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擂臺賽結束,看熱鬧的人也随之四散開去,一時間,堂前少了議論聲、起哄聲以及杯箸相互撞擊的聲音,一切又重新歸于原樣。
不遠處的廂房內偶有傳來的吟詩作對、把酒言歡的聲音,也只是隐隐約約,聽不太真切。
“姑娘,請······”
楚瑩宣對着曾若祎躬身做出個邀請的姿勢,嘴角意味深長的微翹似是對着身旁正躊躇不安的高黎昕笑的。
曾若祎眼中含笑,起身順着楚瑩宣的手勢往後院的方向邁開了蓮步,途徑高黎昕的身旁,還不忘微微欠身算是打了個照面,蓮步微動的同時及地的裙擺倒像是皎皎月光下的一池清水蕩起的朵朵漣漪。
甚是美妙。
曾若祎面上神色自然,言行舉止落落大方,在高黎昕看來倒是有些猜不透她到底是情願還是被迫。
高黎昕也知在鳳鳴院不會發生什麽不雅的事,再怎麽過分些也只不過是舉止親密些,往深了去也低俗不到哪兒去。
除非是······兩情相悅。
思及此,高黎昕稍稍松了口氣,但想到方才這位公子的嚣張氣焰,剛剛平息下的不安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
高黎昕擡頭盯着楚瑩宣,向前跟進了幾步,并未有要離開的意思。
楚瑩宣面上無礙,心裏早已波瀾起伏,方才在高黎昕不注意的時候,她的一雙水眸緊緊地凝視着對方,高黎昕一會兒晴一會兒雨的表情,緊皺的雙眉,皆盡收于楚瑩宣的眼底。就連她腮邊不淺不深的小酒窩跳動了幾下楚瑩宣都記得一清二楚。
前世,楚瑩宣心屬于高黎昕後,最喜歡戲耍的就是她那腮邊的小酒窩,尤其是在高黎昕抿着嘴巴發呆時,她總也忍不住地伸手戳上一戳。
而今看到了,楚瑩宣卻也只能努力壓制住內心的悸動,暗自嘆息目前的無奈處境。
未免對方不自在,楚瑩宣還是極其克制地将眸光從高黎昕的身上收回,回首正欲朝着後院走去,胳膊卻是忽然被人拽住了。
腳下的步子頓住,眉間稍蹙,楚瑩宣低頭順着一雙玉手望過去就見楚嘉凝眸光中不知何時早已蒙上了一層水汽,兩頰從進了這鳳鳴院就從未消過的紅暈在楚瑩宣回身與她對視的剎那紅的更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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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嘉凝晶瑩透亮的紅唇微微開合,道:“可不可以不要去,我們回家好不好?”
楚嘉凝雙手搖了搖楚瑩宣的胳膊,如涓涓泉水沁人心扉的妙音配上她白瓷般白嫩的雙頰上的兩朵緋紅,比池塘中含苞待放的朵朵青蓮更甚嬌羞。
望着跟前的妹妹,楚瑩宣一時語塞,竟有些說不出冷硬的話來,餘光瞥見高黎昕投過來的目光,糾結下到底還是狠下了心,“你先回府,我······我忙完了就回去,別擔心。”
看着楚嘉凝瞬間垮下來的嘴角,楚瑩宣有些于心不忍,伸手撫摸上她的臉頰,聞言軟語道:“乖,我先讓妍兒送你回府。”
腮邊覆上一片溫暖,楚瑩宣溫柔的撫摸驚得楚嘉凝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溫柔地對待自己呢!
楚嘉凝來不及多做反應,欣喜地一個勁地點頭應好,随着楚瑩宣手上的溫暖的撤離,她依依不舍地在方妍的攙扶下踏出了鳳鳴院。
與楚嘉凝的驚喜不同,高黎昕的錯愕中更多的是不可思議,方才站在她面前的可是兩個男人,但她們間的行為舉動卻是暧昧至極,再看剛剛離開的那位公子,身上透着濃濃的脂粉味,低眉淺笑的嬌羞是無論如何也掩藏不住的。
這樣的視覺沖突不驚訝是不可能的,但高黎昕也只是錯愕了片刻便回過神來,畢竟她可以喜歡女人,怎麽不允許男子之間的愛戀呢?這畢竟不是自己所能幹涉的事。
但想到身前的這位公子一邊跟一男子暧昧着一邊還抓着曾姐姐不放,高黎昕的一顆心就又不安了起來。待她回神想要勸阻楚瑩宣放手時,面前哪還有對方的身影?
氣得她拔腿向着後院奔去。
向來懂得察言觀色的楚瑩宣又怎會不知高黎昕為何糾結?更何況前世她們還做了多年的夫妻,對她的性格,楚瑩宣是再了解不過了。但她就是不願多做解釋,誰讓高黎昕放着美妻不要,偏偏費神替別的女子着想呢!
她就是要看着她着急不安的樣子。
當然,她敢不知會一聲就離開也是因着她拿準了高黎昕不會舍得放下那位青樓女子不管獨自離開的。
楚瑩宣有時候真氣自己太過了解高黎昕了,她心中在想什麽,擔憂什麽,自己透過她的神情,一眼便得神會,她對別的女子這麽好,怎能不讓自己生氣?
“公子請落座!”
回身望着楚瑩宣跟進了廂房,曾若祎踱到案前擡手示意對方入。曾若祎低頭欠身落座時胸前的一抹朱紅胎記正巧入了正目不轉睛盯着她的楚瑩宣的眼。
楚瑩宣身子微微一顫,落座的同時心中竟升起了一種頓悟,怪不得她一直覺得此女子眼熟呢!她仔細端詳着對方的容貌,此女子不是曾姐姐還能是誰?
前世她能真心的接受高黎昕的愛還要多虧了曾若祎的出手相助。當初,她對于高瑾将她當作物品一樣送給她人而耿耿于懷,對于高黎昕,縱使對方待她百般寵愛、柔情之至,她的心依舊不為所動。還是高黎昕的知己曾若祎的推波助瀾、悉心開導,才讓她逐漸意識到相比高瑾,高黎昕才是真正值得她托付終身的人。
她這才慢慢敞開心扉,試着接受高黎昕。
想到面前宛若仙女下凡般美不可言的女子是她和高黎昕的曾姐姐,內心的喜悅比那天上争相綻放的煙花還要絢爛。
她緊繃着的神經也終于可以放松下來了。這簡直就是他鄉遇故知啊,雖然這并非是他鄉,但重生之後還能遇到自己的貴人,這可是天大的喜悅。
楚瑩宣起身端起案上的茶壺傾身替曾若祎斟了一杯茶水。
許是靠得太近了,楚瑩宣嬌小的耳垂上的耳洞正巧被曾若祎瞧見。曾若祎暗自舒了一口氣,面上依舊波瀾不驚。
“那個······方才多有得罪,還望姑娘莫要怪罪才好。”
沒了敵意,楚瑩宣言語上都謙和了許多。
“公子嚴重了,若祎只不過是個青樓女子,怎敢怪罪公子的不是?”
曾若祎微微颔首,既知對方是個女子,心中竟也起了一絲挑逗的心思。
曾若祎此言一出,倒是令楚瑩宣不好意思了起來,畢竟方才在堂前,她可是出言挑釁對方了。
楚瑩宣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低語道:“實不相瞞,我······我是個女子,女扮男裝是來找我的心上人的。”
既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楚瑩宣便沒打算再瞞着曾若祎。
“哦?心上人?”
這倒是勾起了曾若祎的好奇。
“就······就方才在堂前替若祎姑娘解圍的公子,其實,我和她是定了婚約的,而且她也是個女子,只不過······”
曾若祎見楚瑩宣面露難色想必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她也不急着去問只等着對方自己回答。
對于楚瑩宣親口承認她與方才幫她的公子都是女子并且兩人已有婚約的事倒也不太驚訝。
畢竟在新朝,女子與女子之間是可以婚配的。為何會有如此法律開例,坊間傳是因着當今聖上無皇子,只有幾個皇女公主,聖上對大長公主和七公主尤其偏愛,斟酌再三終立長公主為女皇太子,偏偏這二人不喜男子親近,只喜歡女人。
聖上沒轍,只得為了愛女而頒布了律法條例,女子與女子之間可以婚配,并命身邊的太醫研制出了女子與女子可以生子的藥丸,只不過這樣的藥丸極為稀有,大新朝也僅有一顆。
“只不過,她好像不太滿意這門親事,所以想問問姑娘,有什麽法子能贏得她的心呢?”
楚瑩宣沒追求過人,就是前世也是高黎昕一直在追求她,把她捧在手心裏寵着,自己卻還不領情。
今生,對方忽然不理自己了,她竟無措了起來。
曾若祎輕笑,擡眸凝視着楚瑩宣,方才在堂前看她挺有能耐的,咄咄逼人的樣子還真不是尋常人能應付的了的,不然,自己也不會輸給她。但眼下提起心上人,對方卻也有些束手無策了。
果然,愛情這東西是可以亂人方寸,迷人心智的。
“投其所好!”曾若祎也不想多加為難她,便正色道。
“投其所好?”楚瑩宣不假思索地重複着,餘光瞥到房內角落裏一張方桌上的棋盤,一雙眸子瞬間亮了起來。
前世,高黎昕最喜歡對弈。
門在這時恰好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一丫鬟端着酒水和點心走了進來。透過門縫,一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高黎昕此時正在門外來回地踱來踱去,臉上的那份焦急只差捶胸頓足了。
楚瑩宣臉上的愁思瞬間舒展開了,對着身邊轉身欲要離開的丫鬟吩咐道:“請外面的那位公子進來。”
聽聞裏面的人請她進去,不及身旁的人替她開門,高黎昕便伸手一把推開了房門幾乎是跳着進去的,如果再将她的一雙耳朵豎起來,活像一只興奮雀躍的小白兔。
紀柔還未來得及跟上她的步子,面前的房門便被緊緊地關上了。
也罷,今日主子極為反常,沒有準許,她還是候在門外的好。
“公子請坐!”
楚瑩宣往一旁挪了挪,讓她在自己身邊落座。擡頭看着高黎昕一臉笑意的蹦進來,楚瑩宣又不高興了,誰都知道她是在擔心曾若祎。
楚瑩宣皺着眉斜睨着對方,她難不不成真把自己當成了老虎?她還能把她的曾姐姐吃了不成?楚瑩宣在心裏輕哼了一聲以示不滿。
聽楚瑩宣依舊喊進來的人“公子”,曾若祎也不多言,并不打算柴穿,只坐在案前,靜觀其變。
“這廂房不是白進的,今請公子進來,是想請公子參與一場游戲。”
楚瑩宣起身走到角落将棋盤和黑白棋子端了過來回到案前坐下,繼續言道:“我與花主對弈一盤,公子可以偷偷下注放于一旁,待對弈結束我們再揭開你下的注,若是你下對了注了,要我作何,悉聽尊便。若是下錯了······”
楚瑩宣嘴角揚起一簇深笑,似醇香酒釀,一不留神便跌入她的迷醉中。
“那公子便要受我的懲罰,按我的要求做一件事,公子可否願意?”
高黎昕低頭看着楚瑩宣幾乎貼在她身上的身子,雖然很柔軟,但她還是很警惕地往一旁挪了挪,她可沒忘了方才在堂前兩個男人舉止暧昧的情景。
作者有話要說: 這段時間暫且隔日更,以後還是會恢複日更的。
前世是太子追太子妃,人家還不領情,今生也該讓太子妃嘗嘗追人的感覺了······
只是,咱傻傻的太子是不是誤解了太子妃啊?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