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Lancer,迦爾納。
這是那名利用魔力放出懸停在半空中的記錄殘骸,本尊之真名。
縱使持有技能「真名看破」的Ruler,能夠在記錄殘骸身上看見的也只有這個。天草四郎第一時間将這條唯一的情報,共享給趕到現場的幾位Servant。
「那就麻煩諸位了。」
白發的少年神父站在教會門口仰望夜空,言談溫和而懇切。
「我雖然是Ruler,生前卻不是什麽強大的英雄。但『施舍的英雄』無疑屬于最頂級的那一批從者,就算換成殘骸,也已經超出我的能力範圍──請放心。在有必要的時候,我将以令咒支持各位。」
他絕口不提這位蘇利耶之子的記錄殘骸,是安哥拉做為「驚喜」安排給他的。
附帶一提,安哥拉對此還挺自得其樂的,甚至跟自家熱愛麻婆豆腐的Master這麽解釋:「哎呀、這是傳統啊!異常聖杯戰争的傳統──優先鏟除維護秩序的Ruler。嘛,不過他沒有那麽秩序的話,說不定會沒事?」
安哥拉的無責任發言,知道的自然只有他和他唯一的聽衆言峰绮禮。
……
另一頭,被高度還原的迦爾納殘骸所身負的那股龐大魔力吸引,因此聚集的聖堂教會前庭廣場、那扇敞開一半的鐵栅欄大門內外的各組Servant,考慮的則是另一個問題:「──所以昨天襲擊Ruler的殘骸是怎麽處理的?」
依天草四郎這種說詞,昨夜八成也不是一對一單挑取勝。
衆人的視線,不約而同聚焦在雙人Rider組的兩位身上。要說誰最有可能知道答案,無疑是衛宮陣營「被戰力溢出」的這一對了。
許是那種流連的目光、其意圖配合現場情境太容易猜中,根本用不着有人主動發問,雙人Rider組就有意識地做出答複。
「是穿刺公。」Emiya說。
「老子解放寶具擺平的。」庫丘林後面補充。還是被幸運判定的死棘槍一擊必殺的!真實幸運大概很值得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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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
庫丘林說得輕易,但誰都曉得實際戰況肯定不像口頭敘述那麽輕描淡寫──所以Ruler做啥去了呢?
「我見證了一場傑出的戰鬥。」天草四郎坦言。
Ruler的使命是确保聖杯戰争得以正常開始、完整結束,站在這樣的立場上,他的發言一點毛病也沒有。然而,一旦換成站在大家必須協力淨化聖杯儲存之惡的立場上──身為發起人,居然待一邊吃瓜看戲喊六六六真的對嗎?
──嗯。對。這是很平常的分工。
觀天草四郎笑容淺淡含蓄的面容,在場Servant讀出了這樣的答案。
Ruler的定位,本來就是動腦動口不動手。除非有不服裁定說不通、很固執的刺頭,讓Ruler不得不訴諸武力。
現在「刺頭」在上……嗯,字面意義的在大家頭頂上。可是看看在場的Servant有哪些人?不是這個神話的核心,就是那個傳奇的絕對主角,或有史料記載,或有故事流傳……論武力,怎麽輪也輪不到天草打頭陣。
最重要的是,他們也沒空再去跟天草較量嘴皮子上的功夫了!
将之護在中心的黑泥渦流終于瓦解──也可能是被吸收補充。那個飛得高、試探攻擊不破防的迦爾納殘骸……降低高度了。
近了,大家自然看得更清楚……迦爾納殘骸的眸光猶如一潭死水;血管般的紋路攀附在他英俊卻蒼白的兩側臉頰,以及他前端鄰近尖鋒處如同抽象日輪的黃金槍上。
單單這賣相,迦爾納殘骸就比前面登場過的殘骸們精致不只一個檔次──起碼沒有跟打了馬賽克一樣效果、光是造型就很有炮灰風采的黑漆漆包裹住他全身。
衆目睽睽,那個勻速下降的身影卻不受絲毫影響。
倏地!他無預警的加大魔力放出,烈焰推進,來了一手瞬間加速!
急墜!
霎時,只見金黃色長直發飄揚,一杆長度目測少說兩米的淺紫戰槍果決迎上,拆擋、卸力,随即持槍者踏步上前,觑準時機轉守為攻。
槍與槍頓時絞殺在一塊。
也就Servant的動态視力尚可捕捉他們兵刃相交的運動軌跡;假使換成由Master觀看,無論換誰來……哪怕給雙眼附加上強化魔術,可以看見的大概也只有兩個不甚清晰的晃動人型,以及不斷碰撞又分開的一金一紫光影。
這兩道影子,一者自然是持有即使不被承認依舊以技能形式呈現的無冠之武藝,縱使剩下本能,使用武具的本領照樣能夠出色發揮的日輪槍之主;另一者則是本身就武藝精湛,掌中槍又具有自動攻擊這等特性,相當于兩人合戰的魔法槍之主。
「他受傷了。」
Emiya擰眉細看,絲毫不敢因為迦爾納殘骸身上開始帶傷而松懈。不久前,黑泥加護狀态下的迦爾納,庫丘林就因神性克制無法破防!這事兒Emiya可沒那麽快忘記──雖然不可否認這裏面,極有可能還牽扯到黑泥在從中作梗。
「是啊。芬恩是戰神努亞達的末裔。」庫丘林自己倒是豁達,一邊點頭一邊觀戰,還有閑暇作說明:「他的神性跟太陽一點關系也沒有,剛好避開迦爾納的高等神性針對太陽系神性才會觸發的高防禦。」
盡管芬恩對殘骸造成的傷害依然有限。可見得但凡常駐型寶具的效果,黑泥都能根據記錄殘骸進行一定程度的還原。
今夜放出的迦爾納殘骸更是其中精品!
再者那兩人的兵器長度,也都明顯不太适用于貼身近戰。
不過有心分二用餘裕的人難免比較占優勢……憑借這點作戰意識上的優勢,便讓芬恩抓住了釋放寶具的契機!
「切身體會吧、連堕落神靈也能屠戮的一擊!」他沒有太過刻意去拉開距離,只是借着回避黃金槍橫掃那一步,也就大約十秒的空檔,解放寶具真名:「──無敗紫靫草(Mac an Luin)!」
水波自芬恩腳下蕩漾開,彙聚于槍尖。
芬恩松手,魔槍紫靫草自行掉轉槍鋒,對準迦爾納殘骸……
戰槍的槍柄再次被握住。
下一瞬,沖撞力道凝聚在一點的激流挾裹着兵鋒之銳意,猶如水壩潰堤,悍然爆發!
未曾想,那種會令無關人士光看着就感覺熱血沸騰的極端暴力場面根本沒機會出現,含有神性的水與火甫一接觸,大量水蒸氣立即蒸騰而起──
一片白茫茫。
尤其那撲面而來的高溫,幾乎令人懷疑自己其實不在室外,而是在享受桑拿浴的過程裏熱昏了頭,才會産生那樣的幻覺。
此時此景,千裏眼無疑是查探情況的最佳輔助。
在場的兩個千裏眼,一個是芬恩,做為當事人正忙着戰鬥,自然不可能再兼差解說員;另一個人……Emiya這會兒已經全神貫注在捕捉水霧之中的動靜上。可惜即便是千裏眼,在如此濃重的水霧中也只能把握一動不動的朦胧輪廓。
……莫名的、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唔。」
庫丘林聽見他的聲音,立即斜一眼,頓時注意到這人可以當作「審慎評估中」,也能理解為「情況太不妙」的深沉臉。
「──給個建議。」庫丘林冷不防在緊張氣氛中開口:「有防禦寶具、技能的最好準備着。不然站遠點,跑得快。」
至于別人聽不聽?那随意。
反正想說的話說完了,他也已經按照生前習慣招呼愛馬,只要等到暗號,摩喀和桑格留就會立刻啓動、拉車載人快閃!
保證一氣呵成。
留在現場的還有德雷克和阿爾托莉亞,反而原本跟庫丘林、Emiya待在一起的羅賓漢選擇守護醫院,并未趕來。
趕來對眼下的情況也不會有任何幫助。
實際上,理智驅使下的天草四郎此刻都站到臺階上了。就差一個關門的步驟,直接将教會內外空間隔絕。
又過十幾秒,大夥兒明顯感受到溫度降低,以及視野內能見度的提升。如果沒有庫丘林提前發話,這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定會使人潛意識的放松下來。
不過現在嘛……大家都在Emiya臉上留了幾分注意力,決定在原則上,以他的表情變化為行動指标。
多虧如此,造就出一瞬間的默契!
當Emiya一瞇眼,整個人陡然生成一種兵刃般淩厲感的剎那,所有人無一例外,全部選擇後撤──包括原本想釋放覆蓋熾天之七圓環的Emiya,也因為戰車闖來,被庫丘林半扯着就要上車而迅速改變主意。
下一秒,芬恩也擡手掩護着視線倒退着出來了。
類似爆炸産生的沖擊波與他幾乎前後腳,朝四面八方襲卷而去!
一顆「大火球」冉冉升空……正是迦爾納的記憶殘骸。
他此時的樣子格外狼狽,胸膛理應是一般Servant靈核所在位置,更有一處清晰的凹陷,光瞧這傷勢,裏面靈核即使尚未全毀、大概也離崩毀不遠了。然而他此刻的魔力之高漲,卻與慘烈的身體狀态完全是兩個極端!
「他的防禦寶具重現不完全。」剛剛親身體驗一把的芬恩示警:「殘骸被高度複原的是攻擊能力!」
不消說,無論迦爾納殘骸要幹麽?這都是他最後一個動作了。如今這具殘骸根本是依賴黑泥支撐,才沒有立刻退場。
黃金槍的槍尖指向地面。
殘骸不會說話。
但注視他的動作,如果現場有足夠了解迦爾納寶具的人,大概會懷疑自己幻聽,耳邊才會響起一把淡淡的嗓音。他說:「──梵天呀,覆蓋大地(Brahmastra)!」
黑泥仿作的不滅之刃當空揮斬!
目标囊括所有人!
剎那間,啓示的景象在眼前一閃而過!天草四郎不敢耽擱,左右對稱銘刻在他的鎖骨與肩胛骨之間的令咒,馬上少掉一劃。
「以令咒之名,為阿爾托莉亞填充釋放寶具的全部魔力。」
這很突然,Ruler一發令咒替她補足了魔力,卻沒告訴她到底要幹什麽?不過做為不敗之王養成的戰場應對能力,還是讓她迅速意識到此時此刻若解放寶具的絕佳目标:迦爾納殘骸不滅之刃的攻擊軌跡。
阿爾托莉亞立即剎住腳,調整重心,高舉起正在凝練勝利之光的星輝之聖劍。
「誓約──勝利之劍(Excalibu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