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還差幾日才到統治着這個星系的家族主人的生辰之日,今晚的宴會只是預熱而已,是為了招待已經到來的客人。
為了不讓客人們在等待中感到無趣,這幾日裏,無論是白日、還是夜晚,各種大大小小的宴會不斷地在舉行。
小型的宴會大多是邀請同一個圈子或是身份差不多的客人在不同的宴會廳中聚會,不過今晚的宴會,卻是由老侯爵唯一的兒子貝亞特來出面招待的。所以自然而然,只要是已經到達米亞星的客人們肯定都要給這位未來的米亞家族家主面子,出席今晚的大型宴會。
繡着金色絲線的白色披錦映着宴會上的燈光在閃閃發光,其上的珠寶泛着明亮的珠光色。
十來米的長桌上披着雪白的薄紗,蕾絲邊層層疊起,精致而華美,雪白的瓷盤被香氣撲鼻的美食裝點得如同藝術品,周邊,那裝着或鮮紅或橙黃、淡青液體的琉璃杯像是鮮花一般裝點在長桌之上。
雕琢精細的金色壁飾挂在淺黃色的圓柱上,圓柱上的那一層淡黃中閃着細小的熒光,襯得那金色的壁飾越發明亮。
宴會大廳的四角,那大塊白石砌而成的巨大壁爐裏面的火焰在燃燒,漆黑木欄雕成的隔欄,越發讓人感覺到幾分古樸之意。
現在的上層貴族們,都崇尚複古的風貌,無論是衣着還是其他,越是返古,就越是能顯出一個貴族的格調和品位。
客人們置身于這個複古風格的宴會大廳之中,極為滿意,男人們身着華衣,手持酒杯,觥籌交錯。
美麗的女性們身着精致的裙裝禮服,梳着複雜的鬓發,戴着華美的首飾,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輕聲笑談。
不倫不類。
若是缪特在次,看到這種所謂的複古風格,定會嘴角抽搐着給出如此的評語。
要知道,地球上的各個時期區分實在太多了,古世紀、中古世紀、近代等等,而每個大時期中又分成不同的小時期,就算是小時期裏,建築物以及衣着的風格都有很大的不同。
現在星際裏的貴族們所謂的複古風格……這根本是地球上不同世紀風格的大雜燴啊。
……
不過考慮到地球文明的遺失,以及與現在相隔數萬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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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歷史被統一分到古代一個時期也不是不行。
只是缪特現在不在這裏,自然就無法對這些所謂的地球複古風格進行吐槽了。
現在,在這個華麗的宴會廳中,面容美麗的女性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低聲談笑,而她們大部分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個在宴會之中難得一見的年輕少将身上。
衆所周知,‘依修塔爾’的主人不喜交際,他的身影極少出現在宴會之上。
所以,這一次,在米亞侯爵的宴會上出現了這個罕見的身影,對不少女性來說也是一個驚喜。
除了影像,難得有這麽近距離觀看這位帝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少将的機會,那自然要好好看個夠,然後回去對來不成的閨蜜們好好炫耀一把。
帝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少将。
衆所周知。
然而還有一個同樣也是衆所周知,卻沒有人說出口,只是心照不宣的稱號。
帝國有史以來最俊美的少将。
凡是見過特洛爾的人,沒有人能夠反駁這句話,哪怕是最厭惡特洛爾的人也只能恨恨地說一聲小白臉之後悻悻而歸。
年輕的少将靜靜地坐在宴會大廳裏接近落地窗涼臺那一側的深黃色沙發上。
他并未穿上華美的禮服,仍舊只是一身黑底銀紋的帝國軍裝。
他全身上下唯一的裝飾,就是帝國軍裝肩上那象征着少将身份的金色流蘇肩飾。
被漆黑色緊身褲包裹着而越發顯得修長的一雙大長腿交疊,漆黑色的軍靴上的銀色金屬扣子反射着冷冷的弧光。
哪怕是天鵝的羽絨也比不上年輕少将那漆黑色發絲的絲柔感,滑落時仿佛能聽到簌簌聲的發絲在燈光泛着微光,散落在少将頰邊,襯得那肌膚越發雪白。
冰肌玉骨。
這個本該只能用在美貌少女身上的詞語,用在這位少将的身上卻毫無違和感。
偏生,落在少将身上又不會有一點弱氣或是偏女性化的感覺。
相反,無論是怎樣五大三粗所謂極具男子氣概的男人,站在這位年輕少将面前都會弱氣上幾分。
他身上仿佛有一種從骨子裏透出的銳氣和壓迫力。
他僅僅只是坐在那裏,那氣勢就已經壓倒了任何想要靠近他的人。
“BOSS,難得有這麽多可愛的女孩子,別老是繃着個臉嘛。”
紅發的少校向着他家這位自帶無形隔離壁的上司靠過來,嘿嘿笑着說。
他擡頭環視一周,朝着一個正在看這邊的美貌貴族少女眨了眨眼。
那位少女看他一眼,禮貌性地一笑,然後将目光再一次落在洛賓身邊的黑發少将身上,剛才看着洛賓時淡淡的眼一下就亮了起來,閃閃發光地盯着特洛爾不放了。
洛賓啧了一聲,放棄了勾搭其他美女的打算。
站在他家BOSS身邊,他還指望勾搭得上妹子?
他站在BOSS身邊,一邊喝酒,一邊開始碎碎念。
“話說,BOSS,我都說了很多次了,我的小隊叫屠魔者啊,所以每次叫我出擊的時候,你應該喊‘屠魔者艦隊出擊’才對啊,每次都只喊‘殲滅艦隊出擊’你不覺得很沒勁麽!”
面色冷淡的特洛爾少将閣下眼角餘光都吝啬丢給他這個中二病晚期已無藥可救的下屬一點。
“BOSS啊,你要不喜歡不喊也行啊,不過我們小隊裝備的事情你還是再考慮一下呗?”
完全沒感覺到自家BOSS并不想搭理自己的紅發少校繼續念叨。
“至少,磁軌炮給我們升級一下啊?”
他念叨到一半,眼角餘光突然瞥到一個身影向這邊走過來,瞬間将臉上那嬉皮笑臉的神色收斂起來,閉上嘴安靜地站在他家BOSS身邊不吭聲了。
年輕的少将微微擡頭,墨藍色的瞳孔映出那個向他走來的身影。
身着典雅禮服看似溫和敦厚的男子對他微笑,禮貌地舉了舉手中的酒杯,将另一杯淡青色的酒遞過來。
“不喝一點嗎?特洛爾少将閣下。”
米亞家族的繼承者微笑着說。
“如果不合您口味,您可以吩咐侍從重新為您調制。”
像是染着墨痕的深藍色琉璃珠般的瞳孔映着遞到自己身前的酒杯,黑發少将的瞳孔泛着比晶瑩剔透的玻璃杯更為冷清的微光。
然後,他站起身來,接過了酒杯。
…………
……………………
使出渾身解數散發男性荷爾蒙的俊美侍者覺得有點心塞。
雖然他并沒有指望那麽簡單就能勾搭上目标人物,但是目标人物這種無動于衷的反應是怎麽回事?
男侍者看得出來,這個少年對自己的無視并不是裝出來,而是真的對自己沒有哪怕是一點點的興趣。
……這個人對糕點的興趣恐怕都要比自己多。
得出這個讓人心塞的事實之後,男侍者果斷選擇了實施第二方案。
他不再做出任何誘惑性或者暗示性的動作,而是對缪特禮貌地微笑了一下,鞠了個躬,然後轉身離開了。
在離開之前,他查看了一下房子角落裏的熏香籠,看裏面的熏香液不多了,就又添加了一些。
男侍者開門離開,遵照特洛爾少将的命令守在門口的年輕士兵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待在房間裏沒有任何異樣的少年一眼,點頭示意讓他離開了。
門再一次關上。
淡淡的熏香萦繞在房間裏,并不濃烈,輕輕的,淺淺的,若有若無地散開。
縮在窗邊的軟椅裏的缪特看着罕見的發着光宛如白晝的明亮夜空,或許是因為剛才吃飽了的緣故,困意一點點襲來。
他懶洋洋地窩在軟椅裏,也懶得起身,就這樣一下一下地瞌睡着,睡了過去。
好一會兒過去了,房間裏很靜,只有少年輕輕淺淺的呼吸聲。
無聲無息的,旁邊壁櫥的門突然打開了。
原本空無一物只是裝飾用的壁櫥裏,有一個人走了出來。他的動作很輕,走到缪特身邊幾乎都沒什麽動靜。
少年窩在軟椅裏,歪着頭,睡得很沉。
一只手緩緩地向他伸去。
側面的燈光照過來,将那個出現在房間裏的男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落在睡顏透出幾分稚氣的少年身上,幾乎将他整個人都籠罩在漆黑的陰影之中。
無數白色的光的細線從男人手腕上的金屬環延伸出來,像是即将捕獲獵物的蛛絲一般,一點點向沉睡中的少年纏繞過去。
光的細絲一點點纏上他纖細的頸,他的鬓角,透入他肌膚之中。
……
對此一無所知的少年仍舊在沉睡。
少年的右手手腕上,銀藍色金屬環突然掠過一道淺淺的微光。
它隐藏在軍服袖口之下,沒有人看見那一瞬閃過的微光。
…………
…………………………
黑褐色卷發的男子保持着得體的微笑,舉杯示意先幹為敬。
他喝下一口紅酒,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大廳中古樸的沙漏計時器,大略估算了一下時間。
他派去的人差不多該得手了。
只能趁着特洛爾出來的這點空隙下手,還不能讓別人看出端倪。那麽只能用迷香将那個小鬼迷暈了,然後趁機在他迷糊的時候進行精神同調尋找訊息。
而且,還可以更進一步,在那個少年精神裏埋下特殊的催眠指令,在關鍵時候催發。
那個熏香是特制的,只會讓人覺得自己是迷迷糊糊中做了個噩夢而已,不會留下什麽記憶,至于會對少年有什麽不好的後遺症這種事,貝亞特當然不會在意。
而且那種熏香的效用時間很短,等特洛爾回去之後,那個熏香效用也已經消失了,自然不會察覺到有什麽不對。
心裏如此得意地想着,貝亞特又喝下一口酒。
他看着那個年輕的少将同樣也端起酒杯,似乎要喝的樣子。
然而,就在那淡色的薄唇即将碰觸到透明玻璃杯的前一秒,突然用力一抿。
貝亞特只覺得四周的氣氛陡然一變,那空氣像是凍結了一瞬,突如其來的莫大壓迫感讓他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一秒。
前一秒就要碰觸到年輕少将的唇的酒杯被往旁邊一放,啪的一聲脆響,一道裂痕在酒杯底端蜿蜒開來。
等貝亞特反應過來,他只來得及看到迅速轉身離去的特洛爾少将的背影。
他盯着那個背影,眼底掠過一道陰影
暴露了。
他盯着特洛爾少将右手的軍服袖口裏掠過的一道藍光,暗地裏想着。
居然把私人的信息環都分給了那個小家夥一半……
看來這個家夥對那個叫缪特的少年的重視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高很多啊……
………………
急促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長廊裏回響,洛賓幾乎是跑着才追上了自家BOSS的步伐。
“怎麽了,BOSS?”
他一擡頭,看到的是自家BOSS那冷得有些可怕的側臉。
“有人要強行進行精神同調。”
黑發少将的聲音同樣也是冷到了極點。
洛賓的瞳孔陡然一凝。
他自然知道上司說的是誰。
他的眼底浮現出一絲兇狠的神色。
為了保護那個孩子才将他留在房間裏,沒想到反而被人鑽了空子。
強行進行精神同調——
撕裂表層的精神防護強行進入對方的私密精神領域之中——
被強行撕裂的精神所遭受的傷痛更甚于對肉體上的傷害——
那是赤裸裸的精神上的強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