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五月下旬的天漸漸有了夏的溫度,白晝漸長,放晚學一路閑聊慢走到家,西邊的太陽也還是半挂在天空。
夕陽燒紅了半邊天,晚霞藏在樹影後,紫紅色的天那端是朵朵染了色的白雲,一團團連成片,留出的空白處也是同樣好看的顏色。
宋淺攥緊手中的書包帶子,跟宋天賜左拐右拐停在一個小胡同口。
“噓。”
“我昨天晚上就是在這兒看見的,不知道今天還在不在。”他食指抵唇,輕聲讓她跟在身後。
宋淺直點頭。
兩個人踮着腳尖向最裏面走去,不發出一點聲響,生怕吓到了它。
“喵~”奶奶的貓叫聲細小而微弱,小小一只縮在角落的草堆裏。
宋天賜扒開幹草,從包裏把一早塞進去的布拿了出來,輕手輕腳将它包進溫暖中。
看上去能有一個月大了,但瘦小的甚至不足宋天賜的手掌大,也不知道被扔在這裏幾天了,餓得嘤嘤直叫。
“回去拿點牛奶喂它吧。”他小心翼翼捧着它準備回家。
“這小貓太小了,還不能喝牛奶,不消化會拉稀的。”宋淺想起以前鄰居家養的一只白貓,下了崽之後奶水不夠,主人喂了牛奶,結果因為拉稀全夭折了。
正處于哺乳期的母貓為此白天四處搜尋,半夜哀嚎,一連好多天。
宋天賜不可思議看她,詢問:“那它吃什麽?”
“羊奶,可是我們沒有。”
“那怎麽辦。”宋天賜不知道喂養還需要注意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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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隔壁張嬸家的小母狗最近正好産仔,不知道它能不能吃。”
“死馬當活馬醫吧,放在這兒不管肯定熬不過明天,帶回去看看。”
當然,他倆就抱着貓敲了張嬸家的門,說了請求,答應的也快。
狗媽媽在哺乳期,即使不是自己的崽子,母性也使它不會對其他如何。
當小奶貓循着奶香本能靠近,一口一口小嘬,卻能看得出吃的十分用力。
吃飽喝足,終于松開了嘴。
一轉眼就又睡了過去,嘴邊的奶漬也沒有擦。
這時宋淺才注意到這是一只黃色花紋的小貍貓,縮着尾巴輕鼾。
抱回家的時候,幾個大人倒是沒說些什麽,農村養貓養狗都很正常。
宋天賜這一整天都很亢奮,臨睡前專門為它做了個小窩。
“诶姐,給他起個名字不。”他倆蹲在窩旁看它睡的實在香,宋天賜壓低了聲音悄聲問她。
“我想想。”
“二十吧,今天正好二十號,星期三也行我覺得。”
小貓像是聽到了她的聲音,悠悠睜開眼睛換了個姿勢,又繼續睡。
宋天賜笑得像個傻大個,看着那小小一點:“我怎麽覺得和你長這麽像呢。”
“二十,二十,你有新家了。”
宋淺看他真的是被奶貓萌化了,平常嗤之以鼻的縫補,今天做起來倒是得心應手。
月亮漸漸爬上來,隐匿在樹梢後,帶着銀色光輝照向大地。
睡了許久的貓仔睜開朦胧的眼睛,折射出晶亮亮的光。
“喵~”
“喵~”
夜真的深了。
—
第二天一清早,宋淺就看見宋天賜背着包蹲在小貓窩旁逗貓。
“上學了,走了走了,回來再看。”
他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一臉不情願。
宋淺不知道一只貓會對一個一米八的大漢産生這麽大的影響,當天下午抱着貓就去周裁縫鋪溜一圈。
當她抱着貓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項栾城正低着頭裁剪,一個人站在案桌前,借着夕陽灑落的餘晖,拿着粉筆頭東一下西一下的畫着。
光影模糊中,看不清神色,只能覺得現下這一切都悠閑自在。
她抱着貓小心輕走,在離得較遠的地方坐下。
一等就是半個小時,有些疲倦的合上眼,打個了盹。
小貓掙紮着叫了一聲,随後從她懷裏跳了出來,踉跄着想門口的毛線筐走去,一跌一撞歪着步子。
這時項栾城才擡頭看向聲音的發源處,她右手撐着腮,身影起伏中能聽到淺淺的呼吸聲。
他走到她身旁,失笑出聲。
還想着幾天沒來,結果她已經坐在這兒睡着了。
他也挨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一絲一縷的淡香傳進鼻息,視野中奶黃的四肢動物扒拉着線筐,想要鑽進去。
力氣小,筐沒什麽動靜,倒是它上饒下爬累的氣喘籲籲。
精疲力盡的小動物不放棄,扒着門去碰它。
碰撞中,門把線筐撞倒,毛線團滾落,一個個散開。
宋淺應聲吓醒,睡眼惺忪,一擡頭就看見他坐在自己身邊,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對他說:“你好啦。”
一瞬間的失措被遮掩的很好,項栾城嗯了一聲問她:“那貓你帶來的?”
一提到它,宋淺來了精神,剛想低頭抱它卻不見蹤影。
她連忙起身喚它:“二十,二十。”
那端,二十在線團裏玩的正開心,就是自己被纏在中間也不亦樂乎。
宋淺翻到它的時候,它已被毛線纏得嚴嚴實實,自己扭着身子,用小爪子扒拉可只是越來越亂。
好不容易把它繞出來,宋淺蹲在一旁為它順毛。
這時,周師傅剛好從後面出來,看件這兒亂成一團。
“這兒怎麽回事,十七。”
師傅從來喜歡收拾的幹淨,東西也都有自己該在的位置,見到這樣亂的屋子,段是受不了。
“不是,這是我幹的,不管十七的事。”
一貫好說話的老人,這時一臉嚴肅,不聽宋淺的解釋,直言:“收拾不完今晚就不許吃飯。”
說完帶着怒氣轉身闊步離開。
宋淺沒想到會惹這麽大的禍事,偏偏這小貓不懂事,還扒在她褲腳邊,好奇的喵喵叫。
她立馬蹲下開始卷線團,悶着聲極為愧疚地說:“對不起,我來收拾吧。”
項栾城也跟着蹲下,聽出她的低落,強行帶到其他話題上:“今天來幹嘛。”
“天賜昨天撿了只小貓,送給你看看。”
“很可愛。”
“嗯。”
宋淺在他面前很少有沉住氣的時候,經常叽叽喳喳吵的耳朵疼,但他今天故意勾她說話。
“起名字了嗎?”
“二十。”
“為什麽叫二十?”
“昨天是二十。”
“那你知道為什麽叫十七嗎?”
“廢話,你出生那天十七。”
“嗯。”
解開打結的地方,順着線卷起來,忙的很快。
宋淺剛站起來就因為腿麻一瞬間的不平衡向前倒去,她本能的抓住他的胳膊,不受控制倒向他。
突然的靠近讓項栾城僵硬的站直,筆挺的背脊發熱,四肢百骸都能感受到懷中的溫度。
他輕微低頭,迎面而來的淡香讓他更确定剛才的香氣從她的發梢傳出,像是不知名的花香,又像是帶着炎熱夏日樹蔭下的清香。
控制不住的緊張,他将出汗的掌心放在褲側蹭蹭。
宋淺沒想到自己就這麽直接到撲了進來,羞紅了耳尖,自己都詫異的軟糯聲不經意從口中露出。
“等.等.等一下,我腿麻了。”
項栾城垂在兩側的手緩緩擡起,扶住她的胳膊拉開距離,帶着一點點沙啞地說:“那我扶着你。”
“好,謝謝。”
刺神經的疼,來的快去的也快。
小貓不怕生地又扒在項栾城腿邊,像是好奇兩人之間忽進忽遠的關系,眨着大大的眼睛看他們倆。
“可愛吧。”
宋淺的壞情緒也來去極快。
“嗯。”
項栾城倒是看不出這小東西有什麽可愛的,路都走不穩,還這麽能折騰。
之前陪師傅去幾戶有錢人家送衣服,婦人們抱着這些貓狗閑聊,一臉富态不行的樣子。
而且那些貓狗脾氣都兇的不行,見人就咬不松口,一旦自己的主人抱了其他動物,叫的都很吵,兇不行。
項栾城沒說出口,拎起它的後頸,四目相對,小貓四肢上下抓,之後才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看向宋淺。
怪會裝的。
宋淺一把奪了過來,安撫的順着它的毛,喃喃說:“不怕不怕,哥哥不壞的,逗你玩呢。”
“你幹什麽呢,小貓還很小,不能這樣吓它的。”
小姑娘憋着氣一臉認真,面頰酡紅地呵斥他,沒有一點威嚴氣息,倒是更像撒嬌。
小貓像是聽懂她的話一般。
“喵~”
“看吧,它也同意。”
小姑娘越說越有理,态度端正地告訴他,小動物是需要愛護的,要保護弱小。
項栾城聽完極為贊同的點頭,還同時說了句對。
愛護動物?保護弱小?
他心裏忍不住的想笑,那個時候連飯都吃不上,他和狗搶過食,偷人家的雞不拔毛的烤了吃。
這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游的,但凡弄得到的,他都吃過。
但他沒說出口,支持着她的愛心。
不過現在餓不着了,這小東西奶奶軟軟的,不知覺的有些像小姑娘。
特別是叫的時候,帶着勾人的癢,一聲,一聲。
撓得他心裏不自覺地就想摸兩下。
魔怔了。
不過他只是看着她和它。
有的少年活在黑夜裏,就是呼出的那口氣都帶着濃濃的黑。
有的姑娘長在光明中,心裏懷揣着善待所有生物的想法。
作者有話說: 二十:喵~
宋淺:好可愛!
十七:嘤~
宋淺:嗯?我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