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宋淺和十七
那晚送他離開後, 宋淺也有四五天沒再見過項栾城, 日子如常, 每天不是去電視臺就是回學校補學分。
“淺淺, 晚上我有個面試,你能幫我的輔導班頂一下不,兩個小時,六點到八點,回來我請你吃飯。”
李悠然從大一開始就跟着一位學姐一起在輔導班給小學生上課,直到去年秋學姐開始實習,她才真正一個人帶班。
偶爾周末節假日也叫着舍友一起賺點外快。
“好。”宋淺剛剛把稿子交上去, 清閑幾天就答應下來。
“路上千萬小心點啊。”
“要是太害怕打個出租,我報銷。”
李悠然在鏡子錢左晃右晃,不時詢問這樣穿行不行,面試官會不會問什麽刁鑽問題,答不出來怎麽辦,緊張到了極點。
宋淺一直安撫到她走,宿舍才安靜下來,剩下一個去約會了, 另一個常年泡圖書館。
九十年代實在沒什麽好玩的東西, 手機買不起,網費太貴, 宋淺一個人窩在宿舍直到晚上五點多出發,熟門熟路上完課回學校。
晚上帶着微風,吹着正舒服。
回去的路上有一段極少有人路過的梧桐道, 秋天來的突然,路兩旁的樹葉漸漸發黃,有了蕭索之感。
宋淺最近的日子實在悠閑,心情愉悅,哼着歌步伐輕快。
暖黃的燈光照着路面,她一步跳踩着自己的影子,玩的不亦樂乎。
沒注意到時候身後突然多了一道黑影,腳步聲随着她走走停停。
宋淺心下起了隐隐不安,突然想起了李悠然說的校園尾随,眼望着學校還有好幾個路口,心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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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自覺加快步伐,不敢向後看,只能用餘光一點點向後,模糊看到是一個高大的男人身影。
宋淺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只能強迫自己穩住呼吸,觀察是不是真的在跟蹤她,盡量看上去和之前沒什麽異常。
可黑影依舊跟在身後,她的心跳快抑制不住地跳出來了。
一瞬間失去理智,宋淺撒開腿就跑,心裏默默祈禱路上能有個救命的人。
身後的男人也跟着跑了起來,他腿長步伐快,三兩下就追了上來,慌亂中宋淺看不清男人的臉,卻在濃烈的酒精味裏聞到了股淡淡熟悉的味道。
一擡頭,項栾城面頰酡紅扯她衣袖。
身後就是一個巷子口,項栾城拉着她就往裏走。
宋淺當然不依,這人神出鬼沒剛剛差點吓死她,現在還想幹這種事。
可項栾城力氣大,她就是再掙紮都沒有撼動他半分。
他把她抵住靠牆。
“你有毛病啊。”宋淺氣急了,抓着他的胳膊就咬,狠狠不松口。
真的是吓死她了。
差點以為自己就要離開這個美麗的現實世界了,不,美麗的小說世界。
項栾城今天喝了酒,醉醺醺的,一出門就恰好看見宋淺背着包一個人回學校,蹦跶着心情很好,讓助理自己回去後,他鬼使神差跟了上來。
他左手撐在她腦袋旁,圈出一塊小小的地方把宋淺夾在中間。
宋淺咬着他右胳膊不放,直到自己都覺得可能有些重了才松了力氣,偷偷擡着眼皮看他。
心裏有些毛。
這可是長成了的項栾城,惹惱了毀屍滅跡怎麽辦。
宋淺默默收回了嘴,路燈餘光照射下她剛剛咬的地方帶着折射出的亮點。
口水,還不止一點,明晃晃看得出是一圈。
她縮着袖子麻利給他擦幹淨。
剛剛這蠢事絕對不是她幹的,她不承認。
宋淺又用力蹭了兩下,直到指尖摸不出濕印記後才敢再偷偷看他。
項栾城看她掩耳盜鈴又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像極了二十一,讨饒的模樣都一模一樣。
“嗯?擦幹淨了?”
聲音低沉,宋淺能明顯感受到他炙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
“幹,幹淨了。”
她真的是想罵自己沒用,好不容易可以在陌生人面前不口吃了,結果一和他說話就忍不住結巴。
太丢臉了。
項栾城酒量不好,酒桌上的應酬不是說不喝就能退掉的,他的位置還不穩定,需要快速站穩腳跟。
宋淺不清楚只當他是喝醉了發酒瘋,聽說喝酒的男人更惹不得,她小口喘着氣等他緩和。
項栾城卻故意伸着胳膊把一圈牙印露到她眼前,帶笑說:“牙口挺好。”
宋淺向後縮一點:“一,一般般吧。”
“嗯?我看看。”
輕佻着聲地勾人。
宋淺卻下意識捂住嘴巴,沒記錯的話,上一次他這麽說是小說裏,他讓手下把叛徒牙拔下來的時候。
血淋淋的現場,一顆顆拔下來,沒有絲毫心軟。
她不想沒有牙,這個年代補牙的技術還不行,她可不能失去這口寶貝牙。
宋淺欲哭無淚,她控制不住他黑化,現在連自己的牙都保不住了嗎。
這是什麽人間疾苦。
眼眸盈淚,水汪汪看着他,似是祈求,希望他放過她。
只是她不知道,這樣只會讓他更想戲弄她。
酒精在胃裏灼燒,疼得異常,項栾城闊步到幾米外的地方嘔了起來。
宋淺沒喝過白酒,只輕輕抿個幾口啤酒,難喝的不行,所以她不知道他現在什麽感覺,但光是聽就覺得肯定很難受。
撕心裂肺,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
這明明是個逃跑的好機會,可她還是默默等他好一些遞了紙巾過去。
“有水嗎?”
吐完項栾城清醒了不少,嘴裏的酸澀味有些難受。
宋淺想到自己包裏背着的小水杯,點點頭又搖頭。
“沒有?”項栾城看她樣子就知道有。
宋淺點頭:“沒有。”
他看着她,眼神帶笑直盯着。
“給你給你。”宋淺受不了這樣的注視,從包裏翻了出來遞給他。
大不了她不要了,回去就扔了它。
半杯水,他仰頭一口氣喝完了,随即擰上蓋子,卻不還給她。
“我喝過了,回頭我再買一個給你。”
“不用了,就當送你了。”
“呸,你扔了吧,我還有其他的。”
暖黃燈光下,男人面容和少年時的模樣交疊,一晃神,七年過去了。
那時的瘦削少年不見,攜風而來的男人帶着沉穩一步步走來。
昏暗燈光下,相對兩無言。
項栾城一擡手,宋淺下意識緊閉雙眼,等待中沒有任何觸感,她一只眼微微露出縫,看他不出聲的笑,狡黠又氣人。
“想什麽呢?頭發上有片葉子。”
宋淺這時才真正睜開眼,他手裏拿着一片梧桐葉。
幾年順遂,見到他這幾天就丢臉丢到家了。
項栾城一步步向她靠近,宋淺向後縮着再次被逼到牆角,後腦勺還“咚”的一身撞上了牆。
“嘶~”宋淺吃痛,抱住被撞的腦袋。
“過來給我看看,還鼓包了。”項栾城在她手尖按住的地方揉了揉。
“疼疼疼,輕點,輕點。”
“這裏?”
“上面一點,對對對,輕點。”
路過小巷子散步的大爺聽見裏面有聲音,拄着拐杖靠近又立馬走遠了。
現在這小年輕。
“還疼不?”
“好像不了,你把手拿開吧。”
“小沒良心的。”
項栾城輕拍了一下。
“嘶,你幹什麽呢。”
宋淺龇牙咧嘴兇他。
安靜了好一會兒,宋淺才再擡頭看,對視的瞬間對面男人的耳尖突然帶紅,順勢悄悄布滿整個耳朵。
項栾城突然彎着腰縮在她頸窩處,幽幽能聞到清香,鼻息間全是誘人的味道,他嘶啞着嗓子:“今晚月色真美。”
宋淺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正經,擡頭看看不見星光的天,搞怪說道:“今晚看不見月亮。”
沉默。
“你是真的不知道?”
熾熱的氣息吹拂在耳邊,宋淺一個機靈戰栗。
她裝傻充愣:“知道什麽?今晚确實沒有月亮啊。”
她說的認真,仿佛真不知道一般。
項栾城嘆口氣:“走吧,送你回學校,一個人不安全。”
項栾城走在後頭,低聲罵了一句。
女孩都能明白?
艹
辦公室裏還奮戰在第一線加班的賈懷遠忍不住打個噴嚏。
肯定是感冒了。
果然要多休息休息了,等老板追到老板娘,他就要申請休年假,第一天睡個昏天黑地。
這頭算盤打的叮當響,那邊項栾城一路跟着宋淺到學校。
多少次她轉頭讓他回去,他都默默繼續跟着,一直到宿舍樓門口才停下。
不遠處樹下一對即将分離的小情侶抱在一起膩膩歪歪,說笑着鬧了好一會兒。
宋淺站在臺階上,等他們離開了才鄭重叫他:“十七。”
“我在。”項栾城也正式回她。
“十七。”
“我在。”
像幼稚園的小朋友一樣,你一句我一句,不厭其煩。
宋淺突然問他:“你還是十七嗎?”
“我是,并且一直都是。”
“項十七。鹽垛莊那個人人嫌棄的窮小子。”
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少年嗎。
我當然是,在你這裏,我一直都是,從未改變。
宋淺從來都是膽怯的,她可以冒着被打的風險去看他,可以自己少吃一點去接濟他,也可以一點點帶他走向明媚。
但那是少年的他,最良善的他。
而如今的他褪去了貧窮與瘦削,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長成了她不認識的樣子。
項栾城和十七從來不一樣。
所以你是我的少年嗎。
一直都是。
宋淺笑着伸出手。
“那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叫宋淺,深淺不一的淺。”
“十七。”
作者有話說: 宋淺內心:我嚴重懷疑這小夥子眼睛不好使,一點月亮看不見,還非要學人家說情話
十七:???(這和我想的回答不一樣啊)
小賈:我太難了
我最開始設想宋淺的時候,從來沒覺得她會是一個多理智大方的女生,她就像是身邊的每一個普通平凡女孩一樣,在大事前會膽怯在熟人面前會有小脾氣,帶着小女生的嬌羞青澀甚至做作。
她需要了解這個世界,需要安全感,需要重新認識項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