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剛出國的那一兩年,荀珞白時常想起成渡,也曾有以同學身份聯系敘舊的想法。但成渡在部隊,還是管理極嚴的野戰部隊。前些年軍隊對通訊設備的管控不像如今這麽寬松,荀珞白試過幾次,聯系不上,加之聯系上了也不知說什麽,擔心越界,只好作罷。
其實荀珞白每年都會回國,但20歲左右時,成渡還是義務兵,沒有假期,後來升軍官,才有了探親假,但過去的情誼早就淡了。
荀珞白搞的是學術,應用數學那一塊兒,後來做了金融,年紀漸長,工作之餘,也有了固定的床伴。成渡之于他,是如初戀一般一塵不染的風景,路過了,便是過去了。閑來在同學群裏聽說成渡轉業回家,也沒什麽想法。他與成渡沒有加微信,成渡現在長什麽樣,過得好不好,他不知道,也沒有刻意去打聽。
26歲,他受朋友的邀請回國做投資,終日繁忙,別說單獨約成渡見一面,就是高中同學會都沒有時間參加。
如果不是一個創業項目的合投基金方負責人是成渡的好友,他與成渡不會如此快就再遇。
那天算是答謝宴,創業方與投資方齊聚一堂,各路高門子弟也來了不少,其中就有成渡。
八年未見,身穿高檔手工西裝的成渡站在離荀珞白有些距離的地方,三分熟悉,七分陌生。
熟悉的是眉眼,陌生的是舉手投足間的氣場。
荀珞白遠遠地看着他,捏着酒杯的手輕輕發抖。
以為已經淡忘了的少年,出落成高大英俊的男人,再次闖入他的目光中,只消一眼,就讓周遭的一切黯然失色。
荀珞白喉嚨有些幹澀,目不轉睛地看着與旁人談笑的成渡。
不知是不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成渡轉過身來,與他四目相觸。
那一瞬間,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捏成了拳頭。
成渡的表情由漠然變為疑惑,又變成驚訝,接着是欣喜。他分明看到成渡對他揚起唇角,然後快步走來。
“荀珞白!”成渡認出了他,最後幾步幾乎用了跑,“我就知道今晚能遇上你!”
荀珞白将翻湧的情緒藏好,禮貌風度地笑着,與成渡碰了杯,各自說起近況,相處的氛圍似乎還與當年一樣,但好像又不怎麽一樣。
這場宴會對于成渡來說,只是一個放松的party,之于荀珞白卻是麻煩的應酬。沒聊多久,荀珞白就被合夥人叫走,成渡舉着酒杯笑:“去吧,以後聯系啊。”
說這話時,成渡已經有些醉了。
宴會結束,荀珞白在露臺的沙發上撿到醉倒的成渡,不免詫異。
有聽說過成少放浪形骸,玩車玩得特別野,還包養過小明星,私生活耐人尋味。聽着的時候,不過是一笑置之,可親眼看到成渡在大庭廣衆下喝醉,荀珞白微皺起眉,眼神漸漸變深。
須臾,他蹲下來,拍了拍成渡的臉,輕聲喚道:“成渡,起來了。”
成渡翻了個身,嘴裏不知嘀咕着什麽,眼尾泛紅,像被酒精熏出來的,又像剛剛哭過。
男侍立在一邊問:“荀先生,需要幫忙嗎?”
荀珞白擺了擺手,又蹲着看了一會兒,右耳湊到成渡嘴邊,才聽清他在喊一個男人的名字。
“秋崽。”
心中驀地起了一陣無名火,荀珞白捏着成渡的下巴,聲音冷硬了幾分:“醒醒。”
成渡睜開眼,看了好一會兒才知道是他,費力地坐起來,搓了把臉,擠出一個笑:“哎,我這是……喝醉了?”
荀珞白到底沒忍住,在他站起來的時候扶了一把。
宴會是在一家酒店舉行,樓上是客房,荀珞白見成渡沒帶其他人來,也沒司機來接,問要不要開間房。
成渡醉醺醺的,反應慢了半拍,忽然笑起來:“開房?打炮麽……哎打炮麽……”
荀珞白不太喜歡他這樣,看起來太随便,剛才說“開房”也只是開個房間休息的意思,斷沒有做愛的想法,此時成渡卻靠在他肩上,迷糊地自言自語,行至電梯時還道:“我想起來了,咱倆上一次見面就是你送我去酒店,我想幹你來着,結果沒幹成,你就……嗝,就跑了。”
荀珞白将成渡扔在床上,轉身就走。
他不算什麽君子,但乘人之危的事也不願意幹。況且成渡這副模樣着實招人厭,醉了就發酒瘋,膩在一個男人身上要打炮,太不自愛了。
可是手放在門把手上時,荀珞白又往回看了看。成渡正慢條斯理地脫衣服,雙腿大張着,上身赤裸,雙手滑向身下,握住那處……
一股熱流從小腹沖起,頃刻間湧向全身。荀珞白被定在原地,聽成渡旁若無人地呻吟出聲。
很奇怪,18歲時,他尚能理智地面對醉酒的成渡,26歲時反倒不行了。他扔了西裝,将成渡壓在身下,沉聲問:“真想做?”
成渡眼中沒有焦點,2秒後茫然地點了點頭。
他從抽屜裏取出安全套與潤滑油,借着酒勁捅了進去。
那時他根本不知道,成渡從未做過0。
成渡抓着他的背,痛得渾身發抖,一邊呻吟一邊哭。他存了發洩的心思,做得有些狠,但潛意識裏仍是照顧着成渡的感受。
他第三次釋放時,成渡嗓子都吼啞了。
後半夜,成渡的酒醒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丢給成渡一根煙,假裝不在意道:“你活兒不錯。”
成渡接過煙,半天才吐出一句“你活兒也不錯”。煙沒點燃,成渡的手在發抖。他拿過來幫忙打火,成渡猛抽一口,才抓着頭發說“你給老子開了處”。
也不知道後面一句是不是“你要對老子負責”。
荀珞白手指一顫,一大截煙灰飄落。
此後的一段時間,兩人誰也沒聯系誰。荀珞白細細打聽成渡這些年的事,才知成渡其實沒他想象中那麽“愛玩”,那個“秋崽”也并非成渡的小情兒,而是當兵時睡上鋪的戰友,部隊裏最鐵的兄弟,前陣子患病去世,成渡喝醉亦是因為心情不佳。
荀珞白放不下成渡,就算覺得現在的成渡有些浪——沒高中時可愛了,可還是忍不住地想念。
已經死去的種子居然發芽了,幾乎要散它個枝繁葉茂。
如今時過境遷,很多想法已經悄然改變。18歲時不敢表白,現在卻沒那麽多顧忌。畢竟做都做過了,一夜情也罷,酒後亂性也罷,他若想約成渡出來,倒也沒什麽不好開口。
成年人不如少年人單純,但往往比少年人坦誠。
只是以什麽方式相處?
談戀愛嗎?太矯情了。
炮友?又有些不甘心。
尚在猶豫中,成渡卻自己找上來,約做床伴。
成渡已經空倉數月,身邊沒伴兒,荀珞白是知道的。但突然自個兒送上門來,荀珞白還是有些詫異。
成渡也不跟他搞花腔,說那天第一次嘗到做0的滋味,回去之後有些想念,剛好大家暫時都沒床伴,彼此知根知底的,不如固定下來,互相解決生理需求。
成渡還跟他說,年紀大了,不想花心思談戀愛,打炮就打炮,平時誰也別管誰,只做愛,不談感情。
他加了一條:保持炮友關系期間,雙方都不能找其他人。
以為成渡會争辯一下,哪知成渡拍桌而起:“我有這麽欲求不滿嗎?”
後來做的次數多了,成渡對他越發黏膩,賴在他身上哼哼唧唧地撒嬌,說一共也就發過兩次酒瘋,兩次都跟他。
他問為什麽,成渡想了一會兒,說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