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芬恩是第三次聖杯戰争的Lancer,這一點是Emiya二人早就知道的。區別只在于他們這條世界線,第三次聖杯戰争最終整個崩掉、沒有贏家;而他們面前的芬恩卻在原世界線攜手達尼克成為勝利者,謀取到實現願望以外的最大好處──運走大聖杯。
芬恩大概提了那場他才聽完達尼克細節補充的聖杯戰争。包括當時視作對頭多次交鋒的間桐贓硯組,以及互為死敵的……天草四郎與愛因茲貝倫。
此舉可以說已經最大限度在表達誠意了。
誠然達尼克必定有自己的算計,不過現場的Servant就沒有笨蛋,才不會去詢問明知沒有答案的問題。
芬恩看懂了這份無言。
「呵,誰沒有私心呢?」他像是自問又像在反問。
好在眼神迷蒙不等于腦子渾沌,芬恩依然神智清醒,并且有條有理地說出以下這番話:「至少Master延續家族的心意毫無虛假。做為愛林的守護者,我欣賞也認可這份傾盡全力去守護的精神。」
……所以,即使贏了得不到許願機會也無妨。因為中間不存在欺瞞,這是達尼克挑明以後由他做出的選擇。那個男人至少在召喚前對Servant做足了了解。
腦子裏轉着對Master的評價,芬恩至此不再發言,只管用那雙像盛裝滿海水的寶藍色眼睛觀察其他人。
他又不是來窩裏反洩漏情報,當然只會挑說出來無影響的博取信任。
比起持有令咒的Ruler八成對聖杯抱有小心思,贏家候選被拽進這條世界線、這場第五次聖杯戰争,都不見得算大事了。
畢竟對手不一樣,能贏一遍頂多代表取勝率偏高,可不代表能再次攫取勝利。會響應聖杯戰争召喚的Servant,甭管是否和芬恩一樣被拽來的,誰對自己沒信心呢?縱使是羅賓漢,他的自卑心态也僅僅是不滿意自己的戰鬥手段罷了。
「天草四郎的确對聖杯懷有驚人的執念。」
吧臺後面心分三用,一邊料理蛋包飯,一邊考慮分析利害,最後還能得出結論的Emiya出言附和:「如果有取得聖杯的恰當機會──正常的聖杯──他可以為了實現無關私人的大願,不計代價、不擇手段。」
撇開切嗣和阿爾托莉亞……喔,也許還有Lancer的Master?總之Emiya并不清楚絕大多數主從心中的渴望。
他只知道根據本體的經歷,天草四郎的願望不管聽起來多麽正能量、本質上依舊非常危險。危險指數之高,已經達到抑止力必須出動代行者幹涉的地步!換句話說,阿賴耶識判定天草四郎的願望實現與否,将影響人類的存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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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ler也跟傳統七大職階不一樣。裁定者經歷過的每一場聖杯戰争,都存在他的記憶裏。」不但附和,Emiya還有更進一步的說明。
順便、他還把第一份流心蛋包倒進已經鋪好西紅柿飯的便當盒裏。
便當盒是投影的。畢竟今天以前的點心屋都只提供糕點外帶,Emiya不覺得那種紙盒适合盛裝蛋包飯。
「哦。聽起來……那個Ruler做為Ruler監管的聖杯戰争很多?」德雷克豐潤的紅唇翹起唇角,微妙的笑容顯示她的興致。
雖然吃飯的地方肯定沒有寶物供她追求,不過氣氛到了,只在形式上意思意思她同樣不介意。何況他們正在進行聖杯戰争,情報就等于沒有實體的寶物!
「這一次『要轟轟烈烈大幹一場!』──對吧,慎二。」在心裏複述堅持固守老宅陣地哪都不去的禦主曾經發過的豪言,她笑意更深了。
「不。不如說他把同一時間段的連貫的兩場聖杯戰争,在不同平行世界反反複覆打了許多遍。」Emiya的目光從德雷克轉向芬恩。
──他會知道的那麽詳細嗎?
不過芬恩還沒說話,那邊身子前傾、單手托腮的羅賓漢倒是敲着桌子吸引注意力,然後先插話了。
「停一下、停一下啊!紅色的你不覺得你知道太多了嗎?平行世界怎麽搜集的情報?你也當過Ruler?」
「呼……怎麽可能。」
褐膚的英靈微微低頭,然而他的站位角度卻如同精心挑選過,偏偏讓羅賓漢能清楚看見那道挑起來又被壓回去、彷佛在說「你智商欠費我就不加深傷害了」的嘲諷笑容──簡直有血壓的都會被氣飙高回不去!
「喲,這裏啦、這裏!」深知「被氣到想爆炸」心情的光之子趕忙解圍。「是老子有Ruler的基礎适性──對聖杯沒有需求。」
此話一出,全場眼神都變得古怪了。
這句話他們記得,前天大家在虛拟會議廳開會時,天草四郎也曾提到過。附帶一提,Emiya質疑過天草是不是對聖杯有想法?後者不假思索否定,言明「自己」毫無想法一事,他們也記起來了。
那麽話再說回來。
眼下大家其實就想問問,如果庫丘林對聖杯無需求幹麽響應召喚?現在這個頂着上一回聖杯戰争Rider職階滞留十年的光之子又是啥情況?
「什麽啊,你們是不是忘了聖杯戰争除了争一個杯子,還有各路強敵可以較量?猛犬只要有好對手就夠了!」
庫丘林的表情有一瞬間是兇狠的,旋即又被「你們真是一群怪人」的神色取代。不過這些都不妨礙他把話題拉回來,接着往下講──
「結果明明不是正經Ruler老子還是被臨時踢上場,跟他……我們當時是抑止力代行者的本店主廚組隊幹活。啊,說起來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只是有向聖杯許願的想法,還沒怎麽動作就被抑止力盯上的……那家夥也挺不容易。」
「……還真有Ruler……」羅賓漢嘀咕,然後擺手示意他沒問題──應該吧?為啥他仍然覺得那個黑皮知道太多?難道是因為對方那種說話方式,就像曾把天草四郎這個人的行為和理念剖析過嗎?
……想不通吶!
嘛……好像對局勢也不太有影響?考慮到這裏,羅賓漢才算是姑且放下了。
恰在此時,一句跟當前讨論話題毫無關聯的話,理所當然的半道插進來:「那個Rider,便當好了沒有?」
翹腿的金色王者臉上已有幾分不耐煩。
有人在意持有令咒的Ruler不守規矩,自然也有不當一回事或者心底已經有定見的。吉爾伽美什無疑是後者。
「做好就先給我。午餐時間都要過了,冷掉也不好吃。」他站起來,手插在口袋裏往吧臺走去,毫不在意自己突兀的行為和無關正題的表示引來了多少關注的眼光。
「冷掉的确不好吃。」
刨開午餐時間居然在下午快兩點鐘這種個人作息問題,Emiya同意這個說法。他本人也很平靜地把便當盒包裝好,塑料袋拎着送過去。
鋼灰色眼睛不帶波瀾,定定注視金發紅瞳的王。
這位比Emiya本體的「英靈座好鄰居」脾氣要好很多的最古之王接過袋子,順勢擡眼一瞥,随即似笑非笑地說了:「敢算計本王的,自然是死罪。這個現世縱使滿是愚者,也輪不到以大愛否定人類價值的妄人加以裁定。」
毫無疑問,吉爾伽美什是難得把自己端正擺在「王」的位格上,才有了以上言論。
「……不過毅力值得贊賞。」吉爾伽美什在店門口腳步又一頓,「你們有沒有想過他不斷重複同一件事的原因?執念會成為執念,無非是從未得到滿足過。」
懸挂在門邊的風鈴響起。
顏值高、氣場強的王,在門外一群圍觀者主動讓道的「拱衛」下,施施然走了。
店內。
一群沉默的人面面相觑。
──沒有滿足過……所以、也沒有成功過啰?
「……嘛,我是不是剛聽完了一個為了實現自我認定的正義,不斷失敗不斷挑戰的悲劇故事?」羅賓漢打破沉默,說出多數人的心裏話。
陡然,一陣「庫哈哈哈哈」的大笑,将前者撕開的寂靜缺口徹底撕裂!
「一個企圖以欲望覆蓋世界,甚至被抑止力關注的男人……像這樣貪婪的無謀者,正适合這樣的結局。」岩窟王自顧自在說:「但他不會放棄的。連仇恨都能舍棄的那個男人,已經沒有東西可以繼續抛棄。」
……這是逮着人一通狠怼、怼出來的心得?
不只一個人在聆聽岩窟王的深刻剖析之際,腦子裏不禮貌地萌生類似的念頭。
庫丘林還向Emiya發出念話:「那家夥真對其他世界線發生的事沒一點印象?」
眉頭緊攏,Emiya卻在搖頭。
至少就試探結果而言,曾經與他們本體合作過的岩窟王,并不記得他和庫丘林。所以……那應該是在短暫接觸中,岩窟王憑着特性對立做出來的人物印象側寫?
……怎麽辦?這樣一想感覺岩窟王此人更兇殘了……該說這位基督山伯爵不愧是最出名的複仇者嗎?
Emiya在思考。
岩窟王則身化黑炎,在無人阻攔下,原地消失無蹤。
當然、這一幕,隔着一片櫥窗的圍觀群衆并未目睹。
已經越來越習慣設置各種結界、各種阻隔的庫丘林先生非常有先見之明,早早就在櫥窗的四個邊角寫下能夠有效遮蔽的盧恩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