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物質誘惑
“好了，大家都站好，我要開始拍了，對了，笑容自然點……”孟林低頭看着支架上的相機，這時他轉身咳嗽了幾聲，正好看到門外的姐姐。
“哦，你來了！”孟林沖姐姐微笑着招手，“進來呀……”
姐姐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稍等一下，很快就好。”孟林正在幫一家人拍全家福。“對，大家再靠近點，記住，要笑不露齒，這點坐在中間的老太太做的最好……”
“因為奶奶沒牙齒……”小男孩天真無邪的話逗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是呀，你真聰明！預備……”喀！“非常好，休息幾分鐘，大家再醞釀一下情緒，然後準備拍最後一張。”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胡小姐。”孟林趁着休息的空擋說道，“對不起，事先打聽了你的名字，希望不要介意。”
“這個……”姐姐剛要說話，那位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過來。“請問，能不能單獨替我照一張？”
“可以呀。”孟林親切地說。
“謝謝。麻煩把我照得安詳一點，我想把這張作為遺照。”
“哦……不過奶奶你的身體還很硬朗呀，不騙人。”
“老了什麽事都說不準的，我已經八十六歲了，老伴十年前離我而去，從那時起，我就随時準備去陪他，可惜卻一直熬到現在。”
“奶奶和您丈夫一定很恩愛吧？”
“我和夫君按現在的話說就是自由戀愛……”老人蒼老的眼睛裏閃爍着追憶的淚光，他們的确很相愛吧，這從老人稱呼對方夫君裏就可以聽出來，夫君……多麽遙遠的詞彙，現在早已被聲聲肉麻的老公所替代。“我們都出生在舊社會，在那個動蕩的年代，呼吸着自由空氣成長起來的你們不知道自由戀愛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我的父親是個大財主，我也算是個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而夫君出身在一個普通的工人家庭，家裏生活很拮據，認為門不當戶不對的父親堅決反對我們之間的愛情，固執己見的我最後被逐出了家門，雖然和所愛的人如願在一起了，不能适應貧寒的生活以及對家人的思念讓我經常以淚洗面。在我們洞房之夜那天晚上，他把我灌醉，然後将我送回了父親那裏。等我醒來後父親告訴我，他送我回來之後就離開家鄉去參加革命了，那些天我哭的很傷心，甚至想過自殺，不過最終還是堅持下來了，因為我相信，我們的緣分并沒有結束，分離一定是老天對我們的考驗，如果我能經得起考驗的話，遲早還會在一起的。兩年後，父親讓我嫁給了一個國民黨軍官的兒子，三年後，因為戰争的原因，家道中落，那個丈夫也抛棄我而去。又過了六年，我和夫君竟然奇跡般再次相遇了，那時的他已經是紅軍團長了，而且一直都單身，經歷了那麽多的滄桑，我們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
那些天我哭的很傷心，甚至想過自殺，不過最終還是堅持下來了，因為我相信，我們的緣分并沒有結束，分離一定是老天對我們愛情的考驗，如果我能經得起考驗的話，遲早還會在一起的……老人的話不斷叩擊着姐姐的心。
“不好意思啊，讓你們聽我說了這麽多廢話，可我真的很想讓別人知道我和丈夫之間的曲折故事，特別是自己就快入土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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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很讓人羨慕的愛情吶。您坐到前面吧，我給您拍一張最漂亮的照片。”孟林說道……
“記得三天後來取照片，慢走啊……”一直送客人到門口的孟林轉身回到姐姐那裏。“我的建議考慮得怎麽樣？”
“我是來退還裙子的。”姐姐将放在沙發一角的購物袋交給孟林。
“怎麽？”對方顯然有些不知所措，“嫌報酬低麽？”
“不……不是的。”
“那為什麽？”
“相反，是太高了，高的讓人覺得不是拍幾張照片那麽簡單的事！”姐姐直言不諱的說。
“……”孟林雙手叉腰，望了望玻璃窗外的街道，然後用右手壓住自己的長發，無可奈何地苦笑着，“呵……原來你還是不相信我啊。我長得就那麽象壞人嗎？”
姐姐沒有回答。她見孟林并沒有伸手接過自己遞去的袋子，于是将其放在沙發上，說了聲：“對不起，告辭了。”然後轉身走出店門。
孟林愣在那裏很久，之後忽然醒悟般跑出了店門，在街道邊左顧右盼着，卻始終在人群中找不到姐姐的身影。他低頭笑了笑，拍了拍腦袋，自言自語着：“孟林呀……這麽好的女孩要是錯過的話，真是太可惜了……你一定要……”
“一個人在那嘀咕什麽吶？”突然有一只手捅了下他的腰。
“鄭青？！”孟林轉過身後意外地說，“你來了。”緊接着他看到了鄭青身後跟着一個身材高挑，樣貌很俏麗的短發女人。“哎……”他将嘴巴湊到鄭青耳邊，“不用說，這位就是弟妹了？還不介紹一下。”
“你小子。”鄭青捶了一下對方，“楊瑞，他是我的好朋友孟林。一位自認為非常有才華的攝影師。”
“什麽自認為，本來就是。楊小姐你好，我叫孟林。”
“你好，我是Rebeca。”楊瑞伸出手。
“怎麽樣？前段時間去米蘭有什麽收獲嗎？”鄭青問道。
“收獲太多了，那裏給了我好多靈感，我們到店裏再談吧，我把相冊拿給你看。”
“你快活了，我可是剛從生死線上回來的。”
“什麽？”
“你去歐洲這段時間，我出了嚴重的車禍，能安然無恙恢複過來自己都覺得是個奇跡。”
“真的假的？”孟林驚訝地說，“不，應該是真的，你從來不開這種玩笑的。”
“很可惜，本來想看你為我流淚的樣子吶。”鄭青笑着說。
“胡說什麽啊！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孟林咳嗽了一下，“外面風大，快進我店裏吧。”……
“這些都是你拍的嗎？很不錯啊！”楊瑞看了看牆壁上用精美木框鑲着的相片。
“謝謝。”
“不過……”
“怎麽？有什麽不足的地方嗎？盡管說出來吧。”孟林問道。
“不，拍的很好，我是真的這麽認為，但是，你好象只鐘情于拍攝風景、老人、男子和小孩。在我看來年輕漂亮的女人應該是很不錯的素材吧，不過怎麽在你的作品裏一張也尋覓不到。”
“精彩！”孟林拍手道，“你是第一個這麽問我的人，從來沒有誰能發現這點，我好高興，不愧是接受的西洋文化，藝術嗅覺很敏銳啊。恰恰相反，我很想在自己的鏡頭裏留下年輕女人的影子，可能是我的要求太高了，我見過的女人始終激不起我拍攝的熱情。”
“怎麽會？漂亮女人雖然不算多，但也到處都能見到啊。”
“沒錯，漂亮女人到處有，可都沒有我想要的那種氣質，我不想我的照片裏只是反映出一種照搬式的死氣沉沉的美。”
“難道從來沒有女人帶給你所說的那種感覺嗎？那我怎麽樣？”楊瑞問道。
“這……”孟林顯然很難回答。
“這裏是中國，女孩子都很含蓄的，哪有你這樣追問別人的道理。”鄭青突然笑着插話道。
“我只是一時好奇，随便問問的。不過，從孟先生的眼神裏，我已經找到答案了，顯然，我也不具備他所說的條件，呵呵……”楊瑞開朗地笑了。
“他這家夥，沒事學什麽攝影，搞的現在眼光那麽高，女朋友都找不到。”鄭青說道，“按照你眼光，估計再過十年也找不出符合條件的女人吧。”
“誰說的！我昨天就遇到仙女了。”
“是在夢裏吧。”
“不，絕對不是夢！當她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時，所有的迷團都被驅散，也許她不是最漂亮的，卻是最讓我心動的，不僅僅是她的外表。”
“哇！聽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見見了，能征服你高貴眼光的女人，會是怎樣吶？”
“等我追到的那天一定帶給你看！”
“你們兩個男人，一點風度都沒有，在一個女人面前談論另一個漂亮女人……哼！”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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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晴川高中。
“胡歷歷！你站住！”
小妹停下腳步轉身。
“要死啦，最近放學都不等我一起走。”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小妹的好朋友景芳。
“我不等你？還是你不等我啊，天天忙着約會，現在反倒來怨我，到底是誰冷落了誰啊，要搞清楚。”
“哎呀不管啦，今天我好無聊，陪我去逛商場吧？”景芳一把挽起歷歷的手臂。
“有錢了？”
“恩。昨天外婆來我家，給了我兩百塊錢，我一個星期前就看中了一只小包，卡瓦伊到不行，今天一定要入手。”
“唉……”歷歷嘆了口氣，“你不知道每次陪你去逛街我心裏有多難受嗎？”
“為什麽？”
“為什麽？喂，這個還用問嘛，每次都是你買東西，我在旁邊只有眼饞的份，我也是小女生哎，看見漂亮的包包也會心動，特別是身邊的人有了自己卻沒有的時候，那種滋味別提有多痛苦了。”
“那怎麽辦啊，你家又不是沒錢。”
“可媽媽每個月只給人家五十塊零用，在這個通貨膨脹的年代，五十塊只夠打發叫花子的。”
“沒那麽誇張吧。”景芳眼珠子轉了一圈，“有了，我們去打工吧。”
“算了吧，我可吃不了這苦，而且還要上學，哪有時間呀。”
“你錯了。”景芳從書包裏取出一張紙片，看樣子是從報紙上剪下的一角。
“這是什麽？”歷歷好奇的問。
“招聘廣告。”
“什麽招聘廣告？”
“招聘伴游，要求是女性，十八周歲至三十五周歲，容貌端莊，身高一米六以上，條件優厚，薪水每小時一百塊以上……怎麽樣？只要星期天陪客人游玩個半天，一件中高檔的衣服就到手了，比那些餐館裏的小工輕松多了。”
“不是吧，電視新聞上都放了，這些東西都暗帶色情服務的，讓媽媽知道我死定了。”
“誰說的，那是個別現象，而且是晚上。我都做過兩次了，根本沒有那回事，就是一個中年男子讓你陪他吃吃飯，聊聊天，逛逛街，打發一天無聊的時光。客人從來沒對我毛手毛腳過，而且你跟公司說明只在白天伴游，陪客人的時候，如果他要帶你去人煙稀少的地方，只要巧妙婉言拒絕就可以了。一天下來五百塊錢是不成問題的。那時候你要買什麽還怕買不起嗎！”
“景芳你……你居然去做伴游？”歷歷指着她的鼻子驚訝的說道，“你膽子好大啊。”
“第一次心裏是有點忐忑的，不過經歷過之後就發現沒什麽了，也不就是和陌生男子說說話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真的只是說說話就可以賺到那麽多錢了麽？”歷歷面有心動地問。
“騙你做什麽，好多女孩子都去應聘的。怎麽樣？憑你的容貌，面試一定很容易就通過。上次去商場的時候你不是看中一雙三百多塊的鞋子嗎，你在那裏停留了好久哦，最後還是我硬把你拽走的。想想，只要星期天白天打個輕松的工，自己的腳就可以蹬上那麽漂亮的鞋子，難道還不心動嗎？”
“你真的做過這個什麽伴游？”
“放心，絕對沒事的，瞧！我現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嘛！”在景芳的拼命鼓動下，小妹經不住物質的誘惑，終于同意和對方第二天一起去應聘所謂的伴游工作，而這次決定造就了她一生中最難忘的可怕經歷，她所犯的錯也是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裏很多漂亮女孩犯過或即将犯的，她們當中有人從此深陷不能自拔，也有人追悔不疊。在這點上，小妹是幸運的，因為她的身邊有那麽多真心愛她的家人。作為妖，我們的确擁有強大的法力，可作為人，我們不具備複雜的心計，這也是我們在和不同人類打交道時不停犯錯吃虧的原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