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除去江白
孟國的亂象,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
這件事江白在繼位之前就很明白, 但他認為自己有這個能力改變孟國的情況, 他認為自己比孟國第一任王還要偉大, 他至少比某個占着嫡子的名頭的蠢貨要強。
然後現實告訴他, 他一點兒都不強。
不光不強,面對孟國大廈将傾的現狀,他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就被狠狠拍在了底下。
每天抱着北王送來的美人,江白都在心裏數着日子。
他在數, 到底什麽時候, 他能得到解脫。
趙氏的權利越來越大, 仗着趙氏女為後, 右相自請上封為左相,自古以左為尊,自孟國上一任左相去世後,孟國再也沒封過左相。
因為孟國上一任左相同樣出身氏族, 權力滔天, 為了扳倒那位左相, 當初的孟國國君不知耗費了多少精力。
多可笑啊, 幾代孟國王室的努力,最後到他手裏, 一切又回到了原來。
不,是比原來更差的境遇,至少那幾位沒有掌權的孟王, 還能娶個別國出身的公主做王後,到了他這裏,卻被逼的不得不娶了趙氏女。
“王上,王後那邊的人來尋,說讓王上今晚過去一趟。”
江白正喝着酒抱着北國的美人,外頭進來的侍者硬着頭皮說道,他害怕大王震怒,跪伏在地上,不敢擡頭。
但想象中的暴怒并沒有到來,他反倒聽見了江白冷漠的聲音。“知道了,下去吧。”
侍者來不及細想江白的态度為何轉變如此之大,他只知道趕緊跑,生怕被暴怒之下的王奪去生命,當他離開宮殿後,就聽到了宮殿內傳出摔東西的聲音。
“可惡!可惡!!”
江白将手上的觞狠狠扔到地上,內裏的酒灑了一地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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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何必動怒呢?她不過是一個得不到大王寵愛的婦人,這是正在盼着大王過去,求着大王過去呢,大王若是不想去,推了便是。”
北國美人纖細的手撫摸着江白的胸膛,勾勒着江白內心躁動的怒火,叫江白氣的發狂。
如果他能推脫,他早就推了,何故還這般生氣?
正是因為推脫不了,他才會氣的要命。
想到朝會上左相隐晦的提醒,江白更是氣的雙手發顫,他今年正值虎狼壯年,何故要早早誕下嫡子?那些士族到底是在想什麽!他們是不是想着,他盡早誕下嫡子,然後就可以像韋哀王一樣死去,他們就能扶持一個像妫南川一般的傻子上位!
不行,他決不能允許這種事發生!
喝了酒後,江白的腦子更是發暈,怒火像是沒有束縛的野獸,在他的心間到處亂撞,撞得他理智全無。
北國的美人還輕聲細語的說着什麽,她說:“大王才是孟國的主人,趙氏算什麽東西?夫人又算什麽東西?既然他們惹大王不高興了,大王随意處置了便是。”
随意處置,對,他可以随意處置。
精蟲酒蟲一起上腦的江白,提起放于一旁的劍,跌跌撞撞的走了。
看着他頹廢的背影,北國美人慢悠悠倒了杯酒,殷紅的唇如同染了血,紅的叫人發暈。她起身,沖着北方敬了一杯酒,然後将酒倒灑在了江白的位子上。
一室酒香更濃,蓋住了美人身上纏-綿的香氣。
轉眼到了四月中旬,江尤送走了北王妫泱與北子童,同時又将妫浔關了起來。
這次妫浔大概是完全放棄了掙紮,被關起來後日日讀書,再也不叫身邊的人去探查外界的情況,那個名為佩餘的侍女,從原來一天出去一趟,變為三日出去一趟。
江尤發現了,這位王姬很有些宅女的天賦,成日裏在屋中悶着,還沒什麽可消遣的玩物,竟然還坐得住。
一日午後,江尤照常睡了一個午覺,醒來便開始批改公文,看着公文上雞毛蒜皮的小事,江尤感概今天又是平凡的一天。
然後花容從外頭跑進來了。
每次花容跑,都沒有好事。
但這次她帶來了一件江尤很希望聽到的消息。
“孟國大亂,趙氏趙赟起兵反叛,如今趙家的兵已經攻占了國都,孟國國君被俘,被關起來了。”
“關起來了?”江尤還以為,江白活不了呢。
花容點點頭,“關起來了,只是他殺了趙氏女,也就是孟國王後,趙氏很可能會殺了他。”
“行了,他們既然将他關了起來,那就不可能動他了。真遺憾,我還以為趙赟很看重他的妹妹呢。”江尤嘆口氣,同時嘴角止不住的上揚,“你去喚孔先生,蔣将軍與原司長來,這事兒可要從長計議。”
“諾。”花容一看這陣營,就知道江尤要對孟國下手了。
走的時候,花容腳步輕快,心裏有些期待,她其實早想看到那一天了。
長公主尤,成為諸侯中唯一一個女王的那一天。
原攸與孔直來的極快,但這次蔣震沒有讓他們久等,三人幾乎是前後腳一同到的。
了解了孟國的形式後,孔直第一個滿面笑容的恭賀江尤,“祝賀主公,趙氏倒行逆施之舉,将孟國剩餘二州,皆送于主公之手啊!”
“主公,可要末将點兵出戰,讨伐趙氏!”
蔣震也很是興奮,來天上京安兵一年多了,成日裏管些三兩毛賊的小事,他早就不耐煩了,且上次他同魏國那一戰,若不是這些氏族在國都給他拖後腿,他也不至于打的那麽辛苦,差點兒沒翻船。
今次,是有仇報仇的時候了!
原攸身為呂國人,對孟國沒有太大的感情,也不會因為孟國的兩州之地而被喜悅沖昏頭腦,他冷靜的問道:“主公之兄被俘,若此刻打過去,難免會因此事而束手束腳,且主公将國都打回來了,屆時要不要将孟國還給孟王呢?”
“一個被賊子抓了的家夥,哪兒還配稱王?”蔣震對江白那是一百個看不上。
孔直被原攸這麽一提醒,也冷靜下來,兩州之地已經近在眼前,必須慎重對待,這種事,一個疏忽就會喪失許多利益。“白錦說的有理,主公身為長公主,在江白活着的情況下,很難取得孟王之位。”
“如今的叛變主導者是左相的兒子趙赟,此子性情如何,張奇是最了解的了。”江尤沒有回應孔直的話,而是提起了張奇。
原攸一愣,随後說道:“那請花容姑娘将子異尋來?”
“不必了,你回去後,好好同張奇聊聊此事,他或許能給你不一樣的思路。”江尤對原攸笑了笑,原攸明了的點頭。
如今孟國的亂象,裏頭有多少是原攸的手筆,江尤和原攸都很清楚。一樣清楚此事的還有剛走幾天的北王與北子童。
北王在此事中出力最大,不過他們也得到了好處,原攸運用原相的人脈,與北王送給江白的美人,引誘江白犯下大錯,由此事便可知,比起治理天上京,原攸更擅長操弄人心。
孔直摸着自己的胡子,和蔣震一樣閉口不言,并未去細問,天上京的政局在江尤攤子越攤越大後,早沒有一開始的單純透明,如今官場中各方勢力都存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說着自己的一套理論。
知道的太多不好,在天上京能知道所有事情的,只有江尤一個人。
或許在後世,這種政治狀态會被噴的一無是處,甚至會被人罵作獨-裁,但在此刻,這是最适合天上京發展的狀态。
想要發展,沒必要聽太多人的聲音,只需要有一個堅定不移的意志就足夠了。
這個小會散開後,原攸帶着一腦子的命令離開了。
江尤确實是有出兵的打算,于是她命令蔣震從今日起要開始準備集結兵士,做好随時出征的準備。孔直在天上京穩定時局,戰争會給百姓帶去恐慌,他一定要做好安撫百姓的工作。
原攸則是去想辦法,想辦法用各種手段,借趙氏的手,最好是趙赟的手,除去江白。
如果江白不死,也必須要将孟國滅了。
江白死了,江尤将國都和林州打回來,江王室沒人能壓的住江尤,江尤可以輕而易舉的繼承孟國。江白沒死,就必須要孟國滅國,那樣國都和林州兩塊地方,誰打下來就是屬于誰的了。
按理說,趙氏反叛,應該稱得上是滅了孟國了,但如今江尤還是孟國的長公主,其下更是有三州之地,想要真正的滅了孟國,趙氏還要領兵将三州打下來。
那不是說笑呢嗎?三州如今陳兵已然超六十萬,不說別處,光忠州一地就有二十萬兵士,當初魏國十萬兵就差點兒把孟國滅了,現在忠州有二十萬,就算江尤的兵沒有魏國的兵兇悍,也不是趙氏能抵抗的。
所以想讓孟國滅了,比讓江白死,難多了。
原攸一想到這個任務,就覺得頭頂涼飕飕的,他怕是要步孔先生的後塵啊。
拉着張奇密談一夜,第二天,原攸頂着堪比熊貓的大黑眼圈,送給江尤一份計劃書,上頭清晰寫着,如何運作将孟國滅了。
第一步,由韋天子下令,冊封江尤為南候,脫離孟國。
第二步,由韋天子下令,廢江氏,冊封趙赟為孟王。
“此計可行?”
“只能一試。”
試試那些氏族,究竟有多大的胃口,有多麽的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