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番外:明月的煩惱(完結)
明月坐在門前的臺階上,雙腳大開,一手駕着腿,一手撐着下巴,思考着一件神秘莫測的事情。
她的貓也蹲在身旁,正不亦樂乎地舔着圓鼓鼓、粉嫩嫩的腳墊。
門口爬過了四五只優哉游哉的蜥蜴。
當天上的明月完全擠走夜空正中的群星,門口的明月終于有了主意。
明月緩緩将目光轉向白貓,振振有詞道:
“我想好了,就叫你‘喂’吧。”
貓耳動了動,但絕對不是為明月而動。
“喂。”
“喂喂。”
“喂喂喂喂。”
白貓并沒有什麽反應。
明月長嘆了口氣,身體後傾,枕着臂躺在了石階上。
她已經連貓帶人被趕出三天了,在這三天裏,她不僅将人生好好思考了一遍,得出以後做魚幹少放鹽,不然齁得慌的結論,還将腚下冰涼的石頭捂得熱乎。
可于洛還是不肯給她開門。
“有它沒我,有我沒它。”于洛如此說。
為什麽于洛這麽讨厭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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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曾經問過于洛。
于洛當時輕輕一笑,冷聲道:“狗也讨厭。”
明月又嘆了口氣。
其實此次被掃地出門,并不能怪于洛,要怪只能怪這家夥別的不玩,偏偏去玩于洛的新衣服,那七八件比明月還要重要的衣服變成了一堆面目全非的布料,于洛沒有把明月帶着貓剁成泥,已經非常法外開恩了。
明月大大伸了個懶腰,她眯起眼,将腦中的于洛變成各種溫柔可人的、熱情似火的、羞澀腼腆的、甚至是——面紅耳赤的樣子,在漫漫長夜中找到幾絲慰藉。
她不禁想起不久前于洛扮男裝跟蹤她的模樣,發現自己又找到了一片新天地。
明月癡癡笑起來,肆無忌憚地在腦中開起了怡紅樓。
而怡紅樓裏的姑娘,全是于洛的樣子。
“姑娘?姑娘?”
明月猛地睜開眼。
晨光熹微,她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床被子。
一矯健明教男子正彎腰看她。
明月一躍而起,反手去摸背上的彎刀。
想不到幾年不做殺手,反應這麽遲鈍了!
一陣天旋地轉,高大的明教男子已被明月擒在手裏,寒意刺骨的刀正別着他的脖頸。
明月貼着男子的臉,陰森森道:
“你到我們院子裏幹什麽?!”
男子咽了口口水,一面被這姑娘的武功吓得不輕,一面被這姑娘的脾氣吓得不輕。
“我......我......”
“嗯?!”明月的臉又貼近了幾分。
“姑娘,你是不是和洛姑娘住在一起?”
明月似乎已經猜到他接下來會說出什麽話。
明月高高昂起頭,給男子留下一副鼻孔。
“你要幹什麽?!”
男子別開脖頸上的刀刃,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掙開明月的控制。
明月并沒有繼續為難他。
男子對明月報以微笑,他自懷中摸出一個絲帕包着的镯子,漲紅了臉。
“這是我在中原帶來的玉镯子,據說成色極好,洛姑娘一定會喜歡,麻煩你幫我......”
明月一把搶去了玉镯,在手中嫌棄地轉來轉去。
男子看着岌岌可危的玉镯,心髒提到了嗓子眼,但并不敢聲張。
他陰着臉在懷裏又摸索一番,摸出張嶄新的信封來。
“這個是我對于洛姑娘表白的心跡,麻煩你......”
明月一把搶去了信封,并揮開了男子意圖奪回的手。
“不要看!”
明月已經展開了信紙,擠眉弄眼地瞪着一排排寫得工整的中原字。
明月有些佩服這位同門,他認的字實在比她多多了。
男子低着頭,臉紅得發紫。
“姑娘......你看......”
“知道了。”明月将手中的镯與信負在了身後,“你走吧。”
“嗯?”男子并未反應過來。
“快走!快走!”見男子半天不動,明月直接上手推他,甚至不時輔以腿腳,當終于可以将大門閉上時,男子的頭卻好死不死地擠進了門縫裏。
“姑娘,記得把我的心意帶給洛姑娘!”
“知道了!”
明月砰的一聲關上了門,生生夾掉了一撮帶着波浪的金發。
這是多少次了?!
這是多少次了?!
自打跟于洛隐居四處,簡直有天南地北的男人托明月為他們寄情書,看到一個比一個厲害的情敵,明月危機得要靠養貓來緩解壓力了。
明月又氣又急,在院中團團轉,她扔了镯子和信紙,擡頭望向二樓大開的窗扇。
無論多少人追求,明月都不會讓于洛知道。
這次也不例外。
明月輕輕點腳,扶搖直上,奪窗而入。
還未等于洛來得及開口責罵,明月抓起一套男裝,消失無影了。
明教男子正走在小路上,一想到自己會有機會得到于洛肯定的答複,步伐不禁飄飄然起來。
未等男子徹底放飛自我,一個同門擋在了他身前。
蒙着面。
男子覺得很熟悉,卻不知到底在哪裏見過。
“這位師哥,可不可以讓一下。”
那同門顯然是來挑事的,一根腳趾也不動。
男子摸向刀柄,緩緩拔了出來。
他盯着明月。
“這位小師哥,你我都是明教弟子,沒必要這麽大火氣吧?”
明月抱起了臂,冷笑。
“你知不知道洛姑娘是我什麽人。”
男子呼吸一滞,瞪大了眼。
“你是為洛姑娘來的?”
明月一點也不想與他多話,她拔出了刀,直奔男子面門。
“小王八!敢跟我搶女人!!”
還沒頂過半柱香,男子就被明月按在了地上。
“還敢不敢喜歡她!還敢不敢跟我搶!你說啊!你說啊!”明月拳打腳踢,男子哀嚎連連。
“你這樣不公平!哎呦!洛,洛姑娘,啊!啊!洛姑娘喜不喜歡我是她的事!你,啊!憑什麽打我!”
明月眉眼倒豎。
“我就打你了!我就打你了!怎麽了?!怎麽了!”明月話畢還又補上三腳。
“啊!啊!你等着,啊!我會找師父報複你!我要告訴洛姑娘!讓她再也不想看見你!”
“哼!她早八輩子就嫁給我了!你說也沒用!”
“你說什麽?!”
明月知道自己在說假話,可看見男子傷心欲絕的模樣,心中暗爽極了,越發信口胡言。
“不但她早早就嫁給了我,還給我生了一院的崽!你想不想養一個啊?!”
明月一邊叫罵着,一邊将男子扒得剩條褲衩。
男子此刻再也沒有與明月一較高下的心情,他連褲子也顧不得穿,夾起衣服落荒而逃。
明月望着男子離開的方向,悵然。
只怕以後還有成堆的人等着她揍呢。
唉,為什麽于洛不能生得醜一點呢?
于洛變了!
明月外出歸來時,發現于洛竟然在——玩她的貓?!
那樣溫柔的眼神!那樣憐愛的手指!她幾時這樣對明月過?
明月踮起腳,幽幽“飄”到于洛身後,湊在她耳邊哀怨道:
“你~幹~嘛~呢。”
于洛一個機靈,将貓遠遠丢掉。
于洛潔白的臉頰染上兩團紅暈,她左右張望着,不敢與明月對視。
“什,什麽,我可沒動你的貓,它自己跳到我腿上,我怕它抓壞衣服,不敢趕它罷了。”
于洛轉過頭,臉上的紅暈燒到了脖頸。
明月的嘴撅到了天上。
“嗯,它還逼着你摸它,逼着你拿毛球逗它。”
于洛抓起逗貓的毛線球,當做對付明月的武器,将她轟到了門外。
“你走遠一點!”
這是于洛關門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明月又被趕了出去。
“咱不養貓了!不養了!”明月在門外大嚷着。
明月現在不僅想把“喂”還給陸煙兒,還想把于洛包得跟陸煙兒一樣嚴實。
為什麽她就那麽招桃花?再來幾個情敵,明月的手都要揍廢了。
好在于洛完全被明月蒙在鼓裏,并不知道自己有着源源不斷的異性緣。
在手削各種風格、各種檔次的男人後,明月發現了一個最棘手的對頭。
林清風!!
他不是愛他那小丫頭愛得死去活來嗎?!為什麽要來找于洛?!
而且最讓明月氣憤的是,林清風每每來找于洛,都要避開她,只同于洛私下會見。
究竟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非要在她背後說?!
明月很想去聽牆角,可無奈于答應了于洛不去打攪他們二人,她只能遵守諾言一個人慢慢發黴。
終于有一晚,明月繃不住了。
她沖到了于洛的卧房,趕走了于洛床腳的“喂”,鎖上房門,令整個屋只剩下她們二人。
“你幹什麽。”于洛抱緊了被子,警惕地瞪着明月。
明月皺着眉,撅着嘴,喘着粗氣,一步步逼近于洛。
她爬上了床,兩手撐在于洛頭兩側。
于洛的呼吸也加重了。
明月低頭,拉近了與于洛的距離。
“你跟那姓林的搞什麽鬼?”
于洛一聽這話,臉瞬間拉下來。
“你自己惹的風流債,還問我?”
明月的嘴張大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我??我這輩子就跟你風流過,我沒跟別人風流過啊??”
不等明月喘口氣,于洛一把揪住她的領子,将她狠狠拉到面前。
“你——敢——跟——別——人——風——流——試——試——”
于洛抵着明月高挺的鼻子,威脅道。
明月繳械投降了。
她松開撐在于洛兩旁的手,将整個人都壓到于洛身上。
“嘿嘿嘿嘿嘿。”
明月蹭着于洛,讨好地傻笑着。
于洛又紅了臉,她厲聲道:“滾下去!!”
明月不依,沒臉沒皮地将頭靠在于洛肩上,柔聲道:“于洛,你說的風流,我可一點也不知道。”
于洛冷哼一聲,狠狠推起明月的臉,可惜明月腦袋裏的水太多,她半分也推不動。
于洛放棄了。
“林清風現在冒着大不違要娶蘇宛,結果婚期将近,蘇宛卻對林清風說,她心裏放不下你。”
于洛想起當初在巴陵看到明月與蘇宛暧昧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
她戳着明月的鼻子,惡狠狠道:“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明月卻又抓錯了重點。
她猛地擡起頭,瞪大了眼,驚道:“蘇宛?!她不是十二三歲嗎?這麽小就嫁人了?!”
明月的額頭被于洛彈出“崩”的一聲。
“你的腦子裏能不能少進點水?!蘇宛已有十八歲了!!”
“哦——”明月茅塞頓開,覺得自己通曉了天機。
于洛卻一個翻身壓在了明月身上,又揪起了明月的領子。
“你別妄想轉移話題,跟我說說,你跟蘇宛幹了些什麽好事。”
“哎,就這事嘛,幹嘛不當着我的面說嘛。”
于洛仍舊冷冰冰地盯着明月的眼睛。
明月收斂起嬉皮笑臉,她将手心放在臉兩旁,沒有勢氣,卻有底氣地說:“我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那幾個月,我跟她說的話不超過二十句。”
于洛在明月的眼神中分辨真假。
她輕哼一聲,放開明月,躺回床上。
“林清風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你,當着你這個罪魁禍首的面,你要他怎麽說這些傷自尊的話?”
“怎麽,你想幫他啊。”
于洛點點頭,“畢竟我欠他一條命。”
明月擺擺手,自信滿滿地說:“這還不好辦?我告訴蘇宛我是女人,看她還怎麽喜歡我!”
于洛怒了,擰了把明月腰上的肉。
“怎麽?有人喜歡,你得意得不得了啊?!”
明月皮糙肉厚,既不怕羞也不怕痛,她一把摟來于洛,暧昧地說:
“那是,你這麽喜歡我,我太得意了!”
于洛下意識地去推明月,“油嘴滑舌!”
明月将于洛圈得更緊了。
“于洛,是不是蘇宛嫁給林清風,就要跟他洞房啊?”
明月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于洛的毛孔裏。
“你!不知羞恥!”
“哎,他倆都成了,咱倆要不要——”
明月簡直将整個人都粘在了于洛身上,讓她除了眼睛,哪裏也動不得。
于洛的臉紅得滴血,居然帶着一副明月夢了無數遍的欲拒還迎的表情。
明月撲向了于洛。
清晨。
明月看着打包行李的于洛,喜滋滋地笑着。
于洛一邊挑揀首飾,一面向明月回報以甜蜜蜜的笑容。
兩人都笑得神秘莫測,意味不明。
“我們此番去林清風那裏,可要隐藏好面貌,莫被熟人識破了身份。”于洛率先打破了詭異的氣氛。
明月揚揚手中的面具,臉上依舊笑得暧昧。
“你行啦!”于洛跺腳嗔道。
明月挑挑眉,長腿搭在了桌面上。
于洛翻了她一記白眼,伸手拎起巨大的包裹,險險丢進她懷裏。
明月被砸得一聲悶哼。
“你這是把整個家都塞進去了嗎?!”明月從包裹旁堪堪擠出半張臉。
于洛輕哼一聲,強硬道:“幫我拎好了!”
“還有什麽要帶上呢?”于洛點着下巴。
“對了!”于洛急匆匆跑進廚房,抓起正偷吃魚幹的白貓“喂”,回身放在了通天高的行李上。
滿懷的包袱搖搖欲墜起來,明月倒吸了一口涼氣。
明月抱緊了包裹,沖着于洛笑道:“咱們去了中原,要不要到處玩玩?”
于洛抱起臂,故作鎮定。
“也不是不可。”
其實她心裏想玩得要命。
“那行!咱去七秀坊看小姐姐吧!”
于洛臉色大變,怒道:“做夢!”
她轉過身,怒氣沖天地走向門外。
“走了!”
明月扁扁嘴,嘶吼着起了身,只覺腰杆要被行李壓折。
她沖着門外的光,門外的紫,歪歪扭扭、踉踉跄跄地緩步靠近。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開開車,可惜只是三輪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