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界有三,仙,人,鬼。人,神之所托;仙,人之所修;鬼,人之所化。”修古部黑板上大大的寫着這麽幾個大字,此時大一的零星新生正聚在一起,談論的話題離不開對新部門的好奇。社長仰靠在窗臺上,數着新人人數。極高的入部考察分讓這個部的人數總能保持一個客觀的數目。
“社長,我把齊副長推來了。”染了一頭白毛的瘦高青年推着輪椅進來,輪椅上坐着的人面色蒼白,許是因為身上的病疾還未恢複,整個人看上去都十分疲憊。
這二人服色一白一黑很是搭配,白毛青年照顧輪椅上的人更是動作細致入微,兩人看上去暧昧的像一對情侶。
坐輪椅的人被推到社長身邊,微笑着糾正白毛的錯誤,“是齊副社長。”語氣十分溫柔,但周身的氣質又十分生疏,将人拒之千裏之外。衆人目光漸漸被吸引過來,只有白毛還在不停地副長,副長的叫,末了還要不怕死地小聲加上一句強迫症。被副社長側臉聽去,目光淡淡地從他臉上移開,放在膝上的手不知何時豎起了中指。
想來他不僅強迫症,還小氣。
社長替他拉起膝上的薄毯,一條一條羅列出為何一定要他來的原因,模樣苦口婆心,心思清晰可嘉極具說服力而且還格外煽情。
齊副社長淡淡地聽着,一副早已羽化登仙的脫俗模樣,可見社長對他說的話早已從他左耳進,右耳出了。待社長示意他講話時,他才點點頭回過神來。
他清了清嗓子,吧輪椅推到講臺下正中央的地方,“歡迎諸位高一新生的加入。在下是大四歷史系的齊涅,亦是本部的副社長。為了增強諸位對本部的喜愛,本部決定今晚到學校後的柳林做實地考察。”
“自報姓名卻沒有八卦話題,無聊!”白毛帶頭搗亂,新生見他面善也跟着起哄,室內一下熱鬧起來。
無人注意到教室的角落裏還站着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他目光溫柔地看着齊涅,被面具遮住的臉頰仍有一絲暖意流漏出來。
齊涅并未受到影響,禮節性地退到一邊拿了份單子看上面新生的姓名。衆人只得一哄而散,雖嘆這沒人副社長好說話,卻也一點不傻。
角落的人搖搖頭,笑得溫柔。
社長在旁嘟囔為什麽齊涅能每年絲毫不差地道出同樣的幾個字?想她從建立此部開始至今,除了開始幾年之外都是靠齊涅一人來控局的,無一次例外,無一字多言。若說他是早已錄好了話此時再放出也不為過。
至于那所謂學校後的柳林,不過是有些近代用的子彈殼鐵片罷了,剩下的都是危言聳聽,不過是鬼故事的基本套路,比方說一塊秦朝的墓碑。
按照編撰人的話來說那時一塊漢白玉為料,高一米多的碑,碑上用金砂鑲着字,碑立在亭中,亭外萬丈皆是血紅的曼珠沙華,無邊無際。要說一定有個什麽邊際,那大概就是到這謊話連篇的人家門口為終止,所以全然不可信
聽聞十年前就有着墓碑的傳說,還請了專家來看過,挖地三尺,毀了無數樹根連具近代人的屍骨都未發現,談何秦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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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頭來還不是鬧了個不了了之的結果。
齊涅身邊站了個大一學生,口中問的同是這件事。齊涅擡頭打量着這人:奶白色皮膚,黑寬邊眼鏡,弱柳扶風,很是孩子氣。這也是他為何不喜歡高一新生的原因,稚氣未脫,膽量不小,從不知什麽叫做好奇害死貓。
想來這部中也一直沒什麽女生。社長作為部中一枝獨秀數年內從未找過女生,當真是把自己的做派發揚光大。耳邊那孩子問話未止,思緒收斂,他解釋道,“秦朝建都鹹陽,邊境北至燕國及現在一部分的河北省,但這裏從未出土過秦朝的墓,大抵那時候都被限制在鹹陽了。”想起那可真不處好地,二世篡位大殺四方,泱泱帝國轉眼煙消雲散。
戰國時期河北分為三國,一者中山國,一者燕國,一者匈奴。前者建都河北省石家莊,後者建都北京市六環外。所以無論如何這裏都沒有葬秦人的理由。
新生名白耳,一副乖寶寶模樣點頭,帶着幾個新生道一邊小聲嘀咕去了。
齊涅有些疲憊地揉着太陽穴,身體漸漸松懈下來。劉海輕松遮住額頭留下一雙垂閉的眼,長耳翹起的睫毛微微顫動,陽光柔和了他的臉頰,為之覆上一層紗。
白毛摸了摸他的臉頰輕聲喚他,兩人低語幾句齊涅便任由白毛推着他離開了。
“扶忌,一會兒讓社長把今晚要去的學生名單給我拷貝一份。”本就體質不好的人出了事故就更加一蹶不振,精神了不過幾個鐘頭就萎靡下來,“還要那個叫白珥的,他的登記檔案上寫得什麽專業?”
“中醫。”新來的幾個人像是一個宿舍的,幾個人都學得是中醫,但也因為這個社長死活沒讓他們全通過。其實本來也是,一個學醫學的學生,哪懂這些?
知道扶忌不喜歡理科生,齊涅對此不做評價推開宿舍門,才發現宿舍裏空無一人。屋中放着四張床鋪,他睡左側下面,扶忌在上面。
“你那天要是看了社長的表情就不難猜出來她是一個也不想要的。哎,跟個沒斷奶的娃娃似得,這真有點啥事發生他們不得吓尿了褲子!”
見扶忌聒噪不止齊涅問,“你不去幫社長?”
原本還想損上幾句的人突然蹲在他身邊,看着他的眼神十分嚴肅,“小涅,我問你的那個問題你能給我答案了嗎?”
齊涅猛地一愣,看向一邊不語。
扶忌并不勉強,提着太陽傘吹着小曲出去了。
齊涅聽着樓道中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将輪椅一道窗邊想。扶忌是社中元老級的人物,在他還未加入的時候便是裏面的骨幹,一直與社長的弟弟關系微妙,後來發生事故便轉來照顧他,是個毛手毛腳但十分盡責的人。
如果不是因為還是社長的弟弟這個人物的存在,齊涅或許真的會想有這麽個人陪着他過一輩子,偏偏扶忌是來報仇的,如果不是他……
雙手不自然地握住膝蓋,齊涅迷茫地看着窗外漸漸遠去的傘影,兜裏的舍利莫名掉了一地。
他皺眉鎖好門又用輪椅抵住門,這才從上面緩緩站起來,動作緩慢,步伐無力,但卻是可以行走的。
他對外聲稱自己出了車禍,實則卻是被人綁去傷了雙腿,手法幹脆熟練,除了以後不能長時間站立奔跑外,他的雙腿還稱得上健康。但因為恰巧看到了站在一邊的始作俑者,雙腿就像真的斷了一樣無法動彈,所以他幹脆就做一個無法站立的殘疾人。
挂在窗邊的風鈴無風自響,他坐在輪椅上仰頭望着,目光脆弱,一改之前的強勢。看着天邊一點點墜落的陽光,他像只迷失方向的鳥,再次迎來屬于他的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假期最後一天,學校放假的時間比較有個性,別人都開學上班了我還在家裏大稿子【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