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心
“我趕到廚房水池邊洗了洗手，然後取了筷子和空碗，迫不及待的拿起蓋在東坡肉上的罩子，一股肉香襲來，晤……這才是人生啊！
“好吃麽？”表姐在一旁問。
“嗯！”我鼓着腮膀應着，嘴唇邊滿是閃閃發亮的油光。突然間，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将殘肉咽下喉嚨，表情肅穆的望向表姐。
“怎麽了？”表姐被我這樣望着顯得有些忐忑。
“表姐”我喘了口粗氣，“以後能一直做給我吃麽？”
表姐被我的話搞的有點不知所措。
我緊追不舍：“表姐，我們結婚吧，記得那天我說過如果我們能安全回來的話……”
“這”表姐愈發驚惶失措，“你……你說的那麽急，我，我要考慮一下才行。”
“噢！不急，表姐你慢慢考慮吧，畢竟是終身大事，不要管我的感受如何，願意就結，不願意也沒關系的。”我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巴不得表姐拒絕吶！
“我答應嫁給你……”表姐紅着臉在我背後說道。
“咳……咳……”我頓時被一塊肉噎住了喉嚨，怎麽搞的，這麽快就考慮好了，剛才還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是故意的吧，女人也真是的，明明想的要命，還要假裝矜持，真受不了！
我趕緊喝了口水，然後捶打自己的胸口，“呼……哦，答應了就好。那我就把決定告訴媽媽他們了。”
“我先上樓了。”表姐紅着臉走開，怕是不好意思。表姐已經算是開放潑辣的女性了，遇到求婚這種事卻也還那麽害羞，看來被鐘情的人求婚的确是女人最幸福的時刻。
我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媽媽，爸爸還有姐姐。電視開着，媽媽的眼睛盯着電視，姐姐手裏拿着本書，眼睛盯在書上，估計在掩蓋心思，因為看了半天也沒有掀一頁。而爸爸的眼睛則盯着媽媽，時不時在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壞笑。
小妹剛剛洗完澡，穿着睡衣搓着頭發走了出來。難得大家都聚在客廳，于是我走了過去，大聲說道：“媽媽爸爸姐姐還有小妹，你們聽好了，我有重要的事情向大家宣布。”
沒有一絲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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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們聽到沒有啊？我說要有重要的事宣布來着！”真惱人，完全不把我當回事。好歹我也是家裏的獨子！
媽媽起身關掉電視，擡頭看了看牆上的鐘。“十點多了，睡覺吧。”姐姐合上書，爸爸打着哈氣往樓上走……
“我要和表姐結婚了！”
所有人都仿佛中了魔法一樣靜止了。過了片刻，媽媽先開了口：“胡來，你說什麽？”
“我說我要和表姐結婚！”
“你不是開玩笑吧？’，
“我的樣子很像在開玩笑麽？”我很氣憤，從剛才到現在，沒一個人把我放在眼裏，如今還在質疑我的話。
“原來表姐東坡肉有這麽大的魅力呀！”小妹感慨着。
“跟東坡肉沒什麽關系，就是我自己的決定而已。”
“我只想問你考慮清楚沒有？”爸爸開了口。
“比擦了一百遍的破璃還清楚。”
“那好！你本人沒意見的話，我們當然沒有異議。不過，跟莺莺說了沒有？”
“說了，她也答應了。”
“人吶？”爸爸問。
“還用問，一定紅着臉躲在房間吶！”小妹說道。
“也好。”最有權威的媽媽開口說道：“你們本來就有娃娃親在身，現在又不互相讨厭。妖精和妖精在一起再合适不過了。”看來媽媽還對姐姐感情受傷的事耿耿于懷。“歷歷，你去把表姐叫下來，我有話對他們兩人說。”
“哦！”
“姨媽……”表姐面帶紅暈走到媽媽面前。
“以後可以把姨宇去掉了。”媽媽笑着說：“胡來說你已經答應和他結婚了？”
“是的。”
“不勉強？”
“不勉強！”
“那好！你也知道，我就這麽個兒子，雖然懶了點，但心腸并不壞，你決心嫁給他，我當然很高興，也算了卻我們長輩的心願。”媽媽轉向我，“婚期的事你怎麽打算？”
“哎？”雖然決定娶表妹，說實話，壓根沒想過具體時間的事，這一問，我才真正感到，自己到底是要結婚的人了，不禁心裏一陣酸楚，我的一生，将在這裏做個總結後重新開始，無論是人還是妖精，總要學會适應千變萬化的命運。“随便吧，什麽時候都行。”
“那就由我來決定日子吧。”媽媽說，“短期內不大可能，有點倉促，反正今年的某個時候把婚事辦了就是。”
“恩！”表姐點頭。
“哦……”不知怎的，總覺得有點凄涼的感覺。
“哥哥的誠意不夠呀！”傳來小妹淘氣的聲音。
“啊？”我疑惑的望着歷歷，“怎麽？”
“既然求婚，可表姐的十個指頭光禿禿的，怎麽也看不出已經是名花有主的樣子啊。”
“你是說戒指？”原來結婚真的不是脫口而出的事情，還有那麽多因素我都忘記考慮了。
“那當然，哥哥有準備買戒指麽？”
“當，當然有！”
“在哪裏？”
“後天就去買！又不是你結婚，你急什麽？”
“那就好。”歷歷沖我眨眨眼，“要好幾千塊錢哦！”
“我當然知道！”我說，心裏卻在忐忑不安，不知道存折裏的零夠不夠長。
關于和表姐這件事大致就定下來了，事後細想起來才覺得中了妹妹的招，為什麽要買戒指呀，我們幹嘛非要學人類結婚的習慣啊！不過當時已經豪言壯語答應幫表姐買戒指了。即便想要反悔，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其實錢并不是最重要的，為什麽決定要結婚的我，胸口一點幸福的感覺都沒有？
家人都已經各自回房了，客廳的燈已經關掉。我借着窗口灑進來的淡淡月光，從冰箱裏取出一罐啤酒走到陽臺上。
噗的用食指勾開易拉罐。并沒有急着送到嘴邊，而是點燃了一根中華香煙，別誤會，我可買不起這煙，是在賓館上班的時候客人給的，雖然我很看不慣他給煙時的得意嘴臉，卻還是欣然收下了煙。我将啤酒泯進嘴裏。然後吸了口煙，一股奇異的辛辣感回蕩在口腔和喉管間，夠勁！管他什麽尼姑丁和尚丁的，管他什麽縮短壽命，如果現在不抽的話，我才會死掉！
“很好抽麽？”背後傳來姐姐的聲音。我一點也不奇怪，剛才在客廳的時候姐姐一句話也沒說，并非姐姐沒有話要說，而是想和我單獨說，我的判斷一點沒錯。
“當然好抽！中華的嘛。”我答道。
“是因為抽的時候想到它的價格才覺得好抽的？”
“也有這個原因吧。”我将煙熄滅，為了不讓姐姐聞到煙味，雖然只抽了一兩口。“姐姐你看過《堂吉珂德》這部小說麽？”
“沒有，我是女人，對什麽魔法啊，騎士的不感興趣。”
“這書不是講魔法的，當然常常提到魔法。裏面的主人公說過這樣一句話：女人本性如此，你愛她，她卻瞧不起你，你反過來讨厭她，棄她而去，她反倒愛上了你。”
姐姐皺了皺眉頭：“胡來，你這樣可不好，既然決定結婚了，心裏頭就不應該想着別的女人。”
“姐姐怎麽知道的？”
“你可是我弟弟呀。剛才的話，分明是在暗示曾經有個讨厭你的女人，到後來卻喜歡上了你，而你也在猶豫不決自己到底有沒有喜歡她。在你決定和別的女人結婚的時候，對她的思念突然強烈了起來。”
“唉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事只想跟姐姐說。”
“因為跟父母談感情的事，你會覺得不好意思，跟妹妹說話，又覺得沒有面子，所以身為姐姐的我，是你傾訴的唯一選擇。”
“姐姐，做人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煩惱。”
“如果沒有煩惱的話，快樂就沒那麽令人向往了。”姐姐說話的時候眼睛望着月亮。其實我也知道，姐姐受的苦比我多的多。
“有時候，我會突然覺得，人的心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拳頭般大小的東西，居然可以讓五千毫升左右的紅色液體在全身總長不知有多少公裏的密密麻麻的血管中有規律的流淌着，賦予軀體生的意義。而就是這樣一個不知疲倦的器官，還要隐藏着許多秘密，我們情感上的秘密。姐姐也和我一樣，在心裏藏着許多不想為人所知的秘密吧。有時候，我真想把自己的心取出來，死命抖落上面所有的秘密，毫無保留的展露在某個人面前，某個我徹底信任的喜歡的人。”
“即使是喜歡的人，也會有許多說不出口的秘密的，這并非是不信任對方的原因。”
“姐姐現在的男朋友一定對你很好吧？”
“他，是個很好的人。”姐姐的語氣裏隐藏着淡淡的憂傷。
姐姐用了好人這個詞。你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不過我們并不适合——女方拒絕男方的時候不通常這樣說麽？看來姐姐還沒有忘掉那個身體裏有着她元珠的那個人。想想也是，姐姐這樣的女人怎麽能輕易忘掉深愛的男人，轉而又喜歡上別的男人吶？
“看來姐姐還是喜歡原來那人的。”我說。
“但我們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這讓我不禁想起沈安娜婚禮那天接受采訪時說的話：和你結婚的人一定不是你最愛的那個人。
“還有麽？”姐姐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什麽？”
姐姐指了指我手中的啤酒。
“嗯，還有不少。”
“也給我來一口吧。”
“哦……”
姐姐喝酒的樣子很美，完全看不出來她是一個不能喝酒的人，雖然只是一小罐啤酒，卻足以讓她頭痛好一陣子。可是現在，我寧願看見她頭痛也不願她心痛。不知為何，腦海中拼命浮現章然的樣子，以及和她過往的點點滴滴。因為沒吃飯而暈倒的那次，我背着她，兩人的身體是那麽接近，為何當時的我只是想着她柔軟的胸部。還有我嘴唇燙傷的那次，那一吻真的好疼，不過最疼的還是她賞我的那一巴掌。
月色下，姐弟倆就這樣不停發着呆，在陽臺上。
第二天。
“爺爺早！”章然穿着一身幹連的職業套裝走下樓。
“噢！今天第一天上班？”
“沒錯！怎麽樣？”章然張開雙臂原地轉了一圈。
“很漂亮！雖然是我自己的孫女，但還是忍不住要贊嘆一下。”
“老爺，林秘書來了。”保姆阿姨走過來說道。
“叫她進來。”
林秘書走了進來。“董事長早。”
章天龍點點頭：“什麽事？”
林秘書沒有開口，只是望了望章然。
“你跟我到書房來談吧。”章天龍邊說邊起身走向書房，林秘書跟随而去。
“發生了什麽事？”章然自言自語着：“林秘書一大早親自趕來，一定有什麽重要的事發生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