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1.10.31
祁蘇的老公拿最重的兩箱柚子, 劉晉雅提着衣服袋子和玩偶, 鐘瑜曉兩手空空, 輕巧自如地走, 時不時在有祁蘇老公的拜托下伸手護一護祁蘇就可以了。
正是人多的時候,她們等了兩趟電梯才到祁蘇家。
房子兩室一廳, 一眼望得到頭,裝修簡單, 小小的面積沒有太多的收納空間, 即使祁蘇兩口子為了招待客人提前收拾, 還有一些無處安放的小雜物袒露在外。
祁蘇老公拎着兩箱柚子轉悠一圈,最後沒了辦法, 往小陽臺晃悠悠的搖椅上頭擺。
劉晉雅也被這小小的空間難到了, 按着祁蘇的指引放在空沙發上,轉頭看各自落座的人又皺眉——這麽一放,祁蘇的老公坐哪兒啊?
“沒事, ”祁蘇老公看出她的疑慮,從茶幾底下挪出了一個小圓凳, 縮着微胖的身體往下坐, “我在這就行。”
祁蘇輕笑, “坐什麽呀,沒倒茶呢。”
“對呀,我怎麽就忘了。”祁蘇老公屁股沒坐熱就往廚房跑,一點怨言都沒有。
鐘瑜曉看在眼裏,輕笑評價, “馭夫有道啊。”
穿着身寬松的家居服,祁蘇的性子也褪去了利落幹脆的一面,抿唇偷樂,溫柔的聲音滿是幸福,“哪有,他非要這麽做的,不讓我幫忙。我跟他吵了幾次,吵不贏,只好讓着他啦。”
鐘瑜曉望一眼祁蘇尚是平坦的小腹,“身體還好嗎?”
“不錯,吃得下東西了。”祁蘇答着,無意跟鐘瑜曉寒暄太久,轉而跟安靜坐在一旁的劉晉雅說話,“小劉,之前真是太對不起了。”
此話一出,連帶着鐘瑜曉的目光都掃了過來。
劉晉雅沒想到話題突然轉到自己身上,尴尬一笑,“沒事,你的身體最重要嘛。”
“工作上有什麽麻煩嗎?”祁蘇認真問,“之前我想過給你打電話問一問,可是總挑不出好時間,白天不方便,晚上又怕打擾你休息,拖着拖着就到今天了。我的身體已經好多了,可以幫你解釋不明白的地方,你如果有問題一定要打給我,我保證絕對不會讓老公擅自挂電話了。”
最後一句話是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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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巧,她打給祁蘇的電話都讓愛妻狂魔看着并挂斷了?
恰好祁蘇老公端着茶水上來,劉晉雅看着面前這任勞任怨的男人,暗暗感慨——真好,什麽鍋都能甩。
“好的。”她心裏不信,表面仍是含着笑客氣說,“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以後可能要麻煩你啦。”
祁蘇笑了,“麻煩什麽呀,我天天在家不是吃就是睡,巴不得有事情做。”
“懷着孩子呢,當然不能累着。”祁蘇老公适時說了一句,故作嚴肅。
鐘瑜曉帶頭笑了,祁蘇夫妻倆也是其樂融融,劉晉雅端着笑太久感到臉頰要僵了,慌忙喝口茶休息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門口,想走的心情越發強烈。
“來都來了,你們留下吃頓飯吧?”祁蘇提議。
想到要多忍一個小時以上,劉晉雅頓覺茶水苦澀,恍惚之際,覺着手裏的茶杯沉甸甸的,好不容易為長假而高興一些的情緒被舌尖的苦味一擾,興致全無。
她已經做好了受苦的準備,鐘瑜曉卻說,“不了,我們還有事。”
“啊?”
不光是祁蘇驚訝,劉晉雅也驚訝。
鐘瑜曉站起身,微笑說,“謝謝你們的招待。”
劉晉雅放聰明了,從包裏翻出兩個漂亮厚實的紅包起身奉上,“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祝兩位新婚快樂,生出一個聰明可愛的小寶寶。”
祁蘇為難,“這怎麽好意思,我……”
“拿着吧。”劉晉雅一開竅便機靈得不行,小聲說,“祁蘇你不收的話,經理不高興,我就慘了。”
祁蘇最明白劉晉雅工作的難處,抿唇接下,不甘心地說,“還是吃頓飯再走吧,我們下樓出去吃,點一桌菜很快的。”
“不用了,別亂吃外面的東西,孩子重要。”鐘瑜曉淡淡說一句,拿起東西給劉晉雅使眼色。
劉晉雅不拖後腿,飛快收拾好,跟着鐘瑜曉往門口走,祁蘇心有餘而力不足,一邊挽留一邊送到電梯口,看她們仍然執着,只能送上兩份禮物,跟着老公回去了。
“呼。”在電梯裏頭,劉晉雅毫不避諱地松口氣。
鐘瑜曉不語,擡眼看電梯跳動的數字。
劉晉雅想了想,小心說,“你不願意留下來吃飯啊?”
“你不願意,我們當然得走。”
聽不出話裏頭有沒有諷刺,劉晉雅遲疑了一下,小心問,“這會不會讓祁蘇不高興?”
“總是讓她高興的話……”鐘瑜曉說到這頓了頓,輕笑,“你怎麽辦?”
劉晉雅懵了,對上鐘瑜曉望來的目光,竟從中品出點無奈的意味。
她有一種鐘瑜曉夾在中間為難,最後還是以現任為重的錯覺。
當然,所謂的前任現任,不過是助理而已。
“好吧。”劉晉雅說,“謝謝,我請你吃飯,想吃點什麽?”
她做好了大出血的準備,等着鐘瑜曉報個高級餐廳出來。然而,她屏息等了半天,等到鐘瑜曉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你的廚藝怎麽樣?”
“啊?”劉晉雅指了指自己,“你讓我做?”
鐘瑜曉面無表情,“嗯。”
“為什麽?”
“我本來會在祁蘇家吃,為了你才放棄了。”鐘瑜曉說得頭頭是道,“你要賠一頓家常菜才公平。”
劉晉雅聽到公平兩個字,莫名想笑,“看祁蘇老公很會做家務的樣子,我懷疑你吃到我做的菜,馬上覺得不公平了。”
鐘瑜曉皺眉。
“開玩笑的。”劉晉雅怕鐘瑜曉當了真,馬上說,“我的廚藝還可以,你想吃什麽我去買。”
電梯到了一樓,叮的響起提示聲。
“一起去。”鐘瑜曉牽着她快步走出去。
劉晉雅看着眼前急匆匆的背影和被緊緊牽着的手,皺眉:
一起買就一起買吧,急什麽?
——
為了方便,劉晉雅直接報出了家附近的超市名字,鐘瑜曉按着她的指引抄捷徑開過去,往常一個小時的路不過開了四十分鐘就到。
“想吃什麽?”劉晉雅推着購物車問。
鐘瑜曉說,“你定。”
“啊?”劉晉雅看着滿滿當當的蔬菜區,犯了選擇困難症,“你喜歡吃什麽?”
“都行。”鐘瑜曉依然是一副随意的模樣,站在人相對比較少的糖果櫃子旁邊說。
劉晉雅明白了,只要她不讓鐘瑜曉鑽到來來往往的熟菜肉食區人擠人就行。
“你逛逛吧,我去買菜就回來。”
“哦。”
劉晉雅挑着蔬菜,抽空望了鐘瑜曉位置一眼。
鐘瑜曉正擡眼望着高高貨架上的東西,腦袋轉來轉去就是沒有離開約定的地方,即使為了看什麽而走出兩步,也會很快地退回來站定。,
劉晉雅想起夜宵攤時的乖寶寶樣子,心底一軟,又把上司下屬的身份遺忘了,費心思地回憶相識以來吃過的每頓飯,在豐富的菜品裏頭選鐘瑜曉可能喜歡的東西。
然後她發現看起來挑剔的鐘瑜曉好像沒有不吃的東西,有一回,N市分公司中午發的盒飯特別難吃,她給面子慢慢吃着,正苦惱着,身邊的鐘瑜曉已經吃飽繼續工作了。
鐘瑜曉大概是表面上嬌生慣養,其實格外能忍的人,偶爾會表現出嫌棄,但從來沒有出現過甩筷子不吃的行為。
晚飯是兩菜一湯,土豆燒肉,什錦小炒,鮮菇豆腐湯。
劉晉雅說不準自己的廚藝如何,知道鐘瑜曉一定會吃,但是擔心鐘瑜曉在吃之前會如同對待N市街頭飄香小土豆一樣說兩句毒舌的評價。
她多慮了,鐘瑜曉沒有把關心放在飯菜上頭,從進門到坐在飯桌前吃飯,一直不停地打量這個房子。
“怎麽啦?”劉晉雅跟着瞅,“呃……沒來得及收拾,有點亂。”
鐘瑜曉淡定給自己盛了碗湯,“比祁蘇家整齊。”
“我一個人,肯定沒這麽多東西。”
鐘瑜曉抿一口鮮香的湯汁,“你一個人,住的比她一家三口還大。”
劉晉雅聽出了點八卦的意思,笑了,“你也覺得她家小?”
“嗯。”鐘瑜曉看着湯碗上頭飄浮的蔥花,“而且是租的,要是我們在那裏吃飯,不知道坐不坐得下。”
“原來如此。”劉晉雅點點頭。
“你一點也不驚訝。”
“呃。”劉晉雅不好意思了,“我猜的,她老公不是本市的口音,房子的牆角有擦不幹淨的灰色小鞋印,櫃子上有殘破的米老鼠貼紙……”
鐘瑜曉靜靜聽着她列舉細節,專注到忘了喝湯,“你注意到這麽多?”
“你們都在說話,我沒事幹,就四處看看。”
“抱歉。”鐘瑜曉說,“穿着高跟鞋,不好走到你那邊去。”
劉晉雅立即想起了祁蘇老公有些遺憾的身高,“呃……其實我穿高跟鞋站在他旁邊也很尴尬。”
“我說的是地上太多東西不方便走。”鐘瑜曉似笑非笑,“你說的是什麽?”
八卦已經說開了,劉晉雅覺得沒有往回吞的道理,有話說話,“我說她老公有點矮。”
鐘瑜曉默然兩秒,附和,“嗯。”
劉晉雅撲哧一笑,“但是祁蘇很喜歡啊,只要看着老公就很高興。”
“今後她是全職太太,”鐘瑜曉說,“她老公收入不穩定,用存款去投資血本無歸,要結婚了連酒席都不能擺,祁蘇靠着這樣的人養家,一旦缺了錢就笑不出來了。”
鐘瑜曉說這話是皺着眉頭略微擔憂,不是看笑話似的譏諷,劉晉雅聽得出鐘瑜曉對朋友的關心,卻不大同意裏頭的觀點,“我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感到幸福的話,經濟條件暫時不好也沒有關系,祁蘇這麽喜歡她老公,不會為了金錢就改變心意的。難道嫁一個有錢人,生活就真的無憂無慮能夠一直開心笑嗎?”
鐘瑜曉挑眉,“你這是經驗談?”
頓時沒有了聊天八卦的和諧氛圍,劉晉雅不想說話了,夾了塊燒肉塞到嘴巴裏。
沉默幾秒,鐘瑜曉小聲說了句“對不起”,放下湯碗,将無措的雙手搭在桌子邊沿。
“沒事。”劉晉雅吃軟不吃硬,看到鐘瑜曉裝乖馬上不計較了,“聊天嘛,想說什麽說什麽。”
鐘瑜曉笑了笑,望着一桌飯菜和兩個飯碗忽道,“我很羨慕祁蘇。”
劉晉雅也很少見到自家的飯桌擺的這麽滿,多是外賣盒或是冷清的一個飯碗,心下一動,道出了真心話,“其實……我也很是。”
她們默契地拿起筷子,沒有說話,安安靜靜消化着一桌子的菜,還有被祁蘇幸福生活勾起來的心酸過往。
吃飽喝足,劉晉雅和鐘瑜曉一起收好桌子,到沙發上看電視休息。節目是新聞播報,鐘瑜曉看得聽入神,劉晉雅不感興趣,轉而去研究祁蘇送的兩個禮盒。
禮盒上沒有字樣,燙金的祥雲圖案搭着中國紅的底色格外大方漂亮上檔次,拎起來分量挺沉。
她好奇得不行,扯了扯鐘瑜曉的衣袖,鐘瑜曉會意,伸手便提起其中一個,拿出裏頭的包裝盒幹脆利落地打開。
裏頭是一瓶酒。
“啊?”劉晉雅拿過另一個打開,看着一模一樣的兩個哀怨,“怎麽是酒啊。”
鐘瑜曉皺眉,“你以為是什麽?”
“月餅。”劉晉雅戳了戳紅酒瓶身,“這個哪有月餅實用。”
鐘瑜曉拿起一瓶,“你有開瓶器嗎?”
“有是有……你要做什麽?”劉晉雅答完之後回過神。
鐘瑜曉把紅酒放在她面前,輕聲哄着,“你喝一喝,就會發現它比月餅實用。”
劉晉雅很明白鐘瑜曉說的是買醉,但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心動了。
她猶豫着,想着自己買醉想要逃避的事情,可悲地發現從出生到現在每一件人生大事都是不堪的。
婚姻一塌糊塗,事業剛剛起步,最親最愛的媽媽為了一個五千塊錢的小事,不願意與她再見面。
劉晉雅麻木至今,被鐘瑜曉點醒了——她過着這麽悲哀的日子,竟一時半會兒找不出借酒消愁的理由?
“對。”她從茶幾下邊翻找出開瓶器,“這東西太實用了。”
鐘瑜曉看着她打開,在她急吼吼要對瓶吹的時候按住她。
“別急,我陪你。”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太晚了,還是白天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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