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情報富家
現在的張奇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少年。
誰能想到眼前這個渾身散發惡臭,只有一張臉還勉強能看出人影的黑瘦小子,日後會領兵天下,攻城略地統一六國成為帝王。
“诶,小子!醒醒!”花容不情不願的上前叫醒了那熟睡中的少年,江尤不需要她聰明,只需要她學會聽話。
張奇睜開眼,饑餓與困頓讓他陷入了半睡半醒的奇怪狀态,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花容身後的江尤。
他看不到江尤的臉,只能看到那光滑如同玉石雕刻的下巴,還有挺拔如竹的脊梁,優雅緩慢與周圍一切污穢格格不入的氣質。
這不是貧民會瞧見的人物,這是天上的神女吧。
“神女……”
“你在說什麽?我家小姐有事找你,快些起來回話!”花容被張奇脫口而出的兩個字逗笑了,她以為張奇是在說她。
張奇這才發現眼前有個小丫頭,這小丫頭長得挺好看,但周身都彌漫着不詳的黑色氣息,一如他曾經見過的死人。
“鬼!惡鬼!”張奇被吓得一激靈,他知道這裏将有惡鬼出世,但他實在沒地方可去,這個人煙稀少的地界能讓他好好休息,所以他才會睡在這裏。
誰知一睜眼就看到一個鬼,張奇吓得連連後退,爬起來就想跑。
“男主有金手指,他能看到陰氣鬼氣與怨氣。”白貓為江尤解釋道,“快攔住他,他身上有鬼嬰的執念之物,如果他跑了,鬼嬰會跟着他跑的!”
現在弱雞一樣的男主,如果正面對上鬼嬰,絕對是九死一生。雖說男主是天道之子,氣運驚人,但誰知道會不會出現意外。
張奇最後看到的畫面,是那渾身黑氣的少女滿臉獰笑的站在他面前,然後他眼前一黑,就沒了意識。
大概,他是死了吧。
長久的黑暗後,張奇聞到了些許的香味,他動了動手指,發現身上非常舒爽,之前被污泥掩蓋到透不過氣的感覺,已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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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上似乎還穿着衣服,那衣服觸感極好,穿在身上軟綿綿的,肚子裏如同火燒般的饑餓感也不見了,而且還特別飽。張奇覺得自己在做夢,他一個沒了父母乞丐般的孩子,怎麽能有衣服穿,有飯吃呢?
“既然醒了,就趕緊起來吧。”熟悉的聲音拉回張奇的思緒,張奇睜開眼,又見到了那個鬼,她身上的黑氣似乎更多了。
這裏是哪兒?
周圍是繁華的裝飾,精致的擺件,高大的宮室,是張奇從未見過的地方。
“這裏是仙宮嗎?我,我是已經死了嗎?”張奇摸着身上蓋的被褥,那柔軟的觸感,是他從未接觸過的東西。
“嗤,你這少年,怕不是個傻子吧?真不知道女公子為何要将你帶回來。快些随我過去,女公子已經等你許久了。”
女公子,這個稱呼是對國君的女兒,也就是公主的尊稱。
張奇心下一驚,起身後連鞋子都沒穿,就跟在花容身後出去了。他滿腦子都是那驚鴻一瞥時看到的少女。
那個如同驕陽般耀眼的神女。
江尤沒想到,這個時候的男主會是這個模樣,和原主記憶中那個愛好奢靡冷靜克制的男人完全不同。
幾年後,已經攻占不少地盤的張奇,是個不折不扣的枭雄,而現在的張奇呢?不過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一如這世道無數可憐的貧民。
“見過女公子。”張奇走到江尤面前,江尤指了指對面的座位,他不敢落座,便直接跪坐在地上。
他雖已盡力克制,但行為舉止還是流露出一絲卑微不安。
是因為周圍的一切他從未見過,還是因為他沒有掌控兵權,沒有奪得權利,所以他沒有後來面對天子都強勢果斷的底氣?
原主記憶中高高在上的男人,現在局促不安的跪坐在地上,一如日後淪為戰利品的原主,這就是權勢的力量嗎?可以颠倒他們之間的強弱關系。
“大膽!為何不行禮!”花容見張奇直直跪坐後沒了其他動作,怒斥道:“貧民見公主,當行大禮。”
張奇皺緊眉頭,他身為一個貧民,這輩子不會有面見天顏的機會,所以從未有人教他該如何行禮,大禮又是什麽?他跪坐在地上,一言不發,像是在反抗什麽。
“無事,你見到花容的時候,一直喊着惡鬼,可是能看到什麽?”江尤動了心思,她來到這個世界後,其實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但現在,她似乎知道了。
白貓在張奇入宮後就陷入了沉睡,當它醒來,會變成更加智能的系統,所以它還不知道,自己負責的玩家已經在一條奇怪的大道上,撒腿跑的沒影兒了。
張奇因為江尤的話松了口氣,他低着頭不敢直視江尤的臉,他的目光觸及江尤腰間的玉佩,那上頭紋着孟國江姓皇室的圖騰——朱雀。“是,小人自小就能看到邪祟,女公子身邊的女仆,是個惡鬼,我看見了她的真面目。”
他沒有自作聰明的提醒江尤小心,江尤能問出這樣的話,就說明她知道花容是個鬼。知道是鬼還用對方,只有兩個情況,一個是江尤自傲,覺得厲鬼不可能害她,一個是江尤強大,可以控制住厲鬼。
聽花容言語間對江尤的尊敬,張奇覺得是後者。
“你很誠實,我很欣賞誠實的人。你姓甚名誰,出身何處?”江尤溫和的态度讓張奇不再那麽緊張。
張奇知道他是個賤民,命不值錢,貴人可以随意将他打殺,他無法反抗,于是乖乖回答江尤所有問題。“小人姓張名奇,出身利州青禾縣。年前青禾縣遭了雪災,春種時又有兵禍,小人的父母兄弟全死于兵禍之中,家中唯餘下小人。良田數十畝被豪族侵占,無奈之下,只得背井離鄉來到國都,想尋一條生路。”
“雪災?兵禍?為何我從未聽說?”江尤看向花容,花容也搖搖頭,表示宮中沒有傳出青禾縣出事的消息。
利州是孟國邊境,但青禾縣離邊境的魏渡關有數百裏之遠,便是有兵禍也殃及不到青禾縣。且上一年整個利州都說是風調雨順,沒人上報國都,說利州遭了雪災。
“女公子有所不知,利州位處北方,冬日苦寒夏日酷熱,但卻并不常有大雨大雪,即使下雪,也并非全州皆有,此次雪災範圍只有青禾縣以及周邊村莊罷了。而那兵禍……”張奇說到這兒,雙拳緊握,顯然是恨極了,“兵禍非與他國之禍,而是豪族争鬥,私兵作亂!”
孟國的世家豪族實在是很多,應該說現在的社會制度就是如此,天子與士族共治天下,孟國江姓皇氏聽起來很厲害,實則手上真正的權利,不一定有地方豪族大。
就連如今真正的韋天子,也不過是個擺着好看的吉祥物。
“此事,你還曾說與誰聽?”江尤覺得,這是個送上門來的把柄,青禾縣令是張赟,乃公子白的至交好友,張家身為上卿宗族,此事一出,右相定會受到連累。
暗害君王的鍋扣在了孟宣夫人和公子文頭上,那公子白和右相頭上也不能幹淨。
看着張奇搖頭,江尤眸色幽深,她決定去找公子文。
即将被兒子坑的右相,此刻正與公子白密謀如何将公子文頭頂暗害君王的鍋扣得牢固一些,他并不知道,冥冥之中,一口更大的鍋向他飛來。
接下來的幾天,江尤每天的任務就是坐着吃瓜,一會兒吃公子文的瓜,一會兒吃公子白的瓜,雙方勢力在朝中不停角鬥,她又不時煽風點火,鬧得短短半月不到,雙方就打紅了眼。
最近是孟國自建-國後,朝中官位變換最快的時候,今天剛上任的官員,明日就會因為各種原因被調離,或是升或是貶,很多中立的官員還沒反應過來,身邊的同僚都換了兩波了。
白熱化的戰局僵持在一個詭異的平衡點,孟國鄰國魏國舉兵來犯,內鬥暫時平息,國都又恢複了平靜。
在這個時候,江尤才想起來,鬼嬰好像還沒出世。
按照原來的劇情,鬼嬰是在一個風雨交加電閃雷鳴的夜晚出現的,然後這個鬼嬰因為張奇帶着它母親的遺物,于是将張奇錯認成母,聽從張奇的調遣。
現在張奇拿了江尤的一筆錢,江尤命他去國都南城買下一處別苑,然後收留孤兒,供他們吃穿,訓練那些孤兒,打算訓練出一批私兵來。
養兵最是費錢,于是她想起了無數小說中提到過的情報組織。
情報是最值錢的東西,哪怕是後世那個信息傳送極為便捷的時代,一些消息也是非常值錢的,這買賣做了不虧。
況且對江尤來說,情報是無本買賣。
人能防人,人能防住鬼嗎?
宮中厲鬼能力有限,她控制的十個伥鬼,除去花容外,江尤只能用九個鬼,這遠遠不夠,所以她把注意打到了鬼嬰身上。
鬼嬰潛力非凡,稍稍培養便能成為厲鬼。
江尤又出宮了,這次出宮比上次麻煩些,因為她給公子白公子文都提供了情報,這兩人都覺得江尤是個重要人物,怕對方拉攏過去,于是獻殷勤的派了許多侍衛看守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