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番外一
去聖莫裏茨滑雪的時候,他們是四人行。
吉茗雲那個在市政廳上班的朋友剛好休假,聽說他們要去滑雪,屁颠颠就跟了上來。
那小子名字叫Daniel,二十五六歲,金發碧眼,長得帥氣,可惜是個話痨。
值得慶幸的是他不大會講中文,導致他總是想跟詹智堯搭話,卻溝通無效。
其實這現象還得怪詹智堯。說他無辜也無辜,說他有罪,咳咳,還真是有罪。
自打詹智堯跟厲戎消除心理隔閡好的蜜裏調油開始,詹智堯簡直就是三天一小變五天一大變,脫胎換骨般的煥發出一股極其誘人的神-韻。
不是說他女性化或是陰柔什麽的。而是詹智堯本身就具有一股東方文人的那種氣質,曾經被吉茗雲敏銳發現過,還畫了一幅畫。前話不談,且說現在。
現在就是,詹智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情順暢心情好,或是用老流氓的話講,是被他勤于耕耘不停澆灌的那啥滋養着,愈發的溫潤迷人,舉手投足間風姿宛然,氣質如玉。
用Daniel的話翻譯過來就是:詹先生,你如此東方如此神秘優雅,簡直令我為之傾倒!
厲戎嗤之以鼻:用詞不當,狗屁不通。
詹智堯脾氣好,一路上忍住笑,輕聲細語帶微笑的應對那個丹麥小帥哥。這是他一貫的待人之道。只可惜有人不爽。
醋壇子厲總一路上醞釀着,直至發酵出一肚子國産老陳醋。
這股醋意在入住凱賓斯基,并享用過米其林餐廳美食回房間之後,壓制不住的爆發了。
新晉厲夫人被野蠻的厲先生直接壓到了床上,十八般武藝齊上的挑逗之後,詹老師只剩下屈從迷失,咬着下唇直哼哼的份兒了。
偏偏流氓厲戎不肯罷休,舔着詹智堯被激情之下生理淚水打濕的睫毛,誘哄的讓他叫,不許忍,叫的越大聲越好。
這是他們的蜜月,何況五星級酒店,隔音一定很好。吧啦吧啦諸如此類。
Advertisement
厲戎當然不會承認他真實而陰暗的想法是——最好全酒店的人都聽到你的浪-叫,知道你是老子的人才好。趁早絕了隔壁那兩個心懷不軌禽獸的念頭。想都不許想。
詹智堯欲哭無淚。
明明前兩天在哥本哈根市政廳結婚戴戒指的時候,他還激動的不行,覺得眼前這男人浪漫起來也是無藥可救。
誰知道骨子裏,流氓就是流氓,脫了馬甲照樣是流氓……
這一晚上,在聖莫裏茨飄飛的粉色雪花裏,厲戎夫夫度過了一個無比基情四射又浪漫無雙的夜晚。當然,這是厲戎的形容和結論。
第二天早上起床,要去滑雪,詹智堯扶着酸脹的老腰,忿忿的瞪着男人無聲控訴。
可是他這種控訴太無力,又太風情。結果就是原本吃飽的厲先生又餓了,撲上來連啃帶咬的,把人嘴唇啃腫了才戀戀不舍的收拾洗漱下樓。
詹智堯的香腸嘴,就成了無從辯駁的鐵證。
……………………………………………………
在聖莫裏茨滑雪玩了三四天,口味很中華的詹老師有點吃不消歐洲的飲食文化了,想回家。
吉茗雲還有點事情要回哥本哈根,于是一行四人就在蘇黎世分了手,各自行動。
回國前一天晚上,厲戎和詹智堯吃過飯,在這座號稱“歐洲億萬富翁都市”街上散步。蘇黎世的夜晚沒有國內大都市那種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效果,倒是襯着雪山和清冷的空氣,看得到頭頂的星星,古老的尖頂建築帶着濃郁的中世紀風情,利馬特河兩邊,路燈古樸,橘色光芒看過去那麽暖。
就是這麽座又富有又安全的商業城市,他們居然碰到了一起不大不小的鬥毆事件。
是在一處極其安靜偏僻的小巷子裏頭。
兩人無意間從外面的道路路過,聽到巷子裏面有淩亂的擊打聲音,還有悶哼和清越的罵聲,聽起來更像是未成年的孩子。
于是,鹹吃蘿蔔淡操心的詹老師就顧不得異國他鄉切勿多管閑事的原則了。
看了看身邊戰鬥武力值絕高的厲總,詹老師歪歪頭直接勇敢的進了巷子。
于是……他們撿了個兒子。
挨揍的是個八-九歲的中國孩子。之所以這麽判定,是因為對方不僅黑頭發黑眼睛黃皮膚,還說的一口地道京片子。
那三四個揍人的也是半大孩子,看到有大人來,就一窩蜂的跑了。
厲戎再怎麽老臉皮厚,也不會追着去打孩子。當下就抱着雙臂斜靠在牆壁上,看着詹智堯蹲下身體,和顏悅色的跟小男孩溝通。
那孩子特別倔強,臉上都挂花了,依然小腰板挺得筆直,滿臉警覺之色。
他什麽都不說。
詹智堯不太懂,可是冷眼旁觀的厲戎看的分明。
這個自稱叫小安的孩子,一身衣服雖然有點髒兮兮,還有了破損的地方,可是無論質地還是做工,都絕對不是普通商場裏販賣的大路貨。
厲戎想了想,伸手去翻男孩的領子。果然,沒有牌子。撕标的痕跡都沒有。
小安受驚小獸般的瞪着厲戎,顯然他看的出來,哪個人更危險。
詹老師有點氣餒,對方不太肯接受他的善意啊……
沉默了半晌的厲戎開口:“行了,沒事我們就走吧,這孩子自己有自己的去處,你也別管了。”
詹智堯站起身,試圖摸摸孩子的腦袋,結果被躲了過去,表情瞬間尴尬。
“呃,我沒有惡意……小安你住哪兒,要不我們送你回去?不然那幾個人再來找你麻煩怎麽辦?”
小安抿着嘴,伸袖子蹭了蹭臉上的血。這樣的動作卻一點不見粗魯,像個尊貴的小王子:“我沒住處……”
詹智堯吃驚的挑眉:“啊?那你的家人呢?”
“死了。”小安說死的語氣跟厲戎何其像,一下子就讓懶洋洋旁聽的男人挺直了腰板。
善良的詹老師完全想不通了:“可是,可是……你沒家人,又沒住處……”
小安沉默了一會兒,到底帶了點軟弱:“我餓,能請我吃點東西嗎?”
“小子。”厲戎蹲下身,平視着小安的目光一點沒有因為對方是個小孩的輕視:“吃飯可以,或者找個地方洗澡睡覺換衣服都行。可是你看,凡事都有交換的代價,你覺得你什麽都不說,我們憑什麽帶你去?”
小安繃着臉,看了厲戎一會兒,終歸年紀小,敗下陣來:“我爸在國內出事了,讓他最得力的手下帶我來這裏。幾年前他就在這邊存了錢,就是為了防備這一天。結果,他那個手下在得到确切消息後,扔下我卷款跑掉了。”
“你爸出什麽事兒了?”厲戎堅持繼續問。
小安扁扁嘴,倔強的不哭:“被槍斃了行了吧!”
“厲戎!”詹智堯看不過眼了,扯了扯他的棉衣領子:“先帶小安回酒店吧,什麽話等他吃飽肚子再問不行嗎?”
“你其他家人呢?你身份證件呢?”厲戎難得不理詹老師的話,臉色沉靜看着小安:“說實話。”
小安血液裏有着不輸厲戎的兇狠,雖然他小。這點從他剛才一對四的打架中可窺一斑:“我說的就是實話!你愛信不信!我媽死了,生我時候就死了。其他什麽狗屁親戚我一個都不認!”
厲戎摁了摁他的肩膀,緩和了語氣:“你瞧,小安是吧。我問你這些沒有敵意。如果我們帶你回住的酒店,你的身份需要被證明,不是向我們證明,是向酒店的工作人員,不然你沒法入住,我有心也沒那個力。這不是在我的地頭。”
小安想了想:“我藏在一個穩妥的地方了。”男孩咬了咬下唇,決定賭一賭:“你肯收留我嗎?”
“我們帶你住一晚吃飽肚子換上新衣服什麽的沒問題,可是我想你說的收留不只是這個意思對嗎?” 厲戎笑了,朝着詹智堯揚揚下巴:“問他。詹老師是我們家當家的。”
詹智堯嗔怪的瞪了厲戎一眼:“小安,我們明天就要回國了……”
小安瞪着一雙烏黑的眼睛,語氣堅定:“我跟你們回去。只要你們肯收留我,我,我可以認你們做幹爹!”
厲戎哆嗦了一下,這個詞帶出了一些令他心虛的不好回憶。
“別介,我對這個詞過敏。要認,就認爸,不能是幹的。還有,我要調查你說的一切,發現你騙我,就把你賣到泰國做人妖。”
“厲戎!”詹智堯簡直沒脾氣了:“你怎麽連這麽小的孩子都要威脅,簡直……”死性不改。
“所以,”厲戎似笑非笑,英俊的臉上籠罩在陰影裏,亦正亦邪:“你還有一次機會說實話,要珍惜。”
小安清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兩人,像在評估自己這麽做值不值。
半晌,男孩垮下肩膀,嘟囔着:“我爸是薛永寧。”
薛永寧是誰,詹智堯不認識,可是厲戎認識。不僅認識,還大大的吃了一驚。
厲戎摘了手套,也顧不上血污之類的,拿出紙巾迅速把男孩一張臉擦了出來,疼的對方嘶嘶直吸冷氣:“你慢點,搓皮吶……”
擦幹淨的小臉英俊帥氣。讓兩個男人各自震驚到說不出話。
厲戎:我操!真是那個大魔頭的種!神相像!
詹智堯:哎呀我的天!這孩子怎麽看着這麽眼熟……越看越像……厲戎啊!
兩個男人走到幾步開外低聲交流。
“厲戎,”詹智堯咬牙切齒:“你是不是背着我做過什麽壞事?”
“?”厲戎滿頭霧水:“什麽壞事?”
“小安,”詹智堯委屈的紅了眼:“跟你長得一模一樣!”
厲戎臉皮直抽:“我說詹老師,智商智商!不說你男人我從來沒插過女人,不可能有種。你去問問他年齡。這小崽子出生的時候,我還在監獄裏蹲着吶。”
沒智商又吃飛醋的詹老師果然側臉問了一句:“小安,你哪年出生的?”
小安報了個年月日,詹智堯掰着手指頭算算,老實了。
“呃,好像是你進去的第二年,算算日子不可能……呵呵,真巧,也是緣分哈……那麽像……”
厲戎顧不得取笑他,聲音低到像是特務接頭:“你知道薛永寧是誰嗎?”
詹智堯搖頭。
“京城頭號大地痞。”厲戎有點犯愁:“屬于他跺跺腳,半個京城都要抖三抖的邪頭人物。前段時間我聽說他出事了,直接人間蒸發了。道上傳聞,是被上頭收拾了,秘密處決了。沒想到,他兒子居然給送蘇黎世來了。真他媽是個孽緣……”
詹智堯不知道厲害,單純的心疼小安:“我們不能收養這孩子嗎?”
“不是不能。”厲戎擰着濃密的黑眉,想了一會兒,轉身走回去:“你叫薛安?”
小安已經有點暴躁了:“婆婆媽媽的,你要是怕就直說,小爺不求你。”
厲戎不怒反笑,親昵的擰了下男孩的耳朵:“呦呵,這還沒收養呢,就敢跟老子大小聲了。信不信我把你——”
“扔到泰國變人妖是嗎?随便!”小安骨頭硬,眼光躲閃着,已經打算溜走了。
厲戎怎麽可能讓他如願,一把拎住男孩小細胳膊:“行了。老子不管你叫薛安還是潘安,讓老子害怕到不敢招惹的人物還沒出生呢。你別琢磨什麽壞水,要是真心實意呢,我厲戎就敢拍這個胸脯收養你,以後誰敢找你茬兒,老子捏死他。行不?”
小安眼睛瞬間亮了,那是一種對強者的崇拜和信任:“誰敢惹我,你都能揍回去?”
厲戎挑眉毛,斬釘截鐵:“對!”
小安吸了吸鼻子,聲音清脆響亮:“爸!”
厲戎高興的不行,一把抱起小安偏瘦的身體舉了舉,結果被別扭的小孩硬是掙脫出來。
“這個,詹智堯,我老婆。”
小安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沖着詹智堯揚起小臉,目光清澈:“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