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于他的冰上賽場[競技

第23章 後半程的驚喜

很多年後，當西園寺澤明再回憶起2038年的大獎賽時，仍舊耿耿于懷。

“這是我唯一一次輸給他，”西園寺頓了頓，又頗為不爽地補充道，“而且還是在家門口的比賽上。”

在花滑史上，2038-2039這個賽季是非常具有紀念意義的一個賽季。

和所有奧運賽季一樣，老将拼勁全力要讓自己最後能在奧運賽場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有的人實現了流星的最耀眼的那一次閃爍，但是有的人只能遺憾地黯淡下來。小将在新征程中充滿着強烈的好奇心和想要證明自己實力的渴求心情，有的人達成了身披國旗接受全世界歡呼的成就，有的人只能為自己錯失良機懊悔不已。

和其他奧運賽季不同的是，一位劃時代的少年在這時嶄露頭角，一對競争數年的老對手終于迎來了不同以往的局面，還有一位正值最佳狀态的青年徹底消失在男單賽場。當時的我們都不知道他們究竟會走出怎樣的結局。

那一年的東京大雪之後，氣溫回升的特別迅速，場館後門角落裏堆着的小雪人早就化成了一灘雪水，陽光溫暖得讓人猜測着這個冬天是不是又是一個暖冬。

那一年的東京GPF将他們的尖端科技展現的淋漓盡致，KC區座椅上放置的智能傳感器敏銳的捕捉到選手的情緒，将其投射到背景板上的星光特效上，東京塔夜景的星光随着他們的心情變化而不斷閃爍。

西園寺看着自己杯子裏上下浮動的茶葉梗，思緒又飛回了那次東京GPF的短節目——拉赫瑪尼諾夫第二鋼協的第二樂章。

小野教練站在擋板邊看着在剛剛開始就完成了兩種旋轉動作的西園寺皺起了眉頭。他的這位徒弟一向平和穩重，可是美國站剛結束的那個時候，小野聽了西園寺的突發奇想之後，決定收回對徒弟性格的評價，他覺得這人簡直是瘋了。

西園寺決定在短節目裏把所有跳躍全都放在後半段。

“這個方案我其實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挑戰一下自己，而且我也有充分的信心。”西園寺是這樣向教練說明理由的。

小野還是很猶豫的，他不否認西園寺的實力，有的時候他甚至覺得他的實力依然有所保留，或者說西園寺一直在有意識地掌握着如何把實力展現出來的度。可是對于突然大幅度改動節目編排的理由，小野總覺得他還有後半句話沒有說完。

“只嘗試一次，如果GPF的時候發揮失常的話，我保證不嘗試了。起碼這個賽季不會嘗試。”西園寺看出教練的猶豫，于是他退讓了一步。

小野思考之後，還是同意給他一次放手去做的機會。

畢竟西園寺難得任性了一回。

前半部分鋼琴節奏舒緩，放在這個部分的步法也契合着這樣的氣氛。粉絲們心滿意足的在這段步法裏欣賞到了西園寺标志性的飄逸舒展的長距離燕式步。

西園寺一個急停，柔和的步法編排到此為止了。鋼琴旋律逐漸加快，交響樂也開始演奏出氣勢。西園寺的腳下動作也紛繁複雜起來。

進入了後半段，西園寺在一個明快的轉三之後，完成了阿克塞爾四周。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鋼琴敲下的每一個音符也催促着他快點完成之後的跳躍。

刀刃帶動全身迅速起跳，舉手的4S成了，右腳穩穩落冰，左腳刀齒點冰起，舉手的4T也成了。

西園寺感受到了後半程全跳躍的負擔，心髒跳動得飛快，呼吸節奏也平穩不下來。飚起的腎上腺素讓他終于在賽場上找到了強烈的興奮感，大腦中的每一條神經都在一跳一跳地揮舞着小彩旗為他吶喊。

他左腳的滑行軌跡逐漸靠近擋板，他集中精神奮力一跳。左外刃起，右刀齒點冰。

這是他做過的用刃最深的一個Lz跳。

當所有人都認為西園寺要創造後半程全跳躍的個人歷史的時候，他落冰時重心不穩，還是摔倒在地。

所幸那個勾手四周是足周的。

合着長音節的弦樂曲調，西園寺用他所剩無幾的體力完成了最後的聯合旋轉。

“這真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我們國家的詩人居然真的改了他的短節目配置。說實話在賽前我看到官網公布的動作表時，還覺得那是個煙霧/ 彈。”NHK的解說員不可置信。

“一直以來的夏日番突然間搖身一變成了熱血漫，真的很讓人措手不及啊。”嘉賓在旁邊附和道。

“很可惜他的最後一個Lz跳躍還是摔倒了。不過我認為這只是一點小失誤，對于我們的澤明君來說，跳躍全都放在後半段，在短節目裏還是可以實現的。”解說對這個配置的clean抱有很大的期待。

鏡頭給到了撿了一個柯南玩偶，正準備下場的西園寺。

“我敢保證這是我見過他完成節目之後，喘得最厲害的一次，這種汗流浃背的樣子我第一次在澤明君身上見到。”

“真的是這樣，我曾經還想過要去問問他用了什麽牌子的除汗劑。”

西園寺接過小野遞過來的冰刀套，問道：“怎麽樣？”

“在我的角度看來，我很期待你能在奧運會上完成這個節目，”小野對此表示認可，“你自己覺得怎麽樣？”

“我覺得還不行，不夠完美，最後的單跳實在不應該摔，”西園寺捏了捏柯南玩偶的臉，“不過這樣一套做下來，太爽了。”

“我也沒想到能在大賽的冰場上看到你這麽明顯興奮的樣子。”

“P分應該不會太高。”西園寺回想着剛才短節目的整體狀況。

“前邊的旋轉和步法沒有問題，後半段開始跳躍之後，你還是沒有穩下來，滑得太急了，拼命追着音樂跑一樣。我們下一階段還是要想想後半段要怎麽處理。”小野也同意西園寺的看法。

裁判打分果然不出他們所料，技術分提上去不少，相對的，藝術表現分也下降了不少，再加上因為摔倒而額外扣掉的那一分。西園寺的短節目得分遺憾的排名第二位。

“哎喲，你那個大金毛終于有機會能嘚瑟嘚瑟了。”他們往後臺的前三名觀戰區走的時候，小野趁着周圍沒什麽人，還調笑了他一句。

“你就不能盼着點好事嗎，分差很小的。短節目贏算什麽贏啊，自由滑我會讓他嗎？”西園寺對于小獎牌的歸屬完全不在意。

西園寺一拐進觀戰區，就看見沙發上坐着的一大一小正閃爍着星星眼看他。

“西西哥你太帥了。”俞游歌随口就從人家名字裏挑了個字取了昵稱。

“澤明君你太厲害了。”迪蘭一本正經的稱呼着這位大佬的名字，昵稱什麽的，在這種地方是不能叫的。

西園寺挑了挑眉毛，沒搭理迪蘭。他好奇地問俞游歌：“西西哥是啥？”英語句子中夾雜着的字正腔圓的中文詞，他實在聽不明白。

“西西就是你啊，你的日語名字實在太難發音了，于是我就挑了個好念的字來叫啊。”小朋友熱情地解釋了一番。

“西西嗎？聽起來好像還蠻好聽的。”西園寺一臉贊同地點了點頭。

與後臺家長裏短的融洽氣氛不同，維伊爾在冰場上情緒緊繃得不行。

又是這樣。

迪蘭和西園寺這兩個人又一次不按常理出牌。他倆剛剛結束的短節目居然像是互相換了魂一樣，與他們平常的風格截然相反。《走出非洲》的細膩程度像西園寺披着迪蘭的皮上場，《拉二鋼協第二樂章》的柔和樂調和後半程密集跳躍的激烈程度，像迪蘭鬼上身幫西園寺跳完全程。

維伊爾從來不可能正面承認他面對這兩位強大對手，心裏的壓力有多大。緊張到嘔吐，大概說的就是他現在的心情。

比強大的對手更可怕的是，他們不光強大，還讓人捉摸不定。

維伊爾心裏有無數的小劇本來應對和他們同場競技時可能會出現的情況。現實往往事與願違，他的小劇本從來沒準過。

《Pearls of Joy》也是一首舒緩的鋼琴曲。這是哈維幫他選的曲子，維伊爾身上的氣質太過難以接近，近幾年他身上的刺不光沒有被磨平，反而越長越多起來。哈維是希望這樣的音樂加上節奏适宜的節目編排可以中和他身上的戾氣。

還是那句話，現實往往事與願違。

哈維看着場上維伊爾的狀态，頓覺不好。他還是太緊繃了，一首珍珠一樣光滑圓潤的鋼琴曲，硬生生被他滑出了凝滞感。步法拖沓，旋轉緩慢。哈維甚至能在最簡單的變刃步裏看出他的猶豫不決。

第一個跳躍如期而至。預定的4Lz4T連跳。

哈維眯起眼睛。維伊爾在起跳前愣了一下，雖然只有一秒的時間，但是這個跳躍注定是失敗了。

果不其然，Lz直接跳空了。這意味着後邊的4T也沒有了。

維伊爾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這已經稱得上是重大失誤了，在短節目裏幾乎可以說是死線一樣的失誤。如果他能在預定4F單跳後補上4T，那分數的損失可以降到最低，只丢掉了一個單跳4Lz的分數。

維伊爾強打起精神，不能再放任自己去向其他人有多厲害了。

厲害得應該是他自己才對。

第二組規定旋轉之後，節目進入後半程。

維伊爾首先完成了一個4A。高飄遠，周數和滑出都跳不出錯。

狀态回來了，他想。

音樂的旋律不緊不慢，維伊爾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腳下。喬克塔步之後就是4F單跳，4T一定要在這裏接上。

他的右腳已經擡起，準備點冰了。

鋼琴曲的回旋章來了，維伊爾內刃起跳，右腳點冰，4F幹淨利落。落冰後他稍微穩住了一下身體，才左腳點冰起了4T。

可想而知，就是因為這一個細微的重心調整，這個補起來的4F4T連跳完成分也加不了太高。

這個短節目的損失慘重，維伊爾甚至不想再繼續滑下去了。運動員在賽場上表現出來的一舉一動都不會說謊，他腳下的步法，肢體随音樂而變換的動作，無一不反映出他的破罐破摔。

哈維失望至極，他覺得自己的大徒弟腦子有病。

人家都是遇強則強，他可倒好，遇強就慫。在俱樂部裏耀武揚威，窩裏橫。進了大賽賽場狀态都是看別人的發揮來的，明明技術水平并不差，還偏偏把比賽比的像是撿漏一樣。

結束了短節目的維伊爾依舊是那種冷硬的模樣，坐在等分席上，一雙灰色眼睛盯着慢動作回放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背景牆上的星光感應燈慢悠悠的閃着光，愛答不理的，很應景。

至此，男單總決賽的短節目排名已經出來了。

拿到單項小獎牌的是迪蘭·懷特、西園寺澤明和俞游歌。

分列後三位的則是宋柳、維伊爾·克羅恩和小成內也。

東京GPF的男單劇本走勢似乎已經明朗起來，前三名在可控範圍內保持穩定發揮，分差很小，後三位失誤不斷，和自己的往常水平相比堪稱大跳水，這三人中只有宋柳的表現較為亮眼。

短節目的比賽剛剛結束，俞游歌塞在背包裏的手機就亮了起來。屏幕上顯示着程于非發來的短信：我魚要好好加油啊，我可等着你能吃上我做的飯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