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特洛爾擡手,抓住某個小家夥的後衣襟,稍一用力,就把那緊緊摟着他的小家夥從身上拽開。
缪特毫無防備,臉上還殘留着對站在對面的莎樂美大小姐使眼色的表情。
少将看着少年那張臉上奇怪的表情挑了挑眉。
“做什麽?”
他問,手仍舊是拽着少年的後衣襟,像是拎着一只小動物。
“有空再給你解釋——”
被向後拽開的少年顧不得他,只是使勁朝後面看金發大小姐的臉色,可是仍舊只能看到那雙微彎的美麗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瞅着他的神色。
莎樂美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撫着身下黑豹的頸,而站在她腳下的黑豹一雙冰藍色的眸則是冷冷地盯着他這邊,目光中是野獸特有的兇戾。
那一美女一野獸站在那裏,一似笑非笑一冰冷兇戾。
缪特一眼看過去,只覺得那邊的氣氛實在是詭異得不行。
眼見身前的小家夥一個眼神都不給自己,黑發少将的眼神微微沉澱下去,暗了幾分。
他剛才看着莎樂美王女将那頭黑色的野獸喚過去,所以他自然知道自己身後站的是誰。
他轉身,走了幾步,走到莎樂美王女身前站定。
金發的王女沒有說話,只是将目光定格在他那張俊美得不像話的臉上,看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施舍一般瞥了他身後的少年一眼。
不過她瞥着缪特的目光顯得有些微妙。
“王女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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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淡淡地喊了一聲,卻是一下子吓了缪特一跳。
“王女?”
他錯愕地看着莎樂美。
“你、你是王女?公主?”
帝國之中,凡是皇帝的女兒通稱為公主。
歷代皇室中,也有為數不少的女性繼承帝位以女帝之名統治帝國的情況。
而這種未來會繼承帝位的公主則被尊稱為王女。
現任帝國的皇帝陛下膝下僅有一女,因此莎樂美注定是要在未來成為女帝的王女。
這位未來的女帝輕輕地啧了一聲,收回輕撫着膝下黑豹的頸的手。
“這麽快就被你揭穿了,真沒意思。”
要知道,這兩天她的那些下仆沒有稱呼她為王女殿下而是稱為大小姐,那都是她特意吩咐的。
就是為了不讓這個有趣的小東西知道她的身份。
說實話,這個少年雖然在自己面前看起來很聽話很溫順,但是他看着自己的目光裏卻從來沒有絲毫對自己權勢的畏懼,也沒有試圖讨好自己。
雖然他喊着自己大小姐,但是從他那坦然的神色和動作裏看得出來,他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他自己沒有下位者的卑微,對她也沒有對待上位者的那種恭謹,而純粹只是把大小姐當做一種普通的稱呼,對她的态度也更像是一種對于女性的尊重或者是遷就而已。
他看着她的目光幹淨得不帶一點塵土的痕跡,就像是他的人,跟清澈見底的泉水一樣,讓人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什麽都藏不住。
雖然有點呆,經常會用不滿和抱怨的目光偷偷地瞅自己,甚至有時候還會大逆不道地沖她大喊…………但是對她來說,卻是一個新奇有趣的家夥。
然而……
看着特洛爾少将,莎樂美知道,這個讓她覺得有趣的少年大概是保不住了。
唉,還沒玩夠呢。
真可惜。
“承蒙你照顧我的……”
“啊啊啊啊!”
特洛爾才說了一半的話被缪特一下子打斷。
“那個,我是想說,莎樂美大小姐,哦,不,王女殿下,我做得怎麽樣?”
莎樂美的眼微微彎了彎。
“不錯。”她呵呵笑了兩聲,意有所指地看了少将一眼,說,“再接再厲。”
“…………”
王女最後那四個字讓缪特一時間有些無語。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站在王女膝下的黑豹終于按捺不住了,它邁步悄無聲息的步伐,向缪特的方向走去。
可是它那麽大的個子,就算走路無聲無息的,一動也立刻被人發覺了。
這幾天已經習慣了揉黑豹頭蹭那一身柔軟皮毛的少年幾乎是反射性地就想要彎腰,伸手去抱,然後揉一把,蹭一蹭。
可是他心裏才剛有了這個念頭,身體還沒動,他身前的特洛爾少将眼角瞥了那邁步而來的黑豹一眼,手一伸一拽,就将原本站在他身邊的缪特拽到了自己身後。
少将那兩條的大長腿就杵在那裏,硬生生地攔住了想要湊到缪特身邊的凱撒。
凱撒大人不開心了。
凱撒大人有小情緒了。
它一張嘴,露出的利齒閃出寒光——
一雙纖柔白嫩的手從後面伸出來,一把勒住它的脖子,将還沒來得及咬那大長腿一口的黑豹給拽了回去。
“凱撒肚子餓了呢。”
将凱撒拽回去的莎樂美王女如此說着。
“失陪一會兒,特洛爾少将。”
她一邊說,一邊意味深長地看了缪特一眼。
“在那之前,就由我這位新仆人招待你吧。”
她這麽說着,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側房,笑着說。
“先在這裏稍候一下,我照顧完凱撒就來。”
特洛爾看她一眼,美麗的王女彎着眼笑盈盈地回看着他。
少将沒有再說什麽,轉身一步跨入那間側房內,順手将身邊的少年也拽了進去。
被王女摟着的黑豹焦躁地掙紮了一下,似乎想要跟進去,卻被莎樂美雙臂緊緊地箍着動彈不得。
“凱撒,好不容易才有好戲可以看。”
手一下一下拍打着懷中焦躁的黑豹,莎樂美笑嘻嘻地說。
“你可別給我攪和了啊。”她說,“走,先去吃飯~”
…………
……………………
“行了。”
在這間不算大的側房裏,終于能兩人獨處之後,特洛爾少将直接就來了這麽一句。
他站在那裏,俯視着坐在沙發單椅上的缪特。
“說吧。”
他說,簡單明了。
黑眸的少年乖乖地坐在柔軟的沙發墊上,這張沙發單椅很大,他坐在上面,才占了不到一半的面積,看起來越發顯得小小的。
在少将大人墨藍色瞳孔冷冷地注視下,他正襟危坐,雙手放在膝蓋上,背挺得筆直,再加上微微仰着頭拿一雙水亮的黑眸看着少将的小模樣,整個人看起來乖巧得不行。
“事情是這樣的……”
在少将大人地注視下,缪特規規矩矩地坐着,将所有的事情從頭到尾都講了一遍。
說到最後,為了證明他沒有說謊,為了證明他不是無緣無故冒犯少将大人,他将上衣那高高的領子扯下來,把掩蓋在裏面的金屬環露出來給特洛爾。
“就是這樣。”他扯着領子,苦着臉說,“我也是沒辦法啊。”
少将大人微微斜身倚在窗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明亮的光從窗外照進來,映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長長地拉在地上。
漆黑的額發散落在他眼角,發的陰影朦朦胧胧地将他的眼隐住。
他那琉璃藍的瞳孔透過發的陰影,将目光落在了那孩子略顯纖細的頸上。
銀白色的金屬環在少年的頸上泛着金屬特有的冰冷光澤。
或許是因為那冰冷的金屬光澤映入少将眼底的緣故,連帶着少将的眼也莫名降了好幾個溫度,滲出幾分寒意。
這種金屬環是皇室用來控制下仆的,為了防範仆人叛變。
如果下仆有了異心,或是做出了背叛主人的舉動,主人随時都可以讓金屬環爆炸。
而且……如果強行用外力拆卸,就會立刻啓動自曝程序。
“信息環呢?”
他突然開口問。
“……被凱撒咬碎了。”
“…………”
那頭野獸。
想着那頭渾身漆黑不斷想要往缪特身邊湊的黑豹,特洛爾少将看了那孩子光溜溜空無一物的手腕一眼,又看向纏繞在缪特頸上的金屬環。
他突然沒來由地覺得那個在常日裏早已看慣的金屬環異常的刺眼。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個金屬環,将心底突然冒出來的一點煩躁感強行壓了下去,他微微低着頭,垂着眼,神色冷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瞅着少将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缪特小聲抱怨了一句。
“都是因為少将大人你那天在船艦上當着大家的面說了那樣的話,現在流言都傳開了,王女也聽到了。”
少年一臉‘我這是為你好啊’的表情,語重心長地說。
“所以少将大人您還是找個機會澄清一下吧,不然大家都會認為你有什麽特殊的嗜好啊。”
“就連莎樂美大小姐,哦,不,王女都覺得你有那方面的嗜好,還給我下任務叫我來‘勾引’你……所以,所以我才做出那種事——因為她就在那裏看着,我怕她一生氣就把這個金屬環給爆了,所以只好裝個‘勾引’你的樣子給她看……”
話說到最後,少年的聲音因為心虛而越來越小,尤其那微低着頭的少将看過來的時候,聲音幾乎微不可聞了。
雙手抱胸靠在窗邊斜身站着的少将擡眼,睫毛擡起來,那落在他臉上的睫毛影子也跟着擡起來。
他看着少年,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
“‘勾引’我?”
他說,冷冷的。
“當時……當時也是用我自己的手……沒做什麽過分的事啊……”
缪特讪讪然地說,怎麽看都有些底氣不足。
雖然親的是自己的手,但是強行摟住了人家這一點是事實。
啪的一下,漆黑的軍裝長靴踩在木制地板上發出沉悶的一聲。
震得少年的胸口跟着緊張地跳動了一下。
年輕的少将邁步走來,一聲聲沉悶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那高挑的身影也在逼近。
缪特有點小慌。
我只是用手捂了下少将大人的嘴而已,親也只是裝樣子,只親到自己的手背了而已啊。
少将大人不會因為我捂一下他的嘴強抱了他一下就将我打得半身不遂吧?
他這麽想着,忍不住擡眼瞄了瞄,因為他是坐着的,所以目光平視的時候只能看到少将大人的那雙腿。
光從後面照過來,籠罩在那雙被漆黑緊身褲包裹着的明顯有肉有彈性的大腿上,像是映着光圈似的。
在缪特面前站定的少将緩緩俯身。
缪特本來還低着頭,但是感覺一個影子壓下來就下意識仰起頭來。
正好看到少将俯身,上半身壓迫下來。
本來坐得筆直的乖寶寶缪特看着那陰影壓下來,就本能地向後倒。
特洛爾緩緩地俯身,他也愣愣地跟着向後倒——直到後背抵在了柔軟的沙發靠背上,倒無可倒。
缪特幾乎是整個人仰面躺倒在那大大的沙發單椅上,特洛爾少将就站在他身前,彎腰俯身。
光從上面照下來,勾勒出那壓在他上面的少将的身體輪廓,長腿蜂腰,近乎黃金比例一般完美的身軀線條。
特洛爾深深地彎下腰來,雙臂撐在沙發,影子落在少年的身上。
漆黑色的發絲垂下來,幾縷稍長的撒落在缪特的額頭上,冰涼細膩得像是絲綢一般。
承載着整個星辰大海的微光的墨藍色瞳孔近在眼前,他幾乎能感覺到那長得不像話的漆黑睫毛掠過自己鼻尖的觸感。
那張美到驚心動魄的臉幾乎和他臉貼着臉。
那雙眼在凝視着人的時候像是能将其整個人都吸進去一般的勾魂攝魄。
鼻尖交錯而過,那側鼻似乎碰觸到了對方,又似乎沒有碰觸到。
“怎麽‘勾引’?”
特洛爾少将看着他。
低沉的聲音,乍一聽是冰冷的,卻在鑽進耳朵深處的時候莫名給人一種頭昏目眩到近乎麻痹的感覺。
從少将口中吐出的氣息若有若無地掠過他的肌膚。
少将幾乎是緊貼着缪特的頰在他耳邊輕聲地說話,那微不可聞卻讓人不自覺就聽得肩頸一陣酥麻的聲音仿佛是侵入到耳膜的最深處環繞着。
少将輕聲說:“……像這樣?”
丹鳳眼輕輕眯了一下,那帶着涼意的鼻尖似有似無地蹭了蹭少年柔軟的臉頰。
轟的一下。
缪特只覺得自己整個腦袋的血液瞬間燒開了鍋沸騰開來,将他的臉燙成了熟透的鮮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