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國有國法
“你是什麽垃圾?”
“哦,是不可回收垃圾啊?不要扔到可回收裏頭, 你是個什麽垃圾, 你心裏一點兒數都沒有嗎?天上京來的學子,怎麽能不清楚是什麽垃圾呢?”
這位天上京來的學子宣擇紅了臉, 尴尬的笑了笑。
他剛來鳳栖城,以為鳳栖城是新城,不至于像天上京那麽嚴格,所以才想着省省事, 一口氣全扔到不可回收垃圾裏,就不用翻自己的垃圾了,又髒又麻煩。
結果他沒想到,鳳栖城的環衛工人, 竟然還負責分管垃圾, 誰拎着一堆垃圾過來, 他們就要将那些垃圾細細看一遍, 如果分錯了,就要罰款。
交了十文錢的罰款,宣擇表示他很清楚自己是個什麽垃圾了, 下次絕對不會再犯,唠叨的環衛大姐才放了他。
“你可真是的,在天上京的時候,垃圾分類不是早就習慣了嗎?偏生你懶,成天在學子公寓呆着,攢了三四天的垃圾, 還一口氣全扔到不可回收裏頭了,活該你可被罰款。”
“哎呀,聶音,快別唠叨了,我這次是吃足教訓,被大姐拉着念叨了整整一個時辰,我要是再犯懶,我就是個不可回收垃圾!”
宣擇真的很崩潰,以前他曾來過孟國國都,那時的孟國國都哪兒管得到他頭上?到了這地方,他總有種憊懶的情緒,再加上馬上要開始華國選拔人才分科選舉,又名科考,他住在學子公寓,只想着讀書背書,哪兒有心思分到垃圾上。
結果吃了個大教訓。
“說來也是奇怪,以前的國都,不是這樣的,寬敞的街道,來往的百姓,玩鬧的孩童,還有臨街的店鋪,垃圾桶和長椅,若不是這裏的房子太過破舊,我真要以為我還在天上京讀書呢。”宣擇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國都的變化,他來此地不過三四天,來的時候着急住下,沒仔細看,今天扔垃圾才仔細看了看。
“宣擇!這裏是鳳栖城,不是什麽國都。有南王在,鳳栖城會越來越好的。”聶音神色一變,厲聲告誡宣擇,不要總想着着以前孟國的事。“還有林州也是我華國的領土,不再是孟國了,如今諸侯國中,再也沒有孟國的存在,唯有我華國。”
宣擇了然的點點頭,沖聶音行了一禮,感謝對方的直言不諱。
宣擇出身宣國。
當今天下諸侯國多達百餘,除了最大的幾個外,若不是毗鄰,很多小國的名字,其他國家的人都不一定知道。
宣國不同,宣國原是孟宣太後的母國,且孟宣王死後谥號用的也是宣字,而後來,宣國被孟衰王江白連同呂國滅了國,宣國成了歷史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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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纏在幾個大國之間,宣國被呂國滅國後,達成了名揚天下的成就,如今一聽有人姓宣,便知此人乃是出身宣國。
宣擇不光出身宣國,他還算得上是宣國王室出身。
原本他不姓宣,不過滅國王姓是什麽,世人也不在意,還不如改姓宣,也能叫世人能記住這個字。
只是如今他去科考,只能說自己是出身庶民,說不得自己出身氏族了。不過這樣也好,宣擇認為這是自己的一個機會。
南王江尤究竟是個什麽性子,宣擇在天上京讀書兩年,大概是了解的,這位眼底容不下沙子,手段還十分強硬,若是有人敢跟她對着幹,姚家就是下場。
這個被斬首流放,如今還有不少子弟在修路的家族,給所有南王手下的氏族敲了警鐘,告訴他們,什麽是能做的,什麽是不能做的。
敢越線,就是死。
“說起來,這次的科舉真是叫人摸不着頭腦。”宣擇将故國扔到了腦後,他是是庶出,宣國又是小國,曾經的孟國趙氏都比宣國要強大,宣國既然已經被滅,他只需全心全意的輔佐南王便是,“分科選舉,此舉應該是指舉人吧?從來只聽說過氏族舉薦家中子弟入朝為士大夫,從未聽說過還能通過什麽考試來當官。”
之前天上京的講女,還有底層的一些官員,多是上層直接任命。
“在學院裏,不也會經常進行考試嗎?講女說,此次科舉和學院中的考試并無太大差別,只是成績好者,可以為官。”
聶音是個真真實實的農家子,他曾經做過一大族少爺的伴讀,當初他是簽了賣身契的,誰知那大族被魏軍屠了滿門,聶音那日正巧回家探親,躲過一劫。
後來天上京建立,聶音入了掃盲學校,講女見他識字,便重點培養他,後來在藏書學院讀了一年多的書,聶音也十分刻苦,如今的學識雖無法比那些自小沉浸書本的世家子弟,但比一般人要強許多。
此次科舉選拔官員極多,聶音和宣擇都是藏書學院的優秀學生,只要穩定發揮,一定能得一個官位的。
“我去讀書了,此次我與你又是對手了,不過咱們也是戰友,此次藏書學院若能壓桃李學院一頭,明年書院招生,想必會有更多人慕名而來。”
宣擇的目标定得很高,他自認不比世家子弟差,因為他曾經也是一名世家子啊。
聶音慎重的點點頭,關乎學院名聲和自己前途的大事,自然不能掉以輕心。
三日之後,正值七月初旬,暑熱漸起,考生們穿着兩層單衣,天還沒亮便在鳳栖城的府衙前排起隊來。
府衙曾是趙府,是那位注定遺臭萬年的趙赟之父,死在天上京鐵蹄之下的右相的府邸,如今趙家人都死了,充了公,就被江尤改成了府衙。
曾經的趙府是極大的,說是半個王宮也不為過,如今改成了府衙後,應付天上京以及各路的世家子弟,還顯得綽綽有餘。
“此次參與科舉的學子,共有四千二百八十六人,其中有三十六人被搜出身上攜帶紙張,按照規矩,以及取消了他們的考試資格,并且關入大牢中十五日,停止其科舉資格三年。”張奇念着官府那邊送來的文書,只覺得很是不理解,“科舉一次,可定其一生,這樣大的事,肯定審查極嚴,不好好溫習而是想這些歪門邪道,他們為何要這樣做?”
況且,科舉允許所有讀書人參加,一旦考中便能為官,這種升遷途徑前所未聞,這是一道新的大門,若不是江尤完全控制了華國,她這項政令一定會受到士族強烈抵制,便是如今大族已經被江尤打的沒了脾氣,也有不少頑固者上蹿下跳,想要毀了科舉。
這種情況下,還有學子想作弊,這讓張奇不禁感嘆,這些學子的腦子裏究竟裝了什麽東西。
讀書讀書,都把書讀到哪裏去了?
“很正常,人都有僥幸之心。正是因為後期利益巨大,所以他們才選擇铤而走險。作弊就是在賭,賭贏了,他們就賺大了。賭輸了,他們也不過是蹉跎了三年。”江尤在反思,她現在太缺人,所以科舉作弊的下場只是禁止參加科舉三次,等以後她不缺人了,作弊的,她肯定是剝奪他們一輩子科舉的權利。
想走歪門邪道的人,在動了心思的那一瞬間,就該付出代價。
這是公平。
在不公環境下盡量的公平。
“王上對他們太過仁慈,要臣下說,真該将他們關起來狠狠鞭笞,叫他們吃個苦頭,才能幫他們改邪歸正。”以張奇的性子,他覺得這種玷污科舉,玷污讀書人的家夥,都不配再當讀書人,甚至不配當個人了。
江尤搖搖頭,張奇是個天生的進攻者,他的性格決定了他擁有一往無前的銳氣,只是有句話說的好,打天下易守天下難啊。
“等科舉完成後,你選幾個在法學上表現突出的學子,吾有意組成法律部,編著華國之法。”
“法?”張奇聽到這個字,眼前一亮。
此次蔣震領兵攻孟國,滅孟國,張奇一直以軍師的身份跟着,他于軍事上的天賦也十分強大,有時能幫蔣震出一兩個奇招,叫蔣震起了愛才之心,有意向原攸讨要張奇到軍隊去。
張奇因此還苦惱了許久,離開監察司他是願意的,原攸的行事作風不和張奇胃口,原攸出身世家,有時手段過于溫和,張奇總覺得原攸婦人之仁,叫他做事十分憋屈。
但叫他入軍隊,張奇也不願意,軍隊有仗打時很有趣,沒仗打時,成日裏閑的長毛。
張奇還在想,要如何向江尤表達自己哪兒也不願意呆的天真想法,誰知江尤竟先一步提出,要建立一個法律部!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之前三州之地,有些法律能夠執行,如今多了兩州,若還用原來的法律,便太過死板,且如今朝中魚龍混雜,各方勢力都有,已經不是天上京時那麽簡單了,必須有更嚴格,更明确的法律來約束政權與王權。”
“王上,您說王權!”
張奇聽到江尤這話,吃了一驚。
歷來這法律都是用來管平民百姓的,後來天上京的法律官到了貴族頭上,現在還能管到王族頭上?
若是傳出去,怕是會被天下諸侯嘲諷此法荒謬至極啊!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此乃法之真意。張奇,你讀法數年,為何不解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