士們。
裏皮眯了眯眼,明金色的眼珠在陽光下透出了一種無機質金屬的光澤,冰冷無情。
他堪比鷹隼的視力清楚的看到了年輕人臉上疲憊和受到重創之後驚駭,那神情活像是被十頭活豬呼啦啦在臉上踩了個遍。男人疑惑的挑起了一邊眉毛。
幾個年輕的騎士緩慢的走近了,帶着滿臉的驚魂未定。裏皮譏諷發問:“呦,怎麽了這是,路遇天狗把你們的魂兒給叼走了?”
“撞鬼了。”卡萊爾白着臉聲音發顫,他舉手在空中描繪了一番——然而其實那爪子抖得什麽都沒畫出來,少年結結巴巴的描述着:“那玩意兒——在國境線那頭——塔塔西利亞國,那麽大,還會射出神奇殺傷力很大的煙花。”
墨卿肯定的點點頭,會長的眼神裏也帶着點驚慌,但是常年在學院主持大事的鎮定在此刻彰顯無遺:“我們在國境線的陰山那頭,看到了塔西利亞公國還未現世的秘密武器。”說着,他禮數周全的一行禮,半跪下來,就着浮土的地面,抄着樹枝子,畫出來了怪物的大致模樣,接着期待的望着裏皮。
裏皮的神情很是微妙,眼神譏诮,眉峰卻微皺。
好像在說,哦天哪,這是什麽?
又好像在說,嗨我當是什麽。
最終男人爆發出一陣大笑,直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手指點着一幫年輕人:“就算是你們觀察入微吧——,”他抱着胸,配着身後搖曳的冷杉,活脫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首先感謝你們有這麽強的敏感性,但是——”戰神難得好脾氣的笑了笑,神情溫和好似在遷就什麽不懂事玩鬧的孩子:“——不要以為我們天工團的鋒刺營是吃幹飯的好麽?”
鋒刺營,羅斯公國第一刺探天團,陷落截獲在他們手裏的情報數不勝數,據說可以填滿整條奇蘭河,填塞河道,吸幹河水。
“所以,”諸清順着往下一問,紅光閃閃的眼睛看着詭異刺目,“您是早就知道?“其他幾個小子趕緊渴望的看着裏皮,那嗷嗷待哺的眼神看的戰神一陣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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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矜持一點頭。
“那這——”諸清聽話的順着他的話就要往下講,給鋪臺階賣蠢也是不遺餘力,‘坦克’二字幾乎就要吐出來了。
“這玩意兒啊,叫神機炮。”裏皮煞有介事的說着,眯着眼睛神情高深。
小夥伴們不明覺厲,紛紛一副恍然大悟狀。
諸清差點沒一口水嗆死。
本來以為坦克都已經夠難聽了,結果這來了一個神機炮。
心好累不想愛了。
“那麽既然院長們已經截獲了消息,肯定已經有了應對之策了吧?”墨卿緊接着問道,面目上的焦灼顯而易見。
裏皮雙手插兜但笑不語,神棍範兒十足,看得人真想沖上去給他幾耳刮子。
…..
…..
嘎吱一聲,陳舊的倉庫大門打開之時,撲面而來的塵土氣伴着金色的灰塵在陽光下飛舞,那串金鑰匙挂在大鎖頭上微微搖晃着,光芒璀璨,騎士們紛紛用手扇着灰塵,嗆咳不已,卡萊爾閉着眼一個噴嚏就噴到了裏皮的身上。
裏皮:……..
戰神不爽的哼了一聲,撣撣袖子,撤開了擋在最前的高大身材,金眼睛锉刀一樣狠狠的剜了一眼卡萊爾,看的少年一抖他才心滿意足的收回了眼神兒,手一揮,指着身後一排排潛伏在幽暗處的高大黑影——他們身上都罩着厚重的黑布,鋒利的氣息卻好像可以割破喉嚨。
遠遠望去,密密麻麻一大片,鬼影重重。
膽子小的,都忍不住白着臉打了個哆嗦。
裏皮勾起嘴角,露出了滿口白牙,眉眼間的鋒利和驕傲幾乎可以刺到旁人的眼珠子:“去吧,那就是你們追在蕾亞屁股後頭一天的獎勵,你們的機甲——”他略一停頓,似乎在費解怎麽解釋這個定義,然後爽朗一笑“——就像是那天在學院,上過的我的初戀。“
此話一出,秒殺一片。衆人幾乎要被裏皮話語間那種強烈的自豪和痞氣所震懾,紛紛面皮抽搐,表示院長真是心大仁慈的好男人。
裏皮:……
諸清差點笑得沒有背過氣去。
“廢話少說,麻溜的,去找自己的機甲,“男人不耐煩的一揮手,倚在了門上,眉宇間的邪氣能夠驚動黨中央,”左胸甲上都刻着各自的名字,別告訴我不認識字。“
衆人相互對視,分明的瞧着各自眼中壓抑不住的激動,年輕的孩子們歡呼一聲,沖進了暗影裏。
裏皮在他們身後,看着他們歡快的身影,面無表情眼神卻有點悠遠,似殘忍似仁慈。
…..
…..
那一排排的機甲,帶着新鮮的機油味,層次起伏宛如林海狂濤,諸清往裏面走着,聽着前一排卡萊爾陶醉的聲音:“哦,你聞這好聞的油氣,真是迷人。“聽着簡直以為這腦殘要貼上去啵兩口,女人好笑的搖搖頭,繼續往裏走。
一步步的往裏,諸清并沒有浪費這不短的一段時間,她戴着紅外線的眼睛高射線一般的掃描着每一具籠罩在沉黑色下的機甲,看不清內裏并不妨礙,人魔練得就是自己這一雙招子判斷機型的能力,她清晰的分辨出了方才過去那一具,是現在最完備的機型,一具嶄新沒有印上任何人的味道的費麗雅。
諸清不動聲色的将手指摁在了費麗雅左胸甲的位置,隔着厚重的黑布感受着那刻着的名字的字母勾畫。
是墨卿。
女人點點頭,心思着,好歹這一點劇情是沒有改變的。
再往裏,一個個高低不一的身影在人魔靈敏的手指下滑過,終于,女人在一具等人高的身影前停了下來,手指細密的撫摸着,那熟悉的紋理就是她寫在學院的論文上端正的肖珊二字。
卻不是諸清。女人細微的恍惚了一下,擡手掀掉了黑布!
倉庫吊頂上垂下了一束束的高聚燈光,照的寬廣的室內亮如白晝,細可見針。諸清屏氣凝神的看着自己面對的着這具機甲,從心底嘆服她的美麗。
當真是鬼斧神工般的造物。
這是一具拉斐爾二型,北極星。青銅色的北極星。
慘白的電光在她光滑閃光的機甲殼上站不穩腳,滑溜的掉了下去淌了一路璀璨的青銅色,她微微低着頭,流暢的線條氣勢逼人卻又詭異的柔和,棱形的眼孔平靜的直視着諸清鐵灰色的眼睛,隐隐瞧見裏面深沉的黑暗。額面上精工雕刻着展翅欲飛的雄鷹,旁開的寬翅仿佛可以平底振起風暴。女人伸出手來,細細的撫摸着拉斐爾鋒利紮手的輪廓,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屬,在她冰涼的手掌下隐隐的共鳴着。
她的肩線,頭甲,左胸甲龍飛鳳舞的肖珊二字。
好像在說,很高興見到你,以後請多多照顧啊。
諸清的手停在了拉斐爾的肩鋒上,那裏橫卧着四個冰冷的炮口,那熟悉的輪廓幾乎讓女人的手指隐約的顫抖。
仿佛憑空傳來破空的槍擊聲,穿透濃密的硝煙,陸行器碾過泥濘的草地,赤、裸的将諸清帶回了她風華正茂的雙十年華,那會她青春年少風頭正勝,摸爬滾打在高寒的西伯利亞,虛與委蛇與軍火寡頭之間,暢快肆意,無牽無挂。
女人吐了口氣,低頭審視着拉斐爾的腰部和鋼鐵手臂,那裏同樣分布着密集的炮火攻擊力,她眯着眼睛将手指伸進了烏洞洞的炮口裏,感受着熟悉的手感,忽然感到一陣發自內心的安心。
我果然是一個過不了安穩生活的賤皮子。
諸清搖頭嘆笑。
所以,這就是裏皮所說的克制坦克的武器?女人皺皺眉,這可不夠啊。就算是有機甲加成,坦克能夠克制一切單體人力,這可不是吹出來的,當年的戰場,坦克橫空出世,絕地橫殺,幾乎是橫掃一切的架勢,把敵軍幹了個人仰馬翻。
搖搖頭,諸清不打算深究這個問題,随手将手臂搭在了身旁的另一具機甲上,打算好好欣賞一下自己的拉斐爾。
忽的她臉色一變,似是不可置信,隐隐的精光從她的瞳孔深處迸射而出。
她隐約覺得,在身旁這具機甲的胸甲上,觸到的,依舊是那熟悉的,肖珊二字。
啥?
這是啥?
卧槽,玩大發了。
諸清忍不住瞪了瞪眼。
砰的一聲巨響,本來虛掩着的倉庫大門被猛烈的撞開了,托雷西喘着粗氣沖了進來,一向是俊美非凡的男人這會子卻形容淩亂的像是個剛被強、暴過得小媳婦。
裏皮一腳踹了上去,厲聲喝問:“怎麽回事托雷西!你的規矩呢!“
托雷西閃身躲過,嚴肅的行了個禮,語調是大家從來沒有聽過得低沉和可怕,那流淌在眼角眉梢的鋒利血氣,終于讓人相信了,這是活躍在當今的二代戰神,銳利無匹。
“不好了,老師,剛來的消息,說機械班在萊卡國道被塔西利亞襲擊了!”
他這樣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