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挂斷電話的人不是別人, 正是是楚宴自己。
他沉靜的望着門口那邊, 眼前的幾縷發絲遮住了自己的視線:[我真的生氣了。]
他的氣壓一瞬間低沉了下來, 這樣的楚宴看上去危險而冰冷。
系統驀然有些心驚,楚宴總是沒心沒肺的應對着所有的事。倘若真的哪天代入太深,和周圍的攻略對象一樣黑化……
系統根本不敢想下去, 因為楚宴若是黑化絕對是個極其危險的貨。
[你冷靜些……]
[許楓比另外兩只更讓我生氣。]楚宴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面色冷淡的托着腮看向外面,[把自己的人生全都寄托在別人身上,抱歉……我這裏是地獄, 不是天堂。]
這句話莫名讓系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它顫巍巍的說了一句話:[崩人設扣點數。]
[別啊,我就想裝個逼!!]
系統:[……]
[統大钊, 剛剛你吓到了?]
系統:[呵呵, 你完了,你知不知道我們這種系統的權限是很大的, 當心我只給你最基礎的分數!]
楚宴突然石化,萬箭穿心。
[叫你皮!]
楚宴捂住了心肝,他這個世界都已經痿了, 人間慘劇, 沒想到還有更慘的——只給最基礎的點數!
楚宴深吸了一口氣, 從椅子上走到門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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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 你怎麽能逃走了呢?我可是找了你好久。”
楚宴臉色變得慌亂, 朝後退了一步, 同門外的許楓一牆之隔。
“別進來……”
“能不能給我開門?”外面的聲音十分溫柔, 宛若惡魔的低語。
“不。”
“不開門,我就撬了。”
一大顆冷汗從額頭滴落,楚宴直直的看向了那邊:“為什麽你總是纏着我?就因為程耀說我是他兒子?”
門那邊的人沉默了:“這只是最開始的原因。”
“一開始的原因?”
“學長,我喜歡你。”
楚宴臉色慘白,深吸了一口氣,朝外面的許楓說道:“你所謂的喜歡,就是逼迫、囚禁、對別人步步緊逼?”
許楓眼底閃過沉痛:“我是想補償你。”
“什麽補償?你又不欠我什麽,我不需要你的補償!”楚宴急匆匆的說道。
許楓眼底的痛苦更甚:“我……害死了你。”
楚宴睜大了眼,又不可置信的笑了起來:“許楓,你是在夢裏害死的我麽?我分明活得好好的。”
“學長,你聽我說,裏面那個謝清泉絕不可以相信,你趕快出來!”許楓開始劇烈的敲着門,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我上次帶你去別墅是想保護你!”
“你怎麽知道謝清泉在裏面?”楚宴低下了頭,冷冷的吐出了這句話。
許楓捏緊了手,他總不能說重生之前的這一天……學長一直和謝清泉待在一起吧。
“我不會害你的,不會害你第二次,請相信我。”許楓一遍又一遍的朝楚宴說道。
“別進來!”楚宴厲聲道,對許楓的态度只剩下抗拒。
外面的敲門聲忽然就停止了,許楓失落無比的站在門口,嘴裏嘗到了苦澀的滋味。
這大約是報應。
重生之前,他們的關系很要好,他在他面前曾經也笑得十分燦爛。
然而這一切全都被自己給毀了。
真是太愚蠢了……
為什麽總是失去的時候,才後悔成這樣?
“謝清泉……別信他。”說到最後,許楓的聲音裏已經染上了深深的痛苦。
正當此時,謝清泉從沉睡之中蘇醒過來。他從後面抱住了楚宴,幾乎全身都挂在楚宴身上:“不相信我,難道信你麽?”
聽到這個聲音,許楓神色微變:“你果然在裏面。”
謝清泉在楚宴面前乖巧,面對其他人的時候,就不是這樣了。
謝清泉病态的笑了起來:“我們之間一定有什麽誤會,若是想敞開談談,可以給你開門。”
楚宴錯愕的看了謝清泉一眼,完全不認識這樣的謝清泉。
他正想提醒許楓門口有機器,便被謝清泉捂住了嘴:“嗚嗚……!”
謝清泉仍在發燒,靠近楚宴輕聲說:“噓。”
楚宴睜大了眼,滿是震驚的看着他。
而門口的許楓顯然有些動搖了,他認定謝清泉會對楚宴不利,但他真的想進來親眼看看楚宴。
“嗚嗚!”
“小羽,你別叫了,那可是綁架過你的人,不該鏟除掉嗎?”謝清泉低下了頭,笑容缱绻而溫柔,仿佛他說的話不過尋常,并不是什麽殺人的話。
能輕松的手起刀落,還滿臉笑容的家夥,楚宴忽然明白了許楓的話是什麽意思。
楚宴臉上滿是絕望,謝清泉從懷裏掏出了帕子,上面沾滿了乙醚,楚宴被那帕子捂住,很快意識就一片迷蒙。
謝清泉将他放到了沙發上,親吻着他的額頭:“說了我帶了很多工具。”
楚宴仍在掙紮,努力的想要睜開眼。
意識的最後,他忽然很想問——
危險的人,到底是誰?
他防備了許楓,把許楓隔絕在一牆之外,卻沒想到輸給了房子裏的謝清泉。
許楓說的話,難道是真的?
—
再次醒來,楚宴全身無力的躺在床上。
他的意識終于清醒,望着不熟悉的天花板,楚宴突然騰的一下從床上坐起身。
“這裏是……”
謝清泉很快就端着粥進來了,身上還圍着圍裙,看着莫名有種反差萌:“我家啊。”
楚宴戒備的朝後面一縮。
謝清泉卻毫不介意:“這是我給你做的粥,那天去上學的時候,我看見你可喜歡吃了。”
“裏面下了什麽?”楚宴喘着粗氣,恐懼讓他對謝清泉極度戒備。
謝清泉一愣,随後笑了起來:“小羽真是……你以為我會跟許楓一樣嗎?就是普通的粥。”
楚宴眼神發冷:“你吃一口。”
一聽這話,謝清泉還有些慌亂,臉色微紅的低下了頭:“這不是間接接吻嗎……”
“……吃。”楚宴的态度仍然強硬。
謝清泉拿起勺子,嗷的一口吞下了碗裏的粥。
楚宴看見他吃了,懸吊的心終于放松了一截。
沒想到沒過多久,謝清泉又捂着嘴嗚嗚了兩下,楚宴剛剛放松的心情又緊張起來:“……你真下藥了?”
謝清泉好不容易把粥咽下去,吐了吐被燙紅的舌頭,眼角滲出生理性的淚水:“好燙。”
楚宴:“……”你是貓嗎?
不過謝清泉嘗了一口,楚宴才徹底相信裏面沒下藥了。
他開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餓得胃部發酸,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等吃完了粥,胃裏終于有了暖意,楚宴擦了下嘴唇,呼出了一口氣。
“碗給我就行了。”
“……嗯。”
謝清泉歡喜的拿着碗走了出去,看上去非常開心。
沒想到沒過多久,謝清泉又走了進來,遞給楚宴一跳熱毛巾:“擦擦臉,會舒服一點~”
楚宴古怪的看着他,接過了謝清泉手裏的毛巾。
和上一次完全不同的感受……謝清泉是要把他當祖宗伺候!
而且這個房間寬敞又明亮,環境看着異常好。
楚宴內心有些崩潰,一時之間不明白謝清泉想做什麽。
等擦完了臉,楚宴把毛巾遞了過去。
謝清泉似乎撿到寶貝似的,拿自己的臉在上面蹭了蹭。
楚宴:“……”
喂你住手,本人還在呢!
“別這樣。”楚宴終于弱弱的開了口。
謝清泉一愣,随後把毛巾藏到背後,溫柔的朝楚宴笑:“我會注意的!”
注意什麽啊?難不成還乘他不在的時候,再拿出來蹭一蹭嗎?
楚宴一口老血沒吐出來,又看見西清泉還是一副無害的樣子。
完全和外表不一樣好嗎?
這只病嬌,相當的兇殘。
楚宴不得不對他戒備起來,尤其是……他被迷暈的記憶還在!
“許楓呢?”
一聽到這個名字,謝清泉臉色徹底變了。
他垂下了頭:“看來小羽比起我……更想見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
謝清泉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裏,捏緊了自己的心髒處的衣服:“我好難受,分明我那麽喜歡你,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謝清泉的嘴唇蠕動了兩下,似乎極其小聲的在說什麽。
楚宴沒有聽清,想借助系統的輔助功能。
[別……]
[??]
[別怪我沒提醒你,你不會想知道謝清泉現在說的什麽的。]
[……你這麽說不是勾起別人的好奇心麽?]
系統深吸了一口氣:[好愛你,愛到想一口口的吃了你,讓你的骨血和我融在一起。]
楚宴突然覺得有些發憷。
[而且他已經這麽做了,剛才的粥你沒吃出什麽味道嗎?]
[好……好像有點腥?]
楚宴臉色泛白,忍不住捂住了嘴,胃部也開始翻湧。
謝清泉到底給他吃了什麽?為什麽會有肉腥!?
楚宴忽然不舒服的捂住了肚子,謝清泉連忙走了過來:“小羽,你沒事吧?”
楚宴十分虛弱,必須得裝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只是剛才吃得太急了,所以胃有點不舒服……”
謝清泉呼出一口氣:“這樣啊。”
話題已經完全被岔開了,楚宴想知道許楓到底在哪裏。
“我不是想見他……是想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許楓已經犯了錯,我不希望你也……”楚宴盡量讓自己的話說得更委婉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謝清泉微微一愣:“就是說……小羽是在關心我?”
這麽理解好像也可以。
楚宴沉默了下去,并沒有反駁。
謝清泉露出了笑容,一把抱住了楚宴,猶如犬科動物似的在他身上蹭了蹭。
“……那現在可以說了吧?”
“嗯!這裏是我家,不過暫時就我一個人住。許楓被我關在隔壁,用繩子牢牢的綁着呢,絕對不會傷害到小羽的!”
能輕描淡寫的說出這種話,就足夠讓人心驚了。
偏生這只病嬌還眼神發亮的看着他,似乎在尋求表揚似的。
“你把我弄暈以後,沒對許楓做什麽事?”
“做了呀。”
楚宴:“……”
“兩百伏安的電壓都對他沒事,看來許楓小時候一定經常受這種懲罰,所以身體産生了一些韌性。這次是我考慮不周。”
楚宴艱難的問:“小時候……受過?”
許楓曾提過只言片語,他小時候被程耀如何對待了。
楚宴還以為只是單純的打一打罷了,沒想到他受到的打罵根本像是……虐待。
楚宴只感覺此刻仿佛有什麽東西哽咽在喉嚨裏,吞也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來。
楚宴從床上起身:“我想去看看他。”
謝清泉似乎不大願意,可看到楚宴這個樣子,還是默默的點了下頭。
反正都被他綁起來了,沒有威脅性。
等楚宴走到那個房間的時候,他才突然發現這個房間很黑,根本沒有開燈。
楚宴受不了這黑暗,摸着将燈打開了。
房間一下子亮了起來,楚宴才發現許楓被綁在椅子上,他身上帶着被打的紅痕。
“這麽對他都不會喊疼,只會喊好舒服,真是個瘋子。”
楚宴詫異的看了謝清泉一眼:“……你對他做了什麽?”
謝清泉笑彎了眼:“小懲罰。”
楚宴只感覺心驚,背後似乎滲出了冷汗。
正當此時,門鈴忽然被誰給按響。
謝清泉皺緊了眉頭,想去開門,卻又惦念着楚宴。
楚宴朝他搖了搖頭:“你去吧,不用擔心我。”
“……嗯。”
終于只剩下他自己,楚宴才緩緩的走了過去。恍惚之間,他似乎看見了守在許楓身邊的許柔。
“柔姐?你怎麽在這裏?”
許柔的眼底滿是淚痕:“我想起來了,求你救救我弟弟。”
楚宴垂下眼眸:“現在我自己都自身難保。”
許柔哽咽着,哭成了淚人:“你可以不用找我的屍體了,反正我都死了,何必執着于一個死人?可小楓他還活着,救救他!”
楚宴皺緊了眉頭:“……他會對我不利。”
“不是的。”許柔連忙拉住楚宴的衣服,“他真的是想保護你,只是方法不對!這麽多年,沒人交給他正确的方法,身邊的唯一模板就是程耀而已!”
程耀……
楚宴深呼吸了一口氣,楚宴看向了許柔:“許楓在那個別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為什麽打他會那個反應?
又為什麽他保護別人的方法會這樣?
許柔嘴唇泛白,似乎連想一想都覺得可怕。可為了弟弟許楓,她還是努力的說:“程耀用小楓控制我,讓我不能離開他。只要我不乖乖聽話,小楓就會受到虐待。若是喊疼,只會被打得更嚴重。到最後他不喊疼了,只會喊……很舒服。”
楚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許柔哭得慘烈:“所有人都覺得他是變态,是瘋子,但只有這樣才會少受些苦。你知道嗎?小楓每次這麽喊,我都會覺得心痛如絞。是我……若不是我遇上了程耀,就不會給他帶來這樣的傷痛……”
那并不是舒服,而是幼時留下來的假象。
他也疼。
楚宴看向了許楓,那種莫名的感覺纏繞在心上,讓他說不出話來。
許柔哀求的看着楚宴:“救救他……”
楚宴卻狼狽的瞥開了眼,依舊對那件事情耿耿于懷。
“你不想救他,那能不能拜托你另外一件事?”
“……你說。”
許柔鼓起勇氣,眼底是支離破碎:“你能把身體借給我嗎?”
“……你拿我的身體想做什麽?”
“我想抱抱他。”許柔眼底沾滿淚珠,“我死的時候跟小楓說我們會過上好日子,他總在說大學裏合唱社團的事,每天都很開心。”
合唱社……
楚宴垂下了眼眸,他也在那個社團。
只是後來發生了那件事情以後,自己才沒有再參加。
“好吧。”
楚宴終于同意了,就讓許柔見許楓最後一面。
他放松了身體,卻惹來程凜的不爽:“你真的要把身體借給她?”
“……嗯。”
“磁場不合,你上她上你的身,會對你的身體影響很大。”
“但這件事情我想做。”
程凜黑着臉:“好吧,反正有我看着,她也做不了什麽出格的事情。”
程凜指的是那種霸占身體就不還了的事情。
楚宴忍不住笑了出來,程凜在別扭的關心他。
這樣自言自語的楚宴,許柔已經見怪不怪了,之前一直覺得楚宴是人格分裂,沒沒有想到另一層……他的身體裏很有可能住着一只鬼。
“來吧。”
許柔點了點頭,她走到了楚宴身邊,慢慢附身進來。
再次睜開眼,許柔已經能感受到溫度了,不像做鬼的時候。
只是磁場不合,她附身的時候十分疼痛,每走一步路都是痛徹心扉的。
許柔沒有在意這些,走過去将許楓的繩子解開。
而那邊謝清泉已經帶着羅元傑進來了,在看到楚宴這麽做以後,謝清泉的臉色一變:“小羽,你在做什麽?”
羅元傑卻攔住了他:“他現在的狀态很古怪,先看看再說。”
謝清泉和羅元傑看向了那邊——
只見許柔抱緊了昏迷的許楓,語氣裏充滿着哽咽和歉意:“姐姐是真的受不了了,真的想逃出去。我已經忍了太多年了,害怕自己再住在那個房子會變成瘋子,所以才會做了傻事。”
最開始的時候,程耀的控制欲還沒那麽重,她外出之類的完全可以。
而後來,她越來越受到束縛。
許柔努力的笑着,只是眼裏滿是淚水:“我原來産生了幻覺,我根本就沒有綁什麽床單,否則小羽第二次出逃的時候,是從哪裏找來的床單?”
外面的雨滴肆意落下,連綿不絕。嘩嘩的雨聲響了起來,似乎要将許柔的話給淹沒。
許楓依舊沒有醒來,許柔只是這樣無奈的把他抱在懷裏,并沒有叫醒他。
“我以為獲得了自由,一躍而下。”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被埋在土裏,好冷……好黑……我叫誰都沒人回答,只剩我一個人孤零零的。”
許柔站起了身,走到了窗前,将窗戶打開。
那些雨絲全都拍打在她的臉上,讓她忍不住閉上了眼。
這一刻,活着的感覺如此鮮明,這是雨絲跳動在臉上的冰涼。
“你想做什麽!把小羽的身體還來!”
羅元傑詫異的看了謝清泉一眼。
謝清泉咬牙:“你還看不明白嗎?站在那裏的人不是小羽。”
“那是誰?”
“許柔。”
羅元傑睜大了眼,卻見許柔無奈的朝他們笑,臉上一片溫柔。
“謝謝你一直在找我的屍體。”許柔指着中庭,“就在那個地方。”
謝清泉的家就在楚宴租的房子附近,是三角大樓的另外一棟,因此從這個窗戶看出去,也能看到那個中庭。
“你真的是許柔?”
這大概是羅元傑辦過的最神奇的一個案子,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還總覺得在做夢。
許柔朝外面伸出了手,接住那些雨絲。
“把我挖出來吧。”
“一個人在地下,被蟲子咬,被雨水淋,太難受了。”
謝清泉仍然皺緊了眉頭,十分擔心楚宴。
許柔伸出手指摸向自己的臉,輕輕的笑開:“這是小楓喜歡的孩子吧,笑起來的時候很開朗,總是嘴硬心腸卻很軟,他是個好人。還有長得很好看!”
許柔補充了一句,“替我說一聲謝謝。”
說完這一切,許柔徹底閉上了眼。
她的身體搖晃了兩下,最終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來,身體的掌控已經換成了楚宴。
因為被人附身,楚宴頭疼欲裂。附身這個東西其實很奇怪,磁場相合的人就容易附身,磁場不合的人附身便會造成這個現象。
楚宴捂着頭,再次擡起頭的時候卻看到了羅元傑和謝清泉。
“你們怎麽這麽看着我……?”
話還沒說完,謝清泉飛快的過來将他一把抱住,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小羽,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
楚宴十分無奈,推開了謝清泉:“別抱我抱得這麽緊。”
他忽然想起許柔,連忙急急匆匆的看向了他們,“對了,我剛才有沒有……奇怪的舉動?”
羅元傑點燃了香煙,狠狠的吸了一口:“當然有!真TM靈異。”
屋內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只能聽到外面雨聲更大了。
“剛才上了你身的那只鬼,她想跟你說謝謝。”
雨聲越來越大了,楚宴睜大了眼,直直的看向了羅元傑。
仿佛周圍除了這雨聲,他們的聲音都快被淹沒似的。
“她……跟我說謝謝?”
“嗯。”
楚宴低了下頭,忽然覺得內心酸澀。
初初見面,她指着他說社恐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如今別離,竟然來得這麽快。
似乎雨絲随風吹了許多進來,也沾到了許楓的臉上。他從久久的沉睡之中蘇醒過來,身後的羅元傑走了過來:“非法拘禁,你得跟我走一趟了。”
許楓冷眼看着他,似乎并不害怕。
事到如今,一些事情羅元傑不得不說了:“你姐的屍體找到了。”
許楓眼底滿是震驚,沙啞着聲音,揪住了羅元傑的衣領:“找到了?你們怎麽找到的?”
羅元傑指着那邊:“就在那個中庭的綠化帶。”
許楓無力的跌坐在地上:“找了那麽久,竟然在那個地方……”
羅元傑開始講起了他查到的東西:“你還記得程耀開始對你姐施加心理暗示是什麽時候嗎?長達數年的壓迫,再加上最後那幾個月的心理暗示,她活得很痛苦。”
“她死之前被折磨精神崩潰,但是她還記得你,你是她唯一的弟弟。”
“你到底是……”
羅元傑滿眼痛苦:“和她有片面之交,否則怎麽會這麽關注這個案子?我聽她說起過你,卻沒能救她。要是我早發覺她受了這麽多苦,若是能阻止,就不會發生之後的事。”
許楓似乎有了印象:“我聽姐姐說起過你。”
羅元傑捏緊了手:“許柔一直很害怕,程耀告訴她,就算是死了她也無法逃離他的掌心。她爬上高處跳下去的時候,一定像只蝴蝶……”
随着羅元傑的話,衆人眼前仿佛出現了那個畫面。
許柔被折磨得精神脆弱,看見了高處的亮光,滿心歡喜的踩着櫃子爬了上去。
當她終于爬了上去,看見外面的景色,仿佛被那些東西所迷惑。
終于能出去了……
長久的黑暗讓她早就生出了幻覺,許柔看到了一旁連接着的床單。
只要順着這個往下爬,就可以自由了!
許柔小心翼翼的去拽那根希望,卻直接掉了下去。
風吹在自己的臉上,她不由閉上了眼,張開了雙手。
若來世成蝴蝶,我便更自由的……墜落。
最終,許柔永久的閉上了雙眼。
許楓哽咽起來,滿是痛苦的抱緊了自己:“可那只是二樓的高度,摔不死人的,頂多會……”
“心理暗示聽說過嗎?她摔下去的時候,覺得自己摔入了萬丈深淵,所以死的時候一定跟摔死的症狀類似。可縱然如此,她寧願擁抱深淵,也不願選擇黑暗。”
許楓終于忍不住大哭起來,淚水打濕了他的臉頰,這畫面誰看了心裏都難受。
最重要的是,程耀變成了個瘋子,因為精神疾病根本制裁不了他。
羅元傑心裏滿是煩悶:“跟我先回局裏,等下我再叫人來挖你姐的屍體。”
許楓一聽這話,忽然站起身:“……不。”
他飛快的逃離了這個地方。
羅元傑也是頭疼,并沒有立即追上去。
“你不追嗎?”謝清泉問。
“現在先挖出許柔的屍體吧。”
謝清泉看向了羅元傑:“這麽代入私人感情真的好嗎?”
羅元傑煩躁的吸了口煙,随後将煙頭掐滅:“我知道了,我馬上就追上去。”
幾人當中,唯有楚宴臉色泛白:“快……要快!”
“什麽?”
“我剛才聽見許楓在叫程耀的名字。”
羅元傑眼瞳狠狠一縮,連忙迅速的跑了出去。
楚宴也站起身:“我也去!”
“可是你的身體……”
“清泉,你放開我!我必須去!”
這樣強勢的楚宴,讓謝清泉一時愣住。
他抿着唇,最終嘆了口氣:“好吧。”
三人一同下去,下面就是寬敞的街道,只剩下幾個稀松的行人。羅元傑朝四周望了望,才發現許楓已經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羅元傑煩躁的說:“跟丢了!”
楚宴忽然想起程耀在什麽地方,便急急忙忙的說:“快去那個別墅!”
羅元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發動了車子。
“你知道什麽,想說什麽,全都說出來。”
楚宴低下了頭:“程耀是我的繼父,他是外科醫生,卻精通心理學。別墅的布置、色彩,無處不體現着……程耀的意志。”
“……什麽意志?”
“不想讓珍貴的東西從自己身邊消亡逃走的意志。”楚宴擡起頭看向了羅元傑。
這話聽得讓人發憷,羅元傑的眉頭皺得更深。
“先是最愛的女人離開了他,又是自己的兒子離開了他,最後我母親又跟他離婚……程耀承受不了再一次的打擊。”
他對許柔的喜歡,就在那所房子裏,被表現得淋漓盡致。
太可怕了……
這種愛。
車內的人全都沉默下來,羅元傑原本是想抄近路去那座郊區的別墅,車子開到一半才發現那邊在修路。羅元傑一直緊緊皺着眉,還是迅速的挑了另一條路走。
雖然所有人都沒說話,焦慮的情緒在蔓延。
等好不容易走到了別墅,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了。羅元傑發現門開了,他臉色微微一變:“……完了,那小子比我們先到這裏!”
“快進去!”
幾人根本不知道程耀被關在什麽地方,再加上裏面這麽黑,找起來會找很久。
羅元傑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小的手電筒,約莫就一根手指那麽長:“省着點用。”
謝清泉說:“手機也能照明。”
“……不要就還我。”
謝清泉笑眯眯的:“還是不用了,這個比較方便。”
羅元傑啧了一聲,覺得現在的小鬼真難伺候。
又過了約莫十分鐘,楚宴終于在一個房間看到了程耀:“在這裏!”
羅元傑和謝清泉連忙走了過來,生怕許楓會做什麽傻事。
一打開房間的門,就從裏面傳來一股惡臭味。
“你怎麽知道是這裏?”
“之前許楓說他會喂過期的飯給程耀吃,這麽大的臭味,一定是這裏!”
羅元傑又是一愣,覺得楚宴的洞察力出奇的好。
他別是輸給了這小子?
羅元傑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進去看看。”
等幾人終于走到裏面,卻忽然看見了一個讓他們想不到的畫面。
許楓舉着刀子,把拿東西狠狠插入程耀的腹部,而程耀卻因為堆積的脂肪讓程耀沒有立即喪生。
他們好不容易趕到那邊,顫抖的看向了許楓:“住手!你現在進去只是非法拘禁,如果殺了他,你會……”
許楓垂下眼眸:“好累啊,我為什麽還要為這個人渣買單?就連之後我做的那些事,也跟這個混蛋一模一樣。”
楚宴有萬般的話哽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學長,別救我,讓我去死好了。”此刻的許楓像一個空殼,“我這個人,早已經爛透了壞掉了,跟在人渣身邊長大,能是什麽好人?”
“不是的……”
這微弱的反駁,卻讓許楓朝他笑了起來。
他舉起刀子,不顧衆人那驚恐的眼神,狠狠的刺了下去。
一刀又一刀,許楓眼底帶着興奮,鮮血也流了出來。
程耀終于死了,長久以來的恩怨,再加上他用心理暗示殺死自己姐姐的仇恨,全都……
許楓仿佛終于解脫,仰着頭淚水不斷流出。
程耀給他的影響比自己想得深得多。
就連上輩子,他也做了同樣的事。
說什麽贖罪……真是可笑。
要贖罪的對象不是早已經死了麽?
眼前這個,不是他那個世界的程飛羽。
“我用我的命還債。”
許楓舉着刀子,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不要!”楚宴大喊了一聲。
羅元傑狠狠的撞了過去,許楓手裏的刀子一個沒拿穩,便被羅元傑給拷住了。
“現在,你把自己毀了。”
這句話讓許楓終于回過神來,而身後的謝清泉也頓住了腳步。
“……我早就被毀了。”
許楓露出了一個笑容,似乎是釋懷,長久以來困住他的東西終于煙消雲散。
許楓被羅元傑壓制在地上,他們終歸來晚了一步。
“打報警電話。”
所有人都愣着不動,羅元傑才想起這棟房子被裝了幹擾信號的設置,連忙厲聲對二人說:“出去打,快啊!”
接下來的事情,楚宴一直覺得仿佛夢似的。
他們出去打了電話,等了沒多久警察就來了。
這房子被完全封鎖,羅元傑抓着許楓走了出來。
外面的雨在不知不覺間停了,羅元傑給許楓拷上了手铐,臨走前,許楓仰起頭,任由那些陽光灑在自己的身上。
他終于不用像只老鼠一樣,活在黑暗裏。
“許楓!”
楚宴氣喘籲籲的從那邊追了出來,許楓看了他一眼,滿是悲痛。
可許楓現在的腦子清醒極了,不像之前活在夢裏那般。
“你是程飛羽,但不是我的小羽。”
“我的小羽,早已經死在了那個夏天。他瘦成了皮包骨頭,臨死前都想逃離我。”
楚宴依舊這樣看着他:“什麽……”
許楓笑得空洞:“我怎麽說你大概都不會明白。可能……你身邊的那個人最懂,他大概和我感同身受。”
這個世界有程飛羽,卻不再是屬于他的那個了。
重生回來的意義到底是什麽?
他寧願陪着他,死在那個夏天。
他想如果自己沒有重生,大概會抱着那個骨瘦如柴的屍身久久不撒手。
再也見不到了……
許楓閉上了眼睛,任由淚水滑落。
學長,是不是你讓我重生到這個世界來的?
你是不是恨我,連死也不肯跟我同一個世界。
[許楓愛意值清零。]
“我不後悔。”
這是許楓最後留下的那句話。
楚宴睜大了眼,嘴唇泛白。
“小羽……”謝清泉在一旁擔心的看着他。
楚宴低下了頭,聲音沙啞:“讓我靜靜。”
他獨自一人鑽進了樹林,這裏是郊區,所以別墅周圍都是樹。他只想一個人離得遠遠的,心裏仿佛被壓了一塊石頭,重重的喘不過氣來。
偏偏許楓是釋懷了的,他似乎能理解,卻又不能理解。
楚宴跑得很遠,抱緊了自己,不安的喊着:“哥……”
然而向來在他身邊的程凜卻一個字也沒說。
楚宴睜大了眼,臉上只剩下了震驚。
程凜……程凜呢?
不會是許柔附身,所以把程凜擠出去了吧?
看他慌亂的叫着哥哥,身後的人忽然悶笑了一聲,從身後将楚宴抱緊。
“我終于能這樣抱抱你了。”
楚宴驀然回過頭去,卻見一個浮在半空中的男人,将他抱在了懷裏。他有着一雙猶如紅寶石一般的眼睛,猩紅的眸子看誰都帶着冷。而他的長相卻十分俊美,臉色白得不像是正常人類。
這是厲鬼。
專蠱惑人心。
[哇哦,從後面出來的哦。]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程凜走了你就不用控制自己的感覺,可以随便想事了。]
[我都被你閹了,我能想什麽事?統大钊你別污蔑我!]雖然話是這麽說,想一想今後的日子,楚宴內心還有點小激動。
偏偏這個時候,他被程凜觸碰勾起了下巴。
“不用對着鏡子吻你了。”
楚宴:“……”
[窩草好刺激!]