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涅

第16章

“一只……兩只……三只……孤蛟骰子黃河水……天龍魂珠到此來……一只……兩只……”

趴在欄杆上的姑娘吹着夜風，身下就是深不見底的河水，她口中喃喃自語，路過的好事者拿出手機錄像，只見手機屏上一只黑乎乎的東西伏在姑娘背上，沖着鏡頭懶洋洋地打着哈欠，血盆大口中滾出一顆雙目猙獰的人頭來。

“啊！”

好事人吓得一抖，手機摔在地上屏幕裂成數塊，粘稠的血液從屏幕中淌下，姑娘轉過身沖他微微一下，“先生，夜深了……”

黑影如同一條冰冷的蛇，慢慢纏繞上獵物的身子，口，再次張開。

“到了？”白珥昏昏欲睡地睜開眼，跟着衆人下樓，“齊涅哥哥，你要給我們負責住的地方啊。”

“那客廳打地鋪怎麽樣？”齊涅一邊提議，一邊帶衆人走進小區。

學校在外地所以難得回來一次，只是因為事出突然走得急，齊涅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幾個人匆匆打發了一口就又坐車到了目的地。

“齊涅，這麽多人去真的沒問題嗎？”

居主仍有些憂慮，他難得摘下那張喜悲各半的面具，露出一張清秀蒼白的臉，“這棟樓有些年代了吧？幸好沒有電梯。”

“……”

樓梯口突然想起電梯開門的提示音，衆人皆是目瞪口呆，原本供人上下樓的樓梯被一架嶄新的電梯替代了，剩下的空隙皆被黃土填補的滿滿當當卻無穿入的可能。

“齊涅，你家幾樓？”

“六樓。”也就是頂樓，看來這次的歡迎儀式十分盛大啊。

居主樓道電梯縫隙的地方往裏望，“有地下室？”得到肯定回答後他先一步走進去，“都進來吧，沒得選了。”

嬴泊最後走進，道，“是瑤栎幹得嗎？”

“不是。”

白珥敲了敲閉合的電梯門，“這鬼挺好心的嘛，知道咋們走樓梯累還弄了個電梯接咋們，就是不知道這鬼和侄子誰更厲害一些？”

“不準叫我侄子，我比你大一歲。”

嬴泊看着顯示屏上不斷變化的數字，電梯裏燒膠皮的氣味越來越重，電梯猛地停在六樓不動了。

“這是要一下下去？”

居主好心情地等着電梯回應，随即神情收斂，沉聲道，“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破！”

一聲轟鳴後衆人在塵土飛揚間沖出來，衆人站在院子裏咳嗽連連，白珥哭喪着臉沖着化為烏有的電梯豎了個中指，“摔不死人還要嗆死人啊！說好的友好歡迎呢？”

嬴泊護着齊涅跑出來，難得也被氣笑，“她說咋們友盡。”

衆人真正在屋中落座已經是十分鐘以後了，齊涅母親拿了水果招待衆人，沒嬴泊什麽事。他是鬼，正常人又如何看得見？

齊涅拿了串葡萄歪頭看着孤單站在一邊的嬴泊，小幅度地沖他招了招手，等到人走過來便往開讓了讓給他留下充足的地方坐着。

他裝模作樣地拿出手機在上面快速打下一行字，“葡萄屬寒，要不要嘗嘗，很甜。”

嬴泊猶豫地看着眼和白珥兩天的齊母，小心翼翼地揪下一顆葡萄，擡袖掩口吃下，一時被酸的眼淚直冒。

齊涅捂嘴狂笑不止，引起衆人目光。

居主替他解圍道，“難得回家，高興壞了？”

“高興，高興……”齊涅一邊擦眼淚一邊看嬴泊，那人也在看着他，眼角分明還沾着晶瑩的淚花，卻不見惱怒，只是用有些膩寵的笑容看他。

齊涅止了笑，問道，“爸呢？”

“上班，他能幹嘛，今天晚班，哦對了，雯雯，作業寫完了就過來，我洗了葡萄。雯雯？”

叫了半天沒有回應，齊母心中納悶，以為小丫頭見來了生人生氣了，準備過去看看。

居主一同起身，“我們冒昧打擾，還沒有向齊姑娘問好呢，不如我去吧。”

齊母像是很喜歡居主，推脫了幾句兩人便一同向齊雯的房間走去。

白珥見人走後一改剛才稚嫩的笑容，把手裏的葡萄放回去，龇牙咧嘴小聲道，“齊涅，這真的是葡萄嗎？我感覺自己吃了一斤檸檬。”

“開胃。”齊涅淡淡對回着，目光随母親停在妹妹房間門口，“嬴泊，我覺得媽有事瞞着我，你幫我去看看妹妹。”

“雯雯！”

齊涅一驚，箭步跑了過去。

腳下積水越來越多，全是從妹妹卧室流出來的。待真正走進卧室，便被屋中景象弄得一驚。

腳下積水足矣沒過人腳，屋內五面牆壁被深紅的顏料塗得亂七八糟，鋒利的東西刮下大片牆皮，有的落在地上，有的還勉強懸在空中，搖搖欲墜。

而齊雯早已消失不見。

齊母雖然動作慌亂，卻還是快步換了鞋往出跑，齊涅攔了一下竟然沒有攔住，“媽，你去哪？”

沒有等到回答，齊涅想追卻被居主攔住，嬴泊上前握住他的手，“你冷靜一點，看牆壁上的顏料。”

齊涅調整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看着正對着門的牆壁，白珥握起書桌上的毛筆，沾了點顏料在脫落牆皮的牆上重新畫好。

“雖然寫的時候抖得很厲害，但還是可以看清楚是魍魉兩個字嘛。齊涅哥，你妹妹幾歲啊？”

齊涅不理會他，“魑魅魍魉？她寫這些做什麽？”

屋中突然陷入一片漆黑，居主忍住沒給白珥一下的沖動，道，“小公子補齊了陣文，不知道誰又碰巧開啓了真眼……”他手一擡，玉圭将飛來的黑影斬成兩段。同時拎住白珥衣領把人護在身後。

嬴泊抽劍想将閉合的門斬斷，誰知一聲頓響後木門安然無恙，齊涅将居主送給他的匕首抓在手中，剛剛上前一步就被沖來的黑影逼退。白珥咆哮道，“小侄子，是你小的不，能弄走趕緊弄走，在眼前晃得暈！”

黑影猛地轉頭，竟漸漸凝聚成了人形，全身鮮血淋淋，刀傷縱橫，白珥脫口而出，“好醜。”

居主連忙捂住他的嘴，卻還是招來了仇恨。

閉合的玻璃向下流淌血液，黑影凝聚而成的女鬼一步步走向白珥。

齊涅用目光示意嬴泊掩護他，向前幾步擲出匕首，與牆壁成垂直靜止。

黑影一聲怒吼抽身直擊齊涅心髒，嬴泊上前将人護在懷裏，手握長劍擋住黑影，黑影與利劍間不斷崩裂出火花，居主手中捏訣，玉圭脫手出，将黑影憑空片開，與利劍一撞，兩人皆是往後連退數步。

黑影在地上化成一攤血水，隐約還能分辨頭顱和四肢，屋中的燈亮了，血同止。

白珥撿起掉落的匕首還給齊涅，居主撿了根鉛筆捅捅輕閉雙眼的黑影，“魂魄不在，這裏只有一灘死肉。”

言外之意，魂魄一定在齊雯身上，齊涅問道，“能找到她們嗎？”

“那得看這攤肉還想不想要他的主人。退開些。死靈即位，生靈避讓，引。”

肉體的腐爛速度加快，魚腥味足矣讓人嘔吐不止，齊涅和白珥皆捂着口鼻跑出房間，嬴泊無奈地看着居主，血水随他揚起是手凝聚成一顆赤色明珠，只是味道不佳，像是一連在死魚堆裏泡了幾十年。

好在它身上有一根若影若現的紅絲，穿透牆壁指向遠方。

居主終于也忍不住扔下珠子跑進衛生間狂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