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咽下去。”厲戎松開了少年的頭發,順勢一推,本就腿軟的少年跌坐在地上:“小俊兒,這樣的獎賞滿意嗎?”
少年伸出細巧的舌尖,慢慢的勾着唇邊舔舐,柔嫩的嘴唇嫣紅:“謝謝戎爺。”
厲戎笑,笑意不達眼底:“乖,回去睡吧,明天帶你們出門。”
少年猛的擡頭,漂亮的丹鳳眼中有着不解和小心翼翼的喜悅:“戎爺……”
“乖。”厲戎理好睡袍遮住精壯的大腿,表示此話題告一段落。
少年有點失望,抿了抿嘴唇,伸出手撒嬌的扯住厲戎浴袍的衣角晃了晃:“戎爺,今晚不要俊兒陪了嗎?”
“明天有重要的事兒。”厲戎笑意不改,端過手邊的杯子喝了一口:“讓你弟弟過來。”
少年瞳孔急縮,想惟命是從又不甘心,想争取又沒那個膽子:“戎爺,你、你不喜歡俊兒了麽?”
“喜歡。”輕描淡寫的語氣,男人手裏的紅酒杯微微晃着,是血液般邪惡的殷紅色澤:“也喜歡俏兒。你們是兄弟不是嗎?”
少年的聲音帶了點點哭腔,恰到好處不惹人煩:“可是,俊兒愛戎爺……比俏兒更多……”
“愛……”厲戎有點愣神。旋即失笑:“嗯,知道了,去吧。”
這次少年真的不敢再忤逆了,抿着微翹的唇,低着頭走了出去。
沒幾分鐘,房門被謹慎的扣響,是少年清越的聲音:“戎爺,俏兒來了。”
雙生子幾乎一模一樣的容顏,細微之處的不同一般人幾不可查,常常混淆着張冠李戴叫錯名字是常事。
只是也怪,厲戎從見着他們兩個至今,從未認錯過。
“俏兒,”厲戎看着眼前稍顯拘謹的少年,兩只白皙的腳丫交疊着,腳趾都因為用力而泛了白:“你來了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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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少年緊張的咽了下口水,微微濕漉的頭發稍顯淩亂的搭在額上,愈發襯的皮膚雪白,小鹿似的眼睛露出星點的不解。
“兩年了還緊張?”厲戎拍了拍大腿:“過來。”
少年臉色浮起淡淡的粉色,手指絞着,乖乖過去坐下。挨的近了,男人身上沐浴後的氣息和着淡淡的煙草味兒一股腦湧進鼻腔,讓少年嘤咛一聲,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脖頸,把張小臉埋在男人胸口,一聲不吭。
“明天帶你們出門,告訴你一聲,晚上早點睡。”
少年哦了一聲,并沒有哥哥那樣的驚喜,依舊安靜乖巧的坐着。
男人輕笑了聲,像是想起來一件好玩的事兒:“對了,剛剛俊兒還委屈呢,說我偏心,說他比俏兒更愛我。”
少年猛的擡頭,想說什麽的張張嘴,最終以一個失落的濕漉漉眼神結束。
“回去吧。”男人扶了扶少年纖細的腰身,示意結束:“早點睡。”
少年很明顯沒有他哥哥膽子那麽大,聽話的起身離開。
手都抓住門把手了,身後傳來男人淡淡的聲音:“還記得你們姓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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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鐘。長遠公墓。
簇新的墓碑上,是彭嘉二十歲時笑的沒心沒肺的樣子。青春年少,恣意飛揚。
偌大的彭家說倒就倒,如今最後一位少爺下葬,連遠方親戚都沒半個,怕沾事兒,更因無利可圖。
厲戎一身黑西裝配墨鏡,腳上的黑皮鞋锃亮。整個人筆挺的站着,猶如冬天肅殺的白楊樹。
不遠處,十幾步開外,瞿扈大虎阿雷他們一水的黑色,緘默的站着。最邊上,半是押解半是同行的,還有四位黑衣人,三男一女。不見悲色肅穆,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彭嘉,”厲戎蹲下身,也不嫌髒,拿了紙錢往眼前的火盆裏添:“兄弟來送你最後一程了。”
四周靜谧,連空氣都凝滞如膠。
“當年你那個救命的電話我沒接着,如果接了,今天會不會不一樣?”厲戎看着照片上那張笑臉:“十年了,我以為你能挺過去……呵,不扯JB蛋,你這病怎麽可能好?多捱一天都是賺的。”
缭繞的火舌猛的竄起,幾乎燎到男人的頭發。
“操,死了也是個不省心的。”厲戎扯扯嘴角,不在意的往後讓了少許:“我說你就是個缺心眼的。塗建梁拿我和馬六開刀,你以為彭家就躲過了?我還真得說你很傻很天真。不過緩兵之計罷了。可憐阿貍,算是無妄之災……不說這些,兄弟,今天來送你,我也算對得起你。你彭家當初怎麽被塗家滅的,今天塗家就怎麽死在我手上,分毫差不了。”
男人稍稍側過身子,往後看了看那四個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彭嘉,想不到你也有心軟的時候。”厲戎站起身體,擡了擡手。
瞿扈會意,說了幾句什麽,帶着四個驚疑不定的人走過來。
三男一女裏面,只有相對最年長的那個俊俏男子最淡定,蒼白消瘦的臉上死水不瀾。
厲戎也不廢話,直奔主題:“今天我兄弟彭嘉下葬,你們塗彭兩家的恩怨也算做個了結。眼下塗家說起來也就剩你們四個了。今兒個,我想送一個過去陪我兄弟。民主起見,投票吧。”
瞿扈給四個人每人分了一張紙和一支筆,緘默的退後,束手站立。
“戎爺。”塗俊白着一張小臉,帶着哭腔開口。
塗俏死死咬着下唇,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手指抖得紙張都跟着嘩嘩的顫響。
女人挺直着脊背,輕蔑的笑笑:“小俊,不許哭。給塗家丢臉。”
塗建桁接過紙筆,頭都沒擡,一筆一劃寫了名字,仔細對折兩次,轉交給瞿扈。姿态從容的,宛如赴宴的貴公子。
快寫慢寫,四張投票終歸集齊,交到了厲戎手裏。
厲戎一張張展開,慢慢嘴角染了笑意:“有意思……唱個票吧,以示公平。塗俏一票,塗俊一票,塗建桁兩票。”
四個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尤其以女人為最。震驚,惶然,失望,痛心。種種百态不一而足。
雙生子兩人都白了臉,低着頭垂着眼,什麽東西撕破了最後的僞裝,一點點變成毒-藥。
“厲戎,你這麽做有意思嗎?”塗建桁稍稍站前半步,柔和的目光沒看着厲戎,有點恍惚的盯着墓碑上那個年輕男人的笑臉:“塗家最後的血脈已經在你手上揉成了廢棋,還要這樣母子離心兄弟阋牆……也罷,終歸是我大哥錯在先。”
女人的聲音陡然尖利起來:“建梁再怎麽錯,都是為了你!誰都有資格說,唯獨你塗建桁沒資格!”
塗建桁好脾氣的揚揚嘴角:“對,我沒資格。所以我今天以死謝罪行嗎?大嫂。”
女人瑟縮了下,向兒子身邊靠了靠,不吭聲了。
塗建桁轉向厲戎,伸手:“待會兒麻煩你善後了。”
厲戎搖頭:“不行,我答應彭嘉照顧你的。你瞧,縱使你恨他,他還是念着你,托我護你後半生平安周全。”
塗建桁苦笑:“早一天晚一天而已,談什麽周全……”
“HIV陽性……你們做了?”厲戎問的足夠輕描淡寫:“我把你送到彭嘉身邊,你就知道他被你大哥弄成什麽樣了。”
“我自願的。”塗建桁抿了抿唇,平靜無比:“你知道他雙腿斷了,他控制不了我。”
“為什麽?”厲戎把四張紙團起來,随手扔進火盆。
這次塗建桁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是我欠他的。”
十分鐘後。
大虎走過來,在厲戎耳邊低語:“死透了。”
“燒了。合葬。不立姓名。”厲戎沒再走去墓碑那裏,遙遙注視着。
黑衣男人蜷縮着身體,腦袋倚在墓碑上,臉色蒼白,長長的睫毛合着,風過羽動,傾世無雙。這麽看過去,安靜美好,仿佛只是睡着了。
“彭嘉,我把你愛的那個給你送去了。不是我不照顧他,是他自願跟随你的。這樣的結果,你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