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夜裏秋雨連綿,凄冷清哀。
李盡沙出了校長辦公室,沒有打傘,直接毫無顧忌地邁入雨中,沿着人少的校道一路走向湖邊。
“死人妖?李盡沙!你在幹什麽?!”
後面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不知道從哪兒冒出的公孫律拿着一把傘沖到他旁邊,呼啦一下罩在李盡沙頭上。
“卧槽你搞毛啊?!想感冒發燒嗎?!想雨中作詩也不用這樣子吧?!”公孫律穿着運動衣背着運動包,顯然剛從體育館打球出來,腦袋上還圍着黑色的運動頭巾。
李盡沙難得沒有和他拌嘴,只是定定地看着公孫律,看到對方都開始發毛。
“啊,小爺錯了,說過要對你說話溫柔的,咳咳。”公孫律趕緊切換模式,聲音放緩下來,抓過李盡沙的手臂問:“你怎麽了?吃沒吃飯?小爺回去分你一份?”
“我吃了。”
“那是怎麽了,嗯?”
“心情不太好。”李盡沙垂下眼,回想起剛剛校長跟他談的事,原來這幾天發生的兇殺案竟然是這個原因。
“你眼鏡都濕了,看不看得清?”公孫律伸手把他眼鏡摘下來,“眼鏡布帶沒?”
“沒。”
“那小爺跟你回宿舍,免得你找不着路在這瞎晃悠。”公孫律說着抓住他手腕就往回走,見李盡沙硬是拉不動,又道:“怎麽了?”
李盡沙垂着頭,表情僵硬而漠然,似乎暗藏的情緒一觸即發。
“公孫律……我心情不太好,你先回去吧,我想在這呆一會兒。”
公孫律頓了半晌,然後笑道:“那小爺陪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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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盡沙低下頭不語。
“吶,小爺肩膀借你靠,這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哦。”
李盡沙直接就靠了上來,沒有任何平時的拌嘴和暴躁,安靜無比。
公孫律一愣,然後嘴角微微勾起,手搭上對方的背,将李盡沙摟在懷裏,低下頭來靠着對方的腦袋,似乎要把自己的溫暖傳遞般的認真。
“吶,以後心情再不好呢,就來找小爺,肩膀随時給你。”
雨中二人,定格成一幅畫。
站了一會會兒,公孫律把李盡沙送回宿舍之後又跑去外面買了一杯熱姜水和很多水果。
“表哥——開門——”
葉懷央打開門,一臉了解地接過水果然後指指房門:“阿盡在房間裏,說是要睡了。”
“謝謝表哥!”公孫律端着湯小碎步地走到李盡沙房門,小心翼翼地打開探頭進去。
裏面一片漆黑,隐約可以看見李盡沙背對着他躺在床上。
“死人妖。”公孫律關了門悄聲道,把姜湯輕輕放在床頭:“睡了嗎。”
“……你不覺得這樣問很廢話嗎。”床上的人低低地回答。
公孫律嘻嘻嘻嘻地笑出來,“快起來喝點湯,驅寒。”
李盡沙轉過頭來,眯起眼看着光明正大地走進自己房間的公孫律:“哪來的姜湯。”
“出校門順手買了一份,來,趁熱喝了。”公孫律不由分說地直接把他從床上扶起來,拿起勺子舀了一下,吹了吹就要喂。
李盡沙張張口似乎是要回絕,但最後居然乖乖地接受了公孫律的伺候,喝了下去。
公孫律有點驚訝,然後歡喜地一口接一口喂,心滿意足地看着對方喝下去。
直到一碗見底,李盡沙重新躺下,看着他道:“行了,我想睡一會兒,你趕快回去寫論文吧。”
“死人妖怎麽知道小爺今天要趕論文的?”
“廢話,明天就要交了。”
“看來,”公孫律放下碗,忽地湊近床上的李盡沙,鼻尖幾乎都要貼到一塊:“死人妖很在意小爺嘛。”
李盡沙一雙眼睛閃過慌亂和緊張,但還是定定看着公孫律,補了一句:“還不快去寫論文?”
公孫律怔住,伸手要去觸碰那被褥,最後落下來抓了抓腦袋:“哦~那小爺走了。”
葉懷央在客廳畫着油畫,看見公孫律走出來他輕咳一聲,裝作不經意間問了一聲:“對了,你和……連珩有在認真寫論文嗎?”
“珩珩晚上沒吃飯,被餓暈了,哪裏還寫得了論文。”公孫律誇張地說道。
“暈了?”葉懷央渾身一驚。
“是呀,表哥你幹嘛不和珩珩去吃飯呀,那個餐廳真的挺好的。”公孫律一臉奇怪地說道,“珩珩之前抓我和小白去當試菜員,我們都覺得好他才決定帶你去的。”
葉懷央的手抖了抖,畫筆直接掉在地上,他裝作不在意一樣撿起,渾身僵硬着還在繼續給自己的油畫上色,心亂如麻。
“之前珩珩還告訴我他有個秘密要告訴你哦。”公孫律一臉壞笑。
“我今晚有點忙。”葉懷央艱難地給自己尋找理由。
“原來是這樣呀~”公孫律恍然大悟,“那我回去寫論文啦!表哥晚安!”
“晚安。”葉懷央不自然地笑了笑。
周圍又安靜了下來,葉懷央依舊在認真描繪着那幅油畫,仿佛什麽也沒發生。良久,他拿出手機,掙紮片刻還是撥了個電話過去,對方總是很快就會接起來。
“學長?怎麽了?”
“我聽小律說你肚子餓。”葉懷央低着頭,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沒事啦,小陌給我送飯來了。”
“嗯,別餓着就好。”葉懷央別扭地說道,“對不起,我今晚……今晚有點事要忙才沒跟你去吃飯。”
“OK的啦。”連珩毫不在意地笑起來,“下次再帶你去。”
“還有……”葉懷央少有地措辭艱難,他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問出來,“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電話那頭陷入沉默,葉懷央更是緊張得整個心都揪在一起,好像過了一個世紀,他才聽見連珩那一聲詭異的輕笑:“你以為我要表白還是求婚?”
葉懷央的腦子轟的一聲,臉像火燒一樣的滾燙,他努力找回那個冷傲的自己,清淡地回了一聲:“我要睡了。”
匆忙說了一聲後葉懷央就挂了電話,面無表情地拿起畫筆繼續描繪着一副油畫,筆下的每一片金色銀杏,帶着深秋的蕭索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