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太宰治說群演的問題他可以解決之後,我就不再管這件事情了。
這會西格瑪老師沒有課,所以我去辦公室找西格瑪老師。他很爽快地就把請假條交給我了,并且照例叮囑我一番。
“陀思你一個人出學院要注意安全。”西格瑪老師關心地說道:“要是需要我陪你的話也可以。”
“沒關系,老師,”我笑了笑,“我只是出去辦一點私事。”
按照計劃,我稍作抵抗之後被綁架專家抓住,打暈,打包帶走一氣呵成。
拉開蒙着我的頭的東西的是一個年輕的少年,脖子上還有一個項圈,看起來應該是A的手下。
“你好,初次見面。”伴随着皮鞋撞擊地面發出的啪塔聲,男人的聲音響起,“我是A,是你人生中的最後一個談話對象。”
我歪頭,臉上挂着一貫淺淺的笑容。
“怎麽能讓客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拿衣服和水過來!快點!”A高聲命令道。
我則是無所謂地待着。這種時候順從他的意思也随便。
“我是一個孤獨的男人,”坐在他的地下室裏,A慢悠悠地開始了他的開場白,“同事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他們,我只相信這副撲克牌,寶庫裏的寶石,以及我的私人部隊。而且我相信,我的部隊中将會再增加一名夥伴。”
這聽起來倒的确是實話,他在學校裏面的風評也不怎麽好,而且也不是教我和太宰治澀澤龍彥他們班的,A教的是C班,我們兩個人以前根本就沒有見過面。
“方片同花順,我贏了。”A露出了他的牌,臉上挂着笑容。
“我已經被學院趕了出來,但是你是學院裏面的學生,如果我們合作,再加上我聯系到的勢力,我們完全可以推翻那個小鎮醫生所謂的規則,打破學院那脆弱的平衡。”
他慢條斯理地說道:“我聽說過你,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森鷗外的學生太宰治齊名,早些年的時候你和太宰治兩個人鬥得你死我活,如火如荼。現如今,雖然說是沒了動靜,但是我想你也不甘心居于A班的太宰治之下吧。”
這可真是天大的誤會。
想來我和太宰治當初鬥得那麽厲害,和解的速度又那麽快,肯定讓不少人誤會了吧。
“而且如果我拒絕,就再也無法看到藍天了,對吧?”我啃了啃食指指甲。
“正是如此。”A笑了笑,“想必你也清楚,離開了學院的我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A擡手讓我看看他私人部隊腰上別着的槍,“我花了那麽大的代價雇傭了專家把你帶過來,也得讓我得到相應的報酬,不是嗎?”
“我似乎沒有拒絕的權利呢,這裏是無法逃脫的地下密室,如您所見,我有貧血,身體虛弱。所以……不如這麽做吧,”我露出來了适宜的笑容,“讓我殺了您。”
我看着A因為憤怒睜大了眼睛,然後感受到了頭頂的重擊和淅淅瀝瀝流落下來的液體,以及彌漫開來的紅酒的醇厚香氣。
“你令我有點失望啊,陀思妥耶夫斯基。”他壓低了聲音,帶着顯而易見的低氣壓,“好吧,我就讓你明白自身的處境,這就是我的異能,『将部下的壽命轉換為同等價值的寶石』的能力。”
我沉默不語。
“這項圈是作為我部下的證明,如果本人不同意,就無法佩戴,而且,一旦帶上,就再也無法取下。”A用鑰匙打開了門,他偏過頭輕蔑地看了我一眼,“替客人擦一擦。”
“在我回來之前,要是你确定帶上項圈,我就放你一條生路。不必擔心,我看你一定很适合帶項圈。”
A合上門之後就走了,替我擦頭的是之前把我帶過來的少年。
“你還是放棄吧。”少年對我說道:“你贏不過A的,要想活下去,只能戴上這個項圈。你也不可能逃出這個房間,只有A有開門的鑰匙,就連我們這些部下如果沒有他的允許,也不能進入。”
“您剛才說『讓我殺了您』,真是……令我震撼,我也希望有朝一日我能說出這麽帥氣的臺詞啊。”
“而且我剛才聽說您是學院的學生,對吧?”少年一邊用毛巾擦着,一邊說道:“真好啊,像我們這種敗類就從來都沒有上過學,如果沒有這件事情……您的前景一定會是光明正大的坦途吧?”
“我在懂事之前就被人販子賣了,幾經流轉之後到什麽人的私人武裝,随後又來到這裏,其他的同伴也跟我的遭遇差不多,雖然時間不長,但是……有一天會有一個正義之人出現打倒A,然後讓我們從項圈之中解放,我們大家都曾經幻想過這種奇跡。等等,你……不害怕嗎?”
“不啊,”我笑道:“這種地方就跟我的房間一樣,畢竟我的異能,可以操控意識和空間。”
“這樣啊……對,”少年讷讷地說道:“你和A一樣,都是異能者。”
“那你有想過嗎?如果想要獲得自由,需要做什麽?”
“欸?”
“夢想畢竟還是要有的嘛。”
“真是服了你。”少年明顯沒有把我的話當真,他苦笑着用力用毛巾搓我的頭。
少年等我的頭發幹了以後就離開了,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會好好地思考一下這個問題的。
我起身用A打破的那瓶酒弄壞了時鐘和通訊裝置,把軟木塞進鑰匙孔,然後回到座位,靜靜地等待着A的到來。
“對決?”
“沒錯,你想勸我加入你們,不過如果我不答應,您就需要從我這裏得到相應的關于學院的情報才對,所以您不可能殺了我。”
“所以不如用它來一決勝負吧,”我拿起一張方片A,“如果您贏了,我就乖乖地帶上項圈,如果我贏了,您就放我走。”
接下來A的猜牌游戲一如既往的無聊,因為在之前的撲克牌游戲中,我都已經根據牌面上輕微的損傷,将整副牌都背了下來。
“哎呀,完了嗎?這對決真有趣。”我意思意思地笑着,拍手鼓了鼓掌。
接下來的發展亦如我之前所預料的那樣,A理所當然地自殺了。
……一如既往的無聊啊。
我坐在已經側過來的座位上,等待那個少年推門而入。門我已經用他的鑰匙打開了,現在只是虛掩着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我……”少年進來,看到眼前的景象,似乎驚住了。
“啊……歡迎。”我偏頭看着他,笑着說道:“我之前問的問題,你想好了嗎?”
“是的,沒錯,我……我已經想好了,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可以,我想要自由。”
“很好。”我起身,“帶我去他口中說的寶庫吧,我對他的寶石很感興趣。”
“哦……好。”
少年領我到A的寶庫,然後就識趣地站在門口不動了。
我進去,找到了A記錄的異能清單,把冊子放在棉衣內側的口袋裏然後出去。
“怎麽了?還有什麽疑問嗎?”我看少年時不時瞥向我,便問道。
“你……您是怎麽做到的,我雖然跟A的時間不長,但,但是!”
“很簡單,因為我的異能并不是那個。我說謊了,我猜到你們會竊聽了。”
“啊?”
“人實在是很容易認為自己已經仔細為自己考慮過了,不管是竊聽還是時鐘,只要是人自己發現的東西,人就會相信它有價值,完全不會懷疑自己的思考是否被操縱了。”我掃了大汗淋漓的少年一眼,“A也是這樣。”
“對了,你剛才說你願意為了你自己的自由而放棄一切,是嗎?”
“是……是的。”
“那我這麽說吧,哪怕你現在把項圈卸下來,然後出去你也不會得到解脫,你只會換到另外一個人的部隊裏繼續幹活,繼續遭受生命威脅,繼續沒有什麽尊嚴的活着。”
“是的……那、那我怎麽辦呢?”
“我可以給你一個方法,但是要不要這樣做,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您請說!我一定……一定照做!”
“A的武器庫在哪裏你應該知道吧,引爆那裏,把整個這片地方夷為平地,這樣的話就沒人知道你是死是活了,誰都不會知道你曾經為誰當過手下。”我笑着說道:“當然,如果要這樣做的話,只有你一個人才行,如果還有別的人知道的話……”
“這樣嗎……我,我明白了。”少年下定了決心。
我站在電車上,看到屏幕裏實時播報的某一處發生了不知原因的爆炸的新聞,就知道那個少年照做了。
他有那個能力和心性。
我昨天就已經跟秀吉哥發過郵件了,他說他今天下午在家,會下樓來接我。
“費佳!”秀吉哥見到我很高興,“好久不見了!”
“是啊,好久不見了。”
“那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秀吉哥倒了一杯溫牛奶放在我的面前,自己手裏卻端着一杯龍井茶。
……算了。
“我認識的老師家裏有幾個孩子很崇拜你,我過來是來向他們要一下你的簽名。”
這才是我這次出學院的正事。太宰治要了報酬,我也得準備好才對。
“好啊,”秀吉哥樂呵呵的,完全不覺得有什麽被麻煩的意思,“等我一下,我去拿簽名板和筆。”
秀吉哥離開之後,我就去了廚房,打開煤氣竈,把冊子放在火焰上,直到它燒至灰燼。
這本冊子對我來說已經沒用了——之前我已經把這本冊子翻了一遍,內容也都記下來了。
我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秀吉哥已經在客廳了,“費佳,我已經簽好了。”
“我剛才用了一下廚房。”我解釋了一句。
“沒關系,随便啦,”秀吉哥不在意地說道:“給你。”
“留下來吃晚飯嗎?”秀吉哥問道:“我們也很久沒見了。”
“好啊。”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