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陣子的冬木市并不平靜……或者說,平靜只存在于不通魔術的普通人世界裏。
而在魔術師眼中的冬木市,近日裏,不但有魔術協會和聖堂教會內部分屬不同派別的調查人員在進進出出;還有聖杯戰争後遺留下來的三名高級使魔、以及從聖杯裏跑出來的玩意兒或明或暗在活動;更有重新封閉起來的愛因茲貝倫唯一在外代表衛宮切嗣在忙忙碌碌。
──以上種種動靜,身為冬木市土地管理家族「遠坂」的當主,遠坂時臣其實一清二楚。只不過第一個找上他,補齊魔術界默認應該要有的報備流程,給足遠坂家明面上尊重的人──叫作衛宮切嗣。
盡管時臣依然不喜歡、甚至瞧不起某個外道魔術師的作風,愛因茲貝倫和遠坂同為起源禦三家也是事實。
既然遠近親疏的先天關系擺在那兒,加上衛宮切嗣不曉得如何操作的?時鐘塔那兒阿奇波盧德家族居然隐隐有撐腰的意思,時臣也就默認了大家優先一致對外的策略,內部則姑且允許衛宮切嗣在有限監視之下自由發揮。
然後隔天,阿奇波盧德留下的Saber就被安上「采風的藝術家」名頭,讓衛宮切嗣安排着到柳洞寺去借住。
再過幾天,愛因茲貝倫位于冬木郊區森林裏的城堡重啓,所謂的平行世界來客被安排進去展開特訓,着手實施者為衛宮切嗣召喚的雙人Rider,以及響應其他世界線聖杯戰争召喚現界的幼年吉爾伽美什。
──附帶一提,得知該消息之際,遠坂時臣感覺自己的腎髒好像痛了一下……
到了今天,例行親自到柳洞寺轉轉的他,瞧見衛宮切嗣帶給阿奇波盧德的Saber一臺長方形的、外表質感挺不錯的現代科技産品……喔,想起來了!那好像是叫作「電 腦」的東西?話說回來,那個「電 腦」……體積有那麽小嗎?
遠坂時臣的目光在那塊方形物體上一晃而過,便不再關注。對于科技産品,這位傳統魔術師從本能上是排斥的。
來到柳洞寺,他也只是看看而已。原則上,只要靈脈流動正常、大聖杯術式無異樣,他也不會做任何多餘的事。
就像遠坂時臣沒管衛宮切嗣在幹什麽一樣,切嗣也沒有理會時臣的意思。
這會兒,切嗣正跟迪盧木多一塊待在柳洞寺側邊的廊下,避開陽光直射,然後一人旁觀另一人對筆電的基礎操作,順便确認到一點:聖杯真的是不管什麽零碎知識,只要符合時代都往Servant的腦袋裏面塞!
「信箱已經幫你注冊好。兩組賬號密碼都記在使用說明書內。」衛宮切嗣睜着死魚眼,面無表情地說話。
「嗯。」迪盧木多點擊打開網頁。
「範例文文件我留在桌面。記得條列式回應就好。如果你要以個人名義發郵件給肯尼斯,記得換個信箱。」衛宮切嗣雙眼依舊黯淡無光,語氣也沒多少起伏變化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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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迪盧木多輸入賬密登入。
「第三封郵件。」
迪盧木多點進去,蜜金色的眼睛首先掃過寄件人的信箱,落在對方的昵稱上;平時也不曉得有沒有使用電子産品習慣的肯尼斯,非常直白就拿自己的全名當昵稱用。
迪盧木多在此世主君的名字上稍微逗留了一點時間,才往下看內容。
「……呃……」
愛神安格斯的養子,素有「光輝之貌」美稱的迪盧木多.奧迪納,那張即便有墨鏡遮擋、也不妨礙旁人對他的真面目多加幻想的側顏,第一次讓切嗣明确讀出認真以外的情緒。這種情緒叫作……尴尬。
「吾主是不是……不太清楚這封信要給誰看?」經過兩、三分鐘的靜悄悄後,迪盧木多還是問了。
衛宮切嗣大概也沒想到郵件裏會是那樣的內容,面對疑問,饒是效率至上精明冷酷的魔術師殺手,也只能「啊」一聲草草應付。
他要的明明是索拉其人的性格特點、喜好興趣之類的資料。然而肯尼斯的回信裏,卻自作主張添加了不少主觀的形容,好比眸光似露珠啦、性情似烈火啦、氣質似玫瑰啦……諸如此類明顯戀人濾鏡厚度驚人的詞彙。
這就難怪迪盧木多會尴尬。
本來好好的一封情報郵件,被那些告白般的詞彙一穿插,看上去倒是有七分像電子情書了!
可惜格守騎士精神的費奧納騎士團首席,壓根兒沒有挖掘八卦的興致愛好。
他現在只覺得這一封「情書」無比棘手!
「你可以不看。」
在迪盧木多糾結期間已經一目十行、外加手動翻頁看完全部內容的衛宮切嗣,直接幫他跳過難題,道:「喜好我另外整理給你。忘記那些形容詞。索拉.娜澤萊.索非亞莉這個人,你可以代換成格蘭妮公主。」
迪盧木多瞇眼。
格蘭妮……對他來說并不是太好的回憶──哪怕他曾經說過,因為那段過去而得到那樣的結局,他其實不怨任何人,真正感嘆的也無非是命運弄人。
衛宮切嗣沒管迪盧木多的心理活動,他就是負責布置任務的。
「匿名指導信按照這個标準來。你就好好教教你經驗貧乏的主君,如何追求一位公主病嚴重的公主吧。」
話說到這裏,切嗣一步踏出,從廊下轉移到廊蔭下,方才接續着往下講:「要相信自己。如果你無法擺平她,我只好飛一趟英國找你的主君決鬥了。」
「事關吾主一輩子的大事……我知輕重。用不着你特地說這些話。」迪盧木多毫不示弱,那聽着比平時低沉些許嗓音,也自然引出迪盧木多此時謙和的表象之下,屬于費奧納首席勇士的侵略性。
他迪盧木多的勇武名聲同樣是打出來的,可不是帥出來的!
當然,衛宮切嗣肯定不在意這個。
他的要求很低,只要別人家的Saber願意聽話,Saber究竟認誰為主?配合理由是啥?這些答案……縱使被略過不交代,切嗣照樣可以不當一回事。
鑒于此,迪盧木多隐含威懾的提醒,也不過換來那抹逐漸遠去的黑色風衣背影,輕飄飄落下的兩個字:「但願。」
「……」
蜜金色的眼睛一直目送到那個黑色背影走出視野,迪盧木多方才拉回注意力──現在想來,他不正是考慮到主君那份連他這個只相處過短暫數日的Servant,都忽略不了的驕傲性格,才會同意的匿名寫信……否則主君大概不會把信裏的建議看進去吧?
然而背後随時可能有人經過的廊下,顯然也不是寫這種私密信件的好地方。
迪盧木多阖上筆電。
他準備轉移陣地,回借宿的房間去慢慢琢磨。第一封信算嘗試,既不能露出端倪,但也不能寫糟了。
順利把「肯尼斯的戀愛顧問」一職甩給對方的Servant接手,又了結一件不可不辦的麻煩事後,沿着柳洞寺階梯往下走的衛宮切嗣,連行走步伐都不自覺間輕盈兩分……可惜甚至沒維持到階梯全部走完,切嗣就因為前方走上來的男人,踩下凝重的一步。
「言峰绮禮。」
「衛宮切嗣。」
黑衣筆挺的神父霎時頓住,随即放慢了行走速度,拾階來到他們任一人伸直手臂便可觸及對方的距離,遞出手裏裝有一副卷軸的提袋。
「時臣師要我轉交的東西。」
「……」
眼見自己打直了手臂,衛宮切嗣卻遲遲不接,反而上下打量他,好像一旦有動作就會觸發陷阱,神父頓時揚起兩邊唇角,露出含有輕微扭曲感的笑容。
「不用這麽戒備。目前的話……時臣師反應有趣多了。他在戒備我,現在冬木的環境又不适合普通人,只能用我……他每天的心情都很掙紮吧?雖然能夠看見的表情是少了些,不過很值得細細品味。」
言峰绮禮說着,笑容漸漸擴大──
「還有我那位傾聽完我的自我剖析的父親,最近向主忏悔的時間也增加了……」
根本不想充當言峰绮禮分享愉悅史的聽衆,衛宮切嗣果斷劈手奪下提袋,黯淡無光的雙眸對上神父同樣幽深的黑瞳,打斷道:「卷軸是什麽?」
「哦呀、心情不好嗎?」
嘴上說着彷佛不曉得自己是罪魁禍首的「關切」話,绮禮倒也沒耽誤正事,依然作出說明:「是新測繪的靈脈分布圖。的确有幾個魔力濃度和往常不同的異常點,我親自去确認過,都有标注下來。」
「我知道了。」加緊步伐,殺手與神父擦肩而過。
這一次,言峰绮禮沒像個跟蹤狂去尾行,反而側過身,慢慢等待衛宮切嗣走下階梯,才逐階往回走。
反正衛宮切嗣定居在冬木,又跑不掉……不需要那麽急。
晚間。
愛因茲貝倫城堡,廚房。
照慣例又想盡借口鑽廚房的藍色大型犬,今天依然胳膊搭住白發男人一邊的肩膀,下巴擱在另一邊,跟着大型背部挂件似的随白發男人移動而移動。
「好香好香。哦,今天都是肉嗎?」盯着平底鍋裏頭由深紅轉向棕褐色的大量肉塊,庫丘林厚着臉皮問了:「我幫你試吃怎麽樣?我們可以追求好還要更好!」
「不需要。漢堡肉。出去。」
白眉一挑,忍耐到極限的Emiya三連答,接着鍋鏟朝門外一指,發出指令:「去擺餐具。你還想不想吃飯!」
「好好好。」Emiya的背部挂件沒有繼續耍賴,耙耙頭發開始拿餐具,順便開啓新話題:「說起來我也覺得岳父回來以後全身籠罩低氣壓……啊,是用『低氣壓』吧?氣象報導常常出現的那個低氣壓。」
「正确。所以晚餐主食是漢堡肉。」
「哎呀、看來還是沾了岳父的光。」
光之子輕笑,左手餐盤右手餐具,就先一步出去了,留下Emiya進行最後的盛盤工作。
……啥?長輩受氣居然不聞不問?
怎麽不問了!吃飽就問,問清楚就去報複!
……啥?清潔?
別鬧。搶了三餐打理權還要搶清潔工作──即使是餐具、廚具的清潔──是當塞拉和莉潔莉特不存在嗎?會被抗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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