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定長安

第3章 京中偶遇

周錦河每隔幾日便去一趟國子監，聽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講課。承平帝為了她方便，便下了口谕，這皇城宮牆，雍寧公主可随意出入。

早晨起，外頭天氣正好。周錦河從支起的窗往外望了望，天色陰陰的，不曬。是個騎馬的好天氣。

周錦河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微微勾了嘴角，從旁邊抽了條發帶遞給墨兒，道：“用帶子束起來吧，今日騎馬去國子監。”

“咦？殿下，要溜溜越影嗎？”墨兒眼睛一亮，忙變了手上的動作，改為男子束發。周錦河後來要了那匹金色的汗血寶馬，起名叫越影。逐日而行，是為越影。

“這次可沒緋兒陪你了。”周錦河擡眼，淡淡瞥她一眼。

墨兒紅了臉，沖她吐了吐舌頭。

前一次周錦河心血來潮要騎馬去國子監，墨兒難得出宮一趟，一路上興奮不已，東看西看的。周錦河怕誤了上課的時辰，讓緋兒陪着她，自己帶大半護衛先走了。

墨兒和緋兒都是她來京後皇後給她配的侍女，當時總共有8個，可她嫌人太多，就留了這兩個。

緋兒性子穩重，是做事的好幫手。墨兒雖平時單純活潑了些，但正經場合也沒掉過鏈子，更難得是她小小年紀便有一手好醫術。

“殿下，回來的時候我們能順便去公主府看看麽？緋兒上次說我們公主府不遠處有家可好吃的包子店~“墨兒從衣櫃裏拿出一套男子便裝，旁邊宮人便上前幫周錦河寬衣。

周錦河轉頭嗔了她一眼，道：“我這錦安宮每日是餓着你了怎麽着？好吃的還不夠？”

“哎~公主，雖然咱們宮裏好吃的多得很，可民間的東西有不同的風味呀~比如天福樓的......”說起吃的來，墨兒這小饞貓頭頭是道。

周錦河看她滔滔不絕的樣子，笑搖了搖頭，道：“行了，依你，去府裏看看。”

用過早膳，周錦河便帶着墨兒以及兩個便裝護衛，上了馬，朝國子監去。

既然周錦河答應了晚些要去公主府，墨兒也不着急這一會兒，一行人倒是很快到了國子監。老先生是前朝名士，德高望重。承平帝本是想讓他單單教自己女兒和太子的，可周錦河說老先生身體不好，不願如此勞動老人家，也不願自己獨聽老先生講課，要造福天下學子，老先生聽了感動得很，主動提出每隔幾天去國子監給一衆學子上課。但凡是名師大家的課，那些先生一進課堂總能見着周錦河端端正正坐在最前方，神色恭敬，絲毫不擺公主架子。過了一個半時辰，周錦河便帶着墨兒往公主府去。街上熙熙攘攘，叫賣聲不絕于耳，很是熱鬧。

這是京城，整個大晉最繁華的地方。

周錦河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慢悠悠騎馬晃着，頗為滿意。百姓安居樂業啊，如今這番景象，比起她當年剛入京時簡直好太多了。不過安居樂業還不足，她的天下，還要民富國強。

蕭無定騎着馬，這條街道太過繁華，她也不敢讓這汗血寶馬真撒丫子飛奔，只能小跑着。只是沒想到絕地忽然打了個響鼻。

“怎麽了？”蕭無定不解，低頭問它，就見它很是歡脫地往前跑。

再擡頭，便知道為什麽了。

對面一匹金色的高頭大馬上，翩翩公子冠面如玉。可那精致的面容，不是周錦河又是誰？

周錦河同樣感受到了越影的異樣，擡頭望去，便見蕭無定一身玄色便裝，朝這邊過來。

這麽巧？

絕地到了越影跟前便停下，兩匹馬親昵的蹭着。

蕭無定無奈拍了拍它，就想翻身下馬給周錦河行禮，便見她一個眼神制止了她的動作。

“不在府上，将軍不必多禮。”周錦河微微笑道。

“小姐。”蕭無定猶豫了一會兒，沖周錦河在馬上微微行了揖禮。

“将軍這是要去哪兒？軍營可不在這邊啊。”

“末将去看看陣亡将士的家人，小姐這是？”

“我從國子監回來，正準備去新府邸看看，不想在這兒碰上了将軍。”周錦河斂了笑，正色問：“不知将軍可否帶錦河一起？”

“這......怕是不妥，小姐千金之軀，不适合去那些地方。”蕭無定面色有些為難，婉拒道。

“将士們為國捐軀，我不過是去看看，有何不可？還望将軍答應。”周錦河直視着蕭無定，眼神不容拒絕。

自小便是這樣，一扯上正事兒，就是這般嚴肅。

蕭無定心裏嘆口氣，無奈道：“地方有些破舊，小姐不要介意。”

“怎會。”周錦河淡淡笑沖蕭無定一揮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還請将軍帶路。”

“是。”蕭無定扯了扯缰繩，周錦河也調轉了馬頭，兩匹馬兒自然而然并肩而行。

墨兒和護衛也跟在後邊，幾人便朝城南——京城的平民區去。

“小姐，前方便到了。”

蕭無定率先下了馬，周錦河跟着同樣利落的下了馬，後邊侍衛上來接過兩人的缰繩，蕭無定便帶着周錦河往民房走去。周錦河想了想，還是沒讓護衛和墨兒跟着。

“沒想到......京中竟還有這樣的地方......”周錦河望着那些低矮破舊的民房，心緒複雜。

蕭無定嘴角微微勾起，并不答話。

“吳大娘！您在家嗎？是我，無定！”蕭無定領着周錦河到了一家門前，扣門喊道。

“哎，來啦！”吳大娘忙過來開門，“無定來啦？快進來快進來！喲？這位姑娘是？”

周錦河雖是男子裝束，可并未做太多掩飾。大晉民風開放，穿男裝的女子也不少。

“大娘您好，我是無定的朋友，您叫我錦河便好。”周錦河笑語盈盈，給了蕭無定一個眼神示意。

蕭無定裝作若無其事道：“是，大娘，她是我朋友。”

“哎，好好，趕緊進來坐！”吳大娘忙将她們讓進去。

院子雖然破敗，但好在還收拾的整齊。吳大娘讓她們坐下，倒了茶，對周錦河笑笑道：“姑娘，大娘家只有些粗茶，你不要嫌棄啊。”

周錦河忙接過茶碗，道：“不會不會，大娘您別客氣。”

蕭無定倒是随意得很，自己倒了碗茶，一口氣飲了大半碗，沖她笑道：“錦河，我去劈柴，你和大娘聊會兒。”

周錦河竟然有一瞬間恍惚，仿佛看到了長安沖她笑的模樣。

吳大娘見周錦河愣愣的看着蕭無定，頓時心裏了然，笑問她：“前段時間他來的時候還沒說有朋友呢，錦河，你們怎麽認識的？”

“啊.......偶然碰見了。”周錦河緩過神，答。

“無定是個好孩子啊，家裏就剩我一個糟老婆子，他知道了就抽空過來幫我做點活兒，還給我不少銀子，哎，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這兒，也不容易啊，錦河，你多照顧照顧他，他要是對你不好，你告訴大娘，大娘幫你打他！”

那邊劈柴的蕭無定隐約聽到了一些，沖這邊喊道：“大娘，我怎麽了您就要打我！”

“沒有沒有，大娘怎麽舍得打你呢！”吳大娘哈哈一笑，沖周錦河小聲道：“臭小子耳朵還挺好。”

周錦河莞爾，抿了一口茶，道：“大娘，您放心，他不敢欺負我。”

雖然感覺有些不太對......

周錦河和吳大娘聊了一會兒，也大概清楚了吳家的情況，心裏有些難受。一家4口人，丈夫與兩個兒子都把命留在漠北了......可吳大娘，卻一個人住在這樣的小院，若不是蕭無定近來的幫襯，吳大娘的日子還不知道怎麽過呢......

過了一會兒，蕭無定便過來了，笑道：“大娘，柴我都劈完了，若是下次沒了，您就讓鄰居幫您劈，給點錢就行，別自己累着了。”

“哎好，你別擔心我，我一個糟老婆子這麽多年了，沒事兒。”吳大娘嘆了口氣，忙給蕭無定倒茶。

周錦河見蕭無定滿頭是汗，便拿了自己的手帕，遞給他，道：“擦擦吧。”

“多謝。”蕭無定猶豫一會兒，便在周錦河警告的眼神中敗下陣來，接過了。

“留下吃飯吧？”

“不了大娘，”蕭無定看了一眼周錦河，道：“錦河還有事兒，我們得走了，您自己多保重。”

“哎好，我好着呢，你們倆也好好的，啊。”吳大娘笑着，将他們送到了門口。

兩人走遠了一些，蕭無定便要向周錦河行禮，道：“末将方才冒犯了，還望小姐恕罪。”

“無妨。”周錦河伸手制止他，淺笑道：“在宮外不必拘禮，何況......”周錦河沖他眨眨眼，道：“我是真心想與将軍交個朋友，不知将軍意下如何？”

蕭無定毫不意外，也笑道：“那是末将的福氣。”

“既然如此，以後私下将軍便不要自稱末将了，聽起來生疏得很。”周錦河淺笑着，那笑容還是如同當初他們初見時那般溫和。

周錦河從小便是這般，果斷勇敢。看準時機，主動出擊。不同于他，被動得很。

蕭無定嘴角弧度大了些，冷清的眸子終于帶上了溫度，将缰繩解了遞給她，柔聲道：“是，小姐。”

周錦河接過缰繩，笑容明媚。

兩人便又上了馬，慢慢晃悠着往公主府去。

作者有話要說： 又到了頭疼想章節名和內容提要的時候了......嗷本寶寶要準備出門帶着小孩子們去吃散夥飯了【意味着我有一天不能複習和碼字了，哭唧唧】

【一早上沒有大雨叫姐夫很憂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