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番外·空山
我忘記我一開始是怎樣的構思,不過現在我确實也想不到其他的結局
寫得很潦草,可能覺得中間斷層很大,因為我自己也沒辦法填補這一段空缺,原本準備上一段車,後來覺得怎麽看都不合時宜
逆流的前篇,大家将就看,将就虐,沒關系虐一下不會死的
空山
他第一次察覺到那個人的死念是在數年前。那是一次年度會議,他也照常和穗一同北上。在會場前碰到那個人時那個人正茕然站在風雪中,本應該陪同的邕不在。那個人穿得異常單薄,身上只添了一條圍巾。
他腳步停下來,穗為他撐傘。那個人的背影孤零零、又像一把刀似的,比北國的雪更加鋒利。那個人站在原地,回應偶爾打招呼的人,不知道在看什麽,或者在等誰。
眼看着雪越下越大了,穗的傘都快撐不住,只能催促他快些進去。他終于邁開步子,要向那個人去,不知道是被風雪還是被心驅使。可他猶豫太久,後來的湘先他一步小跑上來,和那個人勾肩搭背,說說笑笑的走了。
這是會議的第一天,說的盡是一些場面話,倒是更有一些聚會的氛圍。上午還能按地區坐好的位置下午就亂了套,那個人果然不再坐在他身邊,過去另一頭找湘和黔說話。
隔着一張桌子他看見那個人清癯的臉,交談間竟然也能不時展露出一些爽朗笑意,剛一散會那三個人就起身離席,大概是喝酒去了。
從會議室出來後他問穗看見邕沒有,穗說邕沒來,那個人這次是一個人來的。
“不然總不會連撐傘的人都沒有。”
穗大概是随口。那個人總是逃會,以往都是要被邕扭送到北京,今年一個人竟然老老實實地來了。
他接到黔的電話是在半夜,那個人和湘都被放倒了,這這會正癱在另開的空房間裏。“桂沒帶南寧來,你來接他回去吧。”
“......”
大約是因為關系親近的緣故,黔笑了一下,話說得有些刻意:“交給別人不放心,沒有辦法,你來吧,他不是你哥哥嗎?”
那個人是真的喝醉了,閉着眼睛躺在椅子裏,臉頰還有酒精上頭的緋紅,看上去有一種惹眼的感覺。要不是因為酒氣熏天,也能讓旁觀的人産生一些绮想。黔說還得你來接,不然不放心。說完還眨眨眼睛,被自家的省會陪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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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從未見過那個人喝醉的樣子——他竟然還真的從未見過那個人喝醉的樣子。那個人喝醉後呼吸平緩,和睡着沒有太多區別。他試着攙扶那個人的身體,但那個人是真的喝醉了,雖然樣子乖巧,但整個人軟成一灘,泥似的半點都支撐不起來。他表情有一些驚異,那個人是冷的。
那個人是冷的,可屋子裏的暖氣很足,他穿着襯衣就能出門。那個人是冷的,體溫低得異常,像是生命即将消逝。這意味着那個人的靈魂出了問題,摸上去那樣冷,大概破損得厲害。
身為地區的象征,靈魂通常都可以自行修補,只是對于他們這樣分享一個靈魂的雙生子有些不便,得兩個人待在一起才能夠進行。那個人雖然醉了,可還保留着本能,身體正往他身上靠近,像在冬天靠近一團火。
他記得小時候那個人也是這樣,在深夜裏抱着年幼的他,皺緊的眉頭會舒展開,他卻冷得發抖——那個人就會像被驚醒一樣,讓他乖乖睡覺,自己又一個人離開。
那個人醉成這個樣子,他沒有辦法,只能将那個人橫抱起來,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那個人說不清是恢複了一些意識還是依然醉着,不時會蹭一下他的身體,只是眉似乎不再皺得那樣緊了。
原本他只需要将那個人送到房間即可。可他一松手,那個人就立即蜷縮起來,他為那個人蓋上被子也仍舊沒有好轉。窗外的雪又開始落下,他又想起早晨的湘從車裏鑽出來就直奔那個人去、兩個人說笑的樣子。
那個人臉上不自然的紅色已經褪去,重新變得蒼白起來。他打來熱水擦拭那個人的臉,熱氣一點也留不住,那個人的問題想來已經十分嚴重,那副軀體像一座空曠的大山,只刮來呼嘯的風。
他握着毛巾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一次房間裏只有他和那個人了。他望着那個人的臉,許久之後脫掉鞋子,和衣在那個人身邊躺下來。
他關上燈,夜色沉沉的。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他透過窗簾的間隙看見一片霧蒙蒙的橘色。山裏幾乎從不下雪,他覺得有些冷,手臂動了一下,那個人忽然把他摟得更緊了一些,額頭貼在他的肩窩。這時他的身體已經不像起初還有些僵硬,而是自如的舒展開。那個人從他身體裏源源不斷地汲取熱量,因此會露出這樣眷戀的姿态。
可又不光是這樣的,共享一個靈魂的雙生子之間像磁石一樣相互吸引。他原先只是躺着,很快就忍不住。他翻過身,但沒有伸出手。那個人就睡在離他不過十公分的位置,可他沒有伸出手。
他望着那個人因沉睡而顯得無害的臉,眼中露出諷刺的冷意。可那個人緊緊蜷縮着,雙臂環住身體,看上去格外固執。那個人不會向他開口,他心口忽然一顫,那個人大約到死也不會向他要一個擁抱。
他望着那個人沒有血色的嘴唇,眉頭蹙起。他驚覺那個人早已經不是記憶中淩厲的樣子,眉眼之間處處顯得疲憊難當。
那個人的呼吸聲很輕,像那個人的體溫,教人感覺到生命消逝,好像穿過指間的風。
這一刻無論他如何矯飾都遮擋不住那個人離去的背影,他猛地握住那個人的手,他緊緊地握着,直到那個人的手指暖起來,手掌暖起來,直到那個人靠近他,把額頭貼在他的肩窩。
這夜色太深了,深得他松不開手,像孩童在黑夜中抱緊僅有的依靠。
他就是在這夜裏第一次察覺到那個人的死念。
那個人說,“再見。”
他的半個腦袋還埋在被子裏,睡眼惺忪,但依然露出不悅的表情。那個人已經梳洗完畢,正背對着他,沒有絲毫宿醉的跡象,語氣淡漠顯得異常的清醒。
那個人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再見。
那個人對他說的是廣府話,因此他更加莫名其妙。那個人的背影同他夢裏的一般冷硬,但他仍舊緊緊抱着那個人,最後沉沉地睡着了。
原來無論是否在夢中那個人都展現出告別的姿态。他想說,你是什麽意思,他張開嘴想要質問那個人,卻看見窗外有夕陽灑進來,撲向那個人,勾出模糊的輪廓。
那個人忽然回過頭來,望着他,沖他微笑。那個人的目光那麽深、那麽冷,可偏偏有火焰點燃那個人暗紅色的眼瞳。
“我要走了。你笑一個吧。”
那個人說。
他說:“什麽?”
趁着我還記得你。那個人說。再笑一個吧。
“唔好怪我第一句就同你講再見,”那個人的聲音分外的遙遠,“因為我真系專程黎同你道別噶。”
他的回憶戛然而止,他感覺眼眶熱燙。他遙遙地望着夕陽沉下海平面,正如他的淚水落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想不到吧我又回來了!
其實不算是逆流的番外 是殊途世界線逆流之前的一個短篇
但是這裏是晉江我就當番外發了
诶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