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拖出去,死了就埋了。”男人稍稍低着頭,汗水從濃黑的短發上滴落,窗子外的陽光斜斜的打在他身上,麥色的肌膚上仿佛塗了層油,光亮,潤澤。右手随意的扯開白色的纏手帶扔在地上,熱騰騰的,砸出地面上的浮塵,浮游飄散在金色的光柱裏。
兩個一身黑的男人上前,拖着地上那攤爛肉般的家夥退出門,立刻有其他人快步跟進,熟練的拿着拖布水桶的,清理四散的斑斑血跡。
站在門口的瞿扈側着身子,看着那兩個拖人的壯漢出了門,厭惡的縮了縮腳尖,防止被沾上血漬:“戎爺……”
男人嗯了一聲,幾分散漫的活動着肩胛放松身體,胸大肌、腹肌、肱二頭肌……精壯的肌腱蓄着十足爆發力,沒有那麽誇張,卻帶着掩不住的戾氣。
兩個眉目溫順清秀的男孩迎過來,雙生子,一樣的白襯衫掖在褲帶裏,一樣的腰細臀翹,雙腿纖長。
男人接過大毛巾,擦了擦周身的汗水,丢給左手邊的男孩。
右邊的男孩默契十足的抖開手工定制的煙灰色斜紋棉襯衫,伺候着男人穿上。
男孩的目光掃過男人左後肩縱貫至腰的青墨睚眦文身,傾慕之色一閃而過,旋即默默提高了衣領,遮住了不盡的風光。
紐扣一顆顆扣上,遮住了男人結實的身體。做工精良的襯衫挺括合身,近乎完美的勾勒出他利落的線條輪廓,寬肩窄腰,極其打眼。
左手邊的男孩把大毛巾歸置到角櫃處的收納筐,重新回來,跪在男人腳邊,修長的手指搭上黑底暗金花色的寬松大短褲褲腰,熟練的拉開松緊往下褪。
男人的大腿看過去壯實且強硬,偏偏他個高且腿長,怎麽看都是恰到好處。
拳擊褲下,棉質的純黑內褲包裹着蟄伏的巨物,看過去懶洋洋的。
跪着的男孩咬了咬下唇擡頭:“戎爺,換嗎?”
此刻,右手邊的那個孩子正在幫男人戴手表。亞光銀色的一塊,表盤簡潔,連LOGO都沒有,看過去倒是內斂的奇異。
“不。”
黑色的西褲被拉起,褲鏈,紐扣,腰帶,一步步,遮掩住一身的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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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暗藍帶隐紋的領帶,锃亮光潔的系帶皮鞋。
男人伸出左手,男孩恭敬的打開鏡盒,舉在胸口,男人擡手即取的位置。
“說吧。”男人戴上金絲邊眼鏡。一瞬間,剛剛那個人形殺器蹤跡全無,立在場地中央的男人氣宇軒揚,甚至帶了些商人的儒雅風範。
瞿扈彎着腰,神态恭謹:“戎爺,西五城區的拆遷還剩一戶。”
男人扯了扯袖口,滿意的勾唇,順手掐了掐跪在地上男孩白淨的臉頰:“俊兒,活兒做的不錯,回頭戎爺賞你。”
右邊的男孩大着膽子,咽了下口水:“戎爺……”
男人回頭,濃黑的眉毛上挑:“虧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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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大的海黃原木辦公桌上,悠閑的架着交疊的雙腳,主人靠在舒适的大班椅裏,手裏玩着打火機,啪啪作響。
“拆遷的價碼翻了倍,另加一套蘆莊同面積公寓房,對方不肯。”瞿扈盯着地面,西裝襯衫的束縛讓他不舒服,可是他更沒膽不穿:“價碼談不攏,孫哥那邊也用了辦法……”
“哦?”男人的聲音帶了點興味:“孫昌的招兒都不好使?這釘子戶可以啊。”
瞿扈有點汗,讪讪的:“推土機都開到樓下了,那人理都不理。”
“倒是個暴脾氣。”男人笑:“還有嗎?”
“現在上頭不是看着拆遷這塊兒麽,孫哥也不敢真把人弄死。”瞿扈帶了點惶恐:“窗戶砸了,那人扯了紅條幅擋住,上面還寫了大字,什麽暴力拆遷違法之類的。後來孫哥讓人把水電都停了,結果對方買了家用太陽能發電機……”
男人收起雙腳,笑的肩膀都不可遏制的顫了起來:“難得孫昌踢到鐵板。那人買東西用水難道不下樓離開家?人一走,先推了不就完了?”
瞿扈苦着臉:“那狗-日的不出門啊,所有東西都在網上買,聽說工作都辭了,天天蹲家裏。孫哥派去二十四小時盯梢的狗子跟我吐槽,成天就看着快遞小哥一趟趟樓上跑了。還有,狗子告訴我,釘子戶搞了什麽攝像頭連着網絡直播,咱們敢強拆,他就直接玩魚死網破。”
男人笑的身心舒暢:“爺還是頭一次知道混道上的也能被老百姓玩死……有那個釘子戶資料嗎?孫昌什麽打算?”
瞿扈上前幾步,遞過去早就準備好的薄薄兩張紙:“孫哥向您請示,要不夜裏幹脆把人拖出來弄死算了,就是現在風口浪尖,加上那個勞什子網絡連線,怕有麻煩。”
男人伸手接過資料,眯眼掃視着,彈了彈紙張:“詹智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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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的拆遷垃圾和紅磚碎瓦,孤零零的一棟七層小樓倔強的矗在當中,灰頭土臉破敗不堪,看過去分外突兀。
秋天的太陽特別好,藍天白雲的,讓人心情舒暢。
黑色賓利添越穩穩停住,瞿扈從副駕上下來,殷勤的拉開後車門,伸手擋住車沿:“戎爺,到了。”
厲戎下車,站定當場。
開車的阿雷和保镖大虎默默站到他身後。
剛剛接到消息的孫昌狼狽的跑過來:“戎爺您怎麽親自來了?這麽點小事……”
“我再不來,這麽點小事就要把你愁死了。”厲戎伸手拍了拍孫昌的臉,不輕不重:“想出萬無一失好辦法了?”
孫昌期期艾艾的:“快了快了……”
厲戎摸了摸下巴,日頭在鏡架上閃過一道耀眼的折光:“我去看看。”
孫昌大驚:“戎爺您這是打我嘴巴子啊,不不,您還是來真的打我嘴巴子好了。”
男人也沒接話,擡腳往前走,不緊不慢,大腿上的肌肉随着步伐,在西裝褲上繃緊又松開。
一衆人等不敢多話,都孫子似的跟着。
厲戎停在樓下,微微擡了頭看。
是那種九十年代初老舊的筒子樓,外面的塗料早就掉光了,水泥和紅磚頭裸-露着。所有的窗戶都變成了空曠的黑洞,隐隐有風過的呼呼聲,二樓的窗縫裏,搖曳着兩根生命力頑強的雜草,蔥綠。目光上移,六樓靠左邊的那戶,窗戶外面拉着兩揸寬的紅條幅,風吹日曬的,也就褪了色。上面用白漆寫的大字,筆跡流暢,一蹴而就——
“暴力拆遷,藐視法律,罔顧人權,還我公道。”
“戎爺,上午王秘書剛來電話,讓我們文明拆遷,注意影響。上頭這王八犢子往市長郵箱寫信告狀。馬勒戈壁,換成過去,老子直接把人剁了喂狗……”
孫昌憤憤的,摩拳擦掌:“戎爺您給句話點個頭,咱這兒管保把後事料理好,沒有隐憂。”
厲戎點點頭,粲然一笑,露出整齊的白牙:“字寫的不錯。”
孫昌:“……”
看到厲戎真要進樓道,孫昌和瞿扈齊齊開了口:“戎爺——”
“文明拆遷,注意影響。”厲戎輕描淡寫的,頭也沒回:“都給我立這兒,阿雷跟我上去就行。”
“戎爺,要不讓大虎跟您上去?”瞿扈小心翼翼的規勸。
“要不讓你瞿助理跟我上去?”厲戎微一揚頭,眼角瞄到窗口那處條幅上的“拆”字抖了抖,很快恢複平靜。男人抿住削薄的嘴唇笑了,神情愉悅。
瞿扈不敢吭聲了。
站在那扇破爛的只能進廢品回收站的防盜門前,厲戎打量着周圍牆壁上血淋淋的大紅恐吓字樣,無奈搖頭:“永遠都是這麽下三濫的幾招。阿雷,敲門。”
阿雷瘦弱精幹,聞言一聲不吭的上前敲門。
可笑的是那扇門上鐵皮防盜網都沒了,連欄杆都斷了幾根,鏽跡斑斑,阿雷落手都找不着能出響的地方。
難怪潑紅漆忘了這處寶地。
阿雷敲了好一會兒,足有五分鐘。裏面死活沒動靜。
厲戎唇邊的笑意越來越深,絲毫不見被忤逆之厲色,伸手制止阿雷再度舉起的手,稍稍揚聲:“詹智堯,開門。能做主的人來了。我們談判。”
作者有話要說:
锵锵锵,新文新開,歡迎捧場。
戎爺,出來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