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五十八只豹豹
這是青漪第一次見氣場迫人的小少爺,平日的他太溫柔,太無害,使得她險些忘記,這是雲域四大勢力之首的小少爺,在資源最頂層被矜貴的養着的小少爺。
顯然,不止青漪,堂內幾人皆被陸雲霁忽然淩厲的氣勢驚着了。
謝家立足好幾百年,但到了謝家主這一輩,各方面的實力早就不行了,謝家主的氣勢竟隐隐的被陸雲霁壓了下去。
不過陸雲霁懂得見好就收,輕笑一聲,将氣勢收斂,又變回那個溫柔矜貴的小少爺。
“晚輩來謝家只是為了與好友敘舊罷了,既然已見過家主,那晚輩與元錫先告退了。”
既然謝家主能主動出聲嘲諷他這個晚輩,那陸雲霁也沒必要将他尊為長輩。
說罷,陸雲霁淡淡的颔首,懷中奶豹兇巴巴的朝謝家主嗷了一聲,懶洋洋伸出利爪揮了揮,顯然也不喜歡這個謝家主。
橫眉冷對,眼光低俗,如此竟能擔謝家之主,能教導出謝元錫都已是契機了。
青漪不屑的收了爪子。
陸雲霁轉身,背對着謝家主低低一笑,将她伸出去過的小爪子握在手心,輕輕的捏了捏。
“元錫,我們走吧。”陸雲霁朝好友一笑。
謝元錫胸口的悶氣頓時呼了出去,揚了笑,“走。”
于是,二人就撂下了謝家之人,不緊不慢的走出了謝家。
被人忽視得徹底的謝家父女氣急。
“這位陸少爺真當好氣魄,還沒繼位就不将我放在眼裏了!”謝家主怒道。
“父親息怒,您想啊,就算他再護着謝元錫又如何,他還不是得依附我們謝家。”謝元楠在一旁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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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若不是那個野種還有些本事,留在謝家還可以當個打手,我豈會容他留下來!”
謝元楠眸間一暗,這不是正說明了他們謝家實力衰弱。
她紅唇一勾,留下來也好,待以後她承了謝家之位,再讓那個野種看看,她是有多風光。
謝元楠一邊想,一邊壓着那滿腔的野心安慰謝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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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謝元錫将陸雲霁領出謝家後,二人在夕城的街巷中随意的走着。
“多謝啊雲霁,不過,讓你看笑話了。”謝元錫眼中微黯,強提着笑意說道。
對于謝家,他從前無奈于父親的不做為,也為姐姐們的野心而心寒,但對謝家依舊有歸屬感,所以他才會這麽努力的進陸家學堂,這麽努力的去修煉。
但到頭來,真相揭露,他不是謝家血脈,父親往昔的看重與默許全成了笑話,一口一個野種的叫着,又如何讓他不心寒。
血脈,真的如此重要嗎。
“這不是你的問題。”陸雲霁沉聲說道。
說些難聽的,這幾百年來,養只靈獸都養出感情了,但是謝家主的态度實在惡劣。
若是謝元錫從前有做過錯誤之舉,謝家主如此态度也可諒解,可從前的謝元錫,成熟又刻苦,給謝家帶來的何止是一點美譽,謝家主從前的宴會上,誰見了他不得誇一句優秀。
就算是不是親生的,感受落差太大,但也不至于去落井下石。
雖然陸雲霁不問,但是從謝元錫如今身上穿的粗布衣袍,他便能斷定幾分他的處境。
“對于謝家來說,血脈大于一切。”從前他是唯一的男孩,父親與長老們的态度極其好,幾乎不将幾位姐姐放在眼裏,他還有些難以理解,如今他到了這般地步,倒也理解幾分姐姐們的感受。
謝家,不過是克己複禮又頑固的老化家族罷了。
兩人之前氣氛低落,青漪在小少爺懷中歪了歪頭,嗤笑,“頑固家族罷了,遲早得落敗。”
聞言,謝元錫面上神色微變,倒也沒有說什麽。
陸雲霁輕輕點了點奶豹的額頭,低聲道:“別胡說。”
“一一說得沒錯。”
她說的是事實,只不過他從前一直以謝家為歸屬,如今一聽有些不習慣罷了。
瞧見他低落的模樣,陸雲霁拍了拍他的肩,抿了抿唇不知道如何開口。
父親是許了陸家客卿長老的身份給元錫,可他也深知,元錫心有傲骨,他怕說出來後傷了元錫的自尊心。
他懷中的奶豹眸子轉了轉,懶洋洋的瞥了謝元錫一眼,輕笑道:“他們如此待你,你居然還待得下去?若是我,早溜了。”
兩位少年聞言不約而同的輕笑了一聲,謝元錫看向那懶洋洋的奶豹,勾了勾唇無奈道:“不待在謝家,我又能去哪。”
即便不為了那虛僞的親情,他也得為了謝家給的資源。
待在謝家,至少謝家修煉室還能讓他用,若是出了謝家,當個沒有勢力附庸的靈者,那簡直是舉步艱難。
許多靈者是為了修煉室而附庸各大勢力的。
每家的修煉室由各種靈寶與靈核還有靈陣等構成,修煉室設得越好,對在此修煉的人益處無比大。
青漪輕飄飄的瞥他,“以你的資質,多少勢力都可進,你的前途大好,別人也看得見,既然謝家眼瞎,你也不必任由這種人将你踩在腳下,而且你去了別的勢力,估計比在謝家要好得多。”
她與謝元錫感情不深,不必如小少爺那般怕傷着他的自尊,她知曉小少爺在猶豫什麽,便大大方方的将事情剖開給他看。
果真,她說罷後,謝元錫斂了眉沒有再搭話。
應該是在思考她這番話。
陸雲霁在一旁沒有打擾他,只是一邊走,一邊摸摸小奶豹的爪爪。
小小的軟軟的,摸着真舒服。
青漪被捏得煩了,嫌棄的推開他的手。
陸雲霁失笑的點了點它的額頭,便沒有再捏它爪子了,老老實實将手搭在它背上。
許久,青漪都被他們轉困了,懶洋洋的打了個奶氣的哈欠。
那輕輕的哈氣的聲音,卻倏然将謝元錫從凝思中抽離。
謝元錫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竟然帶着好友轉了大半個時辰。
他懊惱的失聲笑話自己,随後将心中情緒收斂,手一揮,朗聲道:“走,我帶你們去喝酒去。”
這豪情才剛釋放,就被陸雲霁将他揚起的手拍下去。
謝元錫一愣,只聽見好友道:“喝什麽酒,別帶壞一一。”
謝元錫嘿嘿笑兩聲,“哦忘記還有個小不點了,那就去吃飯,小不點吃飯咱們喝酒。”
“怎麽今日老想着喝酒。”陸雲霁嫌棄的看了一眼他。
“我心裏悶,不行啊。”謝元錫挺着胸膛哼道。
“成成成,帶路吧,我陪你。”
兩人闊步而去。
青漪老實待在小少爺懷中,歪了歪腦袋疑惑。
有沒有敢人問她一句?
她可以喝酒的,酒量還不錯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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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城最好的飯館中,兩位俊朗的少年郎挑了個靠窗的位置,一邊看着遠景一邊等着酒菜上來。
兩人一邊等一邊閑聊着,謝元錫便随口問道:“來我這玩幾日啊,急着回去不?”
陸雲霁将奶豹放到旁邊的凳子上,随後翻轉倒扣着的茶杯,給三個茶杯倒上茶。
謝元錫主動自覺的給拿了一杯去。
微微側頭,點了點眯着眼睛犯困的奶豹,再将倒好的茶放到她的座位面前。
昏昏欲睡的奶豹聞着茶香,濕漉漉的眼瞧了他一眼,随後兩人眼前一晃,三歲小姑娘出現在眼前。
青漪懶洋洋的靠着椅子,等着茶涼些再喝。
這一切不過幾息間的事,陸雲霁滿意的執了熱茶抿了一口,随後道:“我有事要辦,只是路過你這便順道來了。”
可是他輕飄飄的話謝元錫并不信,嗤笑一聲,“我懂我懂,就是專程來找我的,不要再找理由了。”
陸雲霁頓了頓看着他有些無奈,該如何與好友解釋,他确确實實是路過呢。
待謝元錫滿意的看着他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還未出聲嘲笑呢,卻見陸雲霁手中憑空出現一張卷着的圖。
陸雲霁緩緩打開,卻是一張東齊的地圖。
“你拿地圖作什麽?”謝元錫詫異的問道。
輕笑一聲,陸雲霁指着幾個标紅的點問:“你來看看此處,是否要經過夕城。”
他湊過去一看,嘿,還真是。
心中徒生一陣尴尬,謝元錫讪笑着坐回去,“所以你真是有事要去做?”
陸雲霁眼底含笑,矜貴的點了點頭。
青漪在一旁笑出了聲,“我們家小少爺可真的是要去辦事的。”
謝元錫讪笑着拿起茶喝了一口。
将茶飲盡之後,謝元錫恢複了神色,笑道:“行程可趕?”
陸雲霁想了想,念及那幾處駐地,神色一凝,“盡快趕去。”
瞧見他鄭重的神色,謝元錫又仔細看了看那幾處,“你要去的地方挺偏遠啊,出大事了?”
陸雲霁搖了搖頭,“情況還不知,得去查看一二,去了這幾處,還得去蓮金窯一趟。”
謝元錫聽了不由咋舌,寒歸假不過兩月,這一趟下來,回到陸家就得回學堂了。
沉吟了一會,謝元錫猜到這事興許有些大,便不好再多過問。
正巧酒菜上了上來,謝元錫笑着給兩人的杯中倒滿酒。
“不多說了,來喝。”
陸雲霁淡笑,拿起酒杯與他相碰。
遠遠望去,夕城之景遼闊,而最好的酒樓之上,兩少年坐于窗邊,酒杯相碰,又是一段真摯的至交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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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兩壺酒罷,兩人微醺。
謝元錫撐着桌子,神色有些恍惚,喝到了興頭上,這一會便不自覺将心中煩悶一吐為快。
“你說,謝家真的還是以前那個謝家嗎?”
“從前幾十年的相處,不是血脈這句話,就可輕易碾碎那些日日月月嗎?”
“謝家…我還應該待下去嗎…”
“我還能去哪……”
這世界這麽大,只有他,身旁毫無溫度。
心中的熱情逐漸凋零。
他好像…不愛這個世界了啊。
雅間裏逐漸安靜了下來,被他濃濃的落敗所籠罩。
青漪在一旁沒有作聲,只是眼中,逐漸升起了些感觸。
這是她第一次,見平日爽朗大方的少年如此難過。
“來陸家啊。”
在雅間內一片安靜的時候,陸雲霁說道。
沉溺于落寞的謝元錫似乎并不意外他的話,哼笑一聲,“去陸家?拿着你的人情去嗎?那我們這朋友,做的還真嗎。”
陸雲霁幽幽嘆息一聲,“就是因為你是我朋友,我信任你,所以,陸家客卿長老之位,你來不來?”
執杯繼續灌酒的謝元錫動作一頓,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客卿長老,且是帶了陸家的前綴,多少人可遇不可求,又是多少人的夢寐以求。
“所以,你來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